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向着火炉走去。忽然一个小火星子自火炉旁溅了出来,在火炉后方飘荡着,顾子由瞥了一眼却没在意,视线紧紧地盯着火炉下方空间。不一会儿那火星子竟越飘越近,也越来越大。顾子由认真一看,发现那居然是一只鸡蛋大小的飞虫,触角锯齿状,口器咀嚼式,翅为革质,鞘翅。若按分类,应当属于甲虫的一种。只是那飞虫分外与众不同的是两侧的鞘翅上驮了两堆的火焰,飞行之时也不会掉下,好似生长在上面。那火焰直直向上,因着飞行的风向而微微向后扬去。不过那甲虫飞得很慢,如若飞太快,火苗应当会灭掉。顾子由的身子稍稍向左侧移,没想打那飞虫飞行的方向也改变了,它朝着自己而来。她表情陡转凌厉,猛地上前一步,趁着飞虫无防备,挥着剑柄,将其打落,而后用剑尖刺穿飞虫的胸腹。顾子由提剑转剑尖至眼前,却发现那翅上的火苗点燃了飞虫的尸体,很快便将它燃为灰烬。火苗灭了,只留下一些黑色的粉末,她轻轻地挥挥,那些粉末便飘去,消失殆尽。顾子由看得入神,忘记了自己现在所处的环境。没有防备地她肩上被另一只飞虫袭击。那飞虫用着足部上的跗节及前跗节牢牢地勾住顾子由的衣衫。那前跗节带刺,十分锋利,刺进衣衫之后,便勾在皮肉上。滚烫灼人的火焰点燃了肩部的衣衫,很快就将她的衣衫烫出一个洞来,炙烤着皮肤。顾子由迅速回神,晃动起身子来,却没能将其抖下。火焰烫入肌肤,发出吱咧的声音,顾子由疼得倒吸了一口气,她迅速解下腰带,不顾伤痛,大力地挥在自己的肩上。那火被扑灭了,飞虫也被打下。顾子由用力一踩,不留活路。她肩上的那块被烫伤的皮肉,火红火红的,还挥散着热气。用手一碰,疼得是呲牙咧嘴。顾子由正朝伤口吹着气,不料余光瞥见了许多火星子腾飞而起,齐刷刷地朝自己飞来。不好!经此一伤,顾子由单枪匹马,不敢与之硬碰硬,只能先撤退。她拔腿跑向原先的通道里,速速将门合上。那些飞虫携带火苗,飞得极慢,见她三两下就没了影,也不追了,在半圆形的空间中四处晃荡着。顾子由躲到了门之后,这才敢喘上一口气。呼嗬呼嗬沉重的呼吸声在寂静的通道中回荡。两滴汗水自眉尾处挂着,有些痒,顾子由摆摆头将其甩掉。待呼吸平稳一些后,她走下三阶的小台阶,脚步很轻,也有些软。门后的位置还是有些热,她又往通道里头回走了几步。而后将伤痕累累的身子停靠在墙壁上,神色凝重。没想到,她脚步才刚刚站稳,身后的墙壁却动了起来,转了一圈,将她送入了墙里侧。身后的门又合上,恢复原来的位置。顾子由站定,推了推身后的那个门,发现用力之时便可推动,卸力之后又因机关恢复原样,此机关石门与周围的石壁外形材质完全一样,二者俨然一体,如若不是凑巧,她绝绝不会发现此处别有洞天。顾子由点燃火折子,微微光亮地照亮了这个地方。这个地方空间很小,为小室,除却围拢的墙壁之外别无他物。她走近,将手臂撑在墙壁上,用一定的气力按压着。慢慢移动了一圈之后,发现仅有原先的那个门有机关,其他的皆正常。不知建造此处意欲何为,但较之方才火门,这里算是清凉无比。顾子由靠着墙壁坐下,用膝盖夹住火折子后柄,捏着肩膀查看起伤势来。伤口之处已经起了水疱,一些还流出脓水来。她取出烫伤药,为自己处理起来。那些小虫看似不足为惧,倘若接连成片,定然难以招架。顾子由正想着,忽然,耳中传来一阵的脚步声,那脚步声很小,却很多,叠加在一起,显得凌乱,她估计这波人起码有三四十个。除了自己,究竟还有谁会来这里呢?除了自己,究竟还有谁会来这里呢?那不成是袭击自己的那些人?顾子由又往里处缩了缩,将剑握在手心里,做出防备的姿势,以防万一。纳真的人至。她们穿过白木阵之后便顺着顾子由打开的木门来到通道,顺着通道又来到此处。大汗,到头了,有一道门。属下来报,请示纳真。纳真侧耳倾听了一下,点了点头。手下上前将门打开,有些呛人的烟气及滚滚热浪飘来。踏上石阶,一行人全部进入了火阵内。由于火光的照耀,此地十分亮堂,所有布局一目了然。纳真下令:找门!是!属下立即出动。打头的小分队小跑向前,从左右中三路分头搜寻。纳真在离通道之门不远处的地方环顾。此地简单,仅有一个火炉在作祟,但她心中隐隐的觉得不安,这样的地方,简单或许更加凶险。**那一句大汗让顾子由确定了这一群人的身份。是先前将自己抓捕的鞑靼人。她们是如何找到这里的?难不成?她们根本就是故意放自己走,然后通过自己来寻找公主的下落!顾子由恍然大悟,明白的同时还不得不感叹纳真大汗真是好计谋!原来早就清楚自己的想法,还故意而为之。顾子由屏住呼吸,待脚步声远去,通道内恢复寂静,才从小室中出来。她来到火门后,蹑手蹑脚地将门打开一条缝隙,偷偷注视着门内之人的一举一动。**这是什么?柯仑最先发现火星子,突然指向空中飞舞的那些小点道。纳真眯眼一看,觉得不对,大喝一声:空中有异!接着所有人将目光投向这些火星子。一只火星子飞近,属下用剑身将其打下,而后用脚底踩了踩将火苗弄灭,将所剩之物拾起,递至纳真眼前。大汗,是只鞘翅飞虫。这飞虫如何载得了火苗?纳真疑惑,盯着下属手中的飞虫左看看右看看。属下也不知,只是离得近时,属下看见那飞虫生龙活虎之时,火苗是烧不到鞘翅的,而飞虫死后,鞘翅点燃,飞虫则被燃为灰烬。大汗,当心!扬牧大喊一声,因为有一群飞虫气势汹汹地朝着他们奔来了。纳真属下齐刷刷拔出剑来,对着飞虫或砍或刺。纳真与柯仑被护在最里头,亦抽出了武器。纳真使软剑,柯仑擅长鞭。二人背靠着背,将漏网而过的火星子打下。这虫子自火炉后飞出,砍死一批又来一批,速度不快,数量却是极大。这样是撑不了多久的。纳真立马下令:所有人听令!先撤至门后,从长计议后再来破阵!是!她们要回来了,顾子由连忙后退,躲至暗门后。几个离门近的侍卫先退下,接着是纳真和柯仑、扬牧。先行寻门的那一批,由于行得太前,已经被火星子团团围住,脱身不得。两名甘愿留下死士道:我们吸引大部分火力,你们慢慢向门口移动,能保一个是一个。好!三支小队汇合,留下了三个人,其余之人想法子逃脱。刀光映着火光,场面十分壮烈,其余之人散去之后,这三个人迅速背靠着背围成一圈,从三个方向来抵挡。可是火星子的数量委实是太多了,它们从四面八方而来,用着跗节牢牢的抓住鞑靼人的衣物,发梢,很快他们的衣衫便燃了起来。熊熊的烈火吞噬了这三个人。第九十章 生死之事木门紧闭, 火星子安分守己地在自己的领地中肆虐,并未越界。火光不见了, 热气也消散,视野一下变暗, 听觉就变得分外灵敏。死士经长期的训练,讷于言,虽说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但是遇见恐怖的事物, 凄惨的死法之时, 还是会不自禁地惧怕。又或许是方才消耗了太多的气力, 他们的呼吸分外沉重和急促。一时间无人说话, 气氛陷入冷凝。纳真坐在石阶高处,双手交握在一起,蹙眉沉思。柯仑挨着她坐着, 脸上亦是惊魂未定, 特别是里头最后几声隐忍的呼痛声, 让她久久不能回过神来。大汗,现下我们该怎么办?一直等着也不是办法, 扬牧率先打破宁静, 现在的情势不容乐观。纳真抽回了神, 嘴中轻轻吐了一口气, 神色陡转郁郁:哀方才看见了, 下一个关卡的门在火炉下方, 要想过去必须将火炉的火灭掉。但是有那些火星子封路, 接近怕是很难了。不如属下带死士进去,直逼火炉,先将火炉端了,兴许治飞虫的法子就在火炉中。纳真摇头:火炉太大,我们这些人合力也不一定能端得了,这个法子不切实际。而且停驻的时间越长,那些飞虫聚集的越多,攻势也越猛。数量多了,如飞蝗过境,顷刻间便能将你们吞噬。容哀再想想,兴许有其他的法子。纳真将目光移至柯仑脸上,见她蹙着眉,神情之中带着些疑惑,便轻声问道:柯仑,你在想什么?柯仑转过脸来,与纳真对视:我在想,一物要想起燃,需配着三个条件,一是火源,二是可燃之物,三是空气。在里头,前二者都好说,倒是第三个条件,我不知它是如何满足的。纳真听罢,思忖了一会儿,点了点头,眼中现出一抹兴奋的神采,脑中茅塞顿开:火炉中的火焰能烧得这么旺,必定有通风口,由外向内不停地鼓着风,火苗才能源源不断得烧着。否则在这么一个密闭的空间内,三两下就得灭了。纳真闭上眼睛回忆了一下,方笃定道:那通风口也在火炉的下方,扬牧,想办法将通风口堵上,只要室内的空气燃尽,里头之火很快便会灭掉的。是!属下知道该怎么办了。扬牧带领四个死士,重新进入了火阵。其余之人皆在原地等着。这时候纳真突然感觉不对劲,她疑惑道:这个顾子由不是先我们一步,怎在火阵内没有见着他?柯仑回:难不成已经殒命?她看上去倒不像如此不堪一击,兴许是遇到其他的出路了。扬牧自门后出,神情凝重:里头都安排好了。纳真点点头,接着抬头望了一眼她的这些属下们,蓦然觉得少了许多人气。进山之前还是一个大部队,经两阵之后便折了一部分,再往下行,会不会...大汗,事到如今,我们如若能找到出路,便离开吧。我们这些下属都无所谓的,倒是大汗您和汗后不能有任何的闪失啊!纳真望了眼柯仑,默默低下了头,她的内心早已摇摆了,如此危险的境地,她真的是一刻都不想多待。再抬头时,纳真已经做出决定:好,如若寻到出路,我们便离开,大晋公主我们不要也罢。顾子由在不远处的暗室中听着,外头的一言一行,她皆已知晓。火阵将要被破除,她恨不得马上冲过去。她已经耽误了这么多的时间,公主也不知怎样了。此时此刻李唯兮被移至一个火热的台子上,双手贴于身侧被固定着,双脚被绑住,动弹不得。脸颊的两侧被两个铜片夹住,铜片似是固定在石台上,李唯兮用力地挣了挣,那铜片纹丝不动。脸被迫朝上平仰着,视线能看到的地方也不多。但她能感受到,发烫的台子四周点着烛火,热烘烘的。脖子上粘腻的感觉渐渐消失。一个人走近,脚步声很轻,待她的身影出现在视线范围之内,李唯兮才看清她的脸,是白芨。白芨来到李唯兮的身旁,用食指和拇指触了触她的脖颈,见药水已经深入肌肤,便又补了一层。此番举动过后,李唯兮觉得那处的肌肤变得有些紧绷。白芨,你究竟要干嘛?李唯兮问道,反正本宫已经成为你们的阶下囚,倒不如将一切实情都告诉本宫,让本宫死个明白。白芨闻言抬了抬眉梢,望了望矮凳上的沙漏,见时间富富有余,便点了点头,算是应允了李唯兮最后的要求。故事太长,白芨选择直击要害,且道明稍后要做什么好了,省得惊慌:公主殿下可曾听过有一种救人的方法,名为换脑,便是将两个人的脑袋卸下,交换身子。李唯兮闻言瞪大了双眼:若是失败,岂不两人皆要殒命?只要伤口控制得好,时间把握得好,成功率还是很高的。所以你现如今将本宫困于此,便是要进行换脑?是!白芨突然变得激动,眼中赤红,她语调高扬道:我本意不想伤人,但我没有时间了,我不得不这样做!在公主府的那些年,我亦救过你数回,就当是抵上了。李唯兮仍有疑惑:可是,天下苍生千千万万,为何是我?白芨深呼吸了两口气,平复了自己的心情,道:因为我要救与公主殿下一样,身患至冷寒毒,只是她没有公主这么幸运,当我找到那本隐藏极深的本草纲目之时,她已全身瘫痪。纵使是赤塔中最热的赤岩,也难保其性命。到如今,我不得不去寻找与她身子贴合的人,进行换脑。公主的情况与之相近,再合适不过了。如今你寒毒已愈,半数是我的功劳,换过身子之后,她日后便不用再受寒毒之苦。原来你早已打算好了,一切都是你的圈套,从那本医书开始,你便对本宫心怀不轨了。原来你早已打算好了,一切都是你的圈套,从那本医书开始,你便对本宫心怀不轨了。其实应当更早。白芨绕着李唯兮踱起步来,公主还记得那次冰窖之事么,?其实是我安排的。为的便是测试公主身上的寒毒到哪一步了。原来是你!难怪事后子由一直斥责暗卫保护不周,原来是你安排的!李唯兮恍然大悟,片刻之后便懊悔起自己识人不明。自己如此信任她,她竟随意摆弄自己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