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是无脑送礼,只要是运动装备杰哥肯定用得上。现在杰哥禁赛了,自己也没有多余精力,每天要和困倦做斗争,还要调整比赛心态。时间跑得简直飞快,比杰哥还快,下过一场小雪,突然到新年了。随你便吧,你送什么他都喜欢。陶文昌捂住祝墨的小耳朵,神色揶揄,实在不行你就一通狂夸,什么老公好猛之类的,省得破费了。陶文昌,你找打吧?薛业的脸一红,神他妈老公好猛。不过这也行吗?这是能随便说的吗?万一被骂死了怎么办?我这不是教你嘛,反正在这方面你自己动动脑子,别整天只会说杰哥我错了,你知道错了你得有表示吧。陶文昌只想亲自摁头让这俩生米煮成熟饭,最好三年抱俩。因为只要薛业在线,保准祝杰不犯神经病,保一方平安。薛业一旦掉线,祸及室友。陶文昌的算盘打得挺响,突然口风一变:对了最近他忙什么呢?杰哥说,找了个拳击助教的工作,还挺赚钱的。薛业看着自己的碗,发呆。拳击助教?怪不得总带伤,工作地点你知道吗?啊?薛业的脸复刻着许久不见的疏离感,他犯困了。工作地点没问过,杰哥又不会骗自己。你是真不走脑子他经常中午过后玩消失,你看紧点。陶文昌给祝墨擦嘴,快回宿舍睡吧,赶紧调整好状态。薛业如梦初醒一样,懵懵地点了点头:嗯,我调整得好。吃完午饭,回到宿舍他倒头就睡了。下午没有课,薛业自然醒来,赶到健身房的时候,只看到张蓉和另外一个同龄的女人。就是这位小朋友,叫薛业,专业三级跳。张蓉负责引荐,这位呢,是我尽力能找到的最好的康复教练,周桦,你叫她周老师吧。周老师好。薛业在教练面前鞠躬,再看张蓉,您为我花了不少钱吧?没有啊,都是我朋友,不花钱的。张蓉率性插兜,一笑而过。杰哥也爱双手插兜,很多人骂他装逼,现在薛业才知道他是和张蓉学的,两个人的动作很像。不花钱,专家不会一次次针对我的伤会诊。薛业心里很明白,不想装糊涂。不只是花钱,还要搭上张蓉多年的交情。包括找教练也不单单是花钱的事。是张蓉用关系打通的。先训练,等你打比赛赚奖金了再请我吃饭。张蓉又是一笑,退到休息区。薛业把外套脱掉,里面仍旧是万年不变的工字背心,护腰牢牢箍着他的一把腰。教练面前他不扭捏,当面脱休闲长裤,里面是早已穿好的篮球短裤。鞋不算健身房专用的,可也不差。你多久没练了?周桦是一头飒爽的短发,先亮了一下自己的职业证件。最后一次练器械是上半年的4月底,然后没有系统地动过。前几天开始热身,做了上肢。薛业套上了护腕,指根有肌贴,一切准备就绪,您看,我的腰看过片子,也知道你的情况,咨询过你的主治医师。来,这边。周桦言简意赅,一句话把薛业代入严肃的训练节奏。她拿出计时器:我先带你做几套动作,评估,你我再针对部位来。好久没听过训话了,薛业全然进入状态,跟着周桦去下肢器械区。张蓉在旁边观察,心中却暗自打鼓,不确信薛业能否坚持得住。他的伤很寸,三级跳运动员的髋部至关重要,说严重但是能治,治好了又不能太辛苦。周桦的专业性在圈内闻名,苛刻同样闻名。每一个训练点,着重考验肌肉的强度,帮助她对薛业的身体有把控。还行吗?周桦扶稳薛业的腰,帮助他固定在座椅上,后背贴紧,离开半厘米,你的腰会承担部分压力。我行。薛业的大腿内侧在抽,腿部开合机很辛苦,不用停,我行。身体强度不错,几岁开始练的?周桦帮他数次数,注意呼吸,腹部用力,找横膈膜的位置。薛业深呼气:正式训练6岁,您看我半年能上场吗?看你恢复的完成度,我只能帮你调整状态,来,呼吸。周桦手上一烫,是薛业的汗水不住往下掉,这一个月,休息和停顿你自己来决定,下个月我要按照标准进度。不休息,我就按您的进度。薛业把身一挺,继续完成动作。有骨气。周桦嗯了一声,心里给小运动员打分。可以的,罗老家的孩子错不了。受伤运动员能否上场主要看意志力,他这样的,绝不是场下坐得住的人。一整套训练结束,薛业累成半残,强撑着打颤的身体向周桦和张蓉鞠躬,亲自送出东校门。真的要感谢,如果不是张蓉愿意帮忙,自己的级别远远够不上这么专业的教练。陶文昌晚上有约会,没说是谁,薛业猜是俞雅。这逼终于走出高三恋爱的阴影了。他从陶文昌怀里接过祝墨,上了一辆出租车。腿沉如灌铅,多久没体验过淋漓尽致的运动疲惫了。啊,这种感觉让薛业上瘾。我们不回家吗?祝墨问,过腰的长发没了,变成圆圆的蘑菇头。先给杰哥买生日礼物,买完,咱们就回家。薛业抱着她,过年了,爸妈应该放心,现在的自己身边有两个家人。真好,自己又有家了,失去的都会以别的方式还回来。作者有话要说:墨墨:现在是昌子哥哥坠好了!小业:咱们是唯粉,要专注自家。回答一下自费运动员。选拔类还是靠体制,先省队、再国家队,一旦进了省队就可以领工资,享受补贴了。自费的很少,但是有,冲击单飞项目比如网球,奖金很多的那种。国外相对更多些,大运会的外国运动员,大多都是自费训练。小业现在的自费开销在教练、训练、医疗、饮食等吃穿用度上。第70章 生日红方的休息室里冷气很足, 祝杰在做准备。纯黑色的拳击短裤,赤脚,潜水面料带氯丁橡胶的专业脚套, 对着镜子找被激怒的感觉。很容易, 斗笼里的灯晃一下, 只要想起祝振海和赵雪,想起不曾谋面的马教练和队医,暴怒轻而易举。今天也是他19周岁的生日,现在的sky是32强之一, 打上了积分榜。一上榜,就等于可以参与下注, 输或赢他都有额外的分红。这感觉让祝杰兴奋。半小时后是他上榜赛的第一场, 至关重要,直接影响追求刺激的赌徒会不会在自己身上押注。要打得漂亮,打出视觉效果, 可祝杰私心想打得快一点,薛业和祝墨还在家里等着。家。祝杰看向镜子里的自己,像个男人了。休息室的红门无声无息被推开,进来一个人。祝杰起初没在意,4强拳手才有独立休息室, 这一间是红方公用。男人进来也不说话,随便看了他一下, 再靠着他放拳套的柜门,抽出一根烟来。会么?他说。声音非常哑, 像被人把声带撕过, 裂了似的。祝杰没动。是给自己塞名片的那个人。穿一件淡蓝色的老头polo衫,塑料纽扣把胸口封得很严, 款式老土地站在面前,水洗白的牛仔裤。烟没人接,他收回去,一把半长的浓黑头发高高扎着,显出窄窄的脸型。不会?祝杰仍旧没动,确认他低头时候有个角度,像薛业。可是一抬头就不像了,完全不同的脸。不抽别人的烟。祝杰说,如果不是那个像薛业的角度,他不会说这一句。sky?他开口咳了一下,嘴唇干燥鲜红,沈欲,欲望的欲。有烟么?果真是他。祝杰拿出自己的烟,磕出一根。谢了。沈欲接过烟,却意外地夹在耳上,又伸手,今天和谁打?祝杰再磕出烟来,沈欲接过去,点上叼在嘴里。他满足地吸了一口,开始脱衬衫,里面什么都没穿。祝杰转过身去:shot,你知道么?他想起张权的话,沈欲,诨号小马哥,笼斗蛊王,和他对拳的人赢率很低。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和他碰上。shot沈欲随便开了一扇柜门,你的腿,是不是有伤?祝杰抗拒地回过头,震撼了一下。皮肤很白,宽肩窄髋的拳手,正面很干净,后背却是庞大的纹身,布满整片后腰,上到肩胛。细节是什么祝杰没好意思看,但粗略看出有一个倒着的红色十字架。信耶稣?不会。基督教忌讳倒十字。右大臂死死箍着一圈细小的东西,是一串蜜蜡佛珠。你怎么知道我腿有伤?祝杰问,警觉地打量他。你第一场,和seven,我在三层看了。沈欲用侧脸说话,脸上的锋利度和危险性是用大把大把的胜利堆砌出来的,拳很重啊,你这个年龄不多见。祝杰又被他低头的瞬间晃了一下,抬头又不像了。你什么意思?他靠向龟裂的水泥墙。shot拳术一般,鞭腿。你腿上有伤就防他下三路,保持缠斗。沈欲的声音像散发着霉味,缠斗时朝上打,他的锁骨刚养好。你他妈到底什么意思?祝杰朝墙一拳,剥落的墙皮掉下一块。沈欲背过去,一整副的凤穿牡丹。锁骨是我打的,shot嘴很脏,善于激怒对手,别让他压住节奏。说完,他走过狭窄的换衣通道,出了红门。祝杰看着他的后背,无法不看。他腰上的那道纹身里,窄窄的全是被烫过的烟花。半小时后举牌手来叫人,和普通的拳击赛不同,举牌手是在笼外工作,提供下注的数据。祝杰跳上拳台,周边的嘶吼声和哨声时大时小,吵闹异常。敲钟,进笼,上锁。灯光亮了,红方的举牌手将sky的名牌高高举起,同时亮起来的还有sky的胜场次数,很新的新人。耳边的尖叫声瞬间变得刺耳起来,光线正直地落在祝杰前方,先昏黄,后雪亮。shot迈步入笼,倨傲自负的表情。你腿上有伤就防他下三路,保持缠斗。沈欲的残声在祝杰耳边响起。他也是拳手,大家都是为钱来的,能不能相信。祝杰觉得不能,除了薛业,他谁都不信。他咬紧护齿,开始缓慢地移动,找对方破绽。沈欲亮着纹身,在三层往下看八角笼,其余的人,在他身边看他。底下那个新人进步飞快,打拳带脑子。shot的开场还是那套挑衅,骂声不大但极尽羞辱,中英文混着来。被激怒在拳场里可好可坏,节奏会乱,乱就挨揍。sky是个狂野的拳手,尽管他总是防守,一旦挥拳就不带收回,重重地打过去,将对方打懵。速度还快,这样的小年轻不多见,他是学过,锻炼过。专业性是决定体育运动的第一要素。他不是会留在这里的人。不过拳场里的脏套路太少了,1分半中sky被shot连续击中腿部。下注的比分开始拉开距离,沈欲勾手叫了个记录员。哥,来啦。戴着领结的年轻小伙子,端着银盘过来,小马哥好。压sky一笔,两万块。沈欲说。知道他本名的人不多。记录员一惊:sky是新人,他快输了。压着玩。沈欲从他手里翻了个筹码,六万,图个吉利。他快输了?沈欲倒觉得他马上就要赢了。记录员刚离开,sky已经稳住了腿脚,试探结束,一记不带迟疑的下勾拳击中shot的宽下巴,将人打翻,后脑朝地。shot弹起来妄想拉开距离,sky冲击抱缠。这一下俩人的拳力分出高下,重者必胜。唯独没有打锁骨,警戒心强,不相信自己。沈欲刚把耳后的烟拿下来,被身边一个股东拖进怀里搂了下。听说你给底下那帅小子压钱了。过几天捷克来个新人,你打一场。嗯。自从声带被人生生打坏,沈欲就不爱说话了。话音刚落,sky用他那只黑金的拳套敲铃,在他的第一场押注赛里,直接ko对手。赢了!祝杰单膝跪地,右后大腿屈了一瞬差点没爬起来。沈欲没错,这人的鞭腿很强,要不是有心防范肯定被他绞杀。可沈欲为什么要帮自己?他抬起头,逆光,朝三层密密麻麻的人脸望去。沈欲的脸一闪而过。杰哥。薛业做了个梦,睁开眼睛是晚上7点多,祝墨坐在沙发床的另一边,用陶文昌送的ipad看星际宝贝。好看吗?他坐起来,匍匐到床边开台灯。祝墨很乖也很怪,不喜欢开灯,不怕黑,和自己很像,特别不喜欢小动物,甚至连动物世界都不看,看到马上要换台。好看。祝墨点点头:哥哥,我想吃蛋糕了。等杰哥回来咱们再吃。薛业又躺着缓了一会儿,打开手机。[杰哥我想你了,你几点回家?][在路上了,门锁好,别下楼。]秒回,薛业满足了,杰哥头像是一中的操场。祝墨还在看ipad,他赶紧去厨房做饭,围裙系上,锅架好,水烧开,一副顶级大厨的做派,开始给杰哥下挂面。过生日要吃长寿面,薛业想着爸爸妈妈的手法,往面汤里打鸡蛋。暑假之后他很少想他们,并不是思念消失,而是大脑的保护机制,让他暂时不要想起来。否则任何一点念头都会提醒他,他们不在了。现在反而敢想了,身体开始好转,舔到应有尽有,不代表学校参加比赛。洗两个西红柿,对半切开,直接扔进锅里煮。薛业尽力了,又觉得不够香,趁面汤翻滚到最为欢快的时候,往里面倒了三分之一瓶的芝麻香油。够香了吧?薛业闻了闻,已经香到什么都闻不出来了。但是成功召唤到祝墨。她还抱着ipad,蘑菇头上别着蓝色大蝴蝶,偷偷遛进厨房转了一圈,然后静静坐到餐桌旁边,以为是自己要开饭。看来是真饿了。薛业又架了一口锅,煮水,扑通扑通下了30颗速冻水饺。一家三口,够吃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