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几个月一直因为雪域形势而忧心忡忡,再加上雪域的皮袍子都是肥大,她便半点都没留意自己身子的变化。那蒙古汉子死死拽住她,不叫她进行署去,“傅二爷既然将你托付给我,我就不能叫你进去受死。你看见没有,他们架上火炮了,炮火一开就玉石俱焚,谁都跑不了了”可是她已经都跑回来了,如何能不见二爷一面她没办法冷静下来,来不及思考,还是推开那蒙古商人,发疯一样冲了进去。在她眼前,满地都是翻滚的人。不,或者不能叫人,而是叫“半尸”。还有生命,却都是身受重伤,就挣扎在生死中间那薄薄的一带边缘上。仿若人间地狱终于,她也看见了二爷她趟过那些垂死挣扎的人们,奔到二爷身旁,才发现二爷身上已经连中三枪。那火枪的子弹已经洞穿了二爷的内脏她扯下自己的衣裳,想要堵住二爷的伤口,可是那火枪造成的创口实在太大,那血根本堵不住,一个劲儿一个劲儿地往外流,将她的手都染红了。二爷盯住他,登时血灌瞳仁,冲她绝望地嘶吼,“走啊,快走”她怎么能就这么走了可是外头的叛贼已经发现动静,几个叛贼的手下已经举着马刀冲了进来。傅二爷拼死护着她,却已经没有力气了。幸亏那个傅二爷以命相托的蒙古汉子也冲进来,才护住他们两个。傅二爷最后深深凝注她,柔声道,“我不死,你不走;答应我,若我死了,你一定要走。”傅二爷说罢一回头,竟然已是横刀项上,刎颈而死她那一刻已经不是在哭,而是在一声声尖叫。没有哭声,甚至没有眼泪,就是那样控制不住地、细心裂肺地尖叫。那蒙古汉子将她向外拖,她却回首只望着傅二爷仆倒的尸首,扎撒开一只手,真想便是尸首也要带他一起走啊。外头的叛贼不断向里冲进来,那蒙古汉子也渐渐力所不支。她落单,跌倒在地。一个叛贼扑上来,向她举起马刀来。刀光森森,随着天上扑簌簌的雪,冰凉冰凉地落在她面上,颈子上。她都已经能感受到那刀刃的森凉,能感受到死亡的迫近。她已经不怕了。便是对不起刚刚得知的孩子,可是那一刻,她还是宁愿陪着傅二爷一起走。她扬起脖子,闭上眼。那叛贼却上前,一把抓住她颈子上露出来的珠子。第1584章 233、活着也委屈6更“奴才本以为那叛贼是看中了我脖子上的珠子。那会子奴才连命都不要了,更何况这身外之物却没想到他只攥着那珠子问我,这珠子是哪儿来的。”婉兮紧张得盘腿坐着,都躺不下。“这样说来,他兴许认得那珠子”玉壶淡淡笑笑,点头,“主子明鉴。原来就是这样巧,他竟然是苍珠的哥哥奴才在事发前的几个月,一直都在圣湖畔呼唤苍珠。或许就是苍珠在天有灵,听见了我的呼唤,这才那样巧,竟然是他的哥哥冲进来,看见了我。”“他叫绛曲,意为菩提。他是那木扎勒手下一个小头目,当年就是因为听说苍珠死讯,以为是傅二爷害死他弟弟,这才成为那木扎勒手下,一起跟着为叛他将我从死人堆里拖出去,藏进了他家的一处田庄里,叫我平安生下了孩子。”那一场生死劫难,那一片雪域佛国曾经沦为的人间地狱,婉兮听来都是惊心动魄,玉壶却已经平静、豁达。“没有苍珠,便没有我们母子的性命。故此孩子生下来,我便给他取名叫伦珠。是天成之意,又因为一个珠字可以致谢苍珠。”婉兮垂首去,悄然抹了好几把眼泪。继而抬眼望住玉壶,努力地笑,“我要认他当干儿子”玉壶吓了一跳,连忙跪倒,“万万使不得。奴才此时并无名分,奴才的儿子便只是一个家下女子的孩子,令主子这便失了身份。”婉兮深吸一口气,“你别妄自菲薄,谁说你没身份”其实婉兮听说玉壶给儿子取名“伦珠”,心下也翻涌了一下傅清的两个儿子名为明仁、明亮,那便是这个孩子也应该用这样的方式来取名、序齿才是。便是有一个雪域名字叫“伦珠”,纪念那片土地,那些人;却也可以只作为别名使用,另外正式取一个符合家族习惯的名字啊。“便是那会子你曾自请仳离,可是那不过是非常之举。你事实上依旧是傅二爷的小福晋,伦珠也自然是傅二爷的子嗣”玉壶自己倒是淡淡一笑,“主子别担心,九福晋待奴才极好。九福晋早说下,若我愿意,可以在九爷府里安安稳稳一辈子,伦珠也半点委屈都不会受。”婉兮不由得眯起眼来,“傅二爷的福晋和儿子,可是说过什么”玉壶笑笑,不想说,却拗不过婉兮。原来栾大将玉壶母子从雪域护送回京后,九福晋便曾带玉壶母子回过傅清府邸那边去过一回。好歹,也该叫那孩子见见自己的家,给嫡母磕头问安。可是傅清的福晋见了玉壶和伦珠,将玉壶那几个月在雪域的下落问明白了之后,便笑,“闻杏的话还是说的有些含混了。你现在看上去虽说是像个雪域女子,可是你在雪域,终究还是一看就是平地人吧。那个雪域男子收留了你,怎么就没被外人给发现了”“他必定是用了什么特殊的身份,才将你隐藏住。”那一刻,玉壶心下一颤,便也明白了。她淡淡地笑,“福晋说对了,他说我是他的女人。”第1585章 234、没有这个孩子7更“我就是说嘛。”二福晋端然而坐,摆了摆衣袖,“闻杏你是去年年初便与二爷仳离,之后你不管遇见谁,成了谁的女人,为谁生下孩子,都是你的自由。咱们家虽说名义上是你的本主儿,可这事儿上却也不必干涉你去。”二福晋看了看伦珠。从这孩子进了府门来,她便连抱都没抱过这个孩子。“你瞧这孩子长得这么黑,倒活脱脱是雪域人的种,我倒瞧不出半点二爷的样子来。若说他是你跟那雪域男人生下的孩子,我也自然是相信的。”九福晋都听不下去了,起身道,“二嫂怎能这样说”此时傅恒为一等忠勇公,九福晋便是一等公夫人,这在傅家福晋中已是俨然超过了四福晋去,有主母气度。可是傅清殉国后,也被皇上追封一等伯爵,此时的二福晋便也为一等伯夫人,又是嫂子,气势上倒并不矮了多少去。二福晋便瞟着九福晋笑了笑,“兰佩你是好意,我都明白。可是我的心情,你也该理解终究闻杏在雪域,与那雪域汉子厮混太久,谁能证明这孩子不是那雪域男子的”“你叫我拿什么来相信她或是二爷还在世,尚且可以滴血认亲可惜啊,二爷已经殉国了,这又要我怎么来认这孩子”“况且这会子咱们家刚被皇上追封伯爵,若这个孩子我这么不明不白地就认了,将来要是再出个什么女人,再抱个什么雪域的孩子来认祖归宗天啊,兰佩,你叫外人以为咱们二爷到雪域干嘛去了怎么左一个雪域的孩子,右一个雪域的孩子啊”二福晋说得情真意切,哀婉万端,“我这样做,不是为了我自己,我是为了二爷身后的清誉总归二爷不缺儿子,二爷已经有子承继,这些外头生出来的孩子,我没办法认,便也一个都不认”九福晋都忍不住迭声冷笑,“二嫂,举头三尺有神明。二爷没走远,二爷就在这家宅上头看着呢”二福晋还是不慌不忙地笑,“是么那好啊,请二爷下来,当着我的面儿,证实这个黑不溜秋的孩子,是他的骨血好了若二爷不肯下来,那就是二爷自己都不肯认”九福晋恼得还想说什么,却被玉壶给扯住,“九福晋够了”永寿宫里,婉兮也都快气得摔了茶盅。玉壶自己倒是淡淡地笑,“二福晋的心情,我也理解。都是女子,谁愿意承认自己的夫君另外跟旁的女人的孩子呢若是换了我,兴许我也会心下不平。”婉兮点点头,“如今皇上对二爷家恩恤尤厚,她自己成了一等伯夫人,她的长子明仁以一等子爵来袭爵,次子明义也被赏戴花翎这一门的煊赫都是她的,所有的家业也都由她做主;而伦珠是在雪域出生,若被曝出身份来,朝廷上下自然对伦珠的疼惜更甚,那岂不是抢了他们母子的风光和煊赫去”玉壶点点头,“所以,奴才不争。奴才跟二爷,图的也不是这个。故此奴才的儿子只有一个名字叫伦珠,这就够了。”第1586章 235、和好如初8更十阿哥三天那日,按例“洗三”。婉兮特地亲手做了好几样饽饽,装了食盒送过去。名为给舒妃,以及给奶口嬷嬷下奶,可内里还是有两样儿是兰佩素常爱吃的:一样是松仁奶油皮,另一样是用黄米和小豆泥做馅儿,外头裹椴木叶子蒸出来的“椴木饽饽”。这松仁奶油皮最适合在晚上临睡前,当小食垫补用,能叫胃里温软受用;这“椴木饽饽”则极像江米粽子,正适合这大五月的端午前后的节气。兰佩亲自接了,回头看过,心下已是明白。寻了个空,兰佩将婉兮拉到偏殿去,已是红了眼圈儿,“终于又能吃到令主子的手艺了。”婉兮心下也是五味杂陈,轻声道,“这一点不值什么,怎么都不够谢你找回玉壶母子。不过来日方长,我这会子报答不起的,来日必定一点一点回报给你。”兰佩忙道,“令主子这便见外了闻杏嫂子也是我傅家的小福晋,伦珠也是我傅家的血脉纵然这会子二嫂子心里还闹别扭,不肯认,那奴才也毕竟将他们母子放在自己府里,绝不会半点亏待的。还请令主子放心。”婉兮抬眸看她。这两样饽饽,便是为了兰佩在二福晋面前的那两回仗义执言,也值得了。婉兮垂眸含笑点头,“我现在回想起来,南巡启程的时候,你给我送那蜜蜡来,就是想告诉我,你决意要为我寻回玉壶来。朝廷驻藏大臣都没办到的事儿,你却叫人办到了,我能想象到那其中的艰难,以及你为此付出的代价”婉兮心下也是汹涌。玉壶说了,九福晋是散尽嫁妆。婉兮伸手握了握兰佩的手,“九福晋,旧日已矣,来日方长。”兰佩心中这终于呼啦一亮,情不自禁落下泪来,“令主子你终是肯谅解奴才了,是不是”婉兮也是心下翻涌,“人这一辈子,谁能不犯错我也犯过很多错,有过许多的难以挽回。所以我不看一个人的一时、一事,我要看她这一辈子呢。”十阿哥下生十二天,亦即小满月那天,皇太后和皇帝给舒妃颁下赏赐。按着宫里的规矩,妃位产子,赏银三百两,表里七十匹。单这三百两银子,就是妃位一年的年例了;皇太后又额外赏银五百两,此外还有大小金银锞子,合计又是五百两。单皇太后的赏银,已是一千两,倒跟皇后一年的年例持平了。看着那些赏赐一盘子一盘子地往里端,还都得到她眼前给她过目,那拉氏这颗心啊,便如熬开了一锅醋一般。常例的赏赐倒还罢了,她就是不喜欢皇太后那一千两的赏银。皇太后这又是什么意思非要与皇后一年的份例持平,是不是说皇太后的心里,这会子已经将舒妃看得与她这个皇后一样重了可是不管怎么想,她这会子还是得强颜欢笑,一边查看那些赏赐,一边还得说着和乐的话。最要命的是,她还得再拿出两个小金锞子来,咬牙添进那礼盘里去。第1587章 236、怎换来这般悒郁9更那赏赐经由成玦和如环等几人,一盘子一盘子也端进暖阁去给舒妃看。这些银子虽已是折合妃位一年的年例,加上皇后一年的年例银子去,当真不少了,可是舒妃却也没多放在眼里。“好歹咱们家这些年也没短过银子,这些银子也没什么稀奇。便是我在宫里这一年下来,用的也不止这么点儿银子。”舒妃只盯着成玦,“就这些了没别的皇上难道还没下旨进封”成玦忙道,“主子别急,咱们十阿哥这不是刚小满月么再说皇上南巡前招封的庆嫔、颖嫔等人,六月里才正式行册封礼便说不定,皇上是想留到六月,正好再一并册封主子了”舒妃这心下才舒坦了些,“你说的也有理。”她望向窗外,“皇上呢皇上今天还是没来么”兰佩低声劝,“我听九爷说,皇上这几天到静宜园去,临视健锐营演武姐姐便别这样计较了。”舒妃上下打量兰佩的衣着,“你穿得倒齐整。这是要做什么去”兰佩轻轻咬了咬唇,“姐姐既然问起,小妹便要请出宫了。姐姐已是小满月,按着规矩,小妹也该离开了。”舒妃一怔,“你这样急着走谁撵你了,是皇后么”兰佩忍住一声叹息,柔声道,“没人撵小妹,是小妹记着宫规,小满月过后,母家人便该离去了。”舒妃眯起眼来,“你是记着宫规,还是惦记着你的九爷”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