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 陈英听得心头热乎,眼里也满是欣慰。宁馨走进偏厅,声音不轻不重道:“陆昱,希望你永远记住今天说的话。将来你如是敢负了阿宁,我定要叫你一无所有。”陆昱重重地磕头,声音哽咽道:“我不会的。”陈英的动作很快,八月初就给陆昱捐了一个正六品校尉,在总兵府当值。陆昱的差事找好了,陈英觉得差不多可以定下陆昱和女儿的婚事了。经过商议,陈英将陆昱和陈宁的婚期定在了来年的正月初十。还有几个月的时间,足够陈府慢慢准备了。康雨田虽然没有再犯病,可陈英和宁馨都不放心将婚事交给她,只好夫妻二人出面操持。好在陈璟成亲在前,陈府的下人个个都知道些许章程,操办起来也容易些。陈英给陆昱在桂花巷的后面准备了一栋三进小院,用来给他们成亲用的。府里则修整了西院,方便陈宁和陆昱成亲以后,能够回来长住。按照陆昱的意思,外面那栋小院根本没有必要。他就没有打算成亲后带着母亲和陈宁住在外面。可陈英不想让外人觉得,陆昱是要入赘陈家的,这样对陆昱的前程也不好。入冬后,精神抖擞的陆昱成了总兵府的红人。武状元出身,功夫扎实,如今又要娶兵部员外郎的妹妹,岳家又颇为殷实,着时让人羡慕得紧。与此同时,傅川的心腹也回京了。事情都打听清楚了,傅川的心腹还将陆昱的舅舅康东树给带到了京城。关于康雨田改嫁的前因后果,陆昱卖入陈家为奴的真相,以及陆昱早已探知身世之故的漠然。傅川听话,久久不语。他去见康东树,可康东树早已不认识他,只是瑟瑟发抖地靠着墙,一副惴惴不安的模样。傅川坐了下来,沉声道:“我是当年去康家提亲的傅将军,你父亲曾收下我的名帖和长剑,我只是想知道陆昱是不是我的儿子”康东树惊愕地望着傅川,记忆里的青年将军早已模糊一片。可想到陆昱的面孔,再看看眼前的中年男人,康东树渐渐沉下心来。他盯着傅川,声音轻颤道:“当年我妹妹怀孕,我爹去找过你的。可听说你被调走了,上了战场。”“我爹以为你回不来了,那名帖早就烧了。长剑是我拿去卖的,后来家里太穷,我也是没有办法。”傅川皱起眉头,想到了康雨田被迫嫁人,连带着陆昱受尽虐打,心里百般不是滋味。像康东树这样的男人,自私自利,哪有什么担当这件事要怪只怪他自己,康雨田当时疯了,不肯嫁给他。康父心疼女儿,也没有答应婚事。而他无所作为就走了,甚至于还以为自己做得足够好,因为留下了信物。“将军大人,我也不知道你是什么来历但是你肯定已经见过陆昱了,那把剑现在在他那里,他也知道自己的亲生父亲姓傅。你要是想认他就直接去找他,你找我是没有用的,他早就不认我是他的舅舅了。”康东树紧张地道,他很害怕这个人算旧账,然后像陆昱那样狠狠地收拾他。他已经断了一条腿了,走路都走不好,要是再断一条他就废了。康东树的惶恐被傅川看在眼里,听心腹说过,康东树被陆昱打断过一条腿。那小子够狠的,不过这性子像他,爱憎分明。傅川想起陆昱急急出京的事,只怕不只是因为陆昱的母亲,而是因为他。陆昱应该是知道些什么的,或者猜到什么了,陆昱根本就不想见他,换句话说,陆昱不想认他这个认知让傅川有些难受,可过去十七年的时间他都没有陪伴过陆昱,在陆昱被虐待的时候也不知晓,当年的陆昱尚且都熬过来了,更何况现在拥有一身好武艺,足以自保的陆昱傅川有些悲戚,他让心腹将康东树带到庄子上看管起来,自己则准备启程去一趟金陵。他已经知道了,陆昱和陈璟的妹妹陈宁定了亲事。现在陈家上下都在为陆昱和陈宁操办婚事,而这些原本都是他这个当爹的应该做的。不认傅川出京是大事,虽未明说,但到底还是被元德帝给知道了。暗中跟随傅川的探子到了金陵,随即传了消息回来。据金陵总兵陶政吉所说,傅川此去金陵是为了一个人“陆昱”。元德帝跟余公公道:“你去查一查那个陆昱。”余公公办事的速度还是很快的,第二天关于陆昱的来历就查清楚了。陆昱祖籍安庆府锦川县,曾为陈家的奴仆,而后赎身改为良籍。现任武状元,如今在金陵总兵府任正六品校尉,颇有潜力。元德帝想起了傅川曾经去过安庆府剿匪,算一算时间,刚好是陆昱出生的前一年。“这世间竟有如此巧合的事情”元德帝难以置信。余公公道:“听说当年老侯爷四处找寻傅侯爷的子嗣,结果遍寻也无。如今怎么这样巧,看着竟像是真的一样”元德帝轻哼道:“不是像,肯定是真的。以傅川谨慎的性子,若没有十足的把握,他是不会离京的。”“安国候府有后了,老侯爷的心病也可以消了。”余公公暗暗咂舌,略显不安道:“可这陈大人是苏家的女婿,这陆昱又要娶陈家的女儿。陆昱的身世若是揭露,傅侯爷在朝中就有了派系牵扯。”元德帝锐利地盯着余公公,冷声道:“朕跟朝中的派系没有牵扯吗”余公公连忙跪地请罪道:“奴才知罪。”元德帝冷嗤,厉声道:“往常你也是个聪明的,现如也不知为谁昏了头傅川为大周征战沙场,旧疾缠身,多年不曾有子嗣承欢膝下。现在好不容易有一个儿子,你倒好,恨不得攒使朕杀了陆昱,好绝了傅川争权的想法。”余公公浑身颤抖,冷汗直落,连忙大呼:“皇上息怒,是奴才蠢,奴才狭隘了。”“哼,滚出去。”元德帝吼道,心情一点也不好。余公公连滚带爬地出了大殿,元德帝的目光却一片阴霾。年纪大了,儿子们一个个虎视眈眈。忠臣良将里他最信任的就是傅川,可现在,有人告诉他,傅川也快信不得了。偌大的江山,文武百官携手同行,谁还没有点姻亲牵扯了真要让他去防,只怕觉也不用睡了。元德帝愤懑地想着,可余公公的话却时不时回荡在他的耳边,让他的心里像生了根刺一样,开始各种不舒服了。傅川在总兵府住了两天,暗中观察陆昱。他发现陆昱手里握着的那把长剑,确实是他曾经留给康雨田做信物的那一把。因为有些激动,傅川的行踪被发现了。很快,陆昱请假,没有来总兵府当值。陶政吉一心想巴结傅川,还提议他出面把陆昱招回来。不过傅川拒绝了,他真实地感受到,陆昱根本就不待见他。腊月初,天寒地冻的。陆昱不去总兵府就往荷风院跑,陈宁起先也没有在意,以为是总兵府放假了。直到腊八节,总兵大人带着一位举止不凡,颇有气势的中年男人来陈府做客。看到那个男人的一瞬间,陆昱第一次在陈家失态,径直转身就走。在陈英诧异声中,陈宁追了出去。暮色黄昏中,回廊影下,陆昱僵硬地站着,任凭寒风阵阵吹来。匆匆一瞥,陈宁却也看清了那个中年男人的长相。联系到陆昱的反常,陈宁静静地站在陆昱的身后道:“咱们都要成亲了,认不认又有什么关系呢”“长辈们常说,儿大分家。我们已经不再是需要照顾的小孩子了,有没有父亲,并没有那么重要。”陆昱回头,目光幽深如狼,透着几分阴翳的狠戾。他怕吓到陈宁,很快低垂眉眸,似有几分愤懑道:“我不想他来打扰我,最好永远也不要再出现。”陈宁往前走了几步,握着陆昱冰凉的手道:“那这件事你要和他说清楚,杜绝他的念头。”陈宁说着,握着陆昱的手微微用力。等陆昱与她对视的时候,陈宁这才认真道:“陆昱,逃避是没有用的。你难道不想开开心心和我成亲吗”“等你解决了这件事,心里是不是要舒坦一些呢”陆昱沉默着,眸色幽深。片刻后,陆昱突然抬首,目光看向远处。陈宁似有所觉,回首时,只见那位长得很像陆昱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轻轻拍了拍陆昱的手,陈宁从廊下走了。与比武场上正视陆昱不同,如今的傅川更多的是忐忑。只是他经年累月沙场点兵,早已练就一身冷漠气场。陆昱盯着他,目光无惧。只是唇瓣轻抿着,看起来略有几分不耐。傅川眉峰微敛,出声道:“当年的事情怪我,你怨我也是应当的。”陆昱眸中泛寒,冷冷道:“我不知道你查到了什么,但在我这里,你连姓名也不配有。”傅川眼瞳深眯,胸口跟刀绞一样疼。陆昱就站在他的面前,目光漆黑慑人,神情冷戾。这股杀伐之气很像孤狼,从不觉得自己需要与狼群为伍。陆昱不是在说气话,陆昱是从头到尾都没想过要跟他相认。傅川准备的一肚子话就这样咽回去了,陆昱看他说不出什么,便走了。傅川回到厅堂的时候,陶政吉和陈英尴尬地坐着,相对无言。傅川临走前,留了五万两银票给陈英。陈英不收,陶政吉按住了陈英的手,随即追着傅川匆匆走了。陈英眯了眯眼,看着陶政吉这架势,他带来这位傅先生只怕是个身居高位之人。随手就能掏出五万两银子,多余的话却不肯多说半句陈英立即给在京城的陈璟写信,希望他能查一查,京城姓傅的官员。与此同时,陶政吉越发肯定了,陆昱就是傅川流落在外的儿子。傅川啊,掌握京城十万兵马的傅侯爷。陶政吉光是想一想就够激动的,他还想多巴结巴傅川呢,谁知道傅川叮嘱他不许走露风声以后,径直回京了。傅川是巴结不上了,可陆昱还在总兵府当差。陶政吉知道陆昱要成亲了,大手一挥,直接准了陆昱两个月的假。今年刚调任兵部的陈璟不能回来过年了,不过他的回信到是来得很快。陈英让陈璟调查朝中姓傅的官员,又并未言明察觉陆昱生父之事。在陈璟的认知中,傅川不能算是一般的官员,而是权臣。因此傅川的名字并未在名单中。等陈英拿到名单,以为陆昱只是安国候旁支的,现任都察院左副都御史傅康之子。傅康现年三十七,已有三子两女。将消息压下,陈英对宁馨道:“我还以为陆昱的身世有了转机,谁知道傅家的人只想用银子补偿他,并不肯让他认祖归宗。““怪不得陆昱一见傅康就走,显然是傅康私下找过他了。那个孩子闷着什么都不说,心里别提有多难过了。”宁馨愠怒道:“他们不稀罕就不稀罕,陆昱以后就是我大婚傅家的祠堂里,肃穆沉寂。傅琰在上香,傅川跪在列祖列宗的面前,背脊挺得笔直笔直的。得到消息的傅老夫人赶来,人还未到,声音便迫不及待地喊道:“川儿,是真的吗”傅川看着他爹,感觉脸还木然地疼。傅琰瞪了一眼儿子,看到儿子脸上肿起的掌印手就痒,他还没有打够呢“滚出去跟你娘说清楚”傅琰冷声道,看起来极为不耐烦。傅川出了祠堂,脸色稍霁。祠堂里的傅琰拜了拜祖先,狠狠地吐了一口浊气。心里压着的大石不见了,傅琰笑得眸子发亮,整个人精神奕奕的,看起来大病已消。正堂里,傅川把陆昱的身世交代清楚了。傅老夫人都懵了,拉着儿子的衣袖道:“照你这样说,要不是陈家姑娘,我的孙儿岂不是被人虐待没了”傅川沉重地点了点头道:“是的。”“现在陆昱不肯认我,他和陈家姑娘即将大婚,我留了五万两银子给陈英。”“啪”傅老夫人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