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回到长春宫便崴了脚脖子,那脚脖子红肿起来老大一块,短日子里别说走路,连站都站不了了。献春听着动静,赶紧亲自打了凉水来给敷着。本是大正月的,这井水冷得刺骨,婉兮给拔得直叫唤。献春却不准她将巾子给拿开,还训她:“走路怎么就这么不仔细些三年前是帅门槛,这就直接成崴脚脖子了”跟献春这几年相处下来,许多事儿婉兮已是不瞒着献春。故此献春是看出来婉兮是故意的了。献春忍不住看了窗外一眼,这才道:“这宫里的人心眼儿算计,都是坑害旁人,叫旁人疼;偏你,傻到就知道算计自己,就知道让自己遭罪去”婉兮呲牙咧嘴:“姑姑这说什么呢。道儿是我自己走的,脚脖子也是我自己崴的,又不关别人的事难道我还能因为我崴脚脖子了,就赖是这地不平,是叫别人走多踩出坑儿来了么”献春忍不住掐她脚脖子一把:“还东拉西扯”婉兮便赶紧伏到献春怀里去,打滚儿装哭:“姑姑再掐我,我当真就要哭出来了”献春便也收了手,叹口气起身:“我去给你请归太医来。”献春走了,婉兮从窗户瞧出去,恰好也瞧见了对面儿的西偏殿。那相对的窗玻璃上,也印着一张脸儿。那双眼乌洞洞的,正往她这边打量。婉兮便悄然忍住一声叹息。那是念春。引春走了之后,念春果然被皇后给要回来了,顶了引春的缺儿,如今跟挽春在西偏殿里对面屋住着。只是念春回来之后,跟婉兮倒有些生分了。念春瞧见了婉兮瞧见了她,便倏地从窗边消失不见。隔了一会儿,却是挽春出来了,走过来瞧婉兮。挽春也不避忌,伸手就帮婉兮揉脚脖子。婉兮忙躲:“姑姑,这可使不得。”挽春便笑:“婉兮啊,你虚岁都十八了,进宫已是三年,你都可以当人家的姑姑了,便不必再姑姑、姑姑这般地叫我和献春了。”这话说得婉兮自己都是一怔。可不,自己一晃都这么大了。她便也眨眼一笑:“也是,我这么大的人了还追着叫姑姑,倒把姑姑们都给喊老了。那我就择日不如撞日,从今儿起叫姐姐吧”挽春经历了素春、引春的事儿之后,对婉兮更是小心翼翼,这便连忙点头:“其实就叫名字便罢。如今姑娘是在我们上头的,咱们也不好乱了规矩去。”婉兮却摇头:“好姐姐,就让我喊姐姐吧。这样儿才更亲近些。除非姐姐是不想跟我亲近。”挽春这才扑哧儿笑了:“那好,就这样吧。好在宫规也只是不准太监和女子之间攀这些亲,女子之间这样叫倒是无妨的。”说了这一起子话,念春才有些迟迟疑疑地过来看望。却也只是倚着门框说了几句话,并不大愿意走近前来。婉兮便也扬起下颌冲她远远地笑:“刚刚挽姐姐还说,我年纪也小了,都能当人家的姑姑了。你跟我同岁,你如今也可以被人家叫姑姑去了。喂,念春姑姑,念春姑姑”第504章二卷4、对打9更念春实在是缠磨不过,只得走过来一把捂了婉兮的嘴:“你可快别叫了。没的外人以为我巴巴儿地等着给人当姑姑呢”婉兮这才笑了,朝她眨眨眼:“我就是怕我这屋子的门框不解释,再叫你给靠歪了,回头连屋顶盖子都撑不住了,可怎么弄”念春尴尬得直脸红:“你就浑说去吧这可是宫里,这配殿在旁的宫里都是给主子住着的呢,也就咱们长春宫特殊,因皇后主子不用跟其他主子合住,故此这配殿才能叫咱们当女子的给住了这样的配殿,哪儿能有你说的那么不解释”婉兮眨眨眼:“那你每回来只靠着那门框,也不进来,又是做什么”念春脸更是红了,忍不住直瞟挽春。挽春便笑,“瞧咱们婉姑娘这样嘴啊,当真是叫人爱极了,又恨极了”挽春便也自然回头扯了念春一把,将她给拉着一并坐在炕沿儿上了。“念春终究是在储秀宫里伺候了几年,这冷不丁回来,反倒有些近乡情怯了吧婉姑娘也别跟她计较,等她再住些日子,重新找回熟悉劲儿就好了。婉姑娘还怕她不是当初那个直往婉姑娘脖子里塞雪球的那个念春么”挽春说起的,都是乾隆五年冬天的事儿了。那时候婉兮因有手闷子,故此能一人战念春她们好几个。念春被打急了,玩儿赖上前往婉兮脖子里塞雪球儿如今想来,竟仿若隔世,倒叫人心头都怅然若失。婉兮便不由得主动伸手,攥住了念春的手去:“我真想念咱们那时候儿。可惜今年雪少,咱们没法子再打雪仗。不过我答应你,等今年再下雪了,我就由着你往我脖子里塞雪球,再不跟你打回去了。”念春一怔,眼圈儿不觉也是红了。瞧这两个人感情流露的模样儿,挽春自是有眼力见儿,这便起身告辞了出去。屋子里就剩下婉兮和念春两个人。念春这才道:“不是我非要靠倒你的门框子,我只是尽量不敢进你这扇门儿。我回长春宫是顶了引春姑姑的缺,我如何敢不记着引春姑姑是怎么被撵出去的”念春说着不由得瞪了婉兮一眼:“还不就是进了你这屋,便担了动了那库房的嫌疑去我今儿进来了,我可怕哪天再出故事。”念春的话,婉兮自然听得明白。她便松了手,抱着自己膝头,微微歪了歪头。直看向窗外天光去。“若说嫌疑,我就在这屋里住着,原本嫌疑最大。我自己都不怕,你又怕什么”念春不由得扭过身儿去:“我跟你怎么比呢你如今是皇上和皇后两位主子面前的大红人,是咱们长春宫最高的女子,我不过是个刚回来的罢了。”婉兮便故意板起脸来:“哦,你知道就好那往后的日子,你最好跟我讨好些,别再这么冷眉冷眼地对我。否则啊,说不定我哪天就拿捏了你去”念春一怔,顺手拿起个垫子便砸向婉兮。婉兮含笑接住,却也立马给撇回去,准确地砸中念春鼻子,登时砸了她个“酸枣儿”去。念春便被打急眼了,一跺脚就走了:“你欺负人你这屋子,我反正更不敢来了”第505章二卷5、偷问10更念春去了,献春也已经引着归和正、御药房的太监一起来了。归和正规矩谨慎地给婉兮腕子上隔了帕子,这才诊脉。婉兮却笑:“我是崴了脚脖子,归爷爷这却在手腕子上诊个什么劲儿呀”归和正低低垂头哼了一声:“姑娘这是给老朽下绊儿呢姑娘是看老朽不顺眼了,是吧”他歪头朝外头瞧了瞧。按着宫规,御医给女子诊治,必须得有御药房太监和本主儿宫里的其他女子一并看着的,不过献春自不用说了,那御药房的太监也因跟归和正是老搭档了,早知道归和正来给婉兮诊脉时候的规矩,这便跟献春两个说着闲话,一起站到门槛处,背身儿瞧向外头去了。归和正这才压低了嗓音:“其实姑娘不用费这么大周章,姑娘只需跟皇上歪歪嘴,老朽就得死无葬身之地。”婉兮都给逗乐了。她心情不好的时候儿,可愿意找归和正来看病了。脉象什么倒是次要的,她更愿意跟归和正说说话。婉兮先“呸”了一声,“童言无忌归爷爷这大正月的,说什么死呀活的”归和正瞪她:“姑娘有说什么童啊”婉兮这才笑着说实话了:“归爷爷您老说,我怎么这么久也没个动静呢”归和正这才咳嗽了。其实姑娘问都是第二茬儿了,皇上那早就质问过了。皇上半年前就叫他捎信回家,把御赐的那个“龟鹿同春”的名匾给砸了,说他欺世盗名,配出来的鹿血酒根本不管用他心里苦啊,便跟皇上直陈:“不瞒圣上,当初圣上赐的那个名儿,微臣压根儿就没告诉家人,没敢用。”身为医者,他心里对魏姑娘的身子有数。只是魏姑娘是主子,这宫里其他的主子那也是主子。他不为了自己,还得为了护着家人,故此有些话是怎么都不能说的。归和正沉吟片刻,才避重就轻道:“请恕老朽唐突,问姑娘一句,姑娘的月信可及时”婉兮这才红了脸,轻轻摇头:“不是甚准。”归和正便点头道:“这便是了姑娘终究年纪还不大,身子还不算全熟。况且姑娘还曾贪凉,故此这生养的事嘛,便急不得。姑娘只需安心调养,有皇上眷顾着,什么好药用不着呢用不着几年,姑娘定可有喜讯的。”这些事儿,婉兮如何能有经验呢。只是听归和正说着有理,便也一知半解地放下了心。钟粹宫。女子巧蓉进了殿,便伏在纯妃耳边耳语。纯妃便笑了,冲娴妃道:“方才她们瞧见有御医朝着长春宫那边去了。你猜,是谁病了”娴妃哼了一声:“还能是谁呢,自然是咱们的皇后主子。这两年内,先没了素春这个左膀右臂,紧接着又一个得脸的头等女子引春也给撵出去了。她如今在长春宫里都快是孤家寡人了,她怎么能不郁卒病了呢”纯妃便瞧了巧蓉一眼。巧蓉上前福身:“从来太医院的御医给各宫看病也有规矩。若是给皇后主子看病,御医必定要带了全套的家伙,至少得是几个大箱子去;可是奴才眼瞧着这回只是普通一个肩上的褡裢,那便只该是给女子看病了。”第506章二卷6、难咽1更纯妃叫巧蓉等都出去,这才向娴妃微微一笑:“怕是咱们等了一年多的消息,终于来了。”娴妃也一怔,忙放下手中的茶盅去。“你的意思,这回御医是去看那个蹄子的生养之事去了”纯妃挑眉轻笑:“我觉着,左右出不过这件事儿了。”娴妃却还是不由得站起身来。“若当真是这件事儿来了,当然好。皇后主子的好日子就要到头了可是”娴妃走到窗边,抬眸望那冬日里早早就暗寂下来的天空:“我却也不愿意叫那蹄子承宠”纯妃便也叹息一声,走过来与娴妃一处并肩站着:“这宫里每多一个人,谁会真心愿意呢不过是分得清楚什么是自己想要的,什么却是没必要执著的了。”纯妃侧眸望向娴妃:“如今侧福晋想要的到底是皇上的情分,还是皇后的位分总归我心下不过一切都是为了我的孩子罢了。”娴妃这便也叹了口气:“是啊,你说得对。皇上的情分,谁敢说自己就真的得着过呢总归每年都有新人,我就是曾经太分了心思去防备着新人,才没旁的心力去防备着皇后。如今自该明白轻重。”纯妃点头:“果然未出我所料,她就是生不出来的。咱们且放心,后宫中人眼睛都亮着呢,谁不会怀疑了皇后去到时候不必咱们发难,她自己怕也坐不住了。”既是婉兮的脚出了事儿,归和正出了长春宫,自然直奔养心殿禀明皇帝。皇帝听后半晌不语。归和正心下没底,便将与婉兮说话的前后情形,事无巨细全都说了。皇帝便一眯眼:“她给你看过一张方子”“正是姑娘自己心里因为那件事而没底,便跟微臣探听着,问这方子是否合宜。若合宜,她倒想按着方子抓了药来试试。”“你可还记着”皇帝忙问。归和正便求纸笔,跪在地上将那方子给默出来。李玉转呈给皇帝,皇帝亲眼看了,微微眯眼:“倒是个温养的坐胎方子。”归和正也道:“微臣看也是妥当。这方子民间确也曾用得。”皇帝微微仰首:“这方子,她从哪儿得的难道她早已察觉了什么,自己也用过心思”归和正想想,却是摇头:“姑娘自己从未提过鹿血酒的事儿,可见姑娘并未察觉自己身子的异样。她说这方子是别人给她的,不是她自己去求的。”归和正微微一顿:“微臣也曾伺候过纯主子,倒见那方子上的字迹,有些模糊处旁有补录,那些字迹应当是纯主子的。”连着数日,午时用晚膳,皇上都眼巴巴地瞧着门外。李玉偷眼瞧着,心下也是跟着心酸。每回只能上前劝说:“姑娘脚崴了,得有好些日子不宜走动。皇上便用膳吧,若用的不香,等姑娘脚好了,来了若瞧见皇上清减了,姑娘一准儿难受。”皇帝怔了半晌,抬眼定定望住李玉。“你说得对,朕不该叫她再难受更多”皇帝闷头用膳,也不管侍膳太监给呈上的是什么,总归都掺和到一处,就着饭唏哩呼噜都咽了。她的心意,他都懂。只是,心会疼。第507章二卷7、康复2更储秀宫。贵妃高云思对镜理云鬓。经过家里举荐进来的御医郑良的调理,她的身子已是大好了。如今瞧着菱花镜里的自己,再不是当日那般面黄肌瘦。曾经最美年纪的模样,已是回来了七八分。绣眉在旁瞧着,也是跟着高兴不已,忍不住道:“如今整整两年后宫都无所出,这便是上天等着主子您呢。您身子正是大好了,皇上对主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