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过去,苏眉的婚纱已经完工。在王琦工作室几天下来学到了不少制衣、设计的知识。苏眉为表感谢之意,也小露了一把斗数功夫,令王琦常丽称奇不已。离开的日子近了,苏眉也没什么事情做,自己在街上晃荡。恰好看到公交车站广告牌上大幅介绍着一个画展。她来了兴致,查了查路线便去了。到了门口,才知道画展的票早就预购空了,有点丧气的往回走。“苏小姐?”“苏小姐!”苏眉听到有人喊了几声,回头看到张雅笑笑的,正和自己打着招呼。一旁的林伽南一副古怪表情,大概是在想怎么哪都能遇到她?苏眉微微有些尴尬。打招呼也不是,不打招呼又不太对。“你也来看画展?”“是想的,不过没有票了。”张雅笑“没关系,我来处理。”随即她打了一个电话,之后又过来挽着她的手往回走,反而把林伽南撇在了后面。苏眉没有票,却没人阻拦她。画展负责人已经在验票入口等着她们。苏眉叹,有钱人的世界啊。张雅在法国读的是艺术管理专业,对画展中展品如数家珍。苏眉与她同行看展,从最开始的别扭很快变成了相谈甚欢,林伽南则默默跟在两人身后。“我曾以为,留住了光,就留住了你。”苏眉走到“光”展厅门口,轻轻念着展厅门口的句子。“莫奈说的。”张雅也站到她身边。“我知道。”苏眉笑笑。“苏小姐,你觉得莫奈是有情的吗?”“为什么这么问?”“我想知道,苏小姐认为,莫奈心中真正喜欢的人,是卡米尔,还是艾丽丝?”苏眉拿不准张雅为什么这样问,在张雅大方的眼神注视下,缓缓答复:“我没有比较过。大概莫奈一生追光开始,就注定着是一场悲剧。《临终的卡米尔》里,当光一点点在卡米尔脸上消失,他能做什么?他留得住什么?他签下自己的名字,又画了一颗心,唯一的一颗。我觉得所有的情感就在这里了,含蓄,又伤感。”“那苏小姐认为,莫奈最喜欢的是卡米尔?虽然很多人都说,卡米尔是莫奈唯一画过的女人,他笔下的卡米尔确实很美。但是莫奈之后的人生,都是艾丽斯陪伴的。最终也是和艾丽丝一起长眠在吉□□,卡米尔却孤孤单单的躺在韦特伊公墓。”“嗯……大概都是喜欢的。只是说,也许卡米尔,是莫奈最初的爱,更纯粹的爱。艾丽斯,则是陪伴他走过漫漫人生的,爱中夹杂了太多别的东西,比如恩,比如义。也许,卡米尔一直陪伴着莫奈,就没有后来莫奈画中传达的那些隐忍的美感。时间是很有力量的。时间之下,多的是求不得,爱别离。无论如何,生活总要继续的。”“你说的很对,时间是很有力量的。”张雅笑着答话,回头看了看林伽南。“伽南哥,难得你今天这么好兴致,一直跟着我们。”转头对着苏眉吐槽起来:“平时早就不知道接了什么电话,又扔下我,忙去了。”苏眉也不知道如何接话,只得笑笑。回去路上苏眉执意坐公交车,说要看看沿路风景,张雅画展中遇到一个朋友,硬拉着张雅聚餐,林伽南有事处理,三人便分开了。这趟公交车上没多少人,除了空调开得略大是个缺点以外,苏眉坐在最后一排,戴着耳机听音乐,感觉特别好。过了几站地,陆陆续续上来不少人,身边的空位也逐渐坐满,苏眉往边上让了让,甚至没有抬头,自顾自的沉浸在音乐的世界里。一会儿后,苏眉感觉边上的人在同她说话,她下意识看了一眼,惊的身子不住的抖了一下。“林总?!”“恩。”“你怎么在这?”“边上什么人也不看一下,如果是坏人怎么办?”林伽南对苏眉一个人在外,也这样毫无戒备心的样子很不满。苏眉讪讪的摸了摸后脑勺,自觉的取下了耳机。“在听什么?那么入迷。”“随便听听。”(……)“今天听你说那么多。你对绘画也很有研究?”苏眉还没说话,林伽南仿佛自言自语一般:“也是的,小杰就很喜欢绘画。”“恩。”(……)“林总和张小姐真的很般配啊。”苏眉实在觉得时间太煎熬。“你怎么知道般配?”林伽南冷不丁的回问。正常的答复不应该是谢谢,然后分享一些什么事吗?苏眉硬着头皮说:“我最近在研究玄学,光看面相就很配啊,哈哈哈……”“就喜欢研究些奇奇怪怪的事。”林伽南语气淡淡,未见批评语气。苏眉却很不乐意,拿起手机排出命盘,给林伽南科普起来。这可不是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苏眉说起斗数来,可谓器宇轩昂。林伽南被她的气势震的楞是给上了一节斗数扫盲课。苏眉发现自己有点激动过头了,找了个借口,停止“授课”。心里却开始羞愧起来。真是说起斗数来,对方是什么人也顾不上了。唉……苏眉忍不住拿起一边耳机听起音乐来,也暗示不想在继续聊天的意图。林伽南倒是没和她客气,拿起另一边耳机塞进了自己耳朵里。苏眉想拿回来,又开不了口,也伸不了手。几句歌词传入林伽南耳朵。mais au ciel tu es partie, je nai toujours pas pris(你已离开 去往天堂我却一直不懂)他皱了皱眉,拿过苏眉的手机按了暂停键。“如果你喜欢gérard darmon的歌,另一首更适合你。”说着,就很不客气的选起歌来。“and the winner is : la vie, and the winner is : lamour(获奖者是:生命,最终获胜者是:爱)je voudrais remercier ma mort pour faire preuve dautaience(我要感谢我的死神表现出很大的耐心)faon de jurer le sort davoir peur avec élégance(如何铤而走险,恐惧与更加优雅)”“你自己说的,生活总是要继续。”伴随着音乐,林伽南低低的声音在苏眉耳边响起。“你说的对,也许这首歌更适合我。”公交车再一次靠站,林伽南便下车了。一如即往的没有说再见。他下车后,又坐上了已经跟了一路的余旻的车。苏眉单曲循环着,直到目的地。“余旻,我竟然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做什么。”开着车的余旻听得林伽南这样说,通过后视镜看过去,林伽南望向窗外,似乎并不需要他回答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