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你好歹也是宫里的老人儿,这会子又是承乾宫里的首领太监。这些年没有功劳,还有苦劳,管是什么内务府大臣,他们也总归不敢陷害你就是”赵国宝隐约听出那拉氏的意思来,这便停了哭号,抬眸怯怯地盯着那拉氏的眼睛。那拉氏轻哼一声,“你跟着胡世杰去,他们自然不敢随便委屈了你你且去你的,总归我还是六宫之主,他们审问出什么来,还得报给我知。”“若有不合情理的,或者他们谁敢陷害你的,我便也必定不容他们。你尽管放心大胆地去,该说的说,不该说的爷不用因为害怕就往自己头上揽。总归是非曲直,我心里都有数儿”赵国宝得了那拉氏这样的话,这才放下心来,又是吭吭唧唧掉了几颗眼泪,这才不情不愿地随着胡世杰去了。众人去了,塔娜小心上前道,“主子,该不会与银子有关吧”那拉氏哼了一声,“胡世杰不是说了么,问的只是钟粹宫那个女子自缢的事儿。总归那会子咱们都不在宫里,出事儿也都是赵国宝自己的事儿,与咱们倒没牵连。”第1724章 373、嫌弃5更慎刑司里,赵国宝跪在地上,抬头看上座的几位官员。除胡世杰外,另外几位皆为总管内务府大臣。赵国宝没看向旁人,只盯着倭赫。倭赫被盯得心烦,便转开头去,并不看向赵国宝。可是胡世杰的目光,却幽幽朝倭赫投来。皇上交待得明白,他胡世杰今儿来听审,不是来听他们怎么审问赵国宝的。皇上是叫他来看看,这内务府大臣里,哪个看着“有趣儿”。赵国宝自是最担心银子的事儿败露,故此内务府大臣问他与凝芸是否相识,素日可有来往等事情,他倒并不太防备。“下官是与凝芸相识。总归都是内务府管辖之下,凝芸进宫引见的时候儿,下官正巧帮过她个小忙,这便结识了。她后来被指进宁寿宫去伺候,寻常有些什么需要帮忙的,倒也都来找我。这些年相处下来,便也相处甚睦。”来保点点头,“甚睦亲睦到何种地步本官问过宁寿宫中女子,听闻凝芸甚至替你浆洗衣物。”赵国宝嘿嘿一笑,“回大人,是有。终究下官是太监,这些浆洗、缝补的事儿没有女人擅长。故此凝芸倒是有机会看见下官的衣裳没洗干净,她便主动说要替下官浆洗。”“是么”来保轻笑,“是她自愿可是宁寿宫里的女子都说,每当给你浆洗衣物,凝芸都嫌弃得先给远远扔到一旁,半晌才不得不捡回来浆洗了。依本官看,不是她自愿,反倒是你强迫她吧”赵国宝这才神色一变。“她竟然胆敢如此”赵国宝翻了翻眼皮,冷冷道,“那就是她在我面前一套,背过我去又是一套这是她为人的两面三刀,又如何能证明是我强迫了她去”来保点点头,“是么原来一个好好儿的旗人家的姑娘,在你的嘴里却变成了两面三刀了去”赵国宝嘴角抽了抽,不得不改口道,“兴许这里头也有误会。我收回方才的话。”赵国宝年少进宫,在宫里这一晃打混了都有二三十年。便是被拿进慎刑司来审问,也早是老油条一根。这会子又仗着拜把子的兄长是敬事房的三总管赵进忠,且自己是皇后的奴才,这便满嘴胡话,难掏出真言来。几位内务府大臣又不便擅自用刑,这便都为难地看向胡世杰。胡世杰便笑了,从怀里不慌不忙取出一个小玩意儿来,在赵国宝面前晃了晃,“赵国宝,你瞧这是个什么”赵国宝眯眼望过去,见是个狗模样的小布偶,只是那外皮的布是土黄色的。赵国宝想了想,摇了摇头,“下官不知道。”胡世杰点点头,又不慌不忙,伸开苍白而修长的指头,送到那小布偶的嘴里去掏弄一阵,掏出个拇指肚大小的布包来。举到赵国宝面前,“这个呢,你还是不认得么”赵国宝自是否认,“更不认识。”胡世杰这回红唇微微勾起,露出无声冷笑,然后又从那小布包里,用两根指甲尖儿拈出一小撮毛发来。第1725章 374、招供6更“那这个呢你也还是不认得么”胡世杰依旧不慌不忙,将那撮毛发用指甲尖儿夹着,送到赵国宝眼前。赵国宝脸色一变,却还是嘴硬,“这还能是什么头发、眉毛”胡世杰幽幽地一笑,“说得好。咱们当寺人的,便是有这毛发,也只能说是头发或者眉毛。因为咱们没有胡须,也没有下头的那些。”几位总管内务府大臣略有些尴尬。胡世杰面上更有些冷意,便显得这通身的气度越发森然、高不可攀。按说太监都是归属内务府管辖,总管内务府大臣都是胡世杰的上级,可是在胡世杰面前,没有哪个总管内务府大臣敢自行托大。不光是因为胡世杰直接听命于皇帝,也是因为胡世杰身上这股子高不可攀的冷意去。胡世杰眼中只有一个皇上,除了不将皇后放在眼里之外,便是与外官都不屑交接。兴许便是因为他明白,不管自己到了什么位置上,那些官员终究还是骨子里瞧不起他的。胡世杰便看也不看向他们,只盯着赵国宝,“可是你瞧,这些毛长度可不够头发这么长。”便是太监,头发长度也要能编成辫子去。胡世杰盯着赵国宝的眼睛,“依你的话,这若不是头发,便只可能是眉毛。”胡世杰不急不忙将那一团毛给捋开,将那些毛发在赵国宝面前一根一根捋清楚,“可是你瞧,它们全都是卷曲的。除了外藩,这宫里有人眉毛是这样儿的么”赵国宝张口结舌。胡世杰磔磔一笑,“赵国宝,你当着我的面儿胡说八道呢。你这是拿我也不放在你的眼里啊。”赵国宝登时一张脸通红,随即又刷白,“胡大总管容禀即便咱们当寺人的,没没有下边儿的,可是这宫里并非旁人也能没有”“哦”胡世杰便笑了。一向清冷的他,这一笑竟然有种桃花绽放的感觉只不过便是桃花,也是冰白色的,“你该不会是说这是下面的毛吧”“那你说,这宫里除了咱们,还能有谁”“更要紧的是,你一个没了下边儿的,你怎么知道这可能是下面的毛你必定见过说,你见过谁的”斜阳日暮的时分,宫墙上空一群乌鸦嘎嘎飞过。毛团儿静静走进来。婉兮抬眸望住毛团儿。毛团儿跪倒:“回主子,赵国宝没熬过受刑,死了。”婉兮心下一沉,“死了他什么都没招,就死了么”毛团儿道,“他招了。招出了凝芸自缢,是受他逼迫。”“当年凝芸入宫引见,怕被撂牌子。恰好那会子赵国宝去回事儿,这便结识了凝芸。他借着宫殿监三总管赵进忠是他拜把子的兄长,便向凝芸等人吹嘘他的手腕。凝芸便拜求了他,他设法叫凝芸留了牌子。”“只是后来凝芸竟然被分到宁寿宫去,伺候太妃们。那最是寂寞的所在,凝芸便总想着能调出来,这便又去求他。”“他便趁机占凝芸的便宜。只是凝芸也小心,不叫他尽数得逞,不过被他亲一口、摸一把罢了。可是三月间,趁着后宫空了,他便更得了机会去磋磨凝芸。”第1726章 375、旧宫已去7更婉兮点头,“这一点我也想到了。凝芸的箱子底下搜出来的,怕是黄大仙儿,凝芸用太监的中衣上专用的纱布,裹着毛发放进那黄大仙儿的嘴里咬着,便足以证明凝芸是恨毒了赵国宝去。她生前必定受了他不少的磋磨,才会如此咒他。”“可是凝芸受他磋磨也不是这一年半载的事儿,况且更要紧的是要让赵国宝吐出皇后手头忽然多出来的银子是哪儿来的他怎么这么就死了”毛团儿也是泄气,“赵国宝没能吐出皇后银子的事儿来,反倒还担了凝芸之死的责任去,倒将舒妃又摘出来了。”婉兮坐得笔直,抬眸掠向毛团儿去,“赵国宝怎么死的”毛团儿轻叹一声,“胡世杰用刑,一向手段阴狠。这回更是给赵国宝用了贴加官去”婉兮也是一怔,“用了这么狠的刑胡世杰可忘了分寸去”“贴加官”是一种不见痕迹的用刑方式,在宫里处置太监时候用:将预备好的桑皮纸揭起一张,盖在犯人脸上,司刑职官嘴里早含着一口水,使劲一喷,噀出一阵细雾,桑皮纸受潮发软,立即贴服在脸上。司刑者紧接着又盖第二张,如法炮制通常到第五张,人的性命就已经没了。故此若是顾着分寸,一般就不会到第五张。婉兮不信以胡世杰办事,连这一点子分寸也顾不上。毛团儿也忙道,“胡大总管虽然手腕一向狠辣,但是分寸却是拿捏得好。这次胡大总管只贴到第二张按说,只是吓唬赵国宝,不叫他继续耍滑头而已,于赵国宝性命不会有虞。”“可是谁也没成想,竟成了这样”毛团儿悄然觑了婉兮一眼,“胡大总管这会子也到养心殿门外,跪着请罪去了。”婉兮也轻轻闭上了眼。这几年来她与胡世杰也打过几次照面,也知道胡世杰做事一向谨慎。皇上这是相信胡世杰,才将这事儿交给胡世杰去办。结果关键的还没问出来,人就已经先死了,胡世杰自是没办法向皇上交待。婉兮捏紧指尖,“我不信错是出在胡世杰身上。这赵国宝这样忽然死了,内里怕是有缘故。”毛团儿也是点头,“即便一时并无头绪,可是主子自然可以逆着来推算。总归这宫里,有谁希望赵国宝这么痛快儿地就死了呢”婉兮抬眸望住毛团儿,“赵国宝这样死了,有两个人收益:一个是皇后,一个就是舒妃。”毛团儿垂下头去,“主子别急。赵国宝虽然死了,可是咱们并非半点头绪都没有。总归来日方长,这些人办的事,迟早必有报应。”赵国宝受刑不过的消息,传进那拉氏耳朵的时候,她正坐着暖轿,从东向西往翊坤宫去。赵国宝这事儿,是她离开承乾宫最后的一件罗乱隐患,糟心事儿了。赵国宝死了,她便也可安安心心挪去翊坤宫,再无后顾之忧了。夜色如黑色的沙,沿着红墙簌簌而下,她坐在暖轿里,唇角轻勾。-四卷终第1727章 1、双子8更乾隆十七年二月初七,嘉贵妃诞下皇十一子。说来有趣,永琪的生日也在二月初七,这两位皇子的生日倒是同一天。只不过中间隔了十一年去。早一个月,正月里,忠勇公府也传来喜讯:篆香诞育一女。此女虽是庶出,却是九爷的第一个女儿。消息是九福晋趁着过年进宫请安,亲自来报给婉兮的。说到这个孩子,九福晋虽然眼角眉梢依旧难掩怅然,不过却还是眉眼柔和地道,“篆香本就生得艳丽,她诞育下的大妞便也当真是一副好容貌。九爷十分喜欢,每日回府都要在怀里抱大半个时辰去。”婉兮也是欣慰,含笑点头。婉兮只捉住九福晋的手,认真凝注她的眼睛,“兰佩,你辛苦了。”一句话并无明白的指向,可是两人都是心照不宣罢了。故此这一刹那兰佩的眼中还是含满了泪水,轻声道:“奴才答应过令主子的,令主子怎么忘了。”婉兮含笑点头,“我也很开心,篆香诞育下的是个格格。”九福晋垂首苦笑,“令主子不必悬心。便是篆香诞下的同样是个阿哥,奴才也必定按着令主子的嘱托,善待她母子俩。”“话又说回来,即便诞育的是个格格,却是咱们忠勇公府的大格格,奴才也一样在心里当回事。便是九爷不提,奴才也会主动向九爷建议,让九爷向朝廷请侧。”所谓“请侧”,就是宗室或者官员因妾室生育子嗣,而向朝廷请封侧福晋。因王公大臣的福晋、侧福晋爷要因丈夫的等级,享受相应的诰命、敕命身份,故此都需朝廷的正式册封。婉兮含笑道,“九福晋其实不必如此。我想篆香也并非在意这样的名号。”九福晋垂首努力地笑,“令主子对篆香的性子,倒是比对奴才更加了解了。”“便是篆香自己不要,奴才却也会这样做。这不是为了逢迎令主子,也是为了给仙逝的老爷、老太太一个交待总归篆香是他们二老生前选定了,放进九爷屋里的。她既然诞育大格格,便该有这样的资格。”两个月后,四月二十五天将亮时,翊坤宫也传来喜讯:皇后那拉氏也诞下皇子来。是为皇十二子。这一年来有喜的舒妃、嘉贵妃、皇后竟然先后诞下的都是皇子,一时前朝后宫喜气盈天。都说是因为皇太后六旬万寿的福气所积。可是皇太后却并没有想象中的欢喜二月十三,皇太后的母亲离世。皇帝特赏银五千两为外祖母治丧。那拉氏闻讯,心下难掩凄楚,“我为正宫皇后,这样辛辛苦苦为皇上诞下嫡子,皇上不过赏银一千两。倒是皇上这个外祖母离世,赏银却是咱们嫡子的五倍之数。”塔娜喜气盈盈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