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勾唇浅笑,道:很好,我也只管岳河村这一亩三分地,其他村落与我无关。合作愉快。严朗应了一声,带着那些兄弟们离开了祁家。祁长乐早在屋外等候多时了,见他们离开后,才走进屋内,说:有劳钟钰了。祁钟钰摇摇头,道:无妨,二叔,眼下难民的威胁暂且不用担心,但是我一个人也阻挡不了成千上万的难民,说到底,还需要村子里的村民自己争气,站起来保卫自己的家园,不然祁长乐道:钟钰,我都懂的,不会将整个村子都强压在你身上。你放心,我已经开始着手安排了,你二哥今早上回来了一趟,得知此事后,已经回去县里招镖师了。汜原县威远镖局内,有一个名叫高瑜的镖师,曾经在西北军中任职,后来重伤返乡,就成为了镖局的总镖头。他对练兵很有一套,可以帮忙组建岳河村的防御。祁钟钰唔了一声,心说:如此就好,她也可以省下很多功夫,专心提升自己的武功便是。她道:那我带娘子回陆家一趟,看娘和弟弟怎么样了。祁长乐道:也好,我也要去村子里走一趟,一起出门吧。祁钟钰点点头,吩咐下人叫陆冬芙过来,她和祁长乐坐在凳子上喝茶等候。从二叔口中得知二哥祁安业之前在外地,得知岳河村被难民围攻,就马不停蹄从外地赶了回来,今早上,天还没亮,就拍响院门,得知众人安然无恙才松了一口气。那时候,祁钟钰和陆冬芙还在睡觉,所以不知道。倒是祁长乐睡的不深,被吵醒后,就跟祁安业详谈了一个时辰,祁安业顾不上休息,就又急匆匆的回去县城里找人了。除了镖师的事之外,还有其他的安排,祁钟钰勉强听了一耳朵,没记住多少,只知道二叔昨晚上已经做好了详尽的安排,她放心在祁家住下便是。没一会儿的功夫,陆冬芙就过来了,祁长乐身边带着几个下人,一行人走出院门,在岔路口分开。到了陆家后,张氏出乎意料的并没有咒骂那些难民,神情也有些淡淡,自打陆北去世之后,她脸上就没有太多的表情,人也消瘦了下去,显得阴郁了不少。陆冬芙询问后,张氏话少,只隐约知道难民的确闯进来了,但是陆家家穷,屋子里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又孤儿寡母的,看上去就没什么积蓄,骂骂咧咧的去别家了。倒是因此保住了家财,因为陆家有银子,只不过被张氏埋在地底了,轻易不会取出来用。因为一想到那些银子,她就想到了去服役的陆北,即便是她这样刻薄的性子,也不想花这笔钱。而陆成材,这些日子被张氏下了狠心磋磨,看上去乖巧了很多,只不过祁钟钰总觉得他眼神带着恨意。她不想在气氛诡异的陆家多待,问清楚情况后,就带着陆冬芙离开了。回去的路上,陆冬芙神情怔怔,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祁钟钰牵着她的手,道:别怕,有我在。陆冬芙眼眶一热,勾唇笑着说:我知道,相公,多亏有你在。世事真的难料,她只希望能跟相公,平稳的度过接下来的日子。许是她的祈求见效,接下来一连几个月,岳河村都过得很是顺畅,没有难民再来袭,即便外面闹的再乱,岳河村却像是世外桃源一样,不会有太多难民来袭。也因此,不少其他村子的村民,拖家带口的来岳河村定居,那些难民巴不得他们离开,所以不曾出手阻拦,而祁长乐乐善好施,会对这些难民伸出援助之手。他们来到村子里,也不是吃白食的,精壮的男丁要加入保护村子的队伍,每天接受镖师和祁钟钰的训练,不服管教的会被镖师教训,惹是生非的会直接丢到村子外面,再也不允许踏入岳河村半步。因为这样的严厉措施,岳河村虽然接纳了很多人,却建设的井然有序。而女子则要帮忙干活,自己搭建居住的院子,或是给保护村子的男丁做饭,亦或者是缝补衣服除了老人和小孩,其他人都各司其职,短短几个月,岳河村的规模和人口就扩大了几倍。对于粮食的需求也就更大了,好在祁安业依旧住在县城里,时常去岭南道那边运了粮食回来,送去岳河村,再由村长祁长乐按劳分发下去,虽然吃不太饱,却能维持生存,勉强供得起这么多的人口。这一幕,也落在了周遭难民的眼中,对于岳河村这块肥肉,越发想要扑上来咬一口,却被严朗严令禁止。当然了,也就不听他的话,执意来岳河村抢掠的,结果都不需要祁钟钰出手,那些经过训练的村民,就自发的将他们弄残了扔出去。至于为什么不弄死,是因为他们到底是普通百姓,还不能接受杀人这种恶行,认为弄残了对其他难民形成威慑也就够了。按理说,汜原县的几个村子,闹出来这么大的动静,应该有朝廷官员出面管制。但是时至今日,作为淮南道最大的掌权者,康王都不曾出面阻拦,甚至亲自招揽了扬州附近的年轻难民,编入他的护卫队中,很快就将护卫队扩大到了几万人的规模。造反之心,昭然若揭。上行下效,汜原县县令,就更加不会为了老百姓考虑,每天只想着如何避开康王,不被康王派来的人给弄死了,并想出各种条例,收敛更多的财富。这些银子,他只摸了几下,就要送去京城给誉王使用,誉王靠着这些得来的银子,拉拢人脉,倒是渐渐站稳了脚跟,眼看着有一家独大的趋势。祁长乐很关注朝政,加上他的学子们一直在给他写信传递消息,所以他整日里都唉声叹气。他将这些事掰碎了告诉祁钟钰,祁钟钰听了一耳朵,似懂非懂。她并不在意谁当皇帝,在她看来,这些个王爷都一样,自私自利,甚至比不上谭浩然。不过,即便如此,她也希望早点出个结果,好让朝廷腾出手来治理一下淮南道的难民。现在外面的治安,可比之前差多了,即便是男子去一趟县城,也要十来个人结伴而行,女子更是再也不曾离开过岳河村。祁钟钰摇了摇头,不去多想那些琐事,想了也没用。她窝在被子里不想起床,冬至刚过没多久,前些日子下了几场连绵的冬雨,气温又降了很多,祁长乐对此很高兴,觉得这代表明年会风调雨顺。可对于怕冷的祁钟钰来说,就十分难熬了。吱呀一声传来,是陆冬芙推开房门,从外面走了进来,祁钟钰被寒风吹的直哆嗦,将脑袋也埋在被子里。陆冬芙端着热腾腾的糕点走到床边坐下,道:相公,起来吃点东西吧。祁钟钰微微掀开被子,道:喂我吃。陆冬芙笑了笑,捻了一块递到她嘴边,这糕点做的很小一块,原本是陆冬芙做来给家里的孩子们吃的,装盘后吩咐下人分别送去。最后还剩了一些,她便端了一盘给祁钟钰送来。祁钟钰吃着软糯香甜的糕点,含含煳煳的说:真好吃。陆冬芙抿嘴一笑,去炭盆里又添了些炭,道:相公,别总躺在床上,起来在屋里转转。祁钟钰摇摇头,道:不了,这里比山上冷多了。陆冬芙倒是没觉得,只是相公今年越发怕冷了,除了练功之外,都不怎么离开被窝。她在炭盆边烤烤火,走到床边掀开被子躺下,抱着她冰冷的身体,一开始也被冻的打了个哆嗦,可很快对方的体温就升了上来。她捂着祁钟钰的手哈气,问:相公,这样有没有好点?祁钟钰应了一声,含笑看着她,凑上去亲了亲她的脸颊。她们在被窝里胡闹了一阵,祁钟钰身上出了汗,才觉得没那么冷了,她掀开被子,在屋内走了几圈,可让她去屋外,那是绝对不肯的。陆冬芙又拿起了自己的绣活开始刺绣,祁钟钰坐在床边,看她越发熟练的动作,感慨道:娘子这刺绣的手艺,倒是越发精湛了。陆冬芙手下不停,笑着说:闲来无事,便做绣活打发时间罢了,而且做绣活还能赚银子,可以去县城买些粮食回来。岳河村的女子们,也想方设法的找活干,赚了银子就交给祁长乐,祁长乐再让祁安业去买物资运回来,不然光靠祁家,也难以养活这么多人。她顿了顿,突然想到了什么,望着窗外的连绵冬雨,叹息道:相公,听说二哥前不久运回来的几车粮食,又吃完了。祁钟钰点点头,道:如今岳河村一万多人,又赶上冬日无法种植,只能从外地运粮食回来,可这么多张嘴,也着实愁人。她见二叔整日愁眉不展的,心想:是不是该去深山一趟,将那里面的粮食运回来了。陆冬芙跟她想到一块去了,提议道:相公,之前大嫂也说,二哥在外地买粮食越发艰难了,不如,我们先去深山里,将那些粮食运出来先用着,再过不久就要过年了,那些粮食能让村民过个好年。祁钟钰觉得陆冬芙说的有道理,便道:那我叫上一些人,跟我一起去深山里,将那些物资都搬出来。陆冬芙叮嘱说:要找可靠的人,就在祁家的亲眷里挑选吧。她怕外人得知,祁钟钰在深山里藏了一大批物资,之前却一直不曾拿出来,会心生怨气。祁钟钰牵起她的手,轻啄了一下,说:娘子想的真周到,我到时候带上可靠的人跟我一起去。陆冬芙脸颊泛红,瞪了她一眼,却不曾将手抽回来。这天晚上吃过饭后,她就将要去深山里搬运物资一事,告知了祁长乐。祁长乐沉思片刻,觉得这的确解决了他心头上的难题,但是既然要掩人耳目,就不能大白天去运货,他道:也好,那今晚上就动身吧。祁钟钰点点头,叫上了罗振海、祁安宁、祁安昊,和祁家的其他下人,这些下人都十分可靠,还有一部分是祁安业得知岳河村出事后,特地从他府上抽调回来的。一共二十多人,驾着家里的几辆马车,在深夜里朝岳南山的方向赶去。到了地方后,祁钟钰带领众人进入深山,将地底洞穴内堆放了大半年的物资运出去。因为保存得当,加上洞穴温度低,所以物资之中的粮食并未腐坏,虽然看起来有点不新鲜,却是可以食用的。当初,祁钟钰和陆冬芙花了一个多月收集的物资,他们跑了好几趟,才终于将物资运回到了祁家。第二天,祁长乐就将这些物资分发下去,给岳河村如今的村民使用。岳河村人多口杂,无意中还是走漏了消息,那些难民以为祁家又运回来了大批物资,饥寒交迫之下,不免蠢蠢欲动起来。几个月下来,难民的人数已经比岳河村还要多出几倍,虽然四处抢掠,加上十月份收割了一些粮食,可架不住那么多张嘴要吃饭,所以粮食很快就消耗一空。这个月,已经过上了吃了上顿没下顿的生活,他们早就眼红岳河村这个世外桃源。只不过,之前首领严朗严令禁止他们去袭击岳河村,而岳河村本身也不是好惹的,光是巡逻队里的精壮青年,就足够阻拦他们,所以只有零星一些人前去,然后被打断了腿扔了回去。现在实在饿的受不了,有心之人便煽动难民,在严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情况下,居然在很短时间内,就聚集了数千人。在一天深夜,这些难民突然袭击了岳河村。岳河村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原本以为难民不会跟岳河村动手,结果被血淋淋的事实打了脸。好在,他们平日里接受了镖师和祁钟钰的训练,所以在最初的慌乱过后,很快反应过来。有放哨的村民传递消息,敲响了铜锣传递信息,每隔一百米便有一个哨所,岳河村内响起此起彼伏的铜锣声,刺耳的声音将整个村子都惊醒了。巡逻队的人反应最快,拿上村子里铁匠制作的武器,去对付那些难民。寻常村民也拿起了放在家里的武器,来应对袭击家园的入侵者。祁钟钰听到声响,也从床上起身,和陆冬芙一起,穿好了保暖的冬衣,去了堂屋。其他大人也纷纷赶来,祁长乐虽然被吵醒,脸上却没有倦意,道:听这动静,看来这次难民来了不少人。他看了一眼众人,道:女眷去将家里的孩子们,抱到堂屋隔壁的卧房,在那里等着。男丁拿上武器,保护祁家周围,若是有难民闯入府上,直接打残了扔到院外。众人响应一声,祁钟钰对陆冬芙道:我出去看看,你跟二婶她们待在一起。陆冬芙点点头,道:相公,万事小心。祁钟钰转身朝门外走去,她已经意识到,祁家附近一定聚集了不少难民,因为岳河村的人都知道,那些分派下去的粮食,都是从村长祁长乐家里拿出来的。这些难民敢在今日袭村,必然也得知了这份情报。果不其然,在她一跃而起,站在院墙上时,就看到了蜂拥朝这边跑来的难民,粗略估计应该有数百人,还真是难得的大手笔。这应该不是严朗的计策,因为他的命还掌握在自己手上,只要一日不解开他身上的毒,他就不会以身犯险。就算他孤注一掷,也不会仅派这么点人过来,严朗那边的难民,比岳河村更快的发展壮大,时至今日,应该有了几万人,他要想进攻岳河村,绝对会派上上万人一起出动。想到这儿,祁钟钰心里一紧,万一严朗被其他难民顶替了首领之位,那首领完全可以派难民过来围攻岳河村。岳河村这几个月来虽然日子拮据,却都有口饭吃,早就被周边吃不饱饭的难民,垂涎嫉妒不已。她在解决掉眼前这个麻烦之后,必须跟二叔说一下她的这份担忧了。光靠祁家的这十几个男丁,无法对付这么多的难民,她倒是可以全部解决掉,但是肯定会耗费很多时间,而且她只有一个人,顾不了这么多人,肯定会有漏网之鱼趁她繁忙时进入祁宅内。她必须想个办法,让这些难民惧怕溃逃。她眼睛危险的眯起,吩咐其他祁家人往后退,自己一个人从墙头跳入了难民堆里,随后抓住一个人,直接拧断了他的脖子,将尸体丢向了人堆。那些难民一开始没有察觉到她的动作,还以为跟以前一样,只是打残了扔出去。直到祁钟钰杀了好几个人,他们才意识到不对劲,呆呆的看着地上扭曲的尸体,有些人害怕的转过身去,连滚带爬的跑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