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唯兮答:外头起了大风,将屋顶上的瓦片掀走,厢房内漏雨了。怎么会这样?阿槿吃惊不已。第一百零四章 相拥而眠你在屋里等我, 我去看看是怎么一回事。见李姑娘衣衫单薄, 阿槿从自己的衣柜中取出一件外衫,披在她的身上,你千万别出去, 外头凉。好。李唯兮坐在板凳上, 抓住外衫的领子,往自己身上拢了拢,乖乖答应。阿槿披上外套, 支了雨伞往李唯兮的厢房走去。她眉头紧蹙,分明白日里还是和风细雨的,怎到了晚上突然狂风大作?阿槿顶着风往前走,脚步都有些不稳。来到李唯兮的房间,果真如其所言,有几块砖瓦都被吹飞了, 屋顶上露出几个窟窿来, 此时正往内冒着雨呢。阿槿左避右闪,来到李唯兮的床榻旁。雪白的被褥早已不成样子, 被雨水浸湿了通透。万万不能让李姑娘再回来了。阿槿沉着脸, 去了厨房,切了几个姜片,用热水烧了一碗姜汤, 端回自己房中。李姑娘, 快把姜汤喝下, 暖暖身子。是我不好, 只是清扫了内部家具,不曾检查窗瓦牢固与否,让你受苦了。阿槿脸都皱成了一团了,万分自责道。是风雨来的急,不怪你。李唯兮接过姜汤,放在手心中暖了暖自己的手掌,待温度稍凉一些,便小口小口地饮下。我方才去看过了,你那屋是待不了了,小知姑娘的房间也很危险。要不...今晚你便在我这将就一晚吧。竹楼中虽然还有其他的房间,但雨大风急,阿槿是一万个不放心。她这间屋子半月前才翻修的房顶,牢固得很。好。李唯兮脸上神色并无太多的变化,只是有些疲惫而已,她应的十分干脆。阿槿取来新的被褥和枕头,铺好。关上了门,风雨的声音减弱了很多,李唯兮打了一个哈欠,双眸红红的,阿槿连忙催她歇息。明日我定把那屋顶修好。阿槿保证道,让李姑娘受罪了,她真是自责不已。你也莫要自责了,早些休息吧。李唯兮躺下,阿槿将烛灯熄灭,躺在李李唯兮身侧。虽说二人都用着自己的被子,中间还隔着些许的距离。但床榻的一侧因另一个人而陷下,安静的空间中有另一个人的呼吸,这种因另一个人而生的感觉是无法忽视的。阿槿紧紧抓着自己的被角,眼睛闭着,呼吸放得很轻。她不由自主地便将自己的注意力放在了李姑娘身上。李姑娘稍微动一动,扯一扯被角,她都十分警觉,神经立马绷了起来。李姑娘是否睡得舒坦?是否需要什么?她的精神强打着,直到亥时中,实在是熬不住了,才迷迷糊糊地失去了意识,进入了梦乡。李唯兮前阵子还四处奔波,熬夜成习惯,自然不会睡得那么快。她睁开眼睛,翻了个身子。从背对着阿槿的那面,翻倒了正对她的那面。方才自己一动,阿槿也会跟着轻轻一动,而这时却没有。李唯兮断定阿槿已经睡熟了。李唯兮朝着那背对着自己的人移了移,缩近了距离。房间昏暗,却不是伸手不见五指。走廊上照明的灯笼通过窗纸、门缝洒入一些微光。李唯兮能看见阿槿侧躺着的轮廓,能看见她黑乎乎的脑袋。她将手从被褥中伸出来,探向阿槿的黑发。她的手指轻轻的拂过阿槿柔顺的发丝。而后她将手面摊开,欲覆在那个圆乎乎的脑袋上。正当李唯兮的手掌贴近阿槿的脑袋时,阿槿不明所以地动了动,嘴中还夹杂着几声嘟囔。李唯兮暗道不好:难不成是自己把她吵醒了?李唯兮如同惊弓之鸟,快速收回了手,藏回被中,静观其变。阿槿嘟囔两声后便将她自己的手从被褥中抽出,探至后脑处挠了挠。那个地方好像很痒,阿槿连续抓了好几下。难不成是那处伤口?于黑暗中,李唯兮张大了双眼,注意着阿槿的动作。阿槿挠了几下之后,伤口的痒并没有止住,又接连挠了好几下。而这几下的动作明显就烦躁多了,她嘴中的嘟囔声越来越大,像小孩子睡得香甜却被人打搅所发的牢骚。这样可不行,没轻没重的,万一将伤口挠破就不好了。李唯兮覆上手去,按住了那个急躁的手,而后将自己微微有些凉的手掌贴在发烫躁动的伤痕上,用指腹轻轻擦着。阿槿的手一下就停住了,嘟囔声也小了,睡梦中的烦躁与牢骚随着李唯兮轻柔的动作而消弭。李唯兮五指摊开,用指尖去探寻那个伤口的大小。仔细算算,离那受伤之日已过两年有余,这伤口早已结上厚厚的痂,疮痂脱落之后,伤口的肌肤就变得与别处不同。李唯兮很快就能辨别出来。由于受伤结痂,这个地方的头发比别处少得多。加上刚才阿槿发牢骚,发根处冒出了些许的汗水,黏黏的伤口处的也肌肤热热。对着阿槿的后脑,李唯兮轻轻的吹着气。指尖不停,轻柔地按摩着。阿槿舒坦了,一动也不动的侧躺着,身上的燥热都降了下来。鼻腔中还时不时冒出一两个的鼾声。阿槿舒坦了,一动也不动的侧躺着,身上的燥热都降了下来。鼻腔中还时不时冒出一两个的鼾声。一炷香后,李唯兮手臂发酸,她见阿槿再无动作,应当是睡熟了,便抽回了自己的手。殊不料她的手刚一撤下,睡得好好的阿槿突然翻动起了身子。要醒了么?李唯兮忙闭上眼睛,已经落到半身下的被子也不敢拾了,脑中迅速闪过几套对策与说辞。几下扑腾翻动之后,阿槿不动了,李唯兮屏住了呼吸,猛然睁开了眼睛,她的怀中多了个热乎乎的东西。这个东西靠在她的胸口,抵着她的下巴,勾着她的身子,嘴里还打着呼噜声,睡得比猪还沉。李唯兮嘴角噙着笑意,明目张胆地在阿槿的碎发上揉了揉。她点了点阿槿的鼻子,心道:原来睡着了也知道哪里比较舒坦。李唯兮伸手拉过了退至半身下的棉被,盖在二人身上。而后轻轻揽住她的腰肢,与之紧紧拥在一处。这人的身子还是暖融融的,而自己虽说是除去了寒毒,身子仍然有些发凉。二人相补,再妥帖不过了。阿槿绵长的鼻息洒在李唯兮脖颈上。她低头亲了亲阿槿的额头与眼角,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进入了梦乡。这一夜将会是她这些年来睡得最舒坦最安心的一觉。**大雨下了一夜,到了第二日依旧滂沱,没有要停歇的意思。天空阴沉沉的,鸡舍中的鸡也偷起懒来,也不鸣晨了,懒洋洋的卧在鸡窝中,将身子缩成一团。鸡窝就在阿槿的房间旁,每日她便是听着鸡鸣起身的。今日鸡不鸣了,她自然也没起。直到这一觉睡得舒舒坦坦,她才自然醒来。她一动,李唯兮自然也跟着醒了,不过李唯兮想着二人此番姿势暧昧,自己绝绝不能先睁眼。于是她闭眼假寐。阿槿醒来时意识是先苏醒,眼皮还有些沉重,还需赖上一会儿,故而她还不曾睁眼。手上传来柔软的触觉,温温的,动鼻子嗅一嗅,此物还有一种淡淡的香味。是被子吧。阿槿低头在那被褥上蹭了蹭,触感酥软,很是舒服呢。蹭舒服了,眼皮也不乏了,她缓缓地睁开双眼,准备迎接崭新而美好的一天。在她睁眼、眼睛视物那一刹那,她惊愣住了,表情如被雷劈了一般。李...李姑娘...那软软的物体并非被子,而是人家李姑娘的身子。那她刚才蹭的地方是...阿槿一低头,便望见了被自己蹭开的中衣,里头的肌肤若隐若现,那不是...最最重要的是,李姑娘还是醒着的,一双美目正胶在自己脸上。她醒来多久了?自己的所作所为...岂不是都被她看见了?!!她怎么就忘记了昨日李姑娘来她房中借宿呢!阿槿想尖叫,却只能在心里乱嚎,嘴中干涩得很,哑然失声。平常她睡觉是很规矩的,很规矩的!怎么关键时刻就掉链子了?!!阿槿脸上闪过诸多表情,变化之快之多可以用精彩纷呈来形容。她此时此刻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急死个人咯!阿槿如坐针毡,搭在李姑娘背后的手放着也不是,收回来也不是。阿槿姑娘,早啊。李唯兮毫无扭捏之态,大大方方地跟阿槿打着招呼。这样一对比,阿槿更加无地自容了。她低着头,如同犯错了地孩童,细若蚊声道:...早...昨日多亏了阿槿姑娘呢。李唯兮扶着阿槿的肩头,语气诚恳道。阿槿一头雾水:啊?昨夜吹了寒风,身子发凉。是阿槿姑娘抱着我才将身子焐热的,若不是你,我今日定会生病的。李唯兮一本正经道。是吗,我...我都不记得了。阿槿心里虚虚的,眼神缥缈,即使现在有了借口,她依旧不敢与李姑娘对视。按理说两个女子同塌而眠,抱在一起睡也不是什么稀罕之事,况且她昨日是为了李姑娘着想才抱着她的。只是不知为何,阿槿心中便生出冒犯之意,她感觉自己占了李姑娘的便宜,还是很大的便宜。阿槿脸红红的,一直没有消掉,反倒有越演越烈之势。第一百零五章 情意萌动李唯兮望着阿槿低垂的双眸, 怎会不知她心中的错综复杂, 她在意自己,肯定会在意自己的感受。倘若自己若是表现出丁点的反感排斥,她心中定会难受。故而,待她如常便是最好的办法。李唯兮神色并无多大变化, 嘴角依旧噙着一抹浅笑, 她轻轻将自己的手臂抽回,摆动了一下脖颈, 伸了伸懒腰,眼睛因着舒适而眯起,感叹道:这一觉是我这些日子以来睡得最舒服的一次了,多亏了阿槿姑娘。听到李唯兮这么说,阿槿心中却是踏实了一些, 罪恶感减轻。李唯兮掀开被子, 坐起:我去洗漱了, 阿槿姑娘要起身吗?阿槿弱弱的应道:那......李姑娘先去吧,我......我再等等。好, 那我先回房间了。脚步声慢慢远去,之后是开门与关门的声音, 阿槿始终不敢将视线留在她的身上, 偷偷的一眼也不敢看。直到门被合上, 房间归于平静, 静的只能听见她不稳地呼吸声。阿槿还维持着方才的姿势, 只是怀中之人早已离去, 冰凉的空气自开敞的被角灌入,她打了一个寒颤。阿槿又觉得不对劲了,为何抱着李姑娘之时觉得羞羞的,心跳快得都要窒息了。她一离开,又觉得心里空落落,渴望跟她亲近呢?难不成......自己喜欢上李姑娘了?!!脑中炸起这个惊雷,阿槿拉过被子,蒙在自己的头上,身子皱缩着,心跳突突的,面颊滚烫,双目瞪得如铜铃。她们才相处两天啊,自己便喜欢上李姑娘了想起着两天之中发生的种种,阿槿越发确定了自己的内心。她并不是封建守旧之人,女子之间的感情她并不回避。只是她不知李姑娘是何种的观念,是否会喜欢她?被窝中,阿槿呼吸急促,里头的空气越来越稀薄。待到受不住之时,阿槿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掀开了被子。她愣坐在床榻上,脑袋闪过许许多多的东西,思绪万千。一炷香后,阿槿想明白了。她喜欢李姑娘是她自己的事情,在确定李姑娘的态度之前,必须隐瞒住,决不能让李姑娘发觉了,不能让她有负担。如若当真是两情相悦,她必不退缩,誓死相随。想透彻后,阿槿心中不再沉甸甸,隐隐的,还有一些小激动。这是她的记忆中唯一一次的春心萌动,那个人是李姑娘,她觉得十分幸运与美好。就算最终情归无路,也要在这些短暂的相处时光中留下最为美好的记忆。阿槿斗志满满,软绵绵的身子注入了气力。她掀开被子,一打挺便从床榻上下来。穿戴好衣物之后,她不由自主地去寻李唯兮。外头雨势还很大,雨珠串的帘幕遮掩住了山林之景,并在阿槿的园地上砸出了一个又一个的水坑。李姑娘方才说要洗漱,定然是回房了。她那房间四处漏雨,如何能待!不行,她必须将她带回自己的房间里来。阿槿踏入那间厢房,被狂风扫荡过,地上一片狼藉。李唯兮穿戴整齐,正弯腰拾起地上东倒西歪,裹着泥水之物。那地板潮湿得很,阿槿看见她的裤脚都湿了一大圈。阿槿快步冲上去,接过李唯兮手中的杂物:李姑娘,你去我房中歇息吧,这里由我来收拾。我是房子的主人,而你是租客,这些理应我来做。李唯兮笑道:收拾些东西并不费力,阿槿姑娘不必担忧我。不如我们一同收拾,这样也能快些,我们也能快些去吃东西。阿槿想了想,觉得这样也好,便同意了。只是她让李唯兮去收拾床榻与桌面的杂物,地上这些粗重的则由她自己来做。阿槿不经意间抬头,余光便能望见李姑娘认真忙碌的样子。她的心跳漏了几拍,也越发笃定自己是真的喜欢李姑娘。收拾了一个时辰,厢房整洁一新,漏雨之处用着小桶小盆接着,不至于到处流淌。阿槿望着头顶上的那几个窟窿,陷入了两难的境地。她的私心里是不愿屋顶如此之快修好,这样的话李姑娘就可以继续让李姑娘宿在她的房中,二人之间的相处时间也能多些。可理智又告诉她,修好房顶是她的义务,因着自己的私欲这样做是不对的。她正纠结时,李唯兮走近,面露担忧之色:阿槿姑娘,外头雨势这么大,风又急,这屋顶还是先不要修了吧,我害怕你会受伤。一听闻李姑娘担忧自己,让自己莫要修房顶,阿槿恨不得一蹦三尺高。她瞬间就拿定了主意,点头道:那李姑娘先住在我那处吧,待雨势小一些后我再来修着房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