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应过来,神色茫然,有些迟钝地看着他。老半晌,她说:“不小心掉下去的,我没寻死。”她自问是一个很珍惜生命的人。白谦慎盯着她有些委屈的脸,看了很久,才确定她真没有寻死。救护车来了,他抱着她上担架,在医护人员的陪同下送她进了医院。之后,他一直握着她的手,绷着一张脸,也不说话。芷荞在病床上躺了很久。躺着的时候,她除了发呆就是看书。偶尔看累了,就躺在床上睡去。因为是加护病房,她一直是一个人,倒是清静。这日,有人过来造访她。几日不见,程以安也不像以前那么容光焕发,脸色明显看上去不大好,上了厚厚的粉底,显得厚重又木然,有种戴着面具的感觉。嘴唇上,又涂了很鲜艳的正红色口红,让她整个人看上去不大真实。容芷荞看着她,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程以安说:“你知道我来干什么。”芷荞的眼神却告诉她,她不知道。程以安嗤了一声,道:“你把我哥害成这个样子,就想这么算了”“”“医生说了,以后,他可能一直这样,醒不过来了。”程以安目光如炬,刺得她不敢跟她对视。她说:“容芷荞,你要负责。”芷荞的脑子还是很乱,直到她走了,脑海里还回荡着那句话。这个晚上,她又想起了过去的种种,还有脑海里程居安对她的好,以及最后见面时,他疑惑、不可置信的眼神,以及决然离去的背影。。然后,定格在他躺在病床上的苍白身影。愧疚像浪潮般压垮了她。容芷荞要跟程居安结婚的消息,隔日就传遍了空司大院,一帮好事者议论纷纷。沈遇他们建的这一个小群里,消息都爆了。容妹是疯了吗嫁给一个植物人我也觉得她脑子出问题了,怎么会想要嫁给一个植物人愧疚呗。总感觉程居安出事跟她有关系,去一趟白家,怎么回来就出车祸了楼上的瞎比比什么呢程居安出车祸,跟容妹有什么关系白谦慎不会同意的吧白谦慎当然不可能同意。还没等白霈岑从驻地回来,他就把这事儿给否决了。彼时,梁月正正跟程以安商量这事儿:“本来我是不同意你哥跟她在一起的,而且,你说你哥又是她害的,我真恨不得掐死她。但是,你哥现在都这样了,以后,谁照顾他一辈子啊罢了罢了。”这就是同意了。但是,她那满脸的鄙夷和委曲求全,张眼睛的都看得出来。程以安抓着她的手安慰:“哥以后一定会醒来的。”“这种事情,谁说得准呢。万一,万一他以后要是”程院士难得语气严厉,推了推老花镜,道:“做母亲的,哪有这么咒自己儿子的而且,明知道居安可能醒不过来了,怎么还能去祸害人家女孩这门婚事我不同意。”“爸”梁月红了眼,“居安是我儿子,我不希望他好吗可是现在这情况也是事实呀,我觉得这门婚事可以。”程以安过去,挽了程院士的胳膊:“爷爷,这是她自己提出来的,我们可没逼她。她都跟我说了,是因为她,我哥才会变成这样的,她心里内疚,所以,想跟我结婚。而且,要是我哥醒了,以后他俩还会离婚算是补偿我哥了。”程院士推开她:“胡闹胡闹就算她有什么不对,她一个小姑娘的,这是关乎终生幸福的大事怎么可以这样”程以安还想说点什么,这时,她的手机响了。她看一眼,是白谦慎打来的,若无其事地放下,捂在手里,回头对梁月和程院士笑道:“你们聊,我去接个电话。”到了阳台上,她才把这个电话接通:“喂”那边是一片安静,好像空无一人。她的心也揪了起来,抬头朝窗外望去。夜晚的北京城,是如此静谧,小区里还有阑珊的灯火。“是我。”他终于开口,语气冷淡,却是听不出什么情绪。他一开口,程以安反而反而松了一口气,在阳台上踱了几步,语气尽量轻松:“白首长,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啊”“你知道。”她的笑容有点难以为继,但是想到他打这个电话的初衷,又无来由升起一股怒火。她扬起唇角,施施然:“我不知道。”白谦慎也笑了,他说:“你知道的。”两个人精,谁不知道谁啊程以安恼羞成怒,忽然笑得大声起来,声音也提得老高:“是的,我故意的,我就是故意的我要她愧疚,要她无地自容,要她再没有别的选择,下半辈子只能给我哥做牛做马,照顾一个植物人可是,这都不是我逼她的,是你逼我的”“”“白谦慎,你知道吗这都是因为你因为你”“”“我那么喜欢你,很小的时候就喜欢你,出国以后,心心念念的都是你曾经我们也是契合的伙伴,没有秘密的发小,什么时候改变了因为她的出现吗”“”“她是多余的,她就不应该出现”那边,老半晌没有人说话。心情平复下来后,她的胸膛依然在剧烈起伏,胸腔中,满是嫉恨和不甘的情绪。为什么,为什么一切会变成这样“你太激动了。”似乎是在确定她是不是把话都说完了,很久以后,他才开口,语气平静,没有她想象中的诘难和怒骂。和过往的每一次交谈一样,依然是那么波澜不惊。他顿了顿,说:“我现在在你家楼下。”程以安心里一惊,不知为何,有种不祥的预感,她猛地推开窗户,往下面望去。白谦慎站在路边,手机按在耳边,此刻也抬起头。重逢以来,程以安第一次看到他这么正式地穿一身军制,窄腰劲瘦,双腿修长,踩着锃亮的靴子。帽檐下的那张面孔和记忆里一样,还是那么英俊。却竟然有些陌生。他身后是几辆警车,约莫是海淀这边的派出所,还有其他部门的一些人员,这会儿,一股脑儿钻进了楼里。他们所在的这栋楼,也拉起了境界线。程以安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家的门就被人一脚踹开了,几个便衣带着周边的警察冲进来,一瞬间就把所有人控制住。白谦慎是最后进来的,扫视了一下,拿出搜查令,指挥几个便衣进去搜查。程以安冲上去,想要厮打他,却被人抓了头发按在一边:“老实点”她哭嚎得声嘶力竭,却瞥见爷爷颓然地坐在沙发里,没有丝毫要反抗的意思,嘴里说着她听不懂的话:“我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的”程以安没有懂,看看他,又看向一脸肃穆的白谦慎,似乎想要一个答案。白谦慎没有回答她,只是道:“程小姐,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在此,我先自我介绍一下,一部特别调查局行动处处长白谦慎,我们现在怀疑您的爷爷程院士与一起重大军工泄密案件有关,参与人员包括但不仅限于您和您的家人,请配合调查。”程以安怔住。脑子里那些乱糟糟的事情,忽然理成了一股股线。他对她若即若离的态度,回国后就主动联系她,有意无意地探听她和爷爷在国外的生活在这一切,都有了答案。第32章 40白谦慎回到办公区,正好碰上侯邹亮,上去打了个招呼:“老师。”侯邹亮在一部身居高位,同时也是首都中央军校的挂职教官,是他之前在学校进修电码学和破译技巧的导师,教过他一段时间。侯邹亮学生广布,却尤为喜欢这个学生。“收队了怎么样”他拍了拍这个年轻后生的肩膀。白谦慎点头,跟他一块儿往里走:“挺顺利。根据我之前的观察与调查,程宗凌院士是直接参与这起泄密案件的主要案犯,向境外机构出卖了大量核材料情报,他的家人或亲朋有直接、间接参与者,多大数十人,都有不同程度的获利。”侯邹亮听得触目惊心,眉间难掩怒气:“这些家伙,有些已经身居高位,有些名利双收,却还是不满足,成天想着捞更多更多的钱。竟然为了利益,出卖国家,简直是可耻”白谦慎说:“也不能这么说。现在这些境外间谍机构,有些甚至无孔不入,前些日子我抓到的一个案犯,只是在国外交流学习时跟老同学去吃了个饭,手里就就被装了窃听软件。人被抓的时候,还一头雾水呢。”侯邹亮点头:“确实,说到底,还是我们知识普及不够啊,这些科研人员、尖端领域的研究者,比普通人更需要提高警惕,稍有不慎就会被盯上。”白谦慎说:“沈首长前些日子不是去国防大讲座了吗就是关于这个问题的。”侯邹亮叹气:“这两年是越来越严重了啊。不止是科研人员,普通人也要注意。”两人又聊了会儿,白谦慎一直送他上楼。之后几天,天气不大好,风沙漫天。白谦慎盯着这个案子很久了,一破获,受到了上面的嘉奖,且忙着处理后事事宜,直到入秋才回去。虽然不知道程家到底出了什么事,但是,那天来抓人的情形,不少人都是看到了,而且不止公安的人,都猜程家是犯了重大的事。也不知道是谁传出的消息,说程家涉嫌泄露国家机密,程院士要被枪毙了,其他的,他的儿子、女儿,弟弟妹妹什么的,也要吃牢饭。程家算是完了。有人信,也有人不信。不过,没几天后勤部门的就来了。程家这房子,当初就是分配的,是组织上的嘉奖,现在程家出了这种事,当然要收回去了。梁月和刚刚放回来的程以安抱头痛哭,感觉天都快塌了。她死活不让人收房子,结果还是被赶了出去。母女俩,只能去程以安的教工宿舍暂住。可没住两天,北华大教工办就来了电话,说程以安被解雇了,一应福利都没有,房子也要收回去,限他们两天内搬出去。窄小的房子里。“现在怎么办”梁月一屁股坐倒在沙发里,只觉得头顶一丝光亮都没有,根本就看不到前路。她的脾气不好,又是没有什么见识的,结婚后,靠着老公女儿吃饭,一直游手好闲,也没有什么主见。程以安烦躁说:“你问我,我怎么知道”梁月咬牙,气得发抖:“还不是白谦慎和那个死丫头都是他们害的我们都是他们”天气越来越冷了,芷荞这几日都躲在家里。这日,白霈岑回了一趟,跟白谦慎聊了会儿。期间,她一直站在过道里,直到两人从书房出来。“荞荞”白霈岑难得露出一个笑容,过来,拍拍她的肩膀,“怎么一个人站这儿”他为人威严,芷荞向来跟他不亲,有点儿拘谨地说:“没有什么。”白谦慎说:“她是来找我的。”容芷荞怔了一下,看向他。“这样啊。”白霈岑笑了一下,走下了楼。芷荞和白谦慎在这一层楼梯口对视了好久,直到他说:“你还要跟我在这儿看下去吗”两人下了楼,出了屋,在大院里散步。有冷风吹来,芷荞缩了缩脖子。“怎么穿这么少”白谦慎脱下外套,给她披上。还带着他的体温的军装,就这么把她裹住了。芷荞抬头看向他。这个人眉眼如画,望着她笑,神色是如此的温柔。那双黑眼睛,比天上的星星还要耀眼。她看着他,心里忽然有些反酸,更有些茫然。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她究竟该以何种态度来面对他“大哥,我该怎么办”他把她的脑袋按到怀里,紧紧抱住,下颌贴住她的额头:“别去想那些事了,都过去了。程家是罪有应得,跟你没有关系。”“那程居安呢”“”“难道他也是罪有应得”她望着他,一直望着。白谦慎却笑了笑:“是他运气不好,就算要报应,也报应到我身上吧,跟你无关。”她震了震,心里触动。白谦慎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饿不饿”他抬手看了下腕表,时间不早了。芷荞摸着肚子小声说:“好像有点。”“你等我一下,我去买你最喜欢吃的。”他说到这里顿了下,像是故意卖了个关子,揉了揉她的脑袋。芷荞看着他走远,抿了抿唇。等待的时候,她拢紧了衣领,有些无聊地数起了脚下的石砖。这时,一辆红色的车子停在她面前,还是一个急刹,似乎是看到她才临时停下的。芷荞站起来,就看到梁月和程以安从车上跳下来,不顾程以安的劝阻,梁月冲上来,直接一个大嘴巴子扇她脸上。“小贱人,我跟你拼了”她掐着容芷荞的喉咙,一副要跟她同归于尽的样子。程以安拉住梁月,拼命往后拽:“妈,你冷静一点,咱们是来找白谦慎谈判的,不是来闹事儿的。”可是,梁月的力气却出奇的大,压根不是她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