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月当空, 繁星闪烁, 逐渐远离身后的喧闹, 朱颐非一路上的沉默让林申儿身心骤冷,她咬紧朱唇, 放缓了脚步。朱颐非走在前头,看身边的人没跟上,迟疑的停下步伐,回头看她,“怎的不走了?前头就是林府了”就因如此, 她才不愿继续走下去。林申儿松开被她咬的发紫的唇, “……七哥哥,你……”喜欢上陆兮瑶了?她本想这么问, 又怕点明朱颐非的心意。“怎么了?”朱颐非疑惑,向前走了几步,靠近她,借着月光看她苍白的脸色,“你的脸色不太好”林申儿摇了摇头, 双手握住他放在身侧的手, 轻靠在胸口,“没什么, 只是申儿触景伤情, 想起了五年前的灯会,谁也没想到那是我们相聚的最后一年,转眼小皇叔和五哥哥已经离开四年了……”朱颐非头皮一麻, 下意识的抽了抽手。林申儿稍加用了力,继续说道,“今夜,七哥哥能不能陪陪申儿,好好过完这个灯会,申儿不想再孤零零的一个人了”朱颐非低头,瞧着自己被林申儿握着的手,张了张嘴,他差一点心软应下,她的手很冷,不自主的就让他想起陆兮瑶的手,柔软的,他好不容易才焐热的小手,他慢慢抽回手,语气沉稳,“兮瑶在等我回去”林申儿眼疾手快的再次握住,“七哥哥,小皇叔走了,五哥哥也走了,现在连你也要舍我而去了?”月光下,林申儿眼中有点点泪滴。朱颐非迟疑了一下。“七殿下……”远远的,珠珠焦急的大嗓门传来,她气喘吁吁的走进,一副随时要哭出来的模样,她不忘狠狠的瞪了两人相握的手,带着哭腔急道,“七殿下……”跑的太急,珠珠一开口就被风呛到了,子仁立在她身后,帮她抚了抚背,脸色同样不太好,“七殿下,大事不妙了,七皇妃不见了”最后几个字,他几乎是压低声音说出来的。“不见了!什么叫不见了?”朱颐非几乎是暴怒出声的,手不自觉的甩开林申儿的手,他的脸色冷到了极点。珠珠骇了一跳,一向大大咧咧的她瞬间瘫了下来,一旁的子仁的扶住她,小心翼翼道,“是属下的错,属下办事不利,属下自愿受罚”“回去领罚,皇妃是在何处失踪的”朱颐非冷声斥了一句,不看林申儿一眼,急步而去。林申儿立在原地,望着朱颐非消失不见的身影,轻轻嗤了一声,“他自始自终都没回头看我一眼,朱寅也是,朱颐非也是,他们朱家人就是这般无情无义”林申儿喃喃自语,尖尖的指甲陷进掌心中沁出了血仍浑然不知。喜鹊跟着愤懑不已,低头一看,她呀了一声,握起林申儿的手,轻轻掰开,“小姐,你流血了”她心疼的掏出手绢为林申儿包扎,口中念念有词,“都怪那姓陆的狐媚子,她没来之前,殿下何曾舍弃过小姐,但愿那狐媚子一去无踪,再也不回”“我倒希望她会回来”林申儿扯出一个笑,凄凉道,“她死了,只会让朱颐非念着她,想着她,倒不如活着回来”“小姐……”喜鹊不懂,“您说,这事谁做的?”“还能有谁,自是朱颐磊所为,为了汝南王府号令千兵万马的信物”林申儿不耻道,“为了登上皇位,就这么急不可耐的出手了,蠢不可及”她哼了一声,扭头道,“喜鹊,回府”才转身就听一道声音幽幽响起,“这次林二小姐恐是猜错了”“谁?”林申儿娇呵一声,美目微眯,四周查看,最终在一棵参天古树下发现了一辆浑身漆黑的马车,隐在树荫下,如幽灵鬼魅不易察觉。“你口中卑鄙无耻的朱颐磊”一把折扇挑开车帘,朱颐磊自马车上跃下,流里流气的语调让林申儿皱了柳眉,“你是自何时藏于此地的?”朱颐磊的折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的左手,“自你说我们朱家人无情无义起”林申儿噢了一声,“姐夫,你不在宫内陪伴姐姐左右,特地出宫来不知所为何事”折扇磨了磨额角,朱颐磊勾了勾嘴角,“好妹妹,你口中说的兮瑶郡主一去无踪,是为何故?”“陆兮瑶被掳,难不成并非姐夫所为?”林申儿自是不信,除了他朱颐磊谁敢在天子脚下堂而皇之的掳走七皇妃。“妹妹不信?”这事还真不是他朱颐磊所为,有人先他一步出手了,掳走陆兮瑶无非为了信物,朱颐非自然不会用这种手段,他要,陆兮瑶还不给不成?朱颐昂过了年也才是个十一岁的小屁孩,没那么大的野心,唯一的可能就是失踪四年,挖地三尺也找不出的朱颐言!他的好皇弟!“姐夫说笑了,按照现在宫内局势,除了姐夫,申儿想不出第二人选,难不成还是七殿下自导自演不成?”“自打小皇叔和五皇弟出事之后,申儿妹妹就和七弟走的甚近,自然是说什么也站在七弟那头的,譬如说猎场一事,我倒惊讶此事还没传进你姐姐耳里,不知七弟可知晓了?”“申儿不懂姐夫的意思”林申儿眉头紧皱,听不懂朱颐磊的胡言乱语,猎场发生的事,姐姐大抵上都知晓的,比如,朱颐磊蠢钝到被人下了毒,真是可笑。“丽姬?”朱颐磊试探问道。“丽姬?”林申儿被朱颐磊无头无脑的一番话闹的一头雾水,“你又提丽姬作甚,姐夫,申儿要回去了”难道,不是她?朱颐磊眉心一挑,伸手拦住了欲走的林申儿,“好妹妹,先别急着走,陆兮瑶失踪对你我来说都是好事,难不成你不想她永远不回来?”恰时空中迸发出五光十色的烟火。漫天华彩,美不胜收。林申儿垂头看着挡在身前的折扇,抬头,朱颐磊匪气的脸映入眼帘,她想起眼前的人害的朱寅四年来躲躲藏藏,有家归不得,也害的她与朱寅分离,如果,如果没有出事,她是不是已经和朱寅成就好事,如果没有出事,朱颐非是不是该叫她一声皇婶。这四年来她一直不信朱寅已死,找了他整整四年,终于让她在昌州找到了毒发的朱寅,她想让朱寅同她回京,却被他点了睡穴,等她醒来,朱寅已不见了踪迹。是啊,他身上还背负着篡位的死罪,在别人眼里又是个死人,怎能明晃晃的再入京都。罪魁祸首便是眼前人,她恨他还来不及,怎会同他同流合污。林申儿笑了笑,拂开躺在身前的折扇,“让姐夫失望了,申儿并不想”朱颐磊一愣,没有再去阻止林申儿的离开,他眯起眼,对着林申儿的身影啐了一口,“朱寅死了,又攀上朱颐非来对付我,好呀林申儿,别以为仗着林眉在,我就不敢动你,看你能嚣张到何时”“殿下,那林中人?”子墨神出鬼没的出现在他身后。“不是她”朱颐磊下意识的打开折扇扇了几下,觉着冷,又合上,“大抵同那下毒害我之人是同一人,中了我们乌氏的毒,又清楚知晓狩猎时间,在猎场来去自如,五皇弟,你藏的可真够深”“五殿下?”子墨惊讶道。“当初朱寅和朱颐言被救,往南而逃,期间朱寅被大火焚烧而死,有令牌为证,剩下的便是下落不明的朱颐言,除了他,再无第二人选,子墨……”“属下在”“朱颐言就藏身于京都,挖地三尺你也要替吾把他揪出来,除之后快”“属下遵命”-陆兮瑶刚被掳,她身边的汝南王暗卫就已动身追踪,陆安一路追踪,诧异的发觉犯人更像是有意让他察觉踪迹。更像是特意诱他前去。准确来说,是故意引七殿下而来。知晓犯人藏身之地,陆安留下手下把守关口,自己则回身与朱颐非回合。陆安找到朱颐非时,朱颐非正调动了身边的近卫,在不惊动老百姓的情况下打算排查整个京都。陆安从未出现在朱颐非的眼前,他一出现就被子仁拦了下来,珠珠正抽抽涕涕的哭,听到熟悉的声音,一抬头看到了久未露面的陆安,慌忙的用衣袖摸了把眼泪,拦住子仁,“别别别,这是我家郡主的近卫”子仁收起手中的佩剑,在朱颐非耳边道,“殿下,这是皇妃的近卫,大概是有皇妃的消息”朱颐非凝眉看去。触及到朱颐非的目光,陆安抱拳道,“在下陆安,郡主的贴身近卫,郡主踪迹在下已探明,只是……”“只是什么,既已探明,还不领路”朱颐非幽深眼眸中藏着怒意,五指捏紧,似乎陆安多说一句废话,都足以让他爆发。陆安垂首道,“郡主被掳,犯人按理说怕被追踪到,奇怪的是此人似乎有意放缓脚步,刻意让我追上,我疑其中有诈,贸然行动会伤及郡主,才留人看守,回来禀报,一切都由殿下定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