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完了?薛业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一路护着苏晓原逆行,他又抓住一个:杰哥打完了吗?打完没有?那人将手一拂:滚!今天没拳了!输老本儿了!没拳了?怎么会没拳了?还不到时间啊!薛业紧张得双手发抖,好不容易挤进正门,一眼认出了张权。就是这孙子!你怎么来了?张权很意外,咱俩好久不见啊。杰哥呢?薛业揪住他的领口,杰哥是不是在里面?呦呦呦,你轻点张权皱眉,这又是一个不要命的小孩,在呢,赢了,没事!现在那小子可是8强拳手,水涨船高,已经换休息室了,在二层。薛业的身体瞬间冰冷:二层?8强?张权朝安保打了个招呼:这边!两个小孩要搜身,搜完我带着他们进去。搜身?苏晓原往薛业身后躲,我不搜好吗?我腿不行,我瘸的,不能搜我。搜我一个就行。薛业护着身后,他不行,你们别碰他。张权又打量一番,朝安保点了点头:那个不用,搜前面一个就行。陶文昌心跳飞快,荷尔蒙燃尽血液的感觉比什么都刺激,怪不得那么多人爱好这种危险行业。但代价太大了。你他妈行不行?祝杰连解开战术手带的力气都没有了,两只手不停地颤。我他妈擦血呢!陶文昌一块接一块地换纱布,眼皮上的大口子止不住,这怎么办啊?薛业不揍死我祝杰的左眼完全青肿,可怕地凸起来,眼眶挨了结实的一拳:我不让他来,不关你事。千万别关我事。陶文昌默默祈祷,不过你这也瞒不住张蓉和墨墨啊,再吓着小孩子。但是别说,你最后半分钟打得真不错,放开了你丫挺会打的。祝杰用冰袋敷嘴唇和下巴,混着血的口水吐了又吐。刚才确实放开了,他从没想过用那些不齿的招数,可就是用这些不入流的小动作,他打赢了量级超过自己的对手。苏晓原祝杰吞了一口唾液,都是腥的,能行么?能,他是小仙男,和薛业关系亲密,把薛业拖住两个小时没问题!陶文昌换碘酒,刚要清理伤口,身后有个带风的脚步声让他不寒而栗。妈的,薛业来了。杰哥!薛业跑上来,书包直接甩在地上。他穿着白色的同款t恤,脖子上拴着一条长长的黑色篮球鞋带,挂着他和杰哥的家钥匙。陶文昌无奈一回头,看到了苏晓原。钊哥总说苏晓原是小仙鹤,确实很像,这么多的血一定吓坏他了。但是他再是仙鹤,也掩盖不了他是个猪队友的事实。怎么就把薛业放出来了呢?作者有话要说:苏晓原的个人印象张钊眼里:大宝贝儿,小仙鹤昌子眼里:小仙男变猪队友薛业眼里:可可爱爱,需要保护祝杰眼里:男的,吃过薛业一袋薯片第78章 卸甲薛业做梦都没敢想, 自己会瞧见眼前的惨况。一瞬间,脑子里什么都没有了,愤怒清零, 每个关节都生锈似的。操他低低骂了一声, 每往前迈一步关节都疼。杰哥的左眼肿到不能睁开, 拳套还没来得及摘下来。地上扔着纱布,血,一块一块半红半白。赤裸的上身全是湿的,也许是汗, 也许是水。薛业大口地喘气,仍旧觉得呼吸困难。杰哥从没被人打成这样过, 高中只有他揍别人的份儿。最重的伤, 是被张钊打出了鼻血。可张钊那次被打到满下巴是血,舌头都破了。杰哥。薛业站在原地,后颈发凉, 我来晚了。祝杰仅能睁开右眼,和陶文昌对视:这就是你说的,苏晓原行?嘘陶文昌让他闭嘴,晚了一步。苏晓原?薛业的一张脸沉在阴暗中,他眨了眨眼, 什么都明白了。不是来找自己玩儿的,薛业重重地咬着上下齿:你们!心疼到停跳是什么感觉, 他又一次体会到。心肌、血管、瓣膜在一秒之内全部冻结,把时间都冻上了。一秒之后再解冻, 胸口里重新跳活, 明明是几秒之前的事却像做一场梦。他晃晃脑袋,就是这个感觉, 暑假经历过一次,好像什么都不是真的。你们骗我是不是!很快,薛业缓了过来,强硬的姿态站在休息室正中间,王八蛋那傻逼呢?他转身又将张权揪住:那傻逼呢!我问你,那傻逼在哪儿!行了,行了,战斧轻度昏迷,我们走员工通道送去医院了。张权掰开他的拳头,要不是自己比薛业高,估计已经被他拎起来,你杰哥今晚上赢钱,赢大头,我们结现金。薛业的指节绷得发白,思维能力还是缓不上来:现金?张权把他推开:挨打就要认,拳斗场就是这么个纸醉金迷的世界,你杰哥赢了钱,他想要什么今晚都能有,名酒,名烟,场里的妞儿,男孩儿,他一句话今晚上全给。奖金是现金给的,一捆捆的人民币包好送进来。谁他妈要你现金!薛业强撑着,目光沿着墙壁扫了一圈,我问你要人!苏晓原尽量贴着墙站,薛业在他心里从不是这样的。他爱笑,可是只和祝杰在一起才笑,对别人都是冷冷的,对自己却百般照顾。可薛业真急了的时候,竟然很像祝杰,让人害怕。这就是规则,谁伤了也没有用,打完就打完了,明白吗?小孩。张权再一次推开他。不明白。薛业的声音开始抖,揪着他的手也抖,我他妈不明白!人呢!哪个医院!张权觉得他胡搅蛮缠:输不起是不是?你打得过啊?薛业的拳头扬起来,高中被杰哥压了三年的脾气爆发出来,谁也不放在眼里:我今天薛业。祝杰一动不动地用冰敷着左眼。这一回,拳头没有立即落下而是在空中僵持,在较劲。薛业不动,也不敢往后看,生怕再经历一次心肌死亡。过来。祝杰重重地说。薛业的拳头终于放了下来,转过身的时候,像受了天大的委屈那样垂着嘴角。杰哥。拿着,给他擦。陶文昌递了热毛巾,先说好,是祝杰不让你来的。苏晓原是我找来的,不关他的事,你别无差别攻击。陶文昌。薛业接过毛巾,开始无差别攻击,你完了,你最多活到今晚。诶?我操。陶文昌赶紧躲开他。薛业拿着毛巾走了过去,像个肢体不够协调的蠢货,怎么都蹲不下,膝盖僵硬,干脆一屁股坐在杰哥面前了,他再也不想起来。杰哥的伤,好重。左眼受的这一拳怕是不轻,现在眼皮挤着肿在一块,眼皮变成亮油油的大水泡,水泡上一道血口。杰哥,我来了。他在那只眼睛前面晃了晃手,胆怯地问:没事吧?如果,只是如果,这只眼睛的视力受丁点损伤,他打瞎战斧当赔偿。没事,暂时睁不开。祝杰撑着膝盖,力竭使他的头抬不起来,但他倔强地昂着下巴,给我擦擦脸。薛业傻傻地张了张嘴,想嗯一声,愣是没力气说出来。他傻傻地举起毛巾,一点点擦着。右脸是他认识的杰哥,左脸,好多的血。皮肤像是抹过什么东西,很油,很滑腻,怎么都擦不掉。薛业不敢使劲,小声呢喃:什么啊这是凡士林。祝杰的伤口像是刀口,偏头还是一股狠劲,减小摩擦力,也帮助伤口愈合。哦。薛业扔下变凉的毛巾,双臂高举将白t恤脱了,在所有人面前用自己的衣服给祝杰擦起来。工字背心吸汗,后心被汗水殷出半个椭圆形的阴影。杰哥的脖子擦干净了,然后是后背,后背之后再是前胸。前胸被打紫了一片,再是小腹,后腰。全部擦净,祝杰从半个血人回到人间,可薛业手里的白t恤已经不能再要了。8强的休息室呈扇形,玻璃外面围了许多人。有拳手,有安保,有酒保,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薛业身上,看他当众解下护腰的搭扣,每解开一个都是咔的一声。十几根符合人体力学的支撑架被翻开,无力地垂了下去,失去了保护。他把护腰卸了。在他们眼里,这个人大概精神有问题,方才明明要对权哥动手,这时候倒是蔫了。扔下护腰,他又拽起工字背心的边角,一把脱下来。光着上身,给刚晋级8强的拳手擦胳膊。杰哥,扎绳怎么解啊薛业边解边抖。祝杰身上的血腥味很重,拿牙咬了咬,死扣才被咬活。薛业把这副打湿了的黑金拳套脱下来,用杰哥教过他的顺序,拆这副染了血的缠手布。拆下来之后,拳锋上都是血泡。杰哥下午打过沙袋了。薛业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有下巴微微打着颤,用雪白的背心擦每一根手指,指缝,指甲缝,最后倔强地偏过头去。杰哥,我不练了。他突然说。再说一次。祝杰突然伸手,摁住薛业的后脑勺把他拽近。薛业笑了笑:我反正也比不了,不练了,等到祝杰扬手给了薛业一个嘴巴。不重,但是足以把薛业的脸打偏。再说一次。祝杰艰难地动着喉结。薛业把脸转过来,睁着眼笑了笑:不想练了,或者再过两年吧。祝杰换了一只手,巴掌落在薛业脸上是按下去的。再说一次。杰哥。薛业跪着的身体一歪,没想着躲。薛业,你别以为我不敢揍你。祝杰粗暴地搭住他的肩,想温柔,可体内的暴力因子还没消灭,回家,下午一直空腹,现在饿了。哦。薛业吸了吸鼻子,再说不练可能被当场打服,他满是汗水的胸口急剧地起伏,杰哥你想吃什么?我学着给你做。香油面。祝杰捧了捧薛业的脸,下手重了,能看见鸡蛋的,两个。咱们回家吧。回家。薛业点点头,又看着陶文昌:钱你收一下,杰哥饿了,我要回家煮面。出休息室的时候,薛业在人堆里找到一个若隐若现的影子,沈欲,嘴里叼着半个馒头。晚上打车很难,张权开着宾利送他们。比祝杰还小的拳手他也见过,甚至还没成年,可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对这个不吝的小孩动了恻隐之心。俞雅陪着祝墨看ipad,见着进屋的4个男生,她下意识捂住了祝墨的眼睛。可祝墨已经看见了,哇一声哭出来:哥哥不好,哥哥不好,我哥哥不好。不哭啊,不哭。陶文昌先把她抱起来,不哭,我就说一定吓着墨墨你们先洗洗,我去卧室里哄她。我陪你吧。俞雅带上了ipad。客厅只剩下三个,祝杰去了浴室,薛业进了厨房,苏晓原惴惴不安,一步一拐跟进了厨房。薛业,薛业。苏晓原揪住他,你别生我气,好不好?我不知道祝杰要打架去,对不起,我道歉。薛业拧开煤气,架上锅,拿出一包挂面等水煮开。一句话都没有。这是真生气了,苏晓原转到他另一边,很不踏实:我知道,我说什么都没用了,我也不知道祝杰会受伤。我不该拖你的时间,要是咱们早一点说不准就能拦下他了没用啊。薛业看着火苗,杰哥决定的事,谁也劝不动。嘶脸还挺疼,杰哥打完拳还有这么大的力气,不愧是他。那苏晓原一听这个,脸上立马要哭似的,我对不起你。我没和你生气。薛业把手放在他的头上,t恤和背心扔在拳场,现在是光膀子,一开始是气,但我跟你气也气不了多久。不怪你。苏晓原挽起袖口打下手:我以为你不想和我做好朋友了呢。有那么一瞬是,气炸我了。薛业把他挤到一边,你让让,张钊要是知道你上我家做家务了,非把我家房顶拆了。不会,张跑跑不是那种人。苏晓原没见过张钊耍混,还以为张钊和谁都那么客气,那你不高兴是生昌子的气吧?也不是,杰哥不让我去,陶文昌只是帮忙而已。薛业仍旧是老一套,下面条,倒香油,打鸡蛋,这回知道不乱搅动,蛋黄保住了,我他妈是气我自己。诶呀,别!苏晓原的腿不行,手倒是快,一把拦住他砸墙的拳,吓死我了,这要是砸到墙了,你该多疼啊。能有杰哥疼吗?薛业空洞地看着锅。苏晓原不知该怎么劝,静了半天,把薛业牢牢抱住了:不怪你,昌子和我说了,你要看腰伤,又要请复健的教练,祝杰和家里又闹翻了,要不我手里还有点,你让祝杰把这个打架的工作辞掉吧?怪我,陶文昌不知道。薛业闭住眼,颈部血管绷得暴起,我吃过兴奋剂,禁赛两年,杰哥说送我当自费运动员才需要这么多的钱。兴兴奋剂?苏晓原一张小圆脸吓得煞白。怪不得祝杰刚才打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