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亮。随着司祝的铜铃声,两个太监也同时敲响板、鼓应和。虽然只有三人,三种简单乐器,但是铜铃、板、鼓组合在一处,竟然也成了小小的乐队一般。婉兮不由得心驰神往,想起小时候。她虽然身在旗籍,可终究是汉姓人,故此对满洲在关外时传统的祭祀方式不甚熟悉。小时候但凡见有人家做这些,倒不觉得如何神秘肃穆,反倒只觉得好看,只当成歌舞一般。不管谁家请了萨满婆婆来跳神,她必定要去看的,小时候还跟额娘嘀咕过,说将来长大了她也要当“大仙儿”,也能这样腰缠铜铃、彩衣而舞醢。感知到她柔软下来,甚至朦胧之间能想象到她在侧首微笑的模样。皇帝便也不自觉愉快地勾起了唇角。他凑在她耳边,口中暖暖的气都吐在她耳畔。“背灯祭。”婉兮微微一怔,这名字她听过,忍不住踮起脚尖,凑在皇帝耳边悄声问:“这不是该在堂子里祭祀么”皇帝捏捏她的手,同样让自己的声音被铜铃、鼓声裹住:“本是堂子祭,可是爷决定改到坤宁宫了。实则十二年的年底,爷已经定了坤宁宫背灯祭的供献之物,但是因为十三年孝贤的事给耽搁了。今年正好应当正式进行。缇”婉兮心下悄然一软:“背灯祭历来都是最最神秘,奴才家里是汉姓人,便从未做过。村子里旁人家有做的,也不肯请外人去看,更不告诉外人他们在祭祀什么奴才这会子便也有些迷糊了。”皇帝坏坏一笑,只伏在她耳边道:“铜铃响会有四遍。四遍之后祭祀便停了。故此,咱们时间不多”婉兮听得怔住,皇帝的手却已经在黑暗中伸过来,将她包绕。这样的黑暗,这样最为靠近神灵的铜铃、鼓声,婉兮的神思也不由得被拉远,似乎脱离了她的躯壳,被高高推向天际。她不敢动,也不敢出声,只能感知到皇帝将她圈进怀中。她的掌心,被他放入干燥的柳叶。而她的身子是他坚定而灼热的占领。从未有过的神圣与亵乱感,这一刻集中在一处,如电光幻化成的钢鞭,一下一下抽击着她的心魂。这是坤宁宫,曾是皇后寝宫,代表大清的女权。这里供奉保佑家的神灵。可是她却在这里,在这一片幽冥的黑暗中,与皇帝行了这样最最亲昵之事虽然知道那司祝和太监看不见,可是他们就身形翩飞在他们俩身畔。那铜铃阵阵、鼓声铮咚,就在耳边。此时的皇帝,不知是因为担心时间的长短,还是也被这奇异的气氛蛊惑,呈现出从未有过的激亢。她几乎要承受不住那样的鞭挞,无数次吟声就将溢出唇边。第1329章 三卷417、等不来他的垂怜3更永寿宫里,夜色已晚,婉兮还迟迟未归。舒妃坐在窗边,有一搭无一搭陪着妹妹说话,却分明更留意窗外的动静,倒是将妹妹好几句话都给错过了。兰佩看着这样的姐姐,心下也是酸楚。她索性不再说话,垂下眼帘去。正月十四,宫里本就是过年,又因为明儿就是元宵了,故此今晚上各宫里更是高挂彩灯。廊檐下的灯影映入窗棂来,映在她袖口的滚边绣花上,便宛如鱼龙轻舞,金丝金鳞。她幽幽开口:“姐姐,明天就是元宵,九爷也会进宫陪皇上赴圆明园宫宴。小妹在宫里从十月底躺到如今,身子早养好了。小妹想,明儿圆明园宫宴罢,小妹便随九爷回府去了。”舒妃这便一怔,将心神从窗外收回,直盯住兰佩去醢。“这是怎么了宫里也没人说什么,你怎么这样急着回去”兰佩藏住一声叹息,只垂首道:“便是坐小月子,一个月也就够了。小妹在宫里已是呆了近三个月,便怎么都说不过去了。”“再说今年本是九爷刚刚分府的头一年,我是家中女主人,这个年本来该在家中过。家里大大小小的事该由我来张罗的,如今我却留在宫里回不去。九爷顾着朝堂上的事还不够么,如今还要累得他再顾着家里,我心下如何忍心。”舒妃轻轻挑眉:“我明白了,你不是怕九爷操心,你是怕府里过年这大大小小的事儿,都轮到芸香插手了。”兰佩低垂着头,都不由得皱眉。她终还是霍地抬头,面孔被窗外的宫灯照得通亮缇。“姐姐,请恕小妹直言:姐姐已在永寿宫里等了两个月了,皇上却从未踏入永寿宫半步。姐姐还要继续等下去么还要等多久”舒妃眯起眼来。“皇上总会来的,我心里有数。只是过年,皇上礼数多,一时半会儿抽不开身罢了。”兰佩起身来,下地穿鞋,走到舒妃身边。她的小月子早坐完了,故此早就能下地行走,只是顾着姐姐,便一直歪在炕上罢了。“姐姐,小妹明白姐姐的心意。”兰佩搭住舒妃的肩:“一奶同胞,你我从小就是相依为命长大。你我本该是这世上最亲的亲人,谁都比不了,故此姐姐有事,小妹便豁出一切去,也肯尽力帮衬姐姐小妹失了孩子这几个月来,姐姐想做什么,小妹都明白,故此小妹才明知令主子多心了,可不替自己做一个字的辩解。”“可是,姐姐啊,小妹如今也是有家有室的人,除了丈夫,还有自己的孩子,故此小妹当真只能帮姐姐到这里了。大过年的,小妹将夫君和孩子扔在家里姐姐叫小妹又如何忍心”舒妃咬住嘴唇,抬眸盯住妹妹:“你是说,因为你有了夫君,有了孩子,故此你和我之间就已经不是最亲的人了,是么你这会子已经将你的夫君和孩子,排在我前面了,是么”这样艰难的问题,叫兰佩轻轻闭上了眼。心中并非没有答案,只是,终究说出口来却是艰难。第1330章 418、白白斗一场4更兰佩深吸一口气,抬眸同样望向窗外。“皇上传旨叫令主子主持今晚坤宁宫夕祭。看看时辰,这会子夕祭早该完了,可是令主子还是迟迟未归姐姐,这两个月来便是你在永寿宫里,皇上可曾翻过你的牌子么令主子虽天天陪着你我,可是她与皇上的见面,又岂仅限于这永寿宫里”“姐姐,永寿宫不过是一个空壳,不因为它距离养心殿近,便注定得宠;又或者说以令主子今日地位,便是住进最偏远的永和宫去,又能怎样况且姐姐怎么忘了,今日住在永和宫里的婉嫔和颖贵人也一样在这几个月里曾被翻过牌子”兰佩收回目光来,凝住舒妃:“姐姐,听小妹的话,别等了。至少,别再在永寿宫里等下去。”“翊坤宫就在永寿宫北面,两墙之隔,皇上若肯垂怜姐姐,皇上自然也不在乎这一点子距离,也会到翊坤宫去的。”舒妃陡然抬眸,目光瞬间如冰。“兰佩从前身为外戚之家,谁不指望自家在宫里的能得宠,便也能叫自己家光耀门楣可是今儿我瞧着,你非但不想帮我了,反倒生出些不屑来了”兰佩不由皱眉:“姐姐唯有皇后母家才可称外戚。姐姐纵在妃位,咱们家却也不是外戚。”舒妃不由得一怔,盯住小妹的目光,不由得更添了些心碎。“好啊,好,原来你连外戚的身份也不屑了。也是,你如今的身份,要紧的倒已经不是舒妃之妹,反倒是一等忠勇公嫡福晋如今傅九爷位极人臣,你便也有了一等公夫人的诰命;你的身份排在宗室福晋之外第一位上也难怪你不在乎是不是外戚了”兰佩微微皱眉:“姐姐,小妹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你我本生姐妹,小妹如何不愿意看见姐姐登上皇后之位去到时,九爷的姐姐为皇后,我自己的姐姐再为皇后,那我家的身份又如何是此时的情形比得”“只是”兰佩垂下头去:“姐姐能不能继位中宫,总归是皇上才能决定,不是咱们一门心思削尖了脑袋争,就能争得来的。”舒妃缓缓转过头来,盯住自己妹妹:“兰佩,你究竟想说什么”兰佩话到嘴边,还是垂下头去:“姐姐直言伤人,我还是不说了。”舒妃一把抓住自己小妹:“你说”兰佩深吸一口气:“姐姐要想成为皇后,应当与皇贵妃争。若是姐姐与那拉氏争,小妹不介意帮姐姐一把。当年那拉氏也几次构陷九爷,小妹也想替九爷出这口气只是姐姐不该算计在令主子头上,要争也不该是跟令主子争。”兰佩在夜色灯影里缓缓抬眸:“姐姐争不过令主子的。况且令主子也无意皇后之位,姐姐又何苦算计到这永寿宫来皇上如果当真有意于姐姐,皇上却也不会到这永寿宫来与姐姐相会。姐姐选错了对手,站错了沙场。”兰佩攥住舒妃的手:“姐姐,适可而止。不能一错再错,执迷不悟。”第1331章 419、不与别人说5更铜铃响过四遍,便是这“背灯祭”的祭文念过了四遍,萨满婆婆那请神之舞跳过了四遍。因被那铜铃声和鼓声铿锵催着,便总觉时间短暂;可是客观上评价,实则这四遍仪式全走完,时辰并不短。在最后一刻铃声停下时,皇帝也终于在她身后停下。婉兮失去支撑,险些瘫坐在地。铜铃声终于止歇,那司祝轻声请旨:“皇上,背灯祭已毕,奴才可否点灯。”皇帝亲手上下逡巡婉兮一遍,确定衣裳都已抚平,这才扳过嘴儿来又亲了一遍,罢了才呢哝道:“点吧。”随即坤宁宫中,烛光重又大亮。守在门外的太监,鱼贯而入,摘下四壁黑幕。婉兮羞涩难忍,不敢看向众人,更不敢看向西墙的祖宗牌和神位,只悄然回眸瞟住皇帝。皇帝在袖筒里悄然攥紧她指尖,故意捏了捏,抬手指向殿内西南角。婉兮顺着皇帝的手指望过去,看见悬在那处的“子孙绳”,粗粗一根,张扬悬挂。皇帝坏坏捏捏婉兮,又是眨眼而笑。婉兮已是会意,脸便更红了。背灯祭撤去,坤宁宫又恢复往日模样。婉兮随着皇帝离了坤宁宫往回走。整个紫禁城,因明儿是元宵灯节,便更加了几倍的喜庆宫灯去。这样墨蓝色的天地之间,宫灯高挂,胭脂红光漾漾,便叫人只觉那月下的九重宫阙不再那样冷硬寒凉了。婉兮低低垂首,噘嘴道:“皇上今晚儿上,当真做了坏事去那是坤宁宫,中宫所在,又是祭神之所。奴才方才那样儿,总觉心下不安,实在造次。”皇帝倒是轻笑出声。这样的夜晚,红灯掩映之下,便是天子威仪都褪去,只剩一个餍足了男人模样儿。他长眉轻轻挑起:“爷既然决定将在堂子的背灯祭,改了进坤宁宫来,自然有爷的心思。”“你是汉姓人,不懂这背灯祭的规矩,才会有这个担心。实则啊,爷方才带你做的事,非但不是造次,反倒是神灵和祖宗都愿意看见的。”婉兮抬眸望过去:“爷说什么”他将她的手举起来,凑在嘴边,故意亲了个响的。这紫禁城里空旷,四壁回声,这一声出去便莫名传出去老远,羞得婉兮直往皇帝的紫貂端罩里头钻。皇帝趁势在端罩里抱紧她,故意捏了捏她柔软之处,哑声道:“笨丫头。这背灯祭,本是崇敬生殖之神,求子孙昌盛。远古时,听说行此祭祀时,便是该在身前做这亲密之事可是如今当然不能公然行此仪轨,故此应当熄灯、张开黑幕,在隐秘之中进行。”“背灯祭亦分很多种,有公有私。为公的,爷还留在堂子里,率领群臣去做;这放在坤宁宫里的,自然是家祭,只祭祀家里的神,故此咱们那样做,才是最应该的。”婉兮张开手,将掌心那柳叶摊开给皇帝看:“皇上塞给奴才这个,难道是,呃”未及说完,脸已红了。皇帝更为愉快,亲昵亲她琼耳:“嗯哼,就是代表那个或者你更喜欢握着那个,真的”第1332章 三卷420、怎舍你伤心6更皇帝将婉兮送到螽斯门下,便转回养心殿去了。婉兮立在螽斯门下目送皇帝,心下也是起伏。虽说两人笑谑,这背灯祭成了两人一解思念的法子,可是她心下如何能不明白,皇上将那本应在堂子行的祭祀转回坤宁宫来,也还是替她惦念着生养之事呢。只是这大过年的,他们两个都不想叫对方想及伤心事,这便只说了笑话儿罢了。人若求神,往往都是人自己已经力所不及之时了。皇上这些年亲自替她小心调理,皇上也一直对他自己的医术甚有信心,可她还是没有动静在这即将正式继立中宫的年头儿上,皇上心下的焦急,她如何能不明白醢。皇上的每一件事,实则内里都有皇上的深意在。婉兮垂首看向自己的腹部是自己一直无福生养,其实也有她自己偷偷停了药的缘故吧有时候天算还真就不如人算,皇上都想到要祭神了,却没想过其实是她自己动了小手脚。婉兮目光极力穿过夜色,望向养心殿的方向,心下悄然道:“爷抱歉。”婉兮回到永寿宫,时辰已晚。婉兮经过西配殿,悄然侧首望过去,只见配殿中灯火已熄,她自己也悄然松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