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苦头,小时候她爹对她还可以,就是家里孩子多,当家主母自然偏心自己的孩子。我这个做娘的,性子软,在那个家里,娘软了女儿性子就刚烈了些,这样的性子是不讨她爹喜欢的。尤其是出国留学那段时间,她爹给她寄的钱不多,她在外孤身一人吃了不少苦头。尹夏香每每说到这里,眼里便含着泪,我也为此十分后悔,我年轻的时候不该不听父母的话,跟着侯盛应离开家,到了侯家才知道他有妻子,一辈子就这样毁了。郑家文闻言小心翼翼地问道:您想回老家吗?怎么不想,做梦的时候常常回去,梦到我娘原谅了我,我在娘家和母亲还有弟弟生活在一起,日升而出,日落而息。尹夏香说着眼神里透出向往的神情。总有一天,这个梦会成真的。郑家文朝尹夏香笑了笑。郑家文陪着尹夏香聊天,天渐渐暗了下去,尹夏香时不时朝窗外看几眼。日落黄昏时,秀姑跑了进来。二小姐,侯家的人来了,老爷在华堂招待,让您赶紧过去。郑家文闻言问道:淑仪回来了吗?没有见到二少奶奶。哦。郑家文站了起来,对尹夏香道:您先在这里坐一会,待会我让秀姑带您去华堂。郑家文说罢往华堂去。华堂两侧坐满了人,郑钧仁瞧见女儿。偏过头一句话没说,他知道淑仪没事,都是女儿背地里搞的鬼。侯老爷来了啊。郑家文看了眼侯盛应,走到一旁坐下,淑仪找到了?侯盛应叹了口气道:大街小巷都找过了,就是不见淑仪的人影,我看,不如报警吧。找不见淑仪?我其实很想知道,淑仪早上高高兴兴地去侯家,为什么哭着从侯老爷的书房离开?侯老爷对淑仪做了什么?郑家文端着茶抿了一口。这....侯盛应有一瞬间的局促,这说来还是要怨淑仪的娘,有衣服偏要大年初三洗,被淑仪瞧见了,来找我质问,我到底是做爹的,说了她几句她就跑出去了。侯老爷的意思我听出来,一是埋怨淑仪的母亲不该在大年初三洗衣服,二是说淑仪无理取闹,我没理解错吧?郑家文看向侯盛应,有事将错推在妻女身上,一点担当都没有。额,这....侯盛应心里有点恼火,他活这么大岁数,被一个小辈质问的说不出话来。本来就是,淑仪的母亲早不洗衣服晚不洗衣服,偏偏女儿回娘家她要洗衣服,她做给谁看啊。侯太太出声道。侯盛应现在十分后悔,她本想给女儿一个下马威和警告,谁知道她竟然跑的不见踪影,惊动了郑家的人。秀姑啊,去后面把淑仪的母亲请过来。郑家文听了侯太太的话,心里很生气,一面让秀姑去请尹夏香,一面看着手表,淑仪也该回来了吧。尹夏香来到华堂,郑家文便站了起来,您这边坐。好啊,你,你女儿不见了,你不去找,你来郑家告状?侯太太站了起来。尹夏香闷声不语,她不敢得罪侯太太,怕回了侯府受更多的折磨。是我接我娘来郑家的,侯太太,有问题吗?郑家文看向侯太太。侯太太愣了一下,这二小姐对尹夏香改称呼,对淑仪的爹还是叫侯老爷,这简直不是什么好事。娘,您今天洗的是谁的衣服啊?郑家文温声问着尹夏香。尹夏香看了侯太太一眼,看到了浓浓的警告。我娘的洗的是侯太太和她儿子和女儿的衣服。华堂门口,侯淑仪站在门边。淑仪。尹夏香连忙站了起来,跑到女儿身边,跑哪里去了,没事吧?侯淑仪对母亲笑着摇了摇头。你胡说,你娘什么时候洗我的衣服了?侯太太站了起来。淑仪啊,你去哪里了?郑钧仁问道。爹,我去给我娘买雪花膏去了,我看她大冬天在冷水洗衣服,便想出去买点雪花膏给她。侯淑仪不紧不慢地回道。怎么,侯家没有佣人洗衣服吗?郑钧仁敛眉问道。侯太太还想说什么,被侯盛应瞪了一眼。侯家如果没有佣人洗衣服,我们郑家可以帮着雇一个,亲家,您说呢?郑钧仁看向侯盛应。这倒不必,回去我就再雇一个。侯盛应拿出帕子擦了擦额头的汗。侯家现在是不是没有备够过冬的柴禾,现在普通人家洗衣服都用热水,侯家还用冷水,说出去会遭人笑话的,今天回去的时候我让徐叔给你们备一点吧。郑家文在一旁语气不冷不热地说着。这一句实在打脸,打的侯盛应在袖子里握紧拳头,可身处郑家,他却硬气不起来。家里备了足够的柴禾,可能是佣人们懒得烧了,我回去就问他们。这样啊,那可得好好问问了,顾佣人是回来干活的,不干活的佣人留着也没用。郑家文说着看向侯淑仪,淑仪,你刚才说,娘洗的是侯太太和侯家少爷小姐的衣服?二小姐,你别听三妹胡说,这,这怎么可能呢。郑和权站了起来。好呀,既然你们不承认,那大家都去侯家走一趟吧,看看晒着的衣服里有没有我娘的衣服,如果没有,就请解释清楚上午我娘在洗谁的衣服?侯淑仪直视侯太太。那,咱们走吧。郑家文说着便站了起来。等会。侯盛应站了起来,走到侯太太跟前,到底怎么回事?淑仪从小到大不说谎,你说,夏香洗的到底是自己的衣服还是你的衣服?侯盛应的声音充满了暴怒,他知道,今天不给郑家一个交代,今天这事是过不去了。老爷,我.......侯太太看着侯盛应,说不出话来,明明是侯盛应让她这样做的。侯太太话音刚落,侯盛应便狠狠地打了侯太太两巴掌。亲家,这都是我的错,我忙于生意,对后宅的事很少过问。侯盛应说着叹了口气,淑仪啊,夏香,今天的事你们受委屈了,你们放心,从今往后,绝不会出现这样的事。此时,侯盛应看向侯淑仪的眼神变了,变的很复杂,郑老爷和郑二小姐为了这样一件小事兴师动众抓着不放,可见对淑仪是上心的。侯老爷,后宅的事是该多上点心了,今天的事您回去查清楚,这事谁做错了谁就该来道歉。郑家文说着站了起来,另外,淑仪这么久没有见到母亲,很是思念,我想替淑仪恳请您让淑仪的母亲在郑家多住些日子,不知可否啊?当然可以。侯盛应笑着点头。多谢。郑家文笑了笑,抬起手表看了看,时间不早了,到饭点了,介于侯老爷回去还要查这件事,就不留您吃饭了。侯盛应的脸色有些难看,可还得笑着说道:二小姐客气了,您放心,该道歉的人我一定查清楚。侯盛应说罢看向郑钧仁,亲家,告辞了。亲家,慢走,徐叔送客。郑钧仁说着站了起来,在侯家人脸色不善离开后,郑钧仁指着女儿半天,最后道:做的好。郑家文眨了眨眼睛。我还是头一次看我女儿这样,哈哈哈,我还一直以为你是老好人呢,不错不错,有底线就好。走吧,带上你岳母,咱们后厅用饭去。郑钧仁笑着往后面走。谢谢!侯淑仪悄声对郑家文道。就谢谢两个字啊?郑家文笑着挑眉。不然呢,哦,对了,我和母亲许久未见,晚上我和我娘睡了。侯淑仪笑着说罢去扶母亲,母女有说有笑地往后面走。郑家文站在原地眨了眨眼睛,为什么做了好事还要独守空房?第九十九章晚上十一点五十分, 郑家文独自在偏房昏昏欲睡的时候, 突然感觉后背一凉, 阴冷的风震的她刷的睁开眸子,不一会,感觉一个人偷偷摸摸地掀开被子躺了进来,随着被子的落下,被窝又暖和起来了。哪里来的孤魂女鬼?也不看看床上躺的是谁,就敢上床勾引?还不速速离去!郑家文依旧侧躺着, 声音透着几分慵懒。侯淑仪一听这话,翻了个白眼,凑近郑家文,在郑家文耳边吹了一口气道:小女子无处可去,善心人收留我一夜吧,必将感恩戴德。郑家文闻言笑了, 缓缓转身道:以身相许吗?要不今晚你就把恩报了吧。侯淑仪眨了眨眼睛,抬手就掐了郑家文胳膊一下, 大晚上的尬聊这个。我敢答应, 你敢动手吗?侯淑仪语气满满的威胁, 她理想中是在一个浓情蜜意的夜晚, 自然而然地成为彼此最亲密的人,而不是像郑家文这个大傻子硬邦邦地提出来,能不能有点浪漫,能不能长点心。我们合法的呀。郑家文说着便装模作样地伸出了手。啪!侯淑仪抬手就朝郑家文手背上打去,在漆黑寂静的屋子里显得尤为响亮。疼, 我和你开开玩笑,你还真打呀。郑家文收回手,放在嘴边吹了吹。侯淑仪闻言笑道:那是,我可是专业防狼二十年,招招厉害,你还想不想尝试一下?不了,我怕下一秒被踢下床。郑家文说着扯了扯被子,不是说今晚陪你母亲睡吗?怎么大半夜跑我这里来了?还和我抢被子。你别都抢走了,不然我盖什么?侯淑仪身子往下一滑往郑家文那又凑了凑,我娘不是睡着了吗?我担心某人啊,心生怨念,特地过来安抚一下。哼。郑家文轻轻哼了一声,开始准备装腔,这真是令人寒心啊,郑太太,你知道你今日之所做作为让我今后再不敢对你做好事了吗?侯淑仪闻言打开床头的台灯。嘶!郑家文抬手捂着眼,强烈的灯光刺激她的双眸,你这是要做什么呀?啧啧,十二点零七分了,新的一天刚开始,敢问我今天对你做什么了,你就不敢做好事了呢?侯淑仪歪着头笑眯眯地看着郑家文。郑家文闻言摸到床头柜的手表看了一眼,抿了抿嘴道:你这大半夜跑我床上诚心耍无赖了呀?哎呀,别生气了嘛,抱着你睡呀。侯淑仪语气透着轻快。不给抱。郑家文往外挪了挪。那你抱我睡吧?侯淑仪锲而不舍。不抱。郑家文又往外挪了挪。你再挪就掉下去了。侯淑仪拽着被子,抱我和被我抱必须二选一,不然,我回去好我娘睡了。话音刚落,侯淑仪便感觉郑家文飞快地转身手脚并用,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郑家文的腿紧紧扣住她的腰,十分地紧。你抱的我快喘不过气来了。侯淑仪翻了个白眼。我气充足,渡点给你?郑家文扬眉。侯淑仪愣住了,瞪大眼睛看着越来越近的郑家文,少时便觉得唇上一热,侯淑仪眨了眨眼,推开?不推开?还没等侯淑仪想好推不推开郑家文,郑家文自己先停了,稍稍抬头看着侯淑仪笑道:别激动,虽然我好想继续,但今天太晚了,今天先放过你好了。郑家文说罢从侯淑仪身上下去,平躺在侯淑仪身边。侯淑仪抿了抿嘴,顾不上脸上的燥热,起身关了台灯道:谁放过谁还不一定呢。郑家文闻言笑了,侯淑仪被她一亲紧张地跟什么似的,面上装的很有经验,其实就是一张白纸不为过。好好好,你厉害,快睡吧。我有点睡不着,你说,明天一早我那爹会带谁来道歉?侯淑仪往郑家文身边凑了凑。郑家文伸手搂着侯淑仪道:肯定带个佣人啊,他是不会把他的太太和姨娘带过来的,明早瞧见了,就当看个笑话吧。你既然知道那你还一本正经地让他回去查?侯淑仪闭上眼睛低声问道。郑家文快睡着了,闻言缓缓道:嗯,让他长个记性而已,事情的结果,我用膝盖想都想得到呀。可是我娘总不能一直待在这里呀,将来咱们回上海......带你娘一起去上海,我有由头的,至于怎么让你爹写文书和你娘断绝关系,这得靠你。郑家文声音越来越弱。侯淑仪没有回话,想让自己父母分开的是,大抵全天下只有她这么一个叛逆吧,但即便叛逆,她也绝不后悔。次日一早,侯盛应果然带着一个佣人来了。郑家文和侯淑仪相视一笑,大家都明白这就是个过场,郑家文起身送侯盛应到门口。侯老爷,我想在上海教堂和淑仪补办一个西式婚礼,能否让三姨太跟我们一起去上海帮着张罗一下?侯盛应闻言愣了一秒,他摸不清郑家文到底什么意思,之前明明不待见他女儿,这会倒感觉十分上心,难道是上次在上海他警告淑仪后,淑仪对郑家文好像施了点什么手段把对方的心给抓牢了?哦哦,没问题,让她跟你们一起回上海也好。哦,对了,婚礼具体哪一天二小姐到时候言语一声,我一定去。郑家文闻言抿了抿嘴,心里悱恻,侯盛应想去,但是她不知道淑仪想不想让她爹去啊。好啊。郑家文见侯盛应看着她,转念一想忙答应下来,在上海公然结婚,有双方父母在起码名正言顺些,到时候我派人来接您。侯盛应闻言眼睛亮了,笑着连连说好,在郑家文的注视下,挺胸抬首地走了。郑家文回华堂时,见母亲正拉着淑仪的娘拉家产,便凑上去商议婚礼的事。娘,明天我和淑仪打算回上海了,我也想提前去找找教堂,毕竟有些是反对同、性结合的。也好,你们先走,我这边等你爹处理完那些吃里扒外的就过去。陶敏说着拉着淑仪母亲的手道,亲家啊,家文和淑仪要办个西式婚礼,两个年轻人懂的不多,那边也不能一个长辈没有,您就跟着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