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尔扎打量着巴里, 眼里流露出赞赏的神色。同时又感慨, 若是巴索能有巴里这样的实力, 何至于让自己的部族灭亡,一双儿女各自飘零?了解清楚事情的经过之后, 他一张脸便沉了下来,盯着铁木图的目光极为不客气,“你想娶朝暹?”铁木图虽心有不甘,却不得不承认巴里的实力比他强了太多。擦了擦嘴角的血,点头道:“是。”乌尔扎黝深的目光在他身上顿了一顿, “不。你不够资格!”“为什么?”铁木图不明白, 为什么所有的人都要对他说他不能喜欢宓琬,“我是未来的北狄之王。如果北狄的王都不能喜欢她, 那你要让她嫁给谁?”他们依旧是用的是北狄语。宓琬听不懂,便让洛拉翻译给她听。听到铁木图的话,宓琬睁大了眼睛,觉得这个乌尔扎的这个儿子一定是疯了!小声地问洛拉,“乌尔扎只有这一个儿子吗?”洛拉撇撇嘴, “自然不是。不过他最能打。”“……”宓琬觉得铁木图就是在作死自己。乌尔扎在铁木图一再强调自己是未来北狄的王的时候, 脸越地黑沉了下来,冷冷地道了一句, “至少, 你现在还不是。”他转身看向宓琬,“朝暹,明日开始, 你就搬到王帐周围的帐篷里来。”这句话,他是用天德话说的。铁木图皱起了眉。白鹿阏氏告诉他,他要成为北狄的王,最没用的就是天德话,所以,他不屑学。可现在,因为他不会天德话,乌尔扎与宓琬说了什么,他都听不懂。也不懂宓琬说的是什么。第一次,他觉得天德话也是有用的。宓琬知道他这是要绝了铁木图打她主意的心思,心中感激,还是拒绝道:“乌尔扎,这样不太妥当,王帐周围的帐篷,应当是留给各位阏氏的。”乌尔扎不以为然,“本王没有娶那么多的阏氏,有不少帐篷都是空置的。本王的儿女,看中的勇士,同样可以住到王帐周围的帐篷来。洛拉,巴里,你们也搬过来。”他的决定不容拒绝。宓琬见巴里和洛拉如得到了极大的荣耀般的神色,便没有再拒绝。回行时,乌尔扎与宓琬并肩走着,“朝暹,你是在天德长大的,不会说北狄话,你的婢子也不会。但往后会一直在北狄生活。可你至少要能听懂,莫要有人当着你的面做错事说错话也不知道。我会给你安排一个北狄的婢女。”说着,朝宓琬看了一眼。宓琬明白了他的意思,点头应允。乌尔扎见她如此,神色越发柔和了起来,“你不用担心铁木图。凭他现在的实力和优秀程度,不可能成为北狄的王。他虽是本王最能打的儿子,却不是最好最优秀的。”他的眸光深邃而坚定,“北狄的王,不仅要是勇士,还要有足够的智慧。必须要是足够优秀的。”宓琬这才知道先前与洛拉之间的谈话被乌尔扎听了去,心内尴尬,正想说点什么调节一二,又听得乌尔扎继续道:“蛮勇,只能让北狄永远被称为蛮夷。你的祖父,曾经是北狄最强的勇士,英勇上不输于天德的元嘉帝,却不如元嘉帝狡猾,才会败于他手。”元嘉帝,便是绥和帝的父亲,当年娶半月公主的人。这个“狡猾”,没有半点鄙夷的意思,倒似是称赞。宓琬错愕地看向他,似乎明白了为什么巴里会说乌尔扎是北狄最睿智的王。乌尔扎的手指点在自己太阳穴的位置,“比蛮勇更重要的,是这里。英勇与睿智共存,这才是北狄真正合格的勇士。朝暹,我会为你挑选真正的最好的勇士!”宓琬没想到他说了这么多,最终又扯到了自己身上,失笑道:“乌尔扎,在我看来,北狄最好的勇士,是巴里。我的哥哥。”乌尔扎怔了一下,大笑出声。回头满是赞赏地拍了拍巴里的肩。铁木图听不懂他们的话,头一次受到这样的失败和冷落,脸色黑得让人不忍直视,垂在身侧的双手握成拳,大步离开。巴里偏脸看向他,眼睛眯了眯。山竹叼着小猫,跟在宓琬身边,也对着铁木图离开的方向眯了眯一双圆圆的猫眼。……*……西罗,便是乌尔扎送给宓琬的婢女。肤色偏白,唇小鼻挺,一张脸有几分天德女子的秀气。宓琬心中诧异,随口便问了出来,“你是天德人?”西罗微微垂首以示恭谨,“婢子的母亲是随白鹿阏氏嫁来的侍女,是天德人。不过,婢子的父亲是北狄人。”宓琬点了点头。随着白鹿阏氏嫁来北狄的侍女,是没有希望回到天德的,除非白鹿阏氏被天德再迎回去。但是,天德现在的皇帝是被天德青史记载的绥和帝,她记得绥和帝一向不喜白鹿,自是不可能将白鹿再迎回去的。所以,随嫁来的侍女能融入北狄人的生活,寻到一个相合的人度过余生,是最好的选择了。心头微微一动,“你母亲过得可好?”西罗没想到宓琬会问她这样的问题,着实惊讶,下意识地便抬头看向宓琬,只见这位号称北狄最美的公主,笑如暖阳,两弯如月的酒窝似承载了光辉一般,让她一下子移不开目光。好在,山竹正钻入帐中委屈地“喵唔”了一声,将她从飞越的思路里拉了回来,立时重新垂首垂眸,恭谨地答道:“婢子父亲对母亲很好,母亲过得很开心。只是偶尔会想念故土。”最后一句说完,她吓了一跳。这可是北狄的公主,自己在她面前说自己母亲想念天德,岂不是在给母亲惹祸事?可是话已经不知怎么地就说出了口,收不回去了。只得在心里暗暗祈祷宓琬不曾听到她最后一句话。宓琬的心思被发出委屈声音的山竹给吸引了过去,安抚着因为豹娃被洛拉带走而心情郁闷的虎娃,却没有落下西罗的话。听到最后一句,她顿了一下,微微有些失神,“人离家远了,确实会想念故土。”而她想念的,是那个有台风的地方,只是此时回想起来,那一世二十八年的生活,亲人的音容笑貌,竟变得模糊起来,便是自己最惯常用的手机号,微博帐号密码,晋江后台的帐号密码,都记不起来了……心中轻叹一声,随后便又放下了。是她自己选择来到这里,当时也只有两个选择,她永远都不可能再回去了,再想也无益。浅浅笑着,“北狄人也不是没有去天德交易的,想天德了,便去看看,算不得什么难事。我曾在平城,见过不少北狄人拿着物资去东西市交易。”西罗悄悄松了口气,这才想起,这位北狄公主流落到天德十八年,是在天德长大的,至今都还只会说天德话,突然来了北狄,想必也是会想念天德的吧。“那些去天德的,都是部族里的百姓,如我们这些住在王庭的,若没有得到乌尔扎或是阏氏们王子公主们的允许,是不能轻易离开的。”宓琬恍然,想想也是。“我的许可可以吗?”当然可以!西罗激动得快要欢呼起来,却还是小心地提醒道:“公主,您才刚到北狄不久……”宓琬点头,“那就再过些时候,等我的许可可以了,便让你和你的母亲去看看天德。”西罗激动得双手捂唇,说着感谢的话语。那边香雪急急掀帘进来,“不好了,主子,我刚刚放出去的鸽子,被铁木图射杀了!信落到了他的手里,他不肯还给我!”说完,才看到西罗也在。面色微微一僵。宓琬眸光一变,“他在哪里,带我去见他。”脚步已经向帐外迈开,不停顿,继续道:“西罗,你也跟上。”她听不懂铁木图的话,必须要将西罗带上才行。行到帐外,又想了想,对香雪道:“暂时莫要对巴里和洛拉说这件事。我们自己来解决。”她不想到北狄短短的时间里便引来勇士之间的斗狠。香雪神色讪讪,“我刚才来的时候,已经遇到了洛拉,将事情说给她听了。”宓琬脚步微微顿了一下,加快了步子。还好是洛拉,而不是巴里。要不然,止不住现在已经打起来了。西罗感觉到宓琬好似有些不高兴,小心地提醒香雪,“我们在公主面前,要自称婢子。”香雪见宓琬要带上西罗,便知这是个得宓琬认可了的,一面走着,一面回答道:“只有我们和公主的时候,不需要。我们公主不喜欢太多的规矩。”想了想,还是没把宓琬的过去说出来。西罗疑惑地看向她,她娘说天德比北狄规矩要多得多,怎么从天德来的朝暹公主,反而不那么在意这些规矩呢?她没有再坚持,加快了步子紧紧跟着宓琬。宓琬到那里的时候,却见巴里和洛拉都到了那里。他们正在向铁木图索要绑在鸽子腿上的小竹筒,而铁木图抱胸站在那里,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分明就是不肯还。看着周围探头探脑的人,宓琬顿时觉得头大。她觉得……如果自己是铁木图,这小竹筒,是说什么也不会给了。便是自己丢给山竹玩,也不会给了quq……作者有话要说:铁木图:这只鸟是北狄没见过的,捉来给朝暹吃。宓琬咬牙切齿:我,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