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琬收回视线,理理放在身畔椅子的背包。快活地闷头吃炒面。师姐总说大学这好那好,好什么呀,有讨厌的人出没半个小时后,围着操场散步的小琬扁着嘴巴。自拍的、拥抱的、打篮球的,准头差极了,连投两次框都没中,偏偏还有女生鼓掌助威,真不开眼。太阳直勾勾晒下来,小琬擦擦汗,决定回宿舍转一圈,下午课程还早哩。推开位于三层的宿舍门,六张书桌有三张被占用了,上方床铺两张睡着人除了她自己,室友们都在。笑闹声停了停,随即继续,话题围绕两位素人明星打转,从侧颜到鼻梁,再到腿长腰围,女生们兴致勃勃,各为其主。小琬压根没听过,也不感兴趣,走到最靠窗边书桌取出化妆包洗把脸,回来顺着梯子爬上去,望着天花板。翻翻朋友圈。师姐连续第六天打卡加尔各答鲜花市场,橙红色金盏花被编制成花环戴在师姐和骆老师头顶,然后是堆积如山的百合、各色玫瑰、茉莉、郁金香、菩提叶,居然还有香蕉。印度猴子很多吗师侄也在印度。说起来是师侄,记名弟子而已,小琬不太满意,不过这家伙年中通过“一线天”,摘到七宝莲,也还算给本门争气,小琬很欣慰。如今桃子天天驻扎第三道关卡所在地孟买,一边寻找迦楼罗,不忘拍练功视频传给自己和师姐,还算勤奋。猴子毫无新意,又在晒宝宝小手小脚,自豪地说像自己,小琬可一点没看出来。宝宝办百天的时候小琬也去了,年近四十的猴子猴嫂哭得跟四岁小孩似的,宝宝倒是没哭没闹,还认了一圈干爹干妈。“岳晓婉”邻铺圆脸女生凑过来,递来一袋黄油曲奇:“味多美新出的,很好吃。”她叫杜菲,山东人,父母都是普通公务员,刚给她添了个弟弟,在六个女孩里面家境倒着数。性格倒挺外向,开学一个多月,算是室友里面最友好的。还挺酥,小琬咔嚓咔嚓地嚼着,又拿一块,昨天自己带回两个肯德基全家桶请客嘛。兰蔻护肤品加香奈儿彩妆,挺舍得花钱嘛,杜菲瞄两眼,目光悄悄从小琬放在枕边的华为ate20保时捷手机移开,“下午高数,走的时候喊你”有个伴也不错,小琬自然应了。杜菲嘻嘻两声,下巴搭在床铺栏杆,“小琬,十一你出去玩嘛”那是肯定的,开学一个月,新晋大一学生小琬已经很无聊了。她点点头,幸福地眯着眼睛:“我要去印度,新德里斋浦尔玛格拉,还要去加尔各答,签证已经办好了你有什么要带的吗”帮人带东西还是第一次,不过师姐每次回国都给她带好多礼物,小琬已经习惯了。杜菲高兴起来,转动眼珠:“我想想嗯,等我想好了告诉你,小琬小琬,我有事请你帮忙。是这样,我舅舅家里十一到北京玩,我表姐想来学校看看,我想能不能让她住你的床”还以为她被人欺负,请自己帮她打架,小琬有点失望。那么抠门啊住酒店才几百块一天,哦,国庆会涨价。反正自己不住宿舍,床铺空着也是空着,师姐也说,多交几个朋友总是好的,不过要睡这里杜菲拍着胸口:“肯定不能动你的被褥,我给她买新的。”又双手合十:“谢谢你了,我请你吃一个月午餐”助人为快乐之本,小琬无所谓地应了,被杜菲一通哄,下午进入阶梯教室都很愉悦,紧接着就被满t的公式概念图形虐了。我讨厌高数,地球上为什么有高数这种怪东西身畔杜菲悄悄看手机,见她课本摊开,连笔记也不记,相当佩服:九月初入学考试,小琬分数很好,比自己强不少。室友羡慕的目光并不难猜,小琬镇定自若,心里盘算,老师千万别突然抽考啊一个月前火烧眉毛,自己和师姐半夜摸进学院办公室,把英语高数试卷拍照下来,师姐负责解答,自己只管死记硬背。临到考试那天,虽然听力不行,总体成绩过关了。可四六级考试的大山就在面前,令小琬头疼不已:试卷可是政府统一出题,难道依然去偷额,逼上梁山,不行只能试试,有难度才刺激,小琬摩拳擦掌,想到两天之后的异国之旅开始兴奋。下课之后两人在楼门分手,杜菲回宿舍,小琬径直出了学校大门,沿途汉堡三明治扒鸡蛋糕一通乱买,磨磨蹭蹭半个小时才回到一个雅致整洁的中档小区。电梯门刚开,狗叫声已经传进耳朵,小琬美滋滋取钥匙开门,大喊一声“岳黄黄”大黄狗尾巴摇成一朵花,欢天喜地扑过来,添得她满脸口水。小琬坐在地板,揪着它两只耳朵好一通亲热,又打开油纸把烧鸡塞过去,看着它啃得头也不抬,心里挺舍不得:出国没法带它,明天就得给猴子猴嫂送过去了。走进卧室掀开床垫,一个绿油油芭蕉叶裹着的长条包裹赫然入目,揭开是一把乌沉沉寒森森的长剑,自然便是师姐从“封印之地”带回来的兵器,黑珍珠是也。每次握着这把剑,小琬都很开心,今天也不例外,随手挽个剑花,脚底一进一滑使出“惊鸿剑”,满室剑气森然,冻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如果师傅在场,大概会满意地点点头,什么话也不说;换成师姐,一定满心感慨,仔细领略剑法精妙之处,可惜大黄狗在客厅吃的满嘴油,压根无人喝彩。一套剑法施展得淋漓尽致,小琬四仰八叉往床铺一躺,黑珍珠放在枕边,随手把芭蕉叶盖棉被似的盖在身上。“封印之地”的人们都说,城市中心皇宫周围一圈不知名的大树十之八九便是菩提树,佛福释迦摩尼在树下悟道,菩提这两个字也是印度传过来的。碍于皇宫被那迦重兵把守,人们只有闯宫的时候才大量采摘,雨披似的裹满周身,借以躲避地窟水流之中的红褐毒蛇。菩提叶啊满眼浓绿舒服极了,小琬嗅嗅叶柄两串手指大小的浅黄浅粉花朵,心满意足地抱在怀里。师姐年中“闯宫”时很喜欢这种树叶,留两片在身边,次月阴历十五却自己消失了,师姐惋惜得很,“封印之地”的人们也从不特意收集,用完随手丢弃。年关那天,师姐不但把平时穿的衣裳鞋子、背包兵器统统带出来,连出宫时随手塞在包里几片菩提叶也在,也许是迦楼罗的奖励果然是好东西哩小琬从怀里掏出一把手掌长的短剑,包粽子似的裹进菩提叶捏捏叠叠,绸缎般光滑柔软,丝毫不占地方,依然塞回怀里这下就不怕安检了年初整理东西,骆老师也在,提起“封印之地”的东西和现实世界不同,肯定各有奇效,师姐赞成:冲进宫殿的时候,她和骆老师都把菩提叶挖个洞,套在脖颈,现在却平滑完整,丝毫破损也没有。三人做起实验,菩提叶不怕火烧不怕水淹无法扯断撕裂,轻薄柔韧,包裹东西倒很好使。骆老师从某部电影得到灵感,拿去x光照照,被菩提叶包裹的东西就像一块实心石头,什么异样也没有。所以我就可以坐飞机坐火车再也不怕安检啦小琬嘻嘻笑,随手抓起一块掌心大小、绿得像森林的祖母绿抛上抛下,印度有块用泰姬陵命名的祖母绿,归莫卧儿王朝统治者所有,看起来还没有这颗大哩祖母绿是孤塔里的,师姐和骆老师带回很多,分给小琬一半。根据大家研究,这是出自印度神话的九种宝石navaratna,钻石、珍珠、红宝石、蓝宝石、祖母绿、黄宝石、石榴石、猫眼石和珊瑚,都是稀世珍宝。哇,我发大财了,连徒弟徒孙都不缺钱了,小琬夸张地想,其实本门流下来的财产丰厚的很,吃喝几代不愁。提起奇珍异宝,小琬又从枕边拎起一个小小木匣,里面静静躺着七枚五颜六色的浑圆鹅卵石,硬币大小,很像糖果。收下师姐礼物之后,蓬莱柏寒奉上回礼,特意说明,这些莹润光滑的鹅卵石出自神灵属地,只要有它们在,烈火迅速熄灭,水流无法结冰,花木永不凋零,食物常保新鲜。可真厉害,小琬含一块鹅黄石头进嘴里,闭着眼睛,隐隐约约感觉深海波涛和习习海风;上次试验过,只要叼着它,一天一夜不喝水都行;要是去找雷击木的途中带着这石头就好了,自己找水找的好辛苦。两只苍鹰大小的飞龙身影出现在小琬脑海,自己耳聪目明,比普通人强得多的多,居然连飞龙踪影也看不到,必须它们驱散裹在身周的蜃雾才行。师姐看得到,柏寒立刻把她当成自己人,还把其他朋友介绍给她。关于那个柏寒小琬不太放心地皱起眉,大狗灵鬼看着就很厉害,好在我们有雷击木。至于沈百福么,回礼简单的很:巴掌长一寸宽飞剑,前端锋利无匹,中间两道血槽,尾巴系着红丝带,小琬满意地掂掂。这套玄铁飞剑总共一十九把,自己留下十一把,师姐手里八把,嘿嘿,师门规矩,得到珍奇兵器的郑重列入门谱,以表彰贡献,昔日得到雷击木的祖师就在其中,自己和师姐也是流传后世的人啦明天我收拾行李直飞新德里,师姐在那里等我,还有骆老师。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小琬忽然扁着嘴巴,蹭地坐起身,不开心。按照师傅遗愿,自己替她老人家守孝三年,悲痛是难免的,借此感悟生死,初识天道轮回,连师姐也不能打扰。等三年期满,自己去北京生活,一边把师姐没学到的功夫传授给她,一边替师傅寻找遗失多年的后代,以及不知所踪的鲁师兄,再上个大学。这都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好在时间多的很,一点也不用急。谁知道冒出来个骆老师。天天和师姐恩恩爱爱,送花做菜能有桃子做的好吃么自己成了电灯泡,就连桃子也不爱待在跟前。师姐是我的好不好小琬赌气地打了两个滚,咕噜噜落到地面,四仰八叉摊平望着天花板。以前师姐什么都想着自己,上学时寒暑假回来陪伴,毕业之后隔两周就从北京寄来好吃的好玩的和新衣裳新鞋子自己和师姐相同脚码,还有糖葫芦和烤鸭哩岳黄黄吃得都拉稀了,逢年过节带着自己回南昌那么长的滕王阁序自己背得滚瓜烂熟,简直是奇迹,根本就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好像不太对,文盲嘛,无所谓现在都泡汤啦今年五一,骆老师带着父母到南昌拜访,上月师姐全家继父女儿也跟着,好烦也到西安回拜,见了一堆亲戚朋友,彼此都很满意。按照骆老师,马上就可以结婚生小孩了,一个还不够陕西人管小孩叫“碎娃”,听着怪怪的。现在师姐就被骆老师抢走一半,再有了“碎娃”,哪里还顾得上自己小琬气哼哼跳起身,轻飘飘落在客厅沙发,又越到餐桌、茶几,冰箱,穿梭往返如同翩翩蝴蝶。要是没有骆老师就好了,小琬乱七八糟地想,半秒钟之后一招“千斤坠”,突兀地落在客厅地板。不,不能这么想。阴历八月十五没有受了重伤的骆老师舍命相救,师姐肯定从那条银白缎带般的浮桥摔下去,人面蟒正张着血盆大口等在底下,老曹就是这么死的,小琬深深呼吸。从“封印之地”回来,两人像往常一样试招,比划两下小琬就明白了。不止这一次,什么救莫苒,探孤塔,年关杀掉摩睺罗伽,哪次没有骆老师拼命何况就连小琬的入学问题,也是骆老师帮忙的。当年师姐父亲知道师傅打算把毕生心血传授自己,根本无暇分心,和师傅商量,托人走关系办理学籍和长期病假手续,虽然自己没读过书,好歹拿到毕业证明。幸好师傅老家是三线城市,早年漏洞极多,换到北京南昌这种首都省会,再放到现在,可是难得很了。年初跟着师姐去西安参加骆老师师门聚会,除了上次见过的林师兄,二师兄三师兄都在,后辈弟子济济一堂。第二天在武馆切磋,三位师兄都下场,自己尽量低调,也没输过半场。事后大家都夸赞自己“前途无量”,骆老师趁机请大师兄帮忙,到北京弄个好点的大学,人家大笑着应了。于是小琬就成了大学生,虽然比不上师姐985重点学校,也是正经八百一本哩话说骆老师大学也很一般,学渣一枚,嘿嘿。拿到通知书那天,师姐兴高采烈,给师傅上香,叮嘱小琬好好读书,多交朋友,听老师话,半节课也不许缺勤,愁得小琬对着大黄哇哇叫。既然大事已定,师姐平时陪骆老师忙碣石队的事情,还得跑印度,就商量着买房,短短半月看遍学校周边楼盘。小琬仰头四处打量:所在之地是两套相邻打通的四居室,将近三百平,宽敞明亮,欧式奢华风格。旧主人是开公司的,贸易战撑不住了,打算回老家去,卖房回收现金。房子是自己和师姐看的,签合同、交订金、过户、缴税、采买家具都是骆老师帮忙把关。其实骆老师挺好的,小琬不情不愿地想,颓然往地板一躺,大黄狗偎在身旁摇尾巴。算了算了,既然师姐喜欢,就骆老师好了,反正小琬非常喜爱西安,那么多好吃的好玩的,天天吃都不会腻;如果有朝一日,骆老师敢辜负师姐,哼哼我就废了他,陪师姐养大“碎娃”,把功夫都传给他,小琬握握手掌。说到传授功夫,小琬想到总是恭恭敬敬的桃子,天天买菜做饭,有他在总能多吃两大碗饭。可惜这位记名弟子天资不够,学习本门功夫又实在太晚了,终其一生也无法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