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晓了。皇室之人自小就练就一身察言观色的本领,李弈敏见李唯兮面上急迫,便重重地点了两下的头,牵着两个妹妹独自回去了。顾子由与李唯兮又回到了马车上。子由,怎么回事?你想到什么方法了?一上马车,李唯兮便急匆匆地问道。子由突然想到,思茆姑娘她有可能已经...怀孕了。怀孕了?怎么看出来的?李唯兮瞪大了双眼,同食同行几日,为何她丝毫未察觉。依照平常之面相,是子由的猜测,所以需要回去验证一番。怀孕之事与解救太子...李唯兮将目光移至顾子由的脸上,望着她的眼睛,你是觉得...思茆姑娘怀上的...是...是男童。此事当真?李唯兮眼中亮了,她已经完全知道了顾子由的想法。若是真的,父皇定然会选择留下皇孙的,这样一来,思茆姑娘说不定也能留在皇兄身旁了!大晋朝的皇室子嗣出现了一种很奇怪的现象。李嘉懿一代,多男嗣,女嗣鲜少。而到了李煜轩一代,则多女嗣,男嗣鲜少。一个王朝若是没有公主,问题不大。若一个王朝没有皇子,那便是天大的问题了。太子纳妃多年,却一直只生郡主。皇太孙之位一直空缺着,无人填补。时间久了,民间的谣言便起,各种闲言碎语直扑皇室。李嘉懿面上虽是风轻云淡,但心中却是焦急不已。如今若是江思茆有皇太孙之脉,皇帝也会多加考虑,不会一棒子打死。这应当是个转机。回到公主府,二人速速朝着江思茆的房间奔去。思茆姑娘。行至门口,李唯兮耐不住急切,大声疾呼道。怎么了?江思茆应声从里头打开门,探出脸来,问道。快让子由探探你的脉。二人踏入房门,李唯兮轻轻拉过江思茆的手,将她往桌旁带去。怎么一回事啊?江思茆不明就里,手腕被李唯兮擒住,顾子由搭上手去,把住了脉。是解救阿青之法。嘘,思茆先别问那么多,让子由好好把个脉。江思茆听话,禁了声。她与李唯兮一同,将视线聚集在顾子由脸上。顾子由屏着息,凝着神,仔细判断着手中之脉象。江思茆之脉象往来流利,如盘走珠,应指圆滑,往来之间有一种回旋前进的感觉,正是有喜之脉。除此之外,顾子由还察觉到江思茆的寸脉跳动明显。知晓了。探脉结束,顾子由松开了手指,眉上欣喜。怎样?子由先前的判断,是真的?李唯兮问道。顾子由笃定地点点头。那真是太好了!李唯兮霎时间眉飞色舞起来。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啊?两个人眉欢眼笑,当局者江思茆却是一头雾水。思茆姑娘,你怀孕了。顾子由一字一顿,认真说道。真的?江思茆的表情也一下子明媚了起来。是真的。太好了,我有阿青的骨肉了,我要告诉阿青!不急,说不准明日就能见着他来了,今日先好好休息。嗯,谢谢你们。辞别了江思茆,顾子由与李唯兮回到了寝殿之中。顾子由拿起一个空白的奏疏,开始挥洒泼墨。不多时,一篇上奏的文章便被写好了。李唯兮通读一遍,十分满意,便立马唤来马蔺,命他送入宫中。马蔺完成任务,顾子由与李唯兮在府中等候音信。可出乎他们意料的是,等了一夜,未曾等到她们所期待的音信。往后几日也是如此,石沉大海。皇帝看过之后一声不吭,既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只是搁置在那里,没有回应,没人猜得透他的心思。李唯兮与顾子由又陷入了两难的境地。**新乐二十八年三月二十,是大晋朝第一次田猎。往日田猎之事皆由太子李煜轩主持操办。如今太子入狱,皇帝李嘉懿便下旨,将春猎之事交于内阁首辅陈祈广全权办理。此番举措,让太子一事变得更加扑朔迷离。得知田猎没了太子的阻饶,郑王李煜泽兴奋至极,近日他皆在苦练箭法,欲在春猎上拔得头筹。皇家之田猎,各路英雄大显身手,若是不比拼一番,怎分高低?晋元年间,晋太.祖李檀便在田猎之上定下了两个比赛规则:一是拔头筹,二是拼数目。无论是哪一种,如若胜了,便会得到皇帝陛下重重的赏赐。赏赐是小,名誉是大,故而各家都想在这二者之中拼搏一番。而在二项比拼之中,头筹即为头彩,是十分吉利之事,皇帝分外重视。于是想将太子改而换之的郑王殿下便处心积虑地想拔头筹。三月二十,天气晴朗。大晋朝第一次盛大空前的春猎如期举行。太子未救出,公主夫妇也没了看台之心,便借病不来。时辰已到,皇帝一身罩甲,织金,龙纹,骑一只白马威风凛凛地出现在百官的视线之中。在他的身旁,皇后亦着一身甲衣,骑着一匹棕马。皇帝下马,步上看台,皇后紧跟其后。礼官于看台上宣读太.祖定则,底下众人鸦雀无声,鼻息凝听。在人群的末端,不起眼之处,有两个人弯下腰来,低声说着话。此二人便是尊王与尊王妃。王妃,你喜欢什么?本王去射来。着一身盔甲衣,尊王眉带英气,再加上手中持着箭羽,更是英姿飒爽。臣妾什么都不喜,只要王爷平安便可。不喜欢为何,人多耳杂的猎场总是传递出一种危险的气息,箭矢乱飞,比拼之下若是射中了人,那多危险。故而顾子瑄十分担心,她紧皱眉头,在李煜祺耳边说道:要不,王爷还是别去了,与臣妾一同在一旁观战吧。那可不行。骑射田猎是本王唯一拿手的,若是这个都不行,怕是要被他们耻笑一世了。李煜祺摇摇头。尊王难得的不听顾子瑄一回,执拗得很,顾子瑄也阻拦不得。她思虑了一会儿问道:那王爷可能带臣妾一同前去?李煜祺认真的想了想,点点头,笑眯眯地说,可以是可以,但是王妃要与本王共乘一匹马。若是王妃单独骑一匹马,本王不放心。好。顾子瑄答应。就在她们二人骑上马之后,身前的众人也纷纷上马。顾子瑄望见一些武将军的身前身后也带上了一些小妾,看来夫妻同猎也是允许的。礼官毕。皇帝执旗,用力一挥,示意开始。在其身旁等候的宦官吹响号角,紧接着便传来马鞭挥动之声。各路甲胄之人纷纷出动,马蹄乱踏,一时间尘土飞扬。身前之人心急如焚的往山林间奔去,着实是急不可耐。李煜祺见人流都消散得差不多了,才悠悠地牵起马绳,往一条人迹罕至的丛林行去。顾子瑄坐于李煜祺身后,双手环抱在坚硬的甲胄之上,眼睁睁地看着李煜祺调转马头,背离人群。她不解地问道:王爷,大家都往大路走去,为何独独我们走这小路?顾子瑄说话之时,吐出来的气息擦过李煜祺的耳廓,痒痒的,李煜祺转过身抚了抚耳廓,对着顾子瑄说道:去年秋猎,野兽聚于山前,被我们大肆虐杀。他们往那去便有此因。他们迫求功利却忘了野兽也是有灵性的,受了教训,怎会重蹈覆辙?本王观察过,这边山林鸟多惊飞,应当是有野兽出没。我们往这边走,很快便能狩到猎物。想不出来,王爷对着春猎还真是了解。那是自然,本王可只有这一门拿手的了。李煜祺洋洋得意道,语气之中透露着无比的自信。谈话之间,忽然有两个身影从不远处的树丛之中一闪而过。李煜祺迅速捕捉到了。她决定追捕,对着顾子瑄说道:王妃,抱紧本王,要提速了,前方有猎物。好。马腿一夹,马鞭挥舞,得到讯息的白英按照李煜祺指示的方向迅速冲了出去。后面跟随用以评判头筹与清点数目宦官与侍卫也提速追上。顾子瑄坐在李煜祺的身后,双手紧紧地箍着她的腰,发梢随风飘扬,享受着风驰电掣带来的奇特之感。顾子瑄眼中笑意浓重,她家王爷今日着实让她刮目相看了!王妃,那儿有一只豹子,正在追一只麋鹿,射哪只?豹子凶残,射豹子。好。李煜祺从马鞍旁抽出箭矢,搭于弦上,用力拉满弓,对准奔跑的豹子,放箭。离弦之箭破风而出,直直朝着豹子飞去,准确无误的落在豹子的背上。惨烈的叫声响起,豹子中箭,倒地。中了!李煜祺舞起弯弓,侧身对着身后的顾子瑄扬了扬眉。王爷好厉害。顾子瑄撑着身子在李煜祺脸颊上落下一吻,作为奖励。囊获蜜意的李煜祺欢欣若狂。负责评判的两名宦官迅速骑马上前,查看此豹是否已经捕到。平坦的草地上,豹子已然倒地不起,背上插着一直刻着尊字的箭羽,结果十分明显。宦官于怀中掏出一枚信号弹,点燃,对着天空放去。头筹之弹响声震天,山林之中的每一个快马驰骋的人都怔住了。包括正在拉弓的李煜泽。什么!是何人夺本王头筹?!禀报王爷,是尊王的信号弹!岂有此理!头筹已失,李煜泽空欢喜一场。他怒不可遏,甩弓于地,眼里闪过一丝阴狠。**有人忧愁有人喜。夺得头筹的尊王夫妇携猎物而归,笑意连连。一路上,礼乐齐鸣,百官传颂,皇帝亦是大喜过望。祺儿!干得好!谢父皇夸奖。正当王座亭台上,一行人欢欣不已的聊着天时。暗处,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紧紧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猎场旁的一座山头之上,树荫繁茂,适于藏身。有一人身着黑衣,背上负弓,手持箭羽。她双目赤红,双手颤抖,牙齿咬得叮当作响。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蹲下身来,紧紧盯着地上凌乱的草堆。微风浮动,草叶飞舞,她借此断定风向。她暗自在心里计算着,而后举弓,对着看台上言笑晏晏之人,拉满了弓。顾子瑄,最该死的便是你!沾着毒水的箭矢随着那声怒吼,直直朝着顾子瑄射去。箭矢凌厉,破风而来。李煜祺正对山头,忽而望见一个黑点飞来,直逼顾子瑄。她大惊失色,迅速揽过顾子瑄的腰肢,带着她倒向一旁,箭羽擦过顾子瑄的裤脚,射向地板,直直地插在木头之上。李煜祺立马将目光望向那个射箭之处。很快,她便看见了第二支箭。二人已然倒地,此箭定然是难以躲避,反抗更是天方夜谭。但她是绝不可能让王妃受到一丁点的伤害!尊王一个翻身,覆在了顾子瑄身上,那便箭矢穿过她的甲衣,结结实实的射在她背上。嘶箭矢射入肉中,毒液扩散,李煜祺倒吸了一口凉气。王爷!祺儿!护驾!看台之上陷入了一片混乱,有人呆愣着,有人尖叫着。唯独身中箭羽的李煜祺还保持着一丝的清醒,她知道不除此人,王妃定然还有危险。她没来得及管顾箭伤,便夺过皇帝手中的箭与弓,一个拉弓便朝着山上之人射去。淑妃未来得及防范,胸部中箭,无力回天。视线模糊,尊王再也支撑不住了。手中弓落地,身子跪倒了下来...王爷!第32章 见血封喉顾子瑄揽住尊王摇摇欲坠的身子, 拢在怀中。她见着此人脸色慢慢地变得苍白, 没有了一点生气, 便止不住地颤抖起来,眼中水雾泛滥。这人怎么就这么傻呢。那箭羽她分明是可以躲过去的,为何要硬生生的挨下?顾子瑄心乱如麻,但大脑中的理智告诉她此时应镇静。她是医者, 能保尊王平安无事的便是她了。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命令自己冷静下来。调整好自己的状态之后, 顾子瑄稳住尊王的身子,将手搭在她的脉上。身外有甲衣护体, 箭伤未深,不足为惧,但淬毒遇血便散开,逃窜四溢,危及心门,造成了解毒十分艰难。顾子瑄用食指沾了一点血液, 放于鼻尖前, 闻了一通。而后用拇指抹开血液, 发现有一丝粘稠。箭毒木?箭毒木又称见血封喉。此毒入血之后会危害心门, 但发毒之时是层层递进, 而不是一拥而上。所以到达心门还需一定的时间。所以只需在下层毒发散之前,护住心脉便能保住性命。顾子瑄当机立断, 从衣袖之中掏出药丸, 塞入尊王口中, 而后取出一包药粉,撒在中箭之处,止住了血。身旁的李嘉懿缓过神来,他雷霆大怒。居然有人在皇城之内明目张胆的放箭!胆大包天!朕定要彻查此事!来人,宣皇医来!快去!不必了,皇上。顾子瑄突然出声,打断了皇帝之语,目光低垂,却冷静非常,臣妾便是皇医,臣妾来医治便好,只是皇上帮臣妾寻一间清净的屋子疗毒。兵荒马乱之时,顾子瑄依然谨记尊王的女子身份。她要帮她护住这个秘密。身侧的皇后知晓了她的意图,连忙帮腔道:皇上请相信子瑄。好,朕信你。皇帝连连点头,而后想起了什么,急忙说道,看台后有一内室,无人打搅,可将祺儿送到那儿。谢皇上。顾子瑄抬起头来,一手绕过尊王的颈,一手穿过她的膝。猛的一发力将她抱了起来。周围侍卫见她羸弱,脚步不稳却拼命坚持,立马上前欲搭把手。却被顾子瑄喝退:都走开!眼中满是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