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育孩子呢。婉兮面颊微红,幸福姿态尽显,伏在颖嫔耳边轻声道,“她可腻着我了,一会儿闻不见我的味儿,都伸小手过来抓我衣裳。我若是随驾去了,难道将这么小的闺女,一并带去了么”八月的热河已是凉了,刚满月的孩子如何禁得起这样的折腾。颖嫔含笑点头,朝婉兮眨了眨眼,低声道,“我就是看不惯她那副撑着天真无邪的脸,却满哪儿都挤坏水儿的样儿。她挑唆旁人就罢了,只要还有我在,我便必定不叫她得逞。”皇帝不但在宫里过完了八月十三的万寿、八月十五的七公主大满月,直到八月十七那天,才正式起驾赴热河。婉兮亲送皇帝大驾、皇太后和皇后的凤驾。远远看旌旗伞盖遮天蔽日,越走越远,婉兮的心下也是涌满了不舍。进宫这些年,每一次皇上出巡,她总能跟在身边。进宫十六年,也终于体尝了一回,亲自目送他远行的滋味。便如忻嫔这样的,以为此事能叫她伤感。可是其实是忻嫔不知道,这样的滋味她早就尝过。立在城楼之上,婉兮仿佛又回到了十六年前,她此刻不是站在城楼上,而是站在花田里。那时还不满十四岁的她,情窦初开,还不懂目送那男子跃马而去的背影,内心涌起的怅惘是什么曾经离别,以为今生再难相见,所以那一次才是最深的绝望、最疼痛的迷惘。如今她是三十岁,心智早已不是从前那个懵懂的小丫头可比;更何况她这一次清清楚楚地知道,她的四爷去了哪儿,去做什么,归期又是何日。故此这会子心下便是也因离别而酸楚,可是这点子酸楚早已无法与当年相比;对于此时年纪的她来说,就更没有什么大不了的。真可惜,有人想看她伤心,可其实她一点都伤心。更何况,此时她的身边还有她的宝贝闺女呢说句偏心的话,此时闺女刚下生,她当真是有女万事足。至少眼前这会子,她还是觉着闺女更要紧些。皇后那拉氏走了,皇后宫内只剩下忻嫔和林贵人两人。以位分尊卑,自然暂时由忻嫔主事。忻嫔终于松了一口气。她这次没能随驾,心下虽也有些滋味,不过倒并未遗憾了去。七公主已然下生,公主之间争斗的号角已经吹响。她这会子留在京师,倒正好能为自己的六公主多计议一些才是。也省得若是随驾,一走几个月,待得回来,七公主根基已稳。“这会子我与令妃之间,倒没什么可争的。她进宫十六年,还在妃位。她此时生下的是公主,因早年已是无子封妃,坏了祖宗规矩去,故此她这次自然没希望凭七公主而再得进封。”“我生六公主没有进封,她生七公主一样没得进封,我与她依旧还是在原来的底子上,谁都没能再进一步。”忻嫔望着窗外,对面的配殿里便是住着林贵人。“我与她如今要争的,也只是两个公主之间的事儿。皇上的宠爱是一方面,另一面便是指婚之事。”凭令妃这些年与九福晋的交好,忻嫔如何会不担心七公主更有被指婚给福康安的可能去林贵人所居的配殿里静静的,便如忻嫔自从住进皇后宫里来,这几年一贯的模样。忻嫔便垂下眼帘来,“故此这会子咱们要先争的,就是要抢先一步将六公主指配给福康安去才行”这个道理,乐容和乐仪等人自然也都明白。只是该怎么争且不说皇上仿佛并无这个心思,否则也不至于在八旗女子挑选的时候儿,选了傅清的女儿,指配给了六阿哥永瑢,用这一桩联姻补偿了傅恒的请辞第二项公爵的情面去。况且除了皇上的心思之外,那九福晋本就与令妃更为交好。若叫傅恒两口子来选的话,怕也是更想求指七公主吧忻嫔却停在这里,忽然指着对面林贵人的配殿问:“你们说,林贵人从前与令妃倒是有些宿怨”乐容和乐仪原本就是皇后宫里的女子,都给林贵人当过粗使的女子去。待得忻嫔住进皇后宫里,这二人才有了出人头地的机会,成了忻嫔身边伺候的头等女子。故此对于林贵人与婉兮从前的恩怨,两人虽不知内里,倒也隐约可以捕个风、捉个影来。乐容回道,“正是。当年皇后主子没少了设法向皇上举荐林贵人,林贵人也凭汉女的模样儿,很是得了皇上一阵子的宠爱,连过年都接进养心殿里去伴驾。只是听说后来都是叫令妃给坏了好事,反倒叫皇上将林贵人降位为常在。”“林贵人就此失宠,皇后主子自己的肚皮也开始争气,一个接一个生下孩子之后,就也自然再用不着林贵人来争宠、固宠,皇后自也就此将林贵人弃之一旁。”“那林贵人也知道自己没用吧,这便沉寂了下来。尤其待得主子进宫来之后,那林贵人就更是深居简出,在宫里静得仿佛没有这个人似的;出宫少,自然就也与令妃那边断了来往。”忻嫔觉得有趣儿,不由得细问,“以你们瞧着,那林贵人彻底趁机下来,是哪年开始的事儿”乐容和乐仪约略说出那个年份,忻嫔垂首想了想,便不由得笑了。“我倒想起一事,不知与此事有没有关联那年皇上为旗人生计,下旨开始令汉军出旗。林贵人家本就是八旗汉军的出身,想来她家也在出旗之列。”“本来就是八旗汉军的,既然连家里都不再是旗人了,她在这宫里又成了什么去岂不是与庆嫔、怡嫔一样,出身降低为纯粹的汉女了”乐容和乐仪对视一眼,便也都是一拍掌。“主子英明,奴才们怎么就没想到”忻嫔垂下头去,“她也可怜,明明在宫里被令妃欺负了这么多年,却因为位分低微,半点不敢反抗。如今家人又出旗了,她沦为最低微的汉女,就更是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忻嫔眸光轻抬,“你们说,我帮她一回,如何”已是八月尾声,七公主的大满月已过。婉兮的母亲杨氏便该出宫,玉叶出宫的日子也是到了。婉兮便正好拜托母亲,将玉叶一同带回去。如此这一生两场的主仆情意,到此时、此处,终究要挥剑斩断了。趁着皇帝起驾这几日的忙碌,内务府事务繁忙,一时顾不上,杨氏和玉叶倒也又偷了今日停留。终究在八月十七之后,内务府正式经宫殿监前来向婉兮情知,请于八月底之前,叫杨氏和玉叶务必离宫。婉兮明白内务府官员在这中间还宽限了十数天的时辰,已然是看足了她的面子去。“不过是因为这会子皇上、皇后、皇太后,再加上纯贵妃都不在宫里。皇上临走将后宫一应诸事交付于我,内务府大臣这便格外又容了十数天去。”“可是内务府大臣越是如此,咱们便越不能造次。玉叶,你这便最后归拢物事,八月二十五之前,这便出宫去吧。”玉叶一听,已是双膝跪倒,双泪长流。“总以为等主子临盆,再等小主子满月,日子还远着呢。可是怎么说着就一下子到了眼前来主子奴才是真的舍不得走。”“从前是舍不得主子,可是这会子更舍不得七公主了内务府大臣尚且容奴才八月底前,主子便再叫奴才等到月底吧,别提前那五天,可好”婉兮也是落下泪来。玉叶这才上前一把抱住婉兮,“主子千万别掉眼泪主子还在亲自哺育七公主呢。这会子若掉眼泪,便有回奶的风险去;就算不回奶,也可能上了火,回头叫七公主吃了有火的奶去,那奴才便是万死莫能赎了。”婉兮便擦掉泪,轻轻抱住玉叶。“二妞啊,我自也是舍不得你。只是这里不是你该呆的地方能叫你早一日平安出宫去,在我看来,便比叫你在我身边多留一日更好。”“你走吧,别再耽搁。再说将来咱们未必没机会再见你是内务府旗下人,将来若成为内管领的福晋,以后便如我额娘一般,进宫的机会还多着。”玉叶这才含泪再拜,“奴才明白了奴才这便听主子的话,八月二十五便随福晋,出宫去。”第1985章 248、怎肯善罢甘休六千毕出宫的日子还是这样快就到了,不管玉叶还有多舍不得,可是在了解到了主子那么深的心意、又听完主子说的那些话之后,她知道,该走了。心虽是仿佛被掰断了,一想到即将的离别,那心便跟着千丝万缕地都是疼痛。可是她也无法否认,当这些不舍不得不按捺下去之后,她的心底终究还是升起了崭新的期盼与欢喜。她又能见着毛团儿了。虽说这会子因为皇上秋狝去了,李玉不能这会子就走了,终究还得等皇上回来。她不能与李谙达一起出宫,便一时还看不见毛团儿去。可是她和毛团儿已然都在宫外了,那距离再见面的一天,还会远么她抹了一把眼泪,随即却又笑了笑。人生啊,总是这样无法两全。可是好在得失却也总是平衡的:从今往后,虽然再见主子和七公主是难了,可是却能见着毛团儿。她想她便也不该再掉眼泪,而是应该含着微笑,迎向未来的人生罢。就在玉叶已经收拾好心绪,也收拾好了包袱,只等着八月二十五到来,这便随着杨氏出宫呢。却在八月二十三这天,一大早五妞就嚷嚷,“奇了怪了,没想到咱们宫里还真的出了贼了”玉叶出宫之事已定,婉兮已经正式知会了内务府,要晋玉蕤为头等女子、掌永寿宫内务事。玉蕤闻声便上前喝止,“这会子便是主子已然起身了,可是七公主还在睡着。你有什么事儿不能先告诉我,或者先当面回了主子去再说,非要这么在岛上嚷嚷的”便是“天然图画”是独立的小岛,以水与其他嫔妃共住的“天地一家春”隔开。可是宫里的规矩,也没得叫无怒这么嚷嚷的。五妞便瞟着玉蕤笑,“哎哟哟,真是新官上任三把火,怕是第一把就烧我头上来了吧瞧这威风劲儿的”玉蕤抬手按了按发鬓,“再是新官上任,这差事也是主子给的。至于威不威风,我再掌事儿,也不敢如五姑娘你似的,在宫里敢这么高声大嗓的”“别说我和旁的姐妹,便是主子在宫里都一向没这么大嗓门儿过。”五妞冷笑一声,“我大嗓门儿是有缘故的,我又没故意坏了宫里的规矩去我是不见了物件儿,我着急”玉蕤皱眉,“你又不见什么了”杨氏听见外头的动静,亲手拍了拍七公主,然后将七公主交给奶口嬷嬷,这便一撩帘子从七公主所住的“五福堂”里走出来。含笑问,“哟,这一大早的,二位姑娘就这么有精气神儿啊”这是宫里,杨氏便再是婉兮的母亲,也不能摆福晋的身份来,反倒要客客气气与两个头等女子说话。五妞自恃与杨氏这些年的情分,便抢先上前攥住杨氏的手臂。“福晋,我丢了东西玉蕤既然已是掌事儿的女子,她就得帮我找;可是她光跟我急头白脸的,却不肯查清楚。我这才跟她急了”杨氏从婉兮临盆之前,就知道这个五妞迟早还会闹。五妞没胆子在婉兮临盆前闹开,这便好容易等到了婉兮和七公主大满月。算算日子,是时候该发作开了。杨氏自然不意外,这便含笑点头,“五姑娘可否与我说说,究竟丢了什么要紧的物件儿去了”若是银子,给她就是就当焚了冥钱买小鬼儿不挡路罢了若是金银首饰,也无妨,她不过就自己所有的,或者是用自己的给了五妞去;或者折算作价,补上也就是了。不管真假,只要用银子能解决的事儿,今儿就当破财免灾了。可是五妞却歪着脑袋说,“我有件儿贴身儿的兜肚不见了。”杨氏便笑,“原来只是件兜肚多大点子的事儿”杨氏含笑捉住五妞,压低了声音说,“管什么料子和绣工的,你只管与我说。回头我必定设法给你做个新的补上来。”五妞听了便笑了,“福晋说得可真是有底气也是啊,我也听说了,咱们家大爷德馨如今在缎库里当着掌库,江南三织造进宫的料子都在缎库里呢,不拘什么料子,咱们家大爷总归都能淘弄出来”“再者说了,咱们家老爷就是内管领,主子的衣裳、吃喝都是老爷亲自料理着。主子位下应该有的针线妇人,自然也都是归老爷管着。”“这样有了料子,又有了针线妇人,便是想做什么样儿的兜肚做不出来呢”杨氏便也不客气地笑,“五姑娘明白就好。总归这兜肚不过是丁点儿大的事儿,只要五姑娘张口,便是什么样儿的我都必定给你做来。没的非要这样发了脾气去。”五妞瞧着杨氏那笃定的模样儿,便更是迭声冷笑,“福晋好福气,有主子这样的丫头,又有大爷那样的阿哥福晋说得好,以福晋如今的身份,什么拿不出来呢”五妞霍地转开头去,“只可惜,我那个丢了的兜肚,却是我额娘亲手给我绣的。”五妞说到这儿,眼中已是珠泪盈盈。杨氏也微微怔住五妞的额娘,已是故去了。五妞含着泪,却笑着凝视杨氏。“福晋当年与我额娘,也算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