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兮瑶昏昏沉沉醒来, 头顶的阳光让她下意识的闭了眼, 知觉开始慢慢回来, 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地方不在疼,她卷缩着, 想缓解一下突如其来的痛。鼻尖因为疼而冒出了汗珠,抬手擦了擦,闻到了一股血腥味,借着顶上的阳光可清晰的看到蹭破皮的手掌心还在冒着血珠。手一弯曲,一阵痛钻心而来, 咬着牙寻了手绢粗略包扎了手。除了左手掌心, 别的地方除了疼似乎并没有大碍。她依稀记得朱颐磊和丽夫人发现了她,她逃跑时下了一个陡坡还没走几步就踩了个空, 像是跌入了某个人为的洞穴,还来不及惊呼就昏厥了过去,也因此逃过了朱颐磊的眼睛。环顾了一圈洞穴,周遭除了她坠落的地方砸成了一个小洞得已让阳光进入,其余什么都看不真切, 目测是一个为了抓捕猎物用的小洞穴。没有跌入猎物反倒让她落了下去。这也叫因祸得福吧, 若是落入朱颐磊手中,后果不堪设想, 转念一想, 她要是再不回去,朱颐磊很快就会发现偷看的人是她,届时也会引发一连串的麻烦。歇了歇, 疼痛有所缓解,她咬着牙,右手撑着地,想爬起来一看究竟,人一斜又生生倒了下去。闭着眼,索性她也不起来了,朱颐磊就算知道是她,也不会大胆到摆在明面上对付她。可就怕他来阴的。还是要在晚膳前回去,等到朱颐非大张旗鼓来找她就大事不妙了。陆兮瑶忍着痛坐了起来,背靠在泥壁上,眯着眼往顶上看了看,寻思着怎么出去。她之所以失足跌了下来,是因为洞穴上方遮满了树枝杂草,又是在陡坡之下,不细看还真发现不了。洞穴看起来不是很高,不知道她跳起来能不能摸到壁沿。头上的阳光有了西下的趋势,知道不能再拖下去,陆兮瑶挣扎着站了起来,使出浑身力气往上一跳,她的手堪堪摸到了壁沿,换做又十足力气的她也不一定能出去,别说现在她毫无力气可言。这一跳,像是抽光了她身体里所有的力气,再也站不住,又缩回了方才坐的地方。深秋的天,阳光本就不足,过了未时天就阴了,再不想办法出去,这个洞会更黑。大概是一个姿势坐久了,她身体上的不适感又一次袭来,脑袋昏沉,迷迷糊糊间,陆兮瑶仿佛听到了一声细微的声音,像是疼痛发出来的声音。她凝神屏息,想要确定方才的声音到底是自己发出了,还是另外的人或动物。像是要绷断她心中最后一根弦,那道声音在她耳中越来越清晰,原本就头痛欲裂的脑袋像是要炸了一般,一片空白,她不管三七二十一,本能的尖叫出声,手在空中挥舞时无意识的扯到一条藤蔓。霎时间,洞穴上方的树枝杂草一并落下砸向四周,陆兮瑶闭着眼,等树枝全部落下,才睁开眼,没了树枝杂草的遮掩,洞穴一下子亮了。她能清楚的看到整个洞穴,洞穴不算大却能容纳一个比她高上许多的成年男子,只是眼下一地的杂枝绿叶,她看不清到底是什么发出了声音。心里的恐惧感还没消失,她复又迅速闭上了眼,不敢细看,心里寻思着是不是有人像她一眼不小心落了下来。该不会是朱颐磊随她之后掉了下来?像是为了证实自己的想法,陆兮瑶睁开一只眼,看到离她方才坐的位置不远处有个人躺在哪儿,身上落满了杂枝,只露出一双染着尘土的白靴。陆兮瑶有些不安,她姑且没受什么重伤,一个大男人断然没她娇气,可先下那个男人一动不动。陆兮瑶蜷缩在角落,盯着脚步的男人,突然想起朱颐非给她的匕首被她塞在了靴子里,她慢慢摸出匕首握在手心,想着如果那个男人醒来对她做不轨之事,这把匕首还能防身。那男人一动不动的趟着,久到陆兮瑶怀疑,他是不是已经死了。一个大男人就算从上边落下来,怎会受如此重的伤?陆兮瑶蹙着眉头,不知该如何是好,再三斟酌下,她用脚抖了抖四周的杂枝,试探性的开口,“你没事吧?”没有人回答她。“你……”陆兮瑶有些犹豫的开口,手里死死的抱着匕首,“你能听到我说话吗?”一阵沉默。死人比朱颐磊来的更可怕。陆兮瑶的嘴唇瞬间惨白,她的情绪慌乱起来,手脚齐用想要爬出这个洞穴。“兮,兮瑶……”男人的声音蓦然响起,虽然沙哑却带着莫名的熟悉。陆兮瑶停了动作,望向男人的目光充满疑惑。“……兮瑶”像是为了证明她的疑惑,男人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他说的很轻,轻到她忍不住闭住呼吸,以证实自己是否听错了。还是说她太想那个人了,才会在这个地方听到他的声音。这分明是刘斐然的声音,她曾日思夜想又见不着的刘斐然。她保持着趴在泥壁上的动作,问的小心翼翼,“斐然哥哥?”沉默,又是一阵沉默。陆兮瑶的手控制不住的抖了抖,当她扒开男人身上的杂枝看到刘斐然的脸时,眼泪瞬间落了下来。她好看的眼睛了溢满了泪水,几乎是泣不成声的抱起刘斐然,一触摸到他的后肩,一股湿漉粘稠的触感布满了她的手心。是血。斐然哥哥流了好多血。陆兮瑶张开手掌,手上沾满了刘斐然的血。“斐然哥哥,你受伤了?”因为哭,她的声音变的沙哑,陆兮瑶看着手上的血慌乱的不知该如何是好。她好怕,怕好不容易见到的斐然哥哥又要离她远去,如果这样,她宁愿一辈子都不见他,只要他平平安安。刘斐然艰难的睁开眼睛,为了安抚她,吃力的扬了扬嘴唇,翕动嘴唇,好看的脸上因为失血过多而苍白。“斐然哥哥你说什么?”陆兮瑶听不真切,俯下身子将耳朵凑到他嘴巴。“不要哭,我没事”他说的好轻,明明是安慰人的话,却让她哭的越发厉害,泣不成声,“怎么会没事,你流了那么多血”陆兮瑶抖索着双手,想要解他的衣服查看伤口,刚摸上他的衣襟,就被他握住了手。他摇了摇头陆兮瑶求他道,”“斐然哥哥,让我看看,你流了好多血,你会死的”“我不会死的”有泪滴在刘斐然脸上,他抬手用指背帮她擦去眼泪,他知道会在这儿遇见她,原本并不想现身,却阴差阳错的撞见朱颐磊,陆兮瑶掉下洞穴后,他为了引朱颐磊离开,被他一掌打在了旧伤上,所幸朱颐磊也因此以为偷听人是来路不明的银面人。尚未痊愈的旧伤让他苦不堪言,乌式一族的蛇毒治不断根,反反复复复发,朱颐磊一掌袭来时,他避闪不及。原本以为他这一次是真的熬不过去了。陆兮瑶的声音将他从混沌中拉了回来。“可你流了那么多血”陆兮瑶咬着唇,命令自己不要再哭,她缠着手绢的左手轻轻的按在他受伤的地方,不一会儿便染成了红色。伤口的血还在不断的往外冒,刘斐然的脸色也越来越惨白。陆兮瑶下定决心小心翼翼的把他放下来,用藤蔓缠住匕首刀柄,拔出刀削,用尽全力往壁口掷去,匕首牢牢的插进泥壁里,她扯了扯藤蔓,匕首纹丝不动。她面上一喜,将藤蔓缠在自己腰上,“斐然哥哥,我去帮你拿药,你要等我回来”刘斐然没回应她。陆兮瑶回过身,双手握住藤蔓,一下一下的往上爬去,手臂发酸,脚发软,她已经没了力气,悬挂在中间,陆兮瑶往下望去,刘斐然闭眼躺在地上,奄奄一息。为什么会这样?她很想问他,这几个月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等斐然哥哥醒来,她一定要问他,她想知道斐然哥哥离开朝州的那几个月发生的事,想知道离去时为何对她只字未提,想知道为什么会受伤,为什么会出现在围场。好多个为什么,都需要斐然哥哥亲口的解释。所以斐然哥哥一定要好好活着。陆兮瑶用尽了全力爬出了洞穴,她身体软绵绵的摊到在地,趴在壁口,拔出匕首,对刘斐然道,“斐然哥哥,你坚持住啊,如果你出了什么事,我肯定会自责而死的,如果你不想看我自责难过,就一定要等我回来”她跌跌撞撞的抱回掉落在地上的树枝绿草,将洞穴重新遮满才放心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