d段的学说。她不敢妄想,可总归有向往。海岸上响起一曲悠扬的降e大调夜曲。司零细长的指尖扶在弦上,揉弦颤音炉火纯青。她闭着双眼,任由这曲声在她记忆里穿梭,将她带往遥远的从前。“爸爸这曲子真好听你教我好不好”“乐乐乖,这曲子很难,乐乐要先学容易的,才能学这个,好不好”“这曲子叫什么呀”“肖邦的夜曲。”她是那么那么喜欢爸爸拉的这首曲子,爸爸曾将它作为摇篮曲,让她在无数个夜晚安然入睡。海风渐嚣,她的琴声很快消散开来。没关系,就让风将它们带走,带到爸爸身边。晨起之后,司零接到了司自清的电话。北京时间正是中午,司零正襟危坐地看着视频里的司自清,乖乖喊:“爸爸。”司自清长得一派学究气,就等一头白发了。他也并不是一个爱笑的人,温平地开口道:“听你师哥说,昨天见到你了。”“嗯,我跟教授去开会,师哥也在。”“师哥很关心的你,有什么事多找他商量,出远门也要跟他说一声。”“好,我知道了。”“在那边吃饭不惯,可以去师哥那吃,买些菜过去,你师哥和嫂子给你做。”“嗯好。”司自清像寻常父母那样念叨,而司零,一向乖巧温顺。“月底就放假了,机票买了吗,哪天回来”“还没定呢,实验室的工作在收尾阶段,可能要延后一段时间了。”“研究进展得怎么样了”司自清知道她在做什么,她可不想像骗钮度一样骗自己的父亲:“刚把最新采集到的毒株进行重组分析,正在整理数据。”司自清最后说:“如果要出野外采集,注意保护好自己。”“好的爸爸,放心吧。”挂下电话之后,司零的目光落到了手边的小提琴上,接电话前她准备要拿去还给酒店的。司零是在母亲病逝之后不久开始叫司自清爸爸的。她并不那么乐意,可她烦透了每当提起“我叔叔”时同学们的追问。那她的亲生父亲哪去了呢她也想知道。她穷尽一生都在寻找他的下落。她妈妈名叫颜双,她后来无意中听到邻居议论:这名字就晦气,谐音可不就是孀么,就是命啊。她从小随母姓,名叫颜乐。颜双带着女儿来到北京后,投奔了刚刚博士毕业、留校任教的司自清,颜双告诉女儿:“叫叔叔。”她便乖乖叫他叔叔。颜乐并不知道母亲与叔叔的关系,知道了也理解不了。后来,她在司自清凝望着颜双遗照的眼神中理解了,但那已是多年以后。2003年蔓延的那场病毒,她和妈妈都被卷入其中,却只有她幸运地活了下来。颜双走后,她被放进了司自清的户口本里,自然也就改姓了司。“乐乐,你想叫什么名字要不还叫司乐,好不好”司自清问她。她摇摇头,说出一个字:“零。”一无所有的零。“这样也好,”司自清把她抱起来,在纸上画出一个完整的圆圈,“你看,零,并不只是一无所有,也可以是无所不有。”从此,再无颜乐,只有司零。司零跟随司自清长大,他待她很好,她生父要她学的那些,司自清一样不落地继续让她学。她追问过司自清:“我爸爸是真的得病过世了吗”这是颜双告诉司自清的,司自清没有追问细节。亲生父母把司零当成珍宝一样小心呵护,而司自清希望司零练就一个坚强的心性。他从不会讲哄孩子的话,而是直接告诉她:“是的。”“你骗人”一开始,小乐乐还会冲他哭嚷。后来她变成司零,终于懂得亦师亦父的司自清的良苦用心。她在爸爸身边只长到三岁,她真的不知道和他有关的更多信息,竟连一张照片也都没有。她当然知道过爸爸的名字,只是妈妈带她离开后不再提起,多年过去,小孩子也就忘了。后来,她凭借着“六岁时获得马术冠军”这条线索,找回了爸爸的名字。朱一臣。北京极有名望的商贾世家的大少爷。怪不得,爸爸那么博学多才;怪不得,她在爸爸身边时过得那么优越。她从朱家那里查到的有关朱一臣的东西并不多,只知道朱一臣在九十年代初到香港经商,在1998年后音讯全无也正是妈妈带她离开的那一年。也是直到那时,司零才知道原来自己幼时随父母生活的地方,叫做香港。朱一臣家室显赫,新闻并不少见。而与他一同出现在新闻里的,大多会有“天一集团”、“长子钮峥”的字样。钮峥是钮鸿元与原配夫人之子,也就是钮言炬的父亲。朱一臣在香港与他结识,生意往来甚密,交情渐深。甚至钮峥常带朱一臣赴钮家家宴,整个钮家包括钮度,都是见过朱一臣的。除了生意,还有一个原因。钮言炬幼时曾遭绑架,是朱一臣冒死救回,钮峥感激涕零。1998年钮峥在视察一个有安全疏漏的工厂时遭遇爆炸身亡,这件事曾被媒体大肆报道。蹊跷的是,朱一臣正在这一年销声匿迹。也正是在这一年,天一集团形势骤变,钮鸿元退居二线,次子钮辰上位,逐渐成为天一的领航人。1998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她相信这绝不会与她父亲无关,她一定要知道答案。她找到了钮言炬,钮峥的儿子,比她年长两岁的钮言炬。在她高考的那一年,她保送了与钮言炬相同的专业,生物学。知道钮言炬跟随杨教授在希大深造,她想方设法地查到杨教授的预备研究方向,在比赛中投其所好得到杨教授的高分,以“报恩”之名,来到以色列。来到钮言炬身边。聊到家长,钮言炬一笑而过:“我爸爸在我小时候去世了,我是跟妈妈长大的。”他倒曾主动说起过幼时被绑架的经历,说起那位救了自己的叔叔。司零旁敲侧击地追问,他却说听家里人说,朱叔叔后来也病逝了。好一致的说法,听起来太像是真相。碎片也许可以拼凑成另一种图案,但绝对存在令人不适的违和感。二十多年来,她在无数条线索与推测中不断地找出了这种违和感。她想以自己的才能,将钮言炬扶上天一集团的权力顶峰,也许这样才更能让她接近事实真相。可在钮言炬身边这一年的引导和鼓励,都无法激起他争夺天一权势的热情。他满脑子只有科研,只有学术。司零早在半年前就已心灰意冷了。就在这时,梅林告诉她钮度,这个钮家最小的儿子,正在暗地里追踪着cr的信号行踪。第9章 读心之术钮度追踪cr信号的原因不得而知,但这对于司零来说,是个天大的好消息。半年前开始,她便让梅林悄悄地暴露她来自以色列的i,并成功地吸引了钮度的注意。她本以为钮度会一纸机票直接过来,没想到他竟是这么聪明,设局将自己送到了这里,并长期地待着。她相信直到这一步,她还是赢的,局势还牢牢地握在她的手里。而在与钮度的这几场交锋中,他接连的试探和微妙的眼神让她确信,她已成功地将钮度的目光锁定了自己。梅林问过她:“会不会太刻意了”是有些刻意了,可她别无选择,在约旦机场的相遇实在意外,断交当天乘坐专机离境的一个小姑娘就足以引起他的注意了,更何况,这个小姑娘还是个在以色列工作的、绝顶聪明的中国人。再且就是,她时间不多了。她来这已有一年,她还要花多少时间在这上头周旋。她原本不在意的,但她这些年神秘的行事多少让司自清有所猜测,他甚至当面斥责过她:“你太自私了。”司自清说:“身为一个北大人,你的心里应该装着国家和民族。”她不得不承认,那一刻,她心里是震动的。她的确太自私了。司零来到酒店大堂,看到那拦了道警戒线,四下站了不少警察。员工引导着来往旅客往一旁走,可她要退房,员工便将她带到了前台。司零问前台出了什么事,却没得到回答。不远处警察的问讯传进了她的耳中。“说一说你在昨晚19点到凌晨一点之间的活动。”“呃,我七点应该是在餐厅里,服务到九点,九点后去了三楼酒厅,待到十点换班,”警察示意他继续说下去,他接着开口,“换班后直接回了家,我家离这很近,每天都是走路来回的,十点半前就回到了家里。然后接到朋友电话叫我去酒吧,我想着明天不上白班就答应了,凌晨一点时还在酒吧,大概是三点左右回家的。”看这阵仗,应该是刑事案件了。司零回头看去,被问讯的人是酒店员工,警察正快速地记录着他方才所言。司零毫不犹豫地走过去,笃定地告诉警察:“他在说谎。”警察一愣,莫名其妙地看着她:“谁”司零用视线来回答。员工迫不及待地喊:“你凭什么”“那么,请你将你刚才所有的口供倒过来说一遍。”司零直视着他。对方哑口无言。警察在眨眼之间擒住了他的双手。“这位小姐,请你留步。”在走出酒店大门之前,警察叫住了司零。“请问,你是怎么看出来那个人在说谎的呢”司零笑了笑:“我算是一个心理医生,他的声音里有明显的紧张和焦虑,普通人听不出来很正常。”“那么,倒过来说一遍又是怎么回事呢”“谎言往往是边说边想的,他不会记得住倒过来是怎么回事。”警察向她投去崇拜的眼神。那员工不是以色列籍,刚才问讯时用的英语,司零说的也是英语,警察便问:“请问小姐,你会说希伯来语么”司零以希伯来语回答:“会的,怎么了”警察喜笑颜开:“是这样的,今早我们在街上捡回了一个小男孩,问他什么都不说,不知道是不是离家出走了,我们无法联系他的父母,我想也许你可以帮助我们,请问,小姐方便和我们走一趟么”与此同时,离酒店不远的马路上,叶佐正载着钮度前往公司。叶佐说:“既然您已经怀疑了司零,接下来您想怎么做”钮度望向窗外的海,日光明丽,却逊色于他琥珀般的双瞳。脸上虽是柔色,声线却很薄凉:“我怀疑,她另有目的。”“另有目的”“我要找的人,就在钮言炬身边,有这么巧合”叶佐沉默了。钮度想起来,司零笑着告诉他:“我喜欢弗洛伊德。”为了一个逝去的伟人而大费周章地策划了一切鬼才相信。可司零的履历,明明没有任何可疑。她幼时生活在南方,生父病逝之后,母亲带她到北京投奔她现在的继父司自清,之后母亲去世,她一直跟随继父长大。司自清于她,亦父亦师。她与钮言炬的人生轨迹相隔遥远,他实在找不出她有心接近他的理由。为名为利如果她真是他要找的人,他不相信她的格局是这么狭隘。钮度的目光望得比地中海都要深:“我越来越有一种感觉好像是她,引导我到这里来的。”“先生,”叶佐突然叫他,“您看,那是不是司零”钮度迅速回头看去。酒店门口停着数量警车,司零正由两位警察“押”着进了其中一辆,警车很快启动上了路。钮度眉头一折,叶佐说出了他心中疑虑:“她这是怎么了犯事了不会吧。”叶佐身后传来一道命令:“跟上去。”小男孩是很正的犹太人,大鼻子,凸额头没错,就像爱因斯坦那样。司零坐在他面前,先将他从头到脚细细地观察了一遍,然后开口:“你的皮鞋很贵,你的父母一定非常富有,那么我猜你是纽曼小学的”那是一个贵族学校。小男孩不动声色。“噢,不对,那是六芒星小学”小男孩嘴角微动,是得意的意味,因为司零猜错了。司零:“那也不对。”司零重新看了看他,接着说:“你鞋子上的折痕很新,一定是今早走路走出来的,因为你平时都是坐车上学,用不着走这么多的路那么你一定走了很远的路,对吧”“走了很远的路,却又不往家的方向走,”司零锁定了目标,“魏茨曼小学。”小男孩指尖一颤。司零抬起头看向警察:“他是魏茨曼小学的。”男孩突然大喊:“我不要回去不要回去”司零耐心地询问道:“是同学欺负你了么”她声音清甜,天然就带了几分安抚,男孩因信任她更是大哭了起来。司零给警察多交代了一句:“把这个情况告诉给他的老师和父母吧。”警察用崇敬的眼光将司零送出了警察局。她一抬头,就看见了马路对面的钮度。他一身西装,手插在裤兜里,斜靠在车门外看着她。明明没有站着,看上去却还是那么颀长高大。司零非常意外。她主动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