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门板子上扯下镰刀,跟在胡三儿他们后头,大摇大摆的出了下鱼村。简直不要脸,竟然跑在咱们村子里来撒野!等人走了以后,村民们叽叽喳喳又喧嚣了起来。妇人从村庄里出来,心有余悸。真是不好意思,得亏赵浅把他们吓唬退了。也不知下鱼村的人怎生这般不讲道理,我分明敲了门进院子,进去还喊人了,结果那婆娘出来就一把将我抓住,又是哭又是喊。胡三儿忿忿不平:这事儿不能怨咱们,他们太过分了,仗着人多欺负咱上鱼村。好了,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只要人没事就好,当务之急还是买东西,现在只有去集市了。赵浅往大路上瞅了瞅:牛车也没有,只能走着去了。胡三儿道:那咱们赶着点走,到下一个村子时,看能不能赶上个牛车。大家商量着便出发了。村子到集市太远了,一路上得跋山涉水的,若是不快些,恐怕今晚还回不去。为了省些路程,大家没有走官道,都是抄着小路走,路是不比大路平坦,但好在都是乡下人,走起来也没多困难。约莫着走了一个时辰,原本出门冷飕飕的身体已经很热了,可算是到了下一个村子,这村子里的人不算多,比下鱼村人少。而且种地的人很少,因为离集市要近些,好些男人都去集市找活儿干了,他们种的粮食也就够自己吃,赵浅得知情况只能打消在这儿买粮食的打算。四个人的运气总算好了一点,遇见个送货上集市的牛车,大家一人给了两文钱,顺搭着去集市。折腾了一阵,到集市上已经中午了,大家下了牛车也没想着去吃点东西,急急忙忙便去买物资。妇人和记账的去买米面粮食,赵浅则和胡三儿去买御寒和工具,一个时辰后在集市口集合。好久没有来集市了,还有些念叨往日卖鱼的日子。两人经过鱼市的时候,见着里头卖鱼的人就一两个,以往渔村的熟悉面孔都没有再出现在这儿了。胡三儿不由得感慨了一句。赵浅道:费些日子,等咱们重新把村庄修建好,到时候照样可以打渔。也是,趁此机会也可以把村子建在别处,省的整日提心吊胆。两人闲吹了几句,赵浅去当铺把村民们捐的东西都换成了银子,当铺老板瞧着他拿了那么多零零碎碎的物件儿,虽然对于村民来说是宝贝,当铺老板看多了稀罕物,没觉得这些东西多稀奇。不过瞧着这些首饰,吊坠,十几样,老板还是抬了抬眼皮,见着赵浅和胡三儿都穿着粗衣布缕,不禁怀疑起这些东西的来历。赵浅似乎看透了老板的心思,不耐烦道:到底收不收,我们还赶着买东西回去给大家。老板扬了扬眉毛:你们是哪里人?渔村的,遭了大水,大家把东西都捐了,托我们出来买东西。听了解释,老板的心稍微放下了些,于是在首饰里挑挑拣拣,一脸嫌弃:你这些东西可值不了多少钱。赵浅眸色变暗。当铺老板瑟缩了一下,捻起那颗粉色的珍珠:不过这颗珠子倒是挺稀奇的稍微打磨一下可以卖个好价钱。这样吧,一共给你算个十两。胡三儿率先叫道:十两,老板你可别那么黑心!黑心!你这些东西都带了那么久了,旧的旧,破的破,能给你这个价已经不错了!当铺老板抖着八撇胡子,不满道。赵浅一把去把东西收起:那我们不当了。当铺老板拉着包首饰的帕子,急忙道:哎呀,看你们跑一趟,我就再涨一两!你们要当就当,不当拿走。一口价,十五两!赵浅不容拒绝道。当铺老板当即松了手,雄赳赳:你就去抢吧!还十五两。赵浅见状也没有讨好的意思,真把东西给收了起来,喊上胡三儿走的果断。老板仰着鼻孔见两人还真的干干脆脆就走了,连忙从柜台前跑出来:诶,诶,等等,十五两就十五两!赵浅跟胡三儿对视了一眼,勾了勾嘴角。老板一边把东西收进柜子里,一边取钱给两人,嘴里还咕隆道:你们可真会当东西,我就没有遇见过这样的,要不是见那颗粉色的珍珠特别,哪家当铺会花这么多银子收这点东西赵浅拿到钱便走人了,实在懒得听他念叨。出了当铺,胡三儿笑道:没想到你还真有两下子。赵浅叹了口气,他拿出东西就瞧着老板盯着珍珠眼睛移不开,不敲一点怎么对得起周哥儿,他道:少雨很喜欢那颗珍珠的。胡三儿拍了拍赵浅的肩膀:那待会儿你就单独跟周哥儿买点东西,就当是谢谢他了。不行,这是大家的钱,不分谁和谁的,等往后日子后了,我再给他买喜欢的东西。胡三儿见他一脸正直的样子,不禁很是欣慰。两人把尽数把东西买好后,到集市口,妇人和记账的已经打包小包在那儿等着了。他们身上扛着的东西也不少。我们俩的银子已经用完了。妇人道。赵浅把扛着的东西放下,摸了摸身上的,掏出了二两银子和几个铜板:我们这儿还剩这么点儿。咱们先找个牛车送咱们回去,东西太多了,拿不下。好。赵浅去找了个师傅,两人讨价还价,最后要十文钱才肯送几人去,他付了钱,大家把东西搬到牛车上,一起爬上了车子。瞧着一大牛车的东西,妇人笑道:过年也没买过这么多。咱们可不相当于出来置办年货了嘛!胡三儿擦了擦汗,附和着妇人。赵浅则在跟记账的说每样东西花了多少钱,让他一一记在纸上,回去好跟大家清账。冬天白昼短,天黑的也早,尽管一路上都在催车师傅快些,到他们停船的不远处时,天色已经有些暗了。牛车师傅少有走这条路,看着山路边水汪汪的一片,压根儿不晓得四人还要划船回去,只当他们是下鱼村的人。师傅不是这边的人,还得赶路回去,就没有跟他们唠嗑了,各自都忙着往回走。四人分工把东西抗到船边上去,胡三儿把东西码在一堆,瞧着赵浅撅着屁股捣腾船:你干啥呢,赶紧把东西搬到船上去啊,待会儿天黑了,咱们咋好划船回去。船被人动过手脚。赵浅直起腰,面色发冷。胡三儿抛下手里的东西,几步过去,板着船看:怎么会,咱们来时还好好的。这船板怎么回事,像被人敲断了又给合上的,要是咱们没看见,上去那还得了!记账的凑上去,气愤道:太歹毒了,谁他娘的这么干!想要闹出人命嘛!赵浅看见地上有好多来来回回打转的脚印,这才去检查了船,想都不用想也知道是哪些人:下鱼村的人还真是小心眼。胡三儿一拳头砸在土壁上:我去找他们理论!你有证据跟他们理论吗!赵浅一把拉住冲动的胡三儿:赶紧想办法把船修好吧,天快黑了。他们咋还没有回来啊?这天都暗下来了!山洞里的人伸着脖子朝外头看了好几次:不会是出事儿了吧!周哥儿站在山洞外头,已经转了好几圈了,他冲山洞里的人道:我去山腰上看看。周哥儿,你别急,毕竟到集市那么远都路,晚些也正常,你可别晚上出去又把脚伤着了,到时候赵浅回来我们怎么跟他交待啊!是啊,是啊!大伙儿一边着急,一边还得宽慰比他们更着急的周哥儿。再一片安慰的声音中,一道声音却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万一把你们的钱都卷着跑了,那才好笑。说话的人是从他们山洞外路过的薛耀,养了个把月的伤,现在虽然不能活蹦乱跳,但是走路是没有问题了。听他的话,大伙儿便不高兴了:薛耀,你别以为赵浅没在山洞就没人敢揍你!薛耀哼哼唧唧了几句:我不过是随口说说而已,天都黑了,他们还没有影儿,你们都把钱给他们了,有船出去,到了集市有吃有喝,还能买厚袄子穿,谁还想回这山头来受罪,现在还不让人说实话了。见大家没有回话,薛耀又道:你们的心可真大!赵哥不是这样的人!周哥儿冷着眸子,朝薛耀吼了一声。知人知面不知心啊!胡玲玲跟着道: 我也相信我大哥不是这样的人!周哥儿忽然折身回了山洞,用竹子木棍烧起火把来:天黑了,我打火把去山腰上等他们。山洞里的人见周哥儿忙活着,心里不由得都有些难受,似乎也都受到了鼓舞一般:我们也去!女人们留在山洞里,汉子们一起去山腰接他们回来!周哥儿感激的看了大家一眼,火把燃起,一行人坚定的往山下去。薛耀看着火光闪烁,嗤了一声:一群傻缺。山洞里的妇人出来骂道:赶紧回你那山洞去,甭在咱们山洞口晃悠,怎么着,又想来抢东西啊!这次我们人可多着!薛耀缩了缩脖子,悻悻的往自边山洞去。第25章初冬的夜风夹杂着**树叶的味道, 钻进了守在山腰上着打火把,搓着手取暖的男人鼻腔里。一行人也不知在山腰的海水边等了多久, 总之手里的火把已经燃去一大半了。大家都静的出奇, 眼睛或是期待, 或是焦急的望着黑黢黢的水面。火把快燃完了, 大家在周围找点柴火升堆火,一来可以暖和一下,二来也方便点火把。说完,杵在海水边上的人们才动了动腿腕子,窸窸窣窣捡起柴火来。夜里不太看得清,周哥儿见大家摸索着忙活,道了一句:大家小心些,可别把树林点着了。话音刚落,火堆的火孱弱的燃了起来, 一爷们望着海面惊呼了一声。我感觉水面像是在动!大家闻声跑到海边上去,张望了一会儿, 惊道:是, 真的是!喂~大家,我们回来了!海面上摸着黑往回划船的人,远远见着山腰底下的火光, 又听见熟悉的说话声,罢了船桨, 朝他们喊道。大家分外激动, 虽然不太看得清海面上的情况, 知道人回来了,心里悬着的石头不禁放了下来,他们有的举起火把,有的将火把往前头伸过去,为的就是尽可能的照亮回来的路。船上的人得知大家都在等他们,还特意下了山,心里都有些高兴,划船的手脚不禁也快了些。船桨拨开时不时戳中船底的树枝,稳健的到了山腰处,船儿靠岸,立马便有三四个汉子挽起裤脚,不顾海水的冰凉,径直踏进去拉住船,往陆地上拖。赵浅和其余的人跳下船,拍了拍来接他们的乡亲,大家的脸上都有心照不宣的喜悦。先前船上的人还愁买回来的东西怎么一次搬回去,这下子完全不用担忧了,大伙见着装了大半只船儿的物资,连忙一人上去或提或抗的弄了两袋,眨眼的功夫就被大家分配完了。赵浅打上岸就一眼看见了人群中的周哥儿,现在正火堆边点火把,他几步上去,跟他分了几根。火光照应着周哥儿清秀的脸,赵浅背对着其余人,趁大家不注意掐了一把:见到我回来了,不应该高兴的扑过来嘛?周哥儿点好了火把,将火堆打灭,刨了些土埋着火星子,等着彻底熄灭了以后才道:我要是扑过来,你还不得掉水里去。赵浅笑了一声,要去拉他的手,反倒是被人一把给躲开了,他怔了一下,正想说道什么,胡三儿空着手过来:整个火把给我,东西都被大家拿完了,我打火。火把分出去后,周哥儿都已经走了好远了,他连忙追过去,问沉闷着和往日没有什么不一样的人:咋了?是不是我不在的时候有人欺负你了?周哥儿见他一脸正色,解释道:没有。那你躲我干什么?大家都看着,别这样。周哥儿说完,兀自又走开了些。赵浅抓了抓头发,他想到底是自己见不得人呢,还是自己见不得人回到山顶上,妇人们听见热闹的说话声,都从山洞里出来接大家,瞧着带回来的东西,个个都喜笑颜开。大伙饿了一下午,回山洞妇人们便把温着的饭菜端出来招呼大家吃饭,颠簸劳累了一个下午,赵浅还真的饿了,妇人们特意做的羊肉,供他们吃。晚饭过后,赵浅把买回来的东西分配给大家:被子是一户两床,来,挨着领走。油灯一户一盏,布匹针线看每户人有多少人来分啊,反正每人都有一套新衣裳,先由婶子保管,改明儿就量尺寸做衣服,我没有买做好的成衣,自己做要实惠一些。至于其余的工具,有镰刀榔头,锄头,基本的我都买了,这些就不分配都每一户了,放在一起大家用,还有粮食,买的有米面,菜,也放在一起,反正每天煮饭吃也都一起。赵浅把东西分完以后,让记账的挨着把每笔支出给大家算了算,看了看后,这事儿才算完。都有了物什后,大家围做在一起消食烤火,或者做点手上的伙计,胡三儿话多,有声有色的把今儿出去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下鱼村那些狗娘养的,诬陷咱们偷他们的东西也就算了,后头你们猜怎么着?居然趁我们去集市的时候,偷偷把咱们的船底给敲烂咯,要不是赵浅发现船底的板子快断了,我们慌慌忙忙的爬上船去,那还得了,甭说东西全没了,估计小命儿也沉海底了。之所以抹黑了才回来,是咱们在河边又重新把船给修了一阵,幸好买了工具,修起来要方便的多,要是依照我们之前造船的功夫,恐怕今儿晚上还回不来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