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大概平时被欺负怕了,小女孩战战兢兢,不停朝后退却,小脸煞白,长长的乌黑睫毛不停颤抖,手里捏着的小红花也哆哆嗦嗦。“你去过北京吗”金老板不知道说什么好,傻乎乎介绍起第二故乡,“你来北京吧,我带你去天安们,还爬长城”他期待的话语突然顿住了,转而浑身发凉,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这辈子也忘不掉:小女孩不知怎么脚底一滑,倒着跌入水池,一只白白的细胳膊挣扎着伸出水面晃了晃,就再也没动静了。金老板双脚像钉在地上似的,不知过了多久才能动弹。他记得自己没头苍蝇似的乱跑,不知摔了多少跤,连衣兜里的枣泥饼也碾碎了。周遭陌生得令人想哭,没多远自己也迷路了,想回到水池都回不去,眼睁睁看着夜幕降临了。接下来的事情,金老板自己也记不太清,只知道自己昏迷数日,请了旧庙给自己算命的高僧诵经才清醒过来。父亲带他回到北京,母亲当面强颜欢笑,背地时常哭泣。奇怪的是,没人提起那个小女孩,仿佛那天黄昏发生的事情只是金老板一场梦。他也不敢去想不敢提起不敢碰触,后来年纪大了,慢慢知道,那种红红粉粉、嫩黄花蕊的五瓣小花,叫做使君子。十三年后,金老板带着新婚妻子回故乡行古礼,拜祖先,入祠堂,认亲戚。热热闹闹红红火火顺顺利利,眼瞧第二天就要返京,金老板拉着堂弟喝酒。在北京久了,张口闭口京腔,堂弟依然广东腔,南腔北调倒也有趣。金老板醉醺醺,压低声音,“那个不会说话的,小孩儿,后来找到没有”堂弟顿时清醒了,晃晃脑袋,看到他恳求的目光只好答:“水池子抽干啦,找不到人啦,老兄你记错啦。”金老板满身冷汗,如坠冰窟,半天才嗫嚅:“那她家里”堂弟喝闷酒,“她妈妈疯了,也不见了,老兄别胡思乱想啦,来来喝酒”十五年后,背上多了只黑蛇的金老板总算明白了老和尚口中“黑蛇来的很凶”这句话,撒出十数亿真金白银之后,毅然踏上“一线天”。头顶血月当空,周遭白雾迷茫,金老板忽然找不到重金请来的贴身保镖李云帆了,心里发虚,四下张望。他的目光突然停留在前方海面:漆黑海水平静如同一面镜子,忽然中间伸出一只白白的细胳膊,朝他晃了晃。金老板心脏瞬间停止跳动,眼瞧着一个小女孩的头顶、脖颈、肩膀慢慢从海面升了起来。看起来她和二十八年前没什么不同,脸庞白净,长发乌黑,睫毛长长的,裙角还黏着鲜艳的使君子花瓣。小女孩另一只手拉着一位面貌相似的女子,应该是她妈妈。我不是故意的,真的,我只想和你做朋友金老板想着,不由自主瑟缩,想往后退,脚却软了,眼睁睁望着母女俩踏着漆黑海面,一步步朝他走来于是金老板的人生道路到了尽头。与此同时,奉上级指示,正在非洲某国执行维和任务的樊继昌忙着和同伴清理废墟,修通道路。这里可真够热的,等回了国也得晒成大老黑,爸妈都认不出来了,大太阳下的樊继昌衣裳帽子干了又湿,湿了又干,都能搓出盐面了。战友张龙才二十三岁,娃娃脸圆眼睛,无忧无虑的像个大孩子,总是跟他这个队长形影不离。天津人的缘故,张龙开口就是段子,几句话就能把人逗笑,人称小郭德纲。比如说现在,张龙就一边搬运废铜烂铁,一边磨磨唧唧:“队长你有对象没有”真重,樊继昌试图用铁棍撬动压在路中的石头,汗水不停流,“没有。”张龙眼前一亮:“队长你都这大岁数了咋还单身呢这哪儿行呢”“那你给我介绍一个。”他板着脸。正中张龙下怀,厚手套一摘,立刻翻出钱包递过来。樊继昌打开瞄一眼,里面有张姑娘照片,圆脸大眼睛,挺喜庆的。“这你对象给我看干啥”张龙沾沾自喜:“我对象有个表姐,长得和她一样一样的,队长你要是看上了,我给你们牵线以后就是一肩挑”不是他喜欢的类型,樊继昌把钱包扔回去,哼一声:“哪儿那么多废话干活天黑之前必须”必须把路修通了,这是上级的指令,可惜这辈子也完不成了电石光火间,破空声短暂掠过,随后便是惊天动地的火光和气浪一枚当地武装分子的不偏不倚在身旁爆炸了。十多枚碎弹片凌空击中樊继昌,把他冲的凌空翻个跟头又翻出数米之外。奇迹发生了,他居然还能动,抓起一根木头拄着,拖着受伤的双腿往前走,身后留下长长血痕。张龙呢几分钟之后,他看到了那位风华正茂的青年,可惜对方再也不能说单口相声了:他被炸得四分五裂,胳膊飞得很远,头颅咕噜噜滚在路边,眼睛圆睁着。咦怎么回事樊继昌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张龙还没死喜悦冲昏头脑,他飞扑过去,把痛苦喘息的兄弟搂在怀里,平放在地,用最快速度检查伤口。脖颈破了,好在大动脉没被击穿,胳膊掉了一只,腿也没大碍,胸口肚腹都伤得很重。命保住就行啊,樊继昌掏出随身携带的急救包匆匆包扎着,连自己身上的伤口都顾不上了。脑海中有一丝丝疑惑,好像哪里不对劲可张龙嗷嗷喊疼,哭丧着脸:“队长,你别走啊,啊”樊继昌答,“你先别动,好好的,我去看看别人。”他刚想转身,就被张龙仅剩的胳膊抓住了,力气可真大,简直像把铁钳。他面容扭曲,“队长,陪着我吧,啊我一个人害怕,我害怕啊”如果樊继昌不是太过专心,就会发现周围白雾迷茫,自己栖身的地方其实是一条巴掌宽的浮桥;下方黑浪翻涌,有只叫不出名字的水兽把头露出海面,眼睛闪着贪婪的光。和他们相比,叶霈可轻松多了,躲在房间吹空调。“小琬,你好吗”她用钢笔在绘着樱桃小丸子的信纸上一笔一划写着,字迹清丽洒脱。“我一点也不好。”提起写信,明明是上个世纪流行的东西嘛现在可是二十一世纪,可以发短信打电话玩视频,为什么要辛辛苦苦写信、封好,再寄到邮局叶霈头疼得很。好吧好吧,就当练习作文了,她安慰自己,拿起可乐喝一大口。“快高考了,班主任已经疯掉了,天天晚上九点才把我们放回家。其实可以住校,学期开始我住过一周,实在受不了嘛,食堂饭菜很难吃,还有沙子,宿舍同学打呼噜,我一夜没睡着,只好回家住了。”“上次你说,师傅教你九阴白骨爪和游龙掌,很辛苦吧”写到这里叶霈又羡慕又难过,还带着些隐隐约约的嫉妒,默默用脸颊贴住信纸。这两大绝学是师门秘传,从不外传,自己刚刚打下基础就离开师门,这辈子无缘修习了。按说小琬年纪还小,火候不到,不该这么早接触,可惜师傅年纪大了,顾不得那么多,急着把满身绝学一股脑儿传下去。照这个进度,小琬过几年就要学剑法和暗器了,叶霈心里酸酸的。太师祖当年号称“一剑光寒十九州”,师祖也有“剑盖八方”的绰号,轮到师傅怎么回事白驹过隙瞬间,叶霈心口抽搐着疼,眼前发黑,钢笔都握不住了。房门砰地一声被推开,宋叔叔满脸焦急地站在那里,嘶哑嗓子喊:“叶霈,你爸爸出事了快去救他”爸爸叶霈呆呆望着他。想起来了,爸爸执行任务的时候被歹徒围攻,寡不敌众,壮烈牺牲了不不不,爸爸不会死的,我辛辛苦苦练了这么多年,我能救他她蹭地跳起来,书桌都掀翻了。不等开口,宋叔叔就指着门外:“那边快来不及了”还,还赶得上师傅传授的游龙步法被发挥到极致,寒风刮得脸颊生疼,叶霈像只敏捷的猎豹越奔越远。爸爸,爸爸呢奔出一箭之地的叶霈迷惑地东张西望,立刻听到左侧传来的打斗声是爸爸果然是父亲,穿着便装,身畔扔着个皮包,赤手空拳地对阵三个彪悍精干的男人,后者都挥舞着开衫刀和军刺。一对一的话,这三个人谁都不是父亲对手,围攻的话形势可就逆转了:父亲左躲右闪,只仗着拳脚功夫和他们周旋,看着危险极了。三打一,真不讲江湖规矩叶霈心里大骂,大步流星朝他们冲过去。看起来招风耳身手最弱,板寸头力气最大,至于领头的大胡须则是最棘手的,必须先把他干掉。爸爸继续跟他周旋着,我把另外两人打倒再去帮不远处的父亲被招风耳用军刺划破胸膛,连连躲避,鲜血不停流淌,找机会飞起一脚踢倒板寸头。干得漂亮越跑越近的叶霈赞叹,紧接着惊恐地嘴唇颤抖:翻滚两圈的板寸头突然抱住父亲左腿,任凭父亲大力劈在肩膀也不放手,与此同时,大胡须恶狠狠冲过来,手中开衫刀咔嚓劈进父亲肚腹。爸爸的血可真红啊,叶霈脚都软了,扑通一声跌在地面,脸庞沾染泥土。我能救爸爸,来得及的,她尖叫一声,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狠狠击打地面,借力一跃而起,使出全身力气朝着父亲扑过去爸爸,你撑着,我来了海面风浪越来越大,不时飞溅到巴掌宽窄、笼罩着柔和光芒的浮桥“一线天”之上。红月亮诡异妖娆,却穿不破重重迷雾,桥上的叶霈尖叫一声,像一只扑火飞蛾,朝着浮桥左侧的黑海一跃而下。作者有话要说:本章其实没鬼,都是一线天迷雾的幻觉,心魔。金老板心底有愧,一直没忘了那个女孩子;樊继昌遗憾则是没能救下兄弟,至于叶霈,没有见到父亲牺牲的场面,完全是她自己想象出来的,不过三个凶手面貌是真的,也是她想象的基础。隔壁完结了,求新文预收啊。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冬天 20瓶;月稚 10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45章2019年8月15日, 封印之地几秒钟之前, 骆镔就发现不对劲了。他不是第一次走“一线天”了,可谓识途老马,经验十足, 还没进迷雾,就和叶霈时时喊着对方名字匍匐前进, 很长时间都毫无异样, 可谓相当顺利。按照这个速度, 肯定能赶到迦楼罗那里了,骆镔抽空望向天上倾斜的红月亮,总算松口气, 紧接着就被腰间系着的绳索拽住了叶霈没跟上来。喊声对方名字, 却没得到回复,骆镔心里一紧, 立刻撑住浮桥起身。回头望去,两、三米外趴在桥面的叶霈保持着匍匐前进的姿势, 脑袋却朝向左边, 满脸焦急紧张顺着她目光望去, 海面黑浪翻滚, 空荡荡的哪有什么东西该来的逃不过。骆镔倒也不慌, 站起朝她走去, 打算先下手为强,拉住她再说,可惜还是晚了:叶霈突然双手狠狠一拍浮桥, 借着力道疾跃而起,一个箭步朝海中跳去。离开脚下有迦楼罗庇佑的浮桥就完了可她力道太猛,拉是拉不住的,跟着去了就回不来,骆镔极为果断,立刻反身朝着浮桥右侧跳下只觉腰间被绳索狠狠一拽,波涛汹涌的海面横在眼前,一个纤细高挑的女孩从对面荡秋千似的荡了回来,连忙张开双臂抱住。一根红褐藤蔓把两人悬空吊在桥下两米的位置,摇摇晃晃的,有点像挂在钓竿的蚯蚓。妈的,大半个人都泡水里了,今年这海水涨得太高,骆镔腹诽着,用手掌拍打叶霈溅满海水的面颊,“醒醒,醒醒”可惜叶霈才听不进去,整个人泥雕木塑似的僵立,明亮的大眼睛渐渐蓄满泪水,“啊”的一声扑在他怀里张着嘴巴大哭,“爸爸,爸爸”在她眼中,满身鲜血的父亲刚刚咽下最后一口气,身体还是温暖的。“爸爸,爸啊,你撑着啊。”叶霈鼻涕眼泪口水一起流,心脏抽搐着疼,“你等等我啊,我帮你啊”我帮你打坏人,师傅又收下我了,什么绝学都传授给我,小琬还能帮我爸啊,你别死啊。眼泪像泉水似的奔涌出来,遮挡住模模糊糊的视线,于是叶霈没能发觉父亲尸体逐渐消失了。咦这是谁面前站着个成年男人,身材高大健壮,脸颊长满胡须,满脸戾气,眼带凶光是杀死爸爸的凶手,大胡子他不是被处决了吗叶霈像被闪电劈过,呆立当场。这人是个跨国亡命之徒,早年就身背命案,出狱后更是心狠手辣,纠结一小伙匪徒到处流窜作恶。父亲和他们狭路相逢,壮烈牺牲之后,各地联合行动,将匪徒一网打尽。首犯大胡子几人被判处死刑,少数从犯在监狱度过余生。那时叶霈悲痛欲绝,师傅带着小琬来到南昌,将她收回门下。见她吃不下睡不着,浑浑噩噩整个人都废了,师傅想了想,便带着她和小琬到处寻访三名仇家:“除恶务尽,此等恶徒,并非一朝一夕之祸,不可不管。我带你俩走一遭,若是无辜,也就罢了;若是同样恶贯满盈,便顺手了结。否则你心魔不去,武功也好学业也罢,终生难得寸进。”也对,要他们血债血偿被仇恨烧红双眼的叶霈心想,就连年幼的小琬也拍手叫好。可惜事情没能按照师傅设想的发展下去:大胡子父母早亡,养着的几个情人早都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