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礼,故此这笺表便也形同虚设了。身为皇后,她如何不明白皇上这是有意无意在削减她生辰的待遇去。不过也无妨,她自可说是自己“素性恭俭”,这些都是自己不要的罢了。可是这回,还在路上呢,皇上怎么会忽然要给她庆贺千秋生辰了王公大臣进献筵席,福晋命妇到她眼前行礼进笺,她的皇后身份再度得到稳妥的确认。可是在那一桌子一桌子的筵席,还有地上那一片黑压压的人头中,她却感受不到欢喜,反倒心下有一种莫名的惴惴之感呢待得命妇行礼退下,皇帝这才笑声朗朗,挑帘子走了进来。“皇后,这个千秋,过得可还欢喜”皇后自是赶紧请跪安,深深垂下头去:“皇上恩典,妾身自是欢喜。只是这路上如此大费周章,倒叫妾身心下惶恐。”皇帝轻声一笑,伸手扶起皇后。拍了拍她的手道:“不必惶恐。生也有时,死也有时,既然路上赶上了,咱们便该好好庆贺一番。”皇后心下莫名地咯噔一声。“生也有时,死也有时皇上这说的是”皇帝静静凝视皇后,幽幽一笑:“朕是说咱们的七阿哥。生于佛诞之日子时,薨逝却在大年三十之前的最后一个时辰便仿佛他的来与去,都是上天计算好了时辰一般。皇后你说,是不是”皇后垂下头去:“皇上说的是。”皇帝又轻叹一声:“朕是天子,便最不可违的就是天意。皇后说,对么”第986章三卷73、元君1更“天意”皇后将手指蜷缩在袖口里,这一刻她感知到自己的指尖冰凉。可是她还是面上堆笑,“皇上说的是。天子乃代天行道,引领万民,皇上要到泰山封禅,也是感激皇权天赋”皇帝点点头。皇后忽地伸手,捉住了皇帝的褂袖:“皇上,妾身昨晚梦见碧霞元君召唤碧霞元君说,会在泰山之顶的元君道场等候妾身相见。”“哦”皇帝不由得高高挑眉,仿佛深觉有趣,不由得轻勾唇角:“你在宫里这些年都是笃信神佛,你素日里也都念的是佛经,倒是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也忽然皈依这道教的女神了。”皇后唇角微抽:“皇上是天下万民的君主,便也是天下万教之首领。便如宫中,咱们各个教门的神祗都敬拜,都受咱们皇家的香火,故此妾身身为皇后,自然也能感应到道教女神的召唤。”“哦。”皇帝不置可否,只是神情淡漠地垂下头去:“碧霞元君是泰山女神,她的道场就在泰山之巅。皇后此时提到碧霞元君的召唤,正是再合适不过。”皇帝说到这儿倒笑了,伸手又拍了拍皇后的手:“皇后放心,朕登临泰山,一定会带皇后去的。皇后不必担心朕不带你上岱顶。”皇后满脸的尴尬,只能更努力地堆满脸的笑。“碧霞元君不仅是泰山女神,皇上可知道,碧霞元君还主送子。多少信众登泰山拜碧霞元君,实则都是为了求子。”皇帝点点头:“岱史云,泰山位东土,察木德,而玉女坤质为水,助生成之功。“皇后这便心下一稳,手指不觉将皇帝的衣袖攥得更紧些:“妾身受碧霞元君召唤,妾身想,碧霞元君就是想要在泰山之顶,再赐给皇上和妾身一个嫡子呢”“你说什么”皇帝都不由得退开两步,面上忍不住浮起笑意,陌生地盯着皇后。皇后忙再上前,“皇上,永琏没了,咱们还能生下永琮。这会子虽然永琮也没了,可是碧霞元君召唤妾身了啊这就是说咱们还能再生下一个嫡子的”皇帝忍不住摇头大笑:“永琮是皇后在佛寺与朕要的孩子,皇后这一回还打算到泰山之顶,在碧霞元君祠里再与朕要一个孩子么如此说来,永琮既然生在佛诞之日,那咱们这个孩子,皇后是不是打算生在碧霞元君的诞辰日四月十八啊”皇后呆住:“皇上”皇帝却还是摇头大笑:“可是皇后啊,你算算日子,朕已定在二月二十九登泰山,你就算在二月底、三月初有的孩子,可也怎么都没办法出生在来年的四月十八了呢这世上有什么胎,能从今年的二三月,一直怀到来年的四月去”皇帝收起了笑,目光清凉下来,轻轻摇头。“若是这么个怀胎法,那生下来的孩子就算再怎么应碧霞元君的召唤,却也难免要被人当做怪胎去了啊”皇后大惊失色,忍不住泪落两颊,已是跪倒在地:“皇上妾身,妾身没有这个打算啊”第987章三卷74、险峰2更皇帝抽回衣袖,神色淡漠。“皇后没有过这个念头最好。否则朕已经连失两个嫡子,朕已然向天罪己,朕可担不起再失去一个嫡子的罪名去了”“若再失去一名嫡子,皇后,你叫上天,叫天下万民,又该如何想朕去”皇帝说罢,拂袖而去。皇后哀哀从跪姿转成坐姿,歪在地上,木然盯着皇帝背影远去的方向,无声地落泪。她也不想啊可是,她也没有别的办法啊在完成了祭孔大典之后,二月二十九,皇帝奉皇太后凤驾,登泰山。为示崇敬之意,除了皇太后称作软轿之外,皇帝和一众后宫都亲自攀登。皇后手扶着皇太后的轻暖小轿,走在轿旁,一路哄着皇太后说话。一众后宫都在后头跟着,亲眼看着皇后的贤惠风范。出身于旗籍的嫔妃倒还无妨,终究从小就是不缠足的,且多会骑马,故此爬山无碍;只有如语琴、陈贵人这般出身江南汉女的要辛苦些。一路上婉兮都小心地去扶着语琴,也将玉壶和玉叶撒开,叫她们两个去帮衬着陈贵人些。此外还有新进宫的小柏氏、林常在各自也都有些辛苦。婉兮还要不时停下来等她们一段,问她们是否可以支撑。若熬不住了,婉兮代为请旨歇息。幸亏婉兮自己年岁正好,又从小习惯了爬山钻林子的,故此前后照应着,方叫一众嫔妃都顺利而行。到了十八盘,便是连皇太后的软轿都不好走了,皇帝便请皇太后驻跸在十八盘以下。皇帝安顿好了皇太后,不由得回眸朝一众后宫点头微笑:“你们,谁敢陪朕走这十八盘”一众后宫自然都先看向皇后去。尊卑有别,皇后说话之前,哪个嫔御敢先说话呢。皇后便也会意,含笑朝皇帝福身:“妾身自然要陪在皇上身畔的。夫妻一体,皇上所到之处,必定一步之内便有妾身。”皇帝点点头:“好。还有么”纯贵妃是小脚,自是不去的;愉妃心思淡,虽说体力无碍,却还是请辞了。舒嫔是要留下伺候皇太后的。婉兮约略犹豫。语琴轻轻捅了捅婉兮:“你去吧。我是不行了,我跟着陈贵人在下头就是。”婉兮却蹙眉:“岱顶行宫方建,听说上头地方极小。皇后已是去了,我若再跟去,怕反倒为难。”语琴倒也点头:“可不是嘛。皇后这是摆明了要陪着皇上的,再加上皇上的侍卫,那上头八成没多少地方了。你就算上去,岂不是要孤单。那就算了,还是在下头,咱们一起睡吧。”婉兮便垂下头去,避开了皇帝的目光去。谁知皇帝却不放过她,朗声一笑:“令嫔怎么,不敢上么”婉兮垂首撅了撅嘴,便也扬脸认怂一笑:“妾身,怕高。”皇帝回头望住那十八盘,也是朗声大笑:“拔地五千丈,冲霄十八盘。果然名不虚传”婉兮便扁扁嘴,努力笑笑:“正是。皇上还是饶了妾身吧,妾身一瞧都胆儿突了。”皇帝却长眉一挑,径自大步走过来,一把拽住了婉兮的手去。“你胆儿突好啊,朕难得见你胆儿突,这便要亲眼好好瞧瞧呢走,跟朕去,不准躲懒”第988章三卷75、岱顶3更见皇帝钦点了婉兮作陪,新进宫的同出满洲的那常在不由得也高声道:“皇上,小妾虽位分低微,可也愿意陪皇上登顶”“哦”皇帝挑眉望过去,倒也笑了:“果然是咱们满洲格格,当真英姿飒爽朕准了”一时之间后宫众人不由得都是望了过来。婉兮想了想,倒也高兴,便主动召唤那常在,两人手拉手相互扶持着跟在帝后的身后。若当真只是三人行,那倒才真的是尴尬了。皇帝带着三人宿在岱顶行宫。婉兮没说错,岱顶本就平地少,行宫又是新建,故此空间很是狭窄,纵然是皇帝的行宫,大家伙却也都只能挤着住了。一个小院,北向的正房自是皇帝寝殿,东西配殿便应该分给皇后、婉兮和那常在去。以尊卑之别,自然应该是皇后独住东配殿,婉兮和那常在同住在西配殿。只是这样一来,三位后宫所带的女子便无处居住了,或者只能随侍卫们在山顶搭帐篷熬过。只是这三月之初,山顶还是寒凉逼人,女子们终究身子骨比不上侍卫们去。婉兮悄声将此事与皇帝禀告了。皇帝听完便笑,抓过婉兮的手轻轻拍拍:“叫女子们都住进西配殿吧。”婉兮一怔,转头去望了那常在一眼,“那妾身和那常在呢”皇帝点头:“叫那常在搬到东配殿,去伺候皇后。至于你,”皇帝抬头盯着婉兮,微微眨眼:“李玉年岁大了,朕没叫他跟着一起上来。朕身边需要有人伺候更衣、穿靴,那便你吧。”皇帝一句话,今晚住宿的格局便又该成:婉兮陪皇帝睡,那常在陪皇后宿东配殿。皇帝话音方落,皇后面上的失望便是连掩饰都掩饰不住了。“皇上伺候皇上更衣脱靴,这些事原本都是妾身最为擅长之事。何如叫妾身亲自伺候皇上”皇帝抬眸淡淡看了看皇后。“皇后累了,朕且体恤皇后丧子之痛,这些劳力费心的事,还是交给令嫔吧。她年轻,身子也强壮,况原本就是官女子出身,更懂得如何伺候朕。”那常在终究是刚进宫,这也是头一回与这三位单独在一起,看见眼前这副情形,不觉有些眸光暗自流转,心下深觉有趣。夜宿岱顶,当晚皇帝、皇后分别在自己的寝殿内了无睡意。皇帝是兴致颇高。身为天子,人生第一次登顶泰山,接下来等着他的将是隆重的封禅之礼得以封禅泰山,是每一个帝王一生最高的梦想之一。当年康熙爷曾登顶泰山封禅,皇帝年幼时耳濡目染,便也早早就立定了同行此盛举之心。今日终得履行,心下自是万千翻涌,不肯歇息。皇后的了无睡意则是心下悒郁所致。行宫的院子小,配殿紧挨着正殿,故此从窗口便能瞧见正殿里那高燃的烛火。皇后不知道皇帝跟婉兮在做什么,故此正殿的烛火不灭,她是怎么都不肯睡的。可怜婉兮和那常在,毕竟都是年轻,这么一路登上山来,早就累了。可是却要分别陪着皇帝、皇后,都不得歇息。第989章三卷76、渴睡4更那常在陪着皇后,自是再困也不敢表现出来;婉兮在皇帝身边儿终究自在些,便是忍不住的呵欠连天。便是随便窝在哪儿,上下眼皮一撞,就能睡着了。刚过二十岁的姑娘,气质还正是介于青涩与成熟之间,平素看着身量神情、言行举止是个大人样儿了;可是这一旦睡着了,便是小姑娘气的娇憨模样又回来了。皇帝好几回抬头撞见她分别窝在不同的地方睡着的模样,都是忍不住摇头微笑。心下是难以言表的熨帖。他是天子,在外人眼里便兴许是“没有愿望”的。因为他手握天下,便在外人看起来,兴许是什么都可唾手而来,便是曾经有愿望,也能极其轻易地便实现了。可是他自己最清楚,他跟每一个百姓一样,同样有寤寐思服的心愿,同样有求而难得的怅惘。眼下,登临岱顶却是他一个登基了十三年才终于完成的心愿。他这一会子的狂喜,都甚至想要冲到山边去向整个天地呐喊出来。这样欢喜的时候,最希望的自然是有一个心爱的人相陪,能与他一同分享。他真开心,她在身边儿;只是她却不停在打瞌睡皇帝忍不住起身朝她那边走过去,不动声色伸脚去踢她的脚。她也聪明,上山换了平底鞋,不拘着非得穿旗鞋。婉兮正做梦在爬山呢,冷不丁脚底下被踹了一记,在梦里就变成了一脚踏空,整个人朝山下就栽了下去婉兮吓得大喊,这一喊就也醒了。睁开眼正好与皇帝四目相对。婉兮脸便红了,赶紧下意识擦唇角,怕刚刚嘴张的太大,流了口水什么的出来就不好玩儿了。皇帝自然看懂了,便更是忍不住大笑,伸手拍拍她发顶。“就困成这样儿”夜晚山顶,窗外寒风只叫唤,新建的殿内有点冷。虽说也烘了炭盆,可是终究没有地龙,那热乎气儿一下子就被新砖新瓦都给吸走了。婉兮忍不住抱着自己,求饶地望着皇帝:“爷,睡呗”皇帝哼了一声:“你今晚上彻底给爷打消了想睡的念头忍着,再过两个时辰,便也看日出了”婉兮都要哭了:“三更半夜看日出,还是这么冷的时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