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才是宠”婉兮略被问住,静静思忖。陈贵人也不急,只含笑道:“在皇上的宫里,得宠的人甚多,无宠的才少。你瞧上自皇后,下至新进宫的二嫔,皇上对谁不宠,哪个不在皇上跟前如沐春风呢就是外人,也都道皇上乃是雨露均沾。”第174章174、谓宠舒嫔和怡嫔进宫以来那么大的阵仗,婉兮就算没费心打听,可是两耳却已都塞满了。对照二嫔的春风得意,语琴就更是黯然神伤。婉兮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心下也难免跟着迷惘,略有些看不透皇上的心。上回她替语琴去求过皇上了,皇上还没给个准话,这接下来却又这样对舒嫔和怡嫔,倒叫婉兮也有些忍不住以为,皇上便将她的话也都不放在心上了。听得陈贵人这么说,婉兮忍不住垂下头去:“陈主子说的是。”陈贵人搁下瓜子儿,就着茶托里的残茶,在炕几上写下个“宠”字:“你瞧这个字啊,就是屋顶盖下一条龙;龙啊,便为天子。”婉兮便会意点头:“既见君子,为龙为光;言天子恩泽,光耀被及己也。”陈贵人点头而笑:“姑娘好学识。”婉兮面上微红:“陈主子谬赞。”陈贵人却笑容一收,正色望过来:“故此姑娘便该明白,不管宠在民间有多意味着私宠,可是对于天子来说,宠之一字却必定是广被遍及之事。天子之宠,是天子代表上天抚恤万民的职责,如阳光繁盛,播撒四海;却无关乎他私心的。”“姑娘别忘了,这后宫里的女人们,除了是皇上的嫔妃之外,也同样是皇上的臣民。皇上既然身为天子,便该宠及万民,所以他才努力叫这宫里任何一个人都能感受到恩泽。”“皇上给我的宠,便是赐给我这御贡的珠兰茶;皇上给舒嫔和怡嫔的宠,便是位分上的超拔;皇上给皇后的宠,是时时处处敬重她正室的身份;皇上给贵妃的宠,是亲调药方的怜惜”陈贵人顿了顿,轻轻握住婉兮的手:“可是天子之宠,不等于天子之爱。天子之宠,泽被万民;天子之爱,才是他一心之私。”婉兮心头怦通一撞,抬眼迎上陈贵人的眼。“奴才明白陈主子的意思奴才谢陈主子开解。”陈贵人便笑了:“早知姑娘冰雪聪明,哪里用我多这些话。只是我跟姑娘投缘,又眼见着姑娘年纪小,担心姑娘一时心下郁结罢了。”跟陈贵人说了这一会子的话,婉兮心下果然敞亮许多。大口喝了几碗茶,又陪着陈贵人嗑了一大盘的瓜子儿,说说笑笑,倒也觉得时光有趣了许多。及至茶已淡去,婉兮将要起身告辞时,陈贵人方垂下眼帘说:“还有一事,我既听说了,便也想告诉你。”婉兮微微一怔,抬眼望向陈贵人去。心下愀然,缓缓垂下头去:“陈主子洞若明烛,那奴才便都斗胆一猜陈主子是要告诉奴才,有关傅九爷的事么”陈贵人轻轻叹口气:“皇上昨儿已下了旨意,为傅九爷指婚。许配的人便是舒嫔的亲妹兰佩。”陈贵人幽幽凝视着婉兮:“听闻原本兰襟、兰佩这一对姐妹花同在选看之中被留了牌子。只是皇上不知是何缘故唯赐封了舒嫔一人,转将兰佩指婚给傅九爷了。”第175章175、悬心婉兮从永和宫告辞出来,走进无人的宫墙夹道里,想着九爷有了福晋,一时欢喜得笑,一时却不知怎地,靠住红墙,怔怔落下一行清泪来。舒嫔的家世这几日间早已灌满了两耳,于是既然九爷的福晋是舒嫔的亲妹,那么家世便是一般无二的了。想想那样的家世,九爷能娶到这样的福晋,对于九爷来日的前程来说,自然是大有助益。所以她是真心实意替九爷欢喜呢。这回九爷就再也不用荷包缺了都没人缝,还找她这样笨手笨脚的缝了想来她那荷包必定是缝得太丑了,于是九爷即便欢欢喜喜要了去,却再未见戴出来。以后便好了,她自可放放心心地看九爷腰带上换了妥帖好看的荷包,再不用寻思自己那荷包了。可是却又为何要掉眼泪呢。她抹了一把脸,赶紧扬起头来,好叫泪花没办法再流下来。兴许是夹道里的风大吧,又或许是她想起他送她进长春宫那日,也是走在这样的夹道里,他促狭地捉过她的包袱,含笑说,她就像个小媳妇出门子那些玩笑话,虽不曾当真,可是此时想来,却刮得心有些疼。她是悬心他。因隔着宫墙,她完全无法得知,他接到指婚的旨意那时,该是何样的反应。他会平平静静地接旨么若肯的话,她这颗心便也可稍稍放下了。若他不肯她又见不着他,没办法开解一二,只放着他一个人扛着那重重的大山,她的泪珠子就又止不住地往下直掉。她是心疼他,心疼那个痴心之人。她不是不懂他的心,虽然不得不装作不懂,可是总归舍不得他为了她而伤心、为难她靠着宫墙根儿坐下来。实则昨晚献春那般的欲言又止,她便隐约猜到了。她只是不明白皇后为什么不将她叫了去,当面将这件事告诉她。如果这话是皇后亲口说出,她至少还能从皇后口中知道九爷的情形。可是整个长春宫里的人,没人肯给她漏一句风。如此想来,便也是皇后下了严令,就是不准叫她知道的吧皇后是怕她会闹还是担心她会如何可是这样的答案,皇后当然不会亲口告诉她,她自己心下一时却又想不清楚。唯有坐在这寂寂的夹道中,叹息一时,落泪一时。待得叹息都吐尽,泪也流干了,便爬起来,重新朝着长春宫的方向走回去。便再多疑问,可是她也还是要寄居在那一片屋檐之下。如陈贵人所说,她是皇后身边的人,这宫里人尽皆知,所以她也唯有长春宫一处可以寄居。除了那里,没有其他任何宫苑敢收留她。在这宫里,她一日是皇后的人,便要永永远用都是皇后的人。无处可去。惟愿,九爷能与福晋相见恨晚,琴瑟和鸣。这日刚过了未时,赵进忠便来报,说皇帝正往长春宫这边来,叫皇后预备接驾。皇后听了淡淡一笑,吩咐素春帮她更衣。素春一边给皇后更衣,一边忍不住小声问:“可叫婉兮来伺候”第176章176、鲜妍素春来叫婉兮,叫去皇后跟前伺候。说着还递给婉兮一个锦匣。婉兮接过来打开来瞧,见里面竟是一对堆纱的鬓头花。两簇粉红的海棠,栩栩如生,娇艳若滴。婉兮便愣了:“姑姑这是”素春别开目光:“官女子是不准花枝招展,都得素着头脸,只可编一根大辫子。可你现在已是二等女子,纵还不上旗头,却也可以鬓边各簪一朵花了。这是主子特别赐下的,你谢恩,戴上就是。”瞧婉兮面上还有犹豫,素春便哼了一声:“我知道你自己就有制通草花的手艺。可是你制的不过多是关外特有的花木,造办处里江南来的工匠没见过、造不出来罢了,方显得你手艺新鲜些。可其实若论这宫花的精致、逼真,你是怎么都比不上扬州工匠的手艺的。”婉兮便也躬身:“姑姑教训得是。”素春转身向外:“戴上吧,主子还等着呢。”当窗理云鬓,婉兮望着铜镜里自己的模样。进宫半年以来,她穿着打扮皆极尽素淡,今儿冷不丁在鬓边簪了花,又是这样的粉红鲜妍,便映衬得她眉眼越发清丽灵动了起来。便如这春天,也终于停落在她发间。纵然官女子还只能用铜镜,没有主子们的玻璃水银镜那么光亮,不过身为女儿家,她也还是忍不住对镜中的自己含羞而笑。因来不及准备别的饽饽,婉兮便大着胆子抓了几个自己刚做好,本想自己和姐妹分享的,装进捧盒,小心带到正殿去。刚踏上月台,她便已经瞧见了李玉立在门槛内。婉兮小心吸一口气她已想到是皇上来了。随着素春的叫进,她捧着适合迈进暖阁。不敢抬头,就觉暖阁内的气氛似乎有些微妙。她垂首请安。皇后在上温婉地笑:“婉兮今儿簪了花叫本宫瞧瞧,真是好看,当真是人比花娇。”婉兮咬住嘴唇,只能谢恩。皇后又笑:“婉兮今儿又进了什么好饽饽来快呈上来,叫皇上尝尝。”婉兮这才起身,悄然抬头,目光瞥向皇帝去。只是阳光那样盛,从他背后的南窗照进来,在她眼前便形成了一堵金灿灿的光墙壁,叫她只能影绰绰看见他蓝色的常服褂,却看不清他面上神情。婉兮小心将捧盒放在炕几上,打开盖子。皇后也是好奇:“嗯这是什么”皇帝却手快,抓过来一个便咬了一口,却随即就丢回捧盒里。没说话,却是皱了皱眉。皇后便不由得小心提了一口气:“婉兮,这做的是什么本宫从未见过。”婉兮红了红脸:“是榆钱儿饽饽。”皇后小心打量皇帝,却见皇帝长眉微微一皱。皇后只得小心地连忙说:“怎如此大意这榆钱儿又如何是能进给皇上用的”婉兮窘得脸红,急忙蹲身:“奴才是瞧着树上结了榆钱儿,最是新鲜不过,极有早春意头。奴才便又合了些新碾的棒子面儿,做成这饽饽。虽不好看,可是吃起来却有春的滋味。”皇帝半晌才道:“皇后,朕想念你亲手做的酸奶饽饽了。”皇后忙起身一福:“皇上稍坐,妾身这便去亲手做来。”第177章177、哼哼皇后带着素春等人出去了,暖阁里只剩下皇帝和婉兮两个人。婉兮便有些忍不住恼了,抬眸去瞪皇帝。饽饽就算再粗糙些,可也不至于难吃到只被他咬一口就扔到一边去吧更何况,那榆钱儿鲜甜可口,棒子面也是她用细网小箩筛了三遍筛出来的细面儿,又细又香,一点都不刮嗓子眼儿眼前光影氤氲散去,她的眼睛终于适应了光线,点点看清了他的眉眼。他眼中夹了一丝莫名的不快,迎住她的目光,轻哼一声:“我猜,这种饽饽你在家里吃剩下的,都喂猪了吧”婉兮呛住,强自忍住:“皇上说得对。”皇帝这才长眉微微抖动:“你这芯子里都是冷的,咬一口就知道是你早上吃剩的。所以你是把我当成哼哼”婉兮脸上腾地一红,已是忍不住笑了。“奴才这就送去喂哼哼。”他瞪圆了眼,却只是哼了一声:“罚你下回现做。榆钱儿,我是喜欢的;你做出来的饽饽,我便更喜欢。”婉兮无法不轻轻阖上眼睛,方能抵御住从他那边汩汩而来的柔软。原本也是想绷起些脸色来的。舒嫔和怡嫔那么大的阵仗,她如何能给他好脸子看饽饽何尝不是故意她咬唇嘴硬:“饽饽倒罢了,皇上养心殿里什么饽饽没有,又何必非要到长春宫里来用奴才制头花的手艺总归是比不上扬州工匠,奴才做饽饽的手艺更比不上御厨,皇上就算头三五回吃个新鲜倒也罢了,吃多了定是厌了的,奴才也做不出那么多花样儿来了”“瞧这一张利嘴”他忽地伸手,将她一把抓到眼前,指尖捏住她下颌。再缓缓,滑上她春瓣儿他的眸光微微幽暗下来,呢喃道:“又何必簪花最好的花瓣儿,已在这了。”婉兮心慌不已,忙向后躲开。一不小心又差点被炕边的脚踏给绊倒了。他瞧着她面上无法掩饰的、青涩的慌乱,不由得叹了口气。“你原说的倒也没错。我来,的确不是为了来吃饽饽的。”他将话就说到这儿,便不说了,只一双黑瞳染满了耀眼的眼光,定定凝着她看。她一颗心,便慌成了无路可逃的小兔。她只能半扭了身儿。“那皇上是来干嘛的哦,奴才省得了,皇上自然是来看皇后主子的。”皇帝轻笑出声,没说话,只忽地扬手,用个物件儿砸在她身上。婉兮一瞧,是个小包儿。婉兮脸便又红:“这又是什么”“自己看。”皇帝却矜持着喝茶,看都不看她。婉兮只得蹲身捡起那小包儿,打开一瞧,心头便忽悠被暖意湮没。竟然是那个曾经错送给了富文的白玉葫芦坠儿。“皇上给要回来了”她仰头望他。他轻哼:“注定不是傅家的,朕不用要,也自会回到朕的身边。”婉兮将葫芦攥紧,心下又因“傅”字,生起漫漫泱泱的心疼。“皇上可见过九爷”皇帝微微眯眼:“你,想见他”第178章178、又见婉兮凝视着皇帝,虽则心下紧张,却也还是坚定地缓缓点头。“兄弟一场,奴才至少也应当面向九爷道一声恭喜。”皇帝阖上眼,却倏地起身走向门外去,扬声叫:“李玉”婉兮不知这是怎么了,自己是应当留在原地,还是应该跟着皇帝一块儿出去。可是眼瞧着皇帝竟然直接出了殿门,下了台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