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是一阵无名火起。白谦慎这个色令智昏的家伙白谦慎的车早就停在了医院侧门。因为是特殊牌照,还随身携带警卫,哪怕他抢占了车位,也没人上前拦着,只当是办公。芷荞出来时,打眼就看见了他,快步过去:“哥”心里那种激动,是无法言喻的,尤其是在被李成奚那个死人脸刁难后,白谦慎如沐春风的微笑就显得更加难得。跟他呆一块,总觉得别样舒心。“走吧。”白谦慎托着她的背脊把她带上了车。去的是海淀那边的一所私人诊所,中外合资,规模比较大。像这种私人诊所,不像那种大医院,专攻范围很小,却很精。尤其是这两年,靠着关系和写论文博出位的医生越来越大,真的精于手术的,太少了。也导致了各大医生的手术水平良莠不齐。“你最近不是在练习各种缝合吗李医生以前在国外的大医院工作过,对于清创和缝合处理很有经验,你礼拜天要是有时间,就过来学习一下。”白谦慎笑着说。芷荞说:“谢谢哥。”夕阳底下,小姑娘俏脸微红,白皙的脸颊泛着一种桃红的春色。白谦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收回目光,笑着带她进了门:“以后别这样对人笑。”诊所不大,内里却五脏俱全。李医生是个相貌和蔼的中年女子,梳着法国髻,问了芷荞一些基本问题。芷荞都乖巧答了。然后,李医生又让她上手操作了一下,目光渐渐睁大:“你是天生拿手术刀的。”缝合的方法有很多种,有难度的更不在少数。一般来说,线越细,缝合难度越大。年纪轻轻,能用美容线缝合还能缝到这种程度,实在是少见了。“你有空就来我们这儿多走动吧。”快中秋了,李医生送了他们一盒月饼,笑着送走了他们。路上,芷荞还是觉得跟做梦一样:“我真的有天赋吗”“当然,李医生还会骗你吗”白谦慎摸她的头发。手感很软,像某种小动物的绒毛。芷荞把脑袋别开,不满嘟哝:“你别老是摸我头,叫人看见,真跟长不大的小孩子似的,埋汰。”“你还懂得埋汰”白谦慎弯下腰,贴在她耳边笑,“本来就是长不大的小不点,还跟我学着装大人这才叫埋汰。”他说话时,鼻息间带着一股痒人热息,慢悠悠扑在她的耳边。叫人心里也痒痒的。说不上来的奇怪。芷荞红着脸:“哥,你别老是贴我这么近说话,怪奇怪的。”“奇怪什么”他此刻说话也带着笑。芷荞抬头瞅了他一眼,那双黑眼睛,波光潋滟的。平时在外面,可不见他这么笑呀。芷荞闷着头,一路上心思烦忧。倒也不是真烦忧。车开到小区底下,白谦慎把车停了:“我去附近的超级市场买点菜,你先上去吧。”“我也去。”她跟在他后面,一路去了商场。这个点儿,大多人正好下班,商场正是人挤人的时候。刚进门的时候,旁边有个浑身是汗的胖子压过来,白谦慎微微抬臂,把她圈在怀里。那胖子目测有两百多斤,白谦慎却只是用了一只手就把人挡住了。不让他碰到她。但是,他的衣袖上分明被汗渍浸染了。芷荞看着就替他脏。那胖子回头,瞟了他们一眼:“看我干吗”“没看你。”白谦慎笑着说。胖子的自尊心向来很强,总觉得这小子皮笑肉不笑的,是在嘲讽自己:“笑你妈笑”撸起袖子,作势要打人。旁边不知道怎么,突然蹿出来几个便衣,直接架了他,拖到一边。这动静有点大,周边不少人都把目光朝这儿望来。白谦慎稍稍扬起声音:“没事儿,我们不是歹徒,是公务人员,这里有点小事要处理,大家自己做自己的事情吧。”众人瞅着这架势,心里有些咯噔,这青年文质彬彬的,没想到这么不好惹。胖子这会儿也有点后怕了。这帮凶神恶煞按着自己的,不像一般的保镖。刚刚他们说什么来着的“公务人员”该不是特种兵吧他感觉眼前一黑。这时,白谦慎看了他一眼,缓缓说:“都说了,没看你。”胖子哭着说:“没看我,是我看你。”芷荞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好笑”白谦慎拉拉她的小手,“那你倒是跟我说说,好笑在哪儿”她踮起脚尖,凑在他耳边说:“忽然想起一个词。”“什么词”“色厉内荏啊。”他看向她,她小模样儿得意,有种“我语文很好吧,你快夸我”的味道。白谦慎差点笑出来,拍了一下她脑袋:“聪明聪明,行了吧”礼拜天,李成奚约了白谦慎在西南某茶庄吃饭。到了地方,白谦慎发现,这二愣子选的这地方,不是有个茶庄的名头,而是它真是以喝茶为主的。茶庄前头是一大片花岗岩铺的空地,老板有关系,自己拦了地方,改造成了停车场。因着停车方便,口碑不错,人流量也不错。“等很久了”白谦慎停了车,朝门口走出。李成奚从台阶上下来,脸色算不上好,也算不上不好:“你觉得呢”白谦慎从来不猜,也不接这种一看就是挑衅的话茬,不在意一笑,先他前头跨进了门槛。既然是茶庄,自然是老式的装潢,一应的红木家具,古色古香,头顶的灯笼都是回字形的,浅灰色的木格子上罩了一层油纸。进了包间,闻音也在,起身给两人倒茶水。“两位少爷赏脸,蓬荜生辉啊。”她端起杯子,说着“以茶代酒”的话,自己一饮而尽了。白谦慎算是明白了,偏头看向李成奚:“搞了老半天,你这是让我破费来了。怪不得午饭不挑饭店,非要选茶庄。为了给闻大小姐撑场面,就坑自己哥们儿,有点说不过去吧。”李成奚脸色不自然:“不用你买单,怎么能叫坑害闻音是我的朋友,就不是你的朋友了她现在就经营这些小本生意,你不帮衬一下,说不过吧怎么说,她当初退役也是因为你”闻音咳嗽了一声,打断了他的话。李成奚也噤了声。闻音说:“这和谦慎没有关系,是我自己决定的,不想那么累了,就干脆辞了,拿着那点儿津贴,做点小本买卖。”白谦慎拿过桌上的菜单翻了翻,嘴里侃道:“您这还叫小本买卖啊一杯茶268,一壶茶2789,您干脆去大街上抢钱算了。”李成奚抢过那菜单,点着上面的价目:“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茶用的什么茶具”白谦慎本来就是开玩笑。见他如此较真,他反而笑了。闻音也笑了,拉了他一下:“谦慎跟我开玩笑呢。”这两人挺默契,分明他是在给闻音说话,她话里行间还是向着白谦慎。虽然早知如此,此刻还是有种说不出的失望。饭也吃了,茶也喝了,李成奚起身:“医院还有事,我先走了。”“这么快”闻音起来,“我送你。”“不用,我车就停门口。”他看白谦慎一眼,“你们慢慢聊。”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闻音心里有些不安。人就是这样,虽然是备胎,但这备胎有时候真的要飞了,她也会生出无限的怅惘。回到仁和,已经是晚上了。李成奚舒了口气,去更衣室换了白大褂,理了理头发就从屋里出来,心情说不出的差。路上遇到何夏,小姑娘一见他眼睛就贼亮,围着他叽叽喳喳个不停。碍着她是恩师的女儿,李成奚忍了又忍,只敷衍地因两声。可小姑娘像是没看见似的,一点儿眼力见没有,一路上亦步亦趋。李成奚心里头烦得不行,但还是得忍着。他不喜欢咋咋呼呼的小姑娘,觉得她们幼稚,可是,他对闻音一片真情,这么多年了,又得到了什么她只是利用他,吊着他,借着他跟白谦慎拉近关系。但是,偏偏这样,她还不放开他,每次在他快要放弃的时候,又给他一颗甜枣。其实李成奚是个聪明人,心里面跟明镜一样,可人一旦陷入爱情,甭管男女,脑子就跟当机似的,对方只对你笑一下,你就能脑补出她爱你的三百六十五出大戏。冷静下来想一想,他真是蠢得无药可救。偏偏自己都知道是假的了,还一股脑儿往里头跳。真是可悲。要真能跟白谦慎一样,外表八面玲珑,谁也不得罪,内心冷心冷肺就好了。看似对谁都好,但谁也别想从他这儿讨不到半点儿便宜。何夏还在他耳边叨叨:“李师兄,晚上我们一块儿去吃饭好吗我想去吃芝士焗红薯,我可喜欢这个了。”“我不喜欢甜食。”他绷着脸,硬邦邦地说。心里想,都说这么明白了吧,她应该知难而退了。谁知,何夏笑着说:“那我们去吃意面好了,意面也不错。。”“我不喜欢西餐。”“那我们去吃中餐。”李成奚终于忍无可忍了,停下脚步:“我想一个人吃。”这样说,实在是明白得不能更明白了,明显是在下逐客令了。何夏愣了两秒,终于懂了,脸涨得通红,掉头跑开了。李成奚这才感觉耳边清净些。路过练功房的时候,他发现灯还亮着,门也微微半开了一丝缝隙,像是忘记关了。他走过去,站在了门口。偌大的练功房,这会儿只有一个人,穿着白褂子,弯着腰,在桌前练习着一些缝法。她手边,还凌乱地摆放着几只缝着线的猪蹄。连续锁边缝合法、8字缝合、内翻缝合法什么针法都有。还挺用功的。李成奚心里说不出什么感觉,心累了一天,却出乎意料地平静了下来。这一刻,那些烂七八糟的事情都抛到了九霄云外,心里、眼里,只有学术性的东西。是啊,想那些烂七八糟的干什么。他自嘲一笑。不知不觉,对这个女孩改观不少。芷荞缝完,想擦一擦头上的汗,却发现手上还戴着手套。正左右为难地,侧边有人过来,拿着纸巾给她擦了擦。芷荞一怔,抬头看去。这一看,吓得她的心跳差点蹦出来:“李李总,您还没走呢”李成奚脸色严肃,跟平时一般无二:“过来看看,有没有忘记关的灯。”芷荞以为他责怪她占用资源呢,忙不迭解释:“我马上就回去马上,马上”“等一下。”李成奚喊住她。芷荞的脚步生生停住,踯躅地回过头,看向他。李成奚皱着眉,慢慢说:“练功房本来就是给学生用的,我又没说你,你急着跑做什么”芷荞怔住,看着他,像是在想他话里的真假。这是套她呢,还是真没关系可看了老半晌,李成奚好像真的没有追究的意思,她心里松了口气,又是老大一阵纳罕。平时她跟杨曦稍微做错点什么,他就跟猫逮到耗子似的使劲折腾,怎么今天转性了难道是中了可看这包公脸,不大像啊。李成奚可不管她心里在想什么,招招手,示意她过去。芷荞过去后,他拿镊子拨着其中一只猪蹄:“针法正确,流畅度还可以你这是康奈尔缝合有没有搞错”才夸了两句,他就开启了吐槽模式。芷荞心道,果然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连忙收敛心神,静下心来听他讲,越听越是感慨。虽然这人脾气不好,专业水平是极好的。很多地方,她怎么都做不好,也找不到问题,他随便一句就能击中重点。结束后,芷荞受益匪浅,因为不断练习,额头都渗出了一层细汗,有几滴顺着白皙的小脸滑下来,挂在尖尖的下巴上。脸蛋儿也是白里透红,像泛着桃花。李成奚放下针线包,直起腰,不经意回头瞥了她一眼,就这一眼,感觉心跳就有些不正常。偏偏她不知道自己对男人有多大的吸引力,低头收拾着器械。小脸儿专注、认真,有种执拗。李成奚忽然有些明白,为什么眼高于顶的白谦慎喜欢她了。破天荒的,他问了她一句:“还没吃饭吧”“啊”芷荞都要走了,抓着背包回了一下头,没明白。李成奚说:“我也没吃,这会儿食堂也应该关门了,去后街吃点儿吧。这么晚了,你一个女孩子跑出去不完全。”“哦。”芷荞还有些懵,这个阎罗王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她的车送去保养了,加上租住的地方离这儿不远,这两天都是步行的。两人在后街一家面馆吃了碗面,芷荞要了小碗,吃两口,就往对面看一眼。看着他手里比脸盆还大的碗,又是一阵咂舌。这个量,说是饭桶,不为过吧当然,这话她不敢说出口,只敢在心里面吐槽。偏偏对面这个二愣子一点儿自觉没有,吸溜吸溜吃得响亮。那脸盆大的一碗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