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前都是梗着脖子跟我犟嘴呢,可是说着说着,她却都不知什么时候儿全都换上了我爱听的话去了。”安寿垂首也是轻轻叹息,“可不奴才先前看主子与令贵妃僵着的样儿,还真担心这话怎么继续往下说呢。”“话又说回来,若是令贵妃一来就摆明了讨好老主子的样儿,怕是主子您一早就把她扫地出门儿了,哪儿还能给她继续往下说的机会”皇太后便眯紧了眼。“小丫头长大了,这便也是越来越摸出了我的性子我又何尝不是个倔脾气若她开头就是卑躬屈膝的样儿,我便只会叫她闭嘴;她便故意开头就是顶着说,我反倒要听她往下说,看她还能说出什么来”安寿笑了笑,唇角微动,却没说话。皇太后凝着安寿,“你这老东西,又有什么话不直接说”安寿便也是笑,屈膝行礼道,“奴才是想着啊,终究是母子连心。令贵妃这些年会哄皇上欢喜,那便自然也懂如何来哄皇太后欢喜了。皇上的性子,从根儿里来说,还不是跟老主子一个模子抠出来的”皇太后扬眉盯了安寿半晌,又啐了一声儿,“就你嘴巧,下辈子可变个八哥儿”安寿出了皇太后的寝殿,安颐忍不住低声道,“如今瞧着,你倒是也在老主子面前,说令贵妃的好话了。”安寿便瞟安颐一眼,也是轻叹口气。“咱们在宫里啊,说到底是当奴才的。当奴才的哪里有什么自己的喜恶去不过都是看着主子的脸色,咱们便也跟着摆出相同的脸色罢了。”“老主子不待见令贵妃,当年令贵妃年纪小、刚进封的时候儿,老主子的不待见尤其甚;主子若此,咱们当奴才的,难道还要替令贵妃说好话去不成”“自然是主子厌烦,咱们便跟着一起厌烦;甚至要加倍厌烦的才行。这样儿才能不在主子面前说错了话,露出了不该有的神色去。”安寿自己说着,也是叹了口气。当年舒妃跟令贵妃斗的时候儿,她也向着舒妃过,也收过舒妃的银子去。只是,其实银子不是最要紧的,要紧的依旧还是主子们的脸色那会子摆明了皇太后喜欢舒妃,厌恶令贵妃,那她们这些当奴才的,便自然要向舒妃靠拢。故此舒妃赏给的银子,她便也自然得接着。“不过这些年过来啊你瞧,多少人得宠过,又失宠了;多少人诞育过皇嗣,不过皇嗣却也不能保得一世安稳,皇上依旧是该出继的都给出继了。”“这些年啊,宫里唯有令贵妃一人,始终保持着上升的势头,更是皇嗣连年不断那咱们便还看不明白么若还看不明白情势,岂不是在宫里这些年,都白活了”安颐便也叹了口气,“这令贵妃除了会讨人喜欢之外,该使的狠招虽说也使,却还知道给人留三分余地。”安寿也吓了一跳,“这又是说什么呢”安颐瞧了瞧安寿,微微犹豫一下,还是说了,“反正这会子庆顺早出宫去了,日子也没有几天了,我便这会子说,倒也不怕了。”安寿皱眉,“你是想说庆顺跟寿山那档子事儿算了,不过只是一场假凤虚凰,人年岁大了相依为命罢了。虽说违反宫规,可是咱们自己何尝不是这样的命,咱们不可怜他们,难道还要到处说嘴去不成”安颐点头,“可是庆顺这些年一直提心吊胆。她说她与寿山的事儿,她自己隐隐觉着令贵妃也是知道的。她之所以从慎刑司被放进太后宫里来,反倒跟寿山见天儿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就是令贵妃在拿伏她。”“终究庆顺当年在慎刑司的时候儿,得罪过令贵妃那猫刑,可不是能见得人的;况后来永寿宫里还死过一个叫玉烟的,也是庆顺奉老主子的懿旨,带人去查的,叫令贵妃那会子被禁足宫里。”“庆顺便说,她知道令贵妃定不会放过她,迟早必定用她跟寿山的事儿毁了她她提心吊胆这些年,却没想到,令贵妃竟然就像是忘了这回事,再没提起过。”安寿便也叹了口气,“说的是,我也没想到令贵妃明明有这么一步好棋攥在手里,却竟然没使过。”安寿说着朝前走,却忽然又是停步回头。“不过话又说回来,若令贵妃使了那步棋,那这会子她跟老主子之间的关系,早已经毁尽了。”“以这事儿回想起来,高手不是手里有棋,而是明明有棋却不走。”安颐便也笑了,缓缓跟上去,与安寿并肩而行。“所以此事,你说老主子就当真半点儿都不知晓么所以便是这些年来老主子与令贵妃之间虽说都不算太和睦,可是老主子却也始终都还给她留着一步余地。”安寿也是含笑点头,“可不。这后宫里的事儿,只有老主子装糊涂的,哪儿有老主子看不明白的况且当年庆顺办的事儿,也都是老主子下旨叫去办的,老主子如何不心知肚明。”安寿轻叹一口气,“其实说到余地,庆顺这些事儿都算不得余地。老主子和令贵妃之间,真正的余地,只在皇上。”“便如这世间千万年来的婆媳关系,能不能相处得好,关键永远在那个儿子身上。唯有儿子在母亲面前永远护着儿媳妇,婆婆便是再不待见,也要留下一线余地;这余地是留给儿子的,也是留给母子之情的。”“故此啊,唯有皇上对令贵妃恩宠不衰,皇太后才愿意永远留着这一线余地去;倘若皇上对令贵妃的恩宠不再了,那皇太后便绝不会再留着余地了。”安颐点头道,“何尝不是令贵妃只要有本事能一直拢住皇上的心,皇太后便永远不会将事做绝了去。”册封礼这第二日的行礼,按着规矩是先到皇太后宫行礼,其后要分别再到养心殿、皇后宫,向皇帝和皇后行礼。皇帝等在养心殿,看见婉兮走进来,面上虽然端庄平静,可是眼底闪过一丝慧黠去,皇帝便笑了。每次婉兮去太后宫里,他这颗心都是揪着的。这一次尤其甚,终究是因为贵妃之位的要紧,他与母亲刚争执过那么一大顿去;又在诏封不足一月,便紧着赶着行完了册封礼。母亲便一看就知道,他早已将贵妃的冠服、金册金宝预备好了。便是不管母亲同不同意,他都早已定下了进封九儿的心。故此他今儿格外担心,母亲会为难了九儿去。他今儿本想跟着去,却终究是叫九儿给拦住了。她说她自己都三十三岁的人了,已是三个孩子的娘,如何还能叫皇帝永远都陪她一起去太后宫呢那会子她含笑抬眸,“况且那是太后宫,是皇上母亲的寝宫;又不是妖精洞”那会子他都给气乐了,“好嘛,前半句还叫爷心疼呢;后半句,爷就想掐你了”此时见她隐笑盈盈而来,他这一颗心终于落了地。皇帝当着语琴、颖妃、豫嫔的面儿,还得端着,不好意思直接问婉兮是用什么招数平安逃脱的。语琴瞧着皇帝那神色,便含笑捉住婉兮的手,递到皇帝面前儿去,“皇上闻闻,她掌心里是个什么味儿”皇帝微微挑眉,凑上前只一下就闻出来了,“烟味儿你这是吉林漂河的南山红烟”东北烟叶,俗称“关东烟”,“烟,东北三省俱产,惟吉林产者极佳”。这关东烟醇香、味厚、劲大、吸进鼻腔,自动回窜,有特有的窜香。故此抽“关东烟”又俗称“享口福”,因为那窜香,抽烟的时候儿,都叫人一边忍不住吧嗒嘴。婉兮含笑点头,“什么都瞒不过爷去这就是豆饼水养出来的关东红烟呢。”这么一闻之下,皇帝心下便有数儿了,便哼了一声儿,“光搓烟叶子算得什么能耐也没说给预备个烟杆子口袋去不然你叫皇额娘她老人家享完了口福,还直接跟民间老太太似的,直接将烟杆子别在腰带上不成”婉兮吐了吐舌,低声道,“我留着下回的。我还得用口袋去换皇太后赏的装烟钱呢”谢谢亲们十月的支持,十一月见第2316章七卷1、争嫡六千字毕乾隆二十五年,正月。正月初一日,皇帝诣奉先殿行礼,后又赴堂子行礼。率王以下文武大臣诣寿康宫,庆贺皇太后。礼成。御太和殿受朝,作乐宣表如仪。其后又到大高殿、寿皇殿行礼。同时遣官祭太庙后殿。大年初一这过年的日子,对于皇帝来说,永远是忙得脚打后脑勺的一天。这宫里这么多的神祗,这么多的神殿,都需要他去拈香行礼。便是他每到一处,便有鞭炮声跟着响起,渲染足了过年的喜庆气氛;可是他却无法停下脚步,一个白天都是忙到脚不沾地。唯有忙到午后,各路神明、祖先全都拜祭完了,方能松下一口气来。可是随着暮色悄然降临,他又要再太和殿赐宴群臣;同时在乾清宫,赐宴宗室王公。女眷们,便也都在坤宁宫举宴。今年过年的赐宴,日子与往日略有不同。原本是正月初一太和殿赐宴群臣,宗室王公的赐宴一般在初二;今年是因为大年初二起,皇帝便要进斋宫斋戒,故此这家宴与国宴便一同都在大年初一举行了。今年婉兮因为孩子们都大了,懂了过年的滋味儿,这便更多郑重其事起来。天不亮婉兮便带着孩子们起身,先焚香,再放纸炮“崩门”;然后刘柱儿带着宫里的太监们,一起将永寿门上的大门杠给取下来,朝地下抛掷三下儿。砰砰声响,永璐乐得也拍手上前儿跟着一起摔。宫里这规矩,叫“跌千金”。忙过了这个,婉兮便亲手煮好了煮饽饽,叫了孩子们来吃。煮饽饽就是水饺儿,这一顿饺子婉兮尤其给孩子们做的是素馅儿的。大年初一宫里吃煮饽饽,按着规矩就是只吃素馅儿的。因皇家信佛,故此大年初一的煮饽饽合着敬佛之心,故此都是干菜为主,有长寿菜即马齿苋、金针菜即黄花菜、木耳,再辅以蘑菇、笋丝、面筋这三味馅料。虽说永璐有些嘀咕,小七也拍了他一下儿,叫他将咬开的煮饽饽都给吃了。婉兮瞧见了便也笑早晨吃素的,叫孩子们也好消化。玉蕤和玉蝉便也早带着宫里的女子,将“百事大吉盒儿”摆到了各处。所谓“百事大吉盒儿”,便是将柿饼、荔枝、桂圆、栗子、熟枣共装在一个盒内,大家一起吃。除此还预备了“嚼鬼”,是以驴头肉煮熟了,或者腌渍,或者烟熏,做成小食,供人随时嚼咕。孩子们吃着,婉兮自己还有的忙,这便早早与语琴凑在一处,亲手开始预备供神的饽饽。虽说寻常供神,自然有内务府下的饽饽房、内管领们来张罗;便如婉兮的父亲清泰,原本的差事便是负责这个。那些饽饽或者用来摆桌,或者供神,或者供皇上赏克食逢年过节,那饽饽桌都是垒山填海一般的,总是清泰最忙的时候儿。只是这大年初一的供神饽饽,与往常的还有不同。因大年初一,皇家还要在坤宁宫进行家祭。身为皇家女主人,皇后是主祭;皇太后虽不必亲自操持,却也要奉上亲手准备的饽饽来供神。这差事,自然不能叫今年已经六十九岁了的老太后亲自来动手,婉兮便早早与语琴知会下了。她们两人先将饽饽预备出来,等祭神之前,只叫皇太后亲自动手,或者上屉蒸,或者下锅炸就是了。婉兮和语琴忙得热火朝天,倒也不用特地去猜皇上的动静。总归只需侧耳听着,这宫里哪个方向传来一阵炮仗声,那就是皇上已经到了哪处去了。语琴听着是西北传来的炮仗声,便起身直了直腰,“听着动静,必定是皇太后的寿康宫那边放的炮仗。看样子,是皇上领着大臣们已经在寿康宫给皇太后行完庆贺礼了。”婉兮也是淘气一笑,起身叫小七他们来,叫颖妃和婉嫔领着孩子们到寿康宫磕头去。语琴倒是有些紧张,上前拦着,“这不合规矩。孩子们都该晚上在坤宁宫家宴上再给皇太后磕头,这会子就去了,怕不是添乱”因皇太后对后宫汉女的不待见,故此虽说皇太后也喜欢小七、小鹿儿和啾啾三个孩子,但脸上却总归是有些绷着。语琴总是舍不得孩子们受委屈,尤其是永璐身为皇子,皇太后面上的神情便更容易绷得严。婉兮点头笑笑,“不打紧,叫孩子们去吧。磕头压岁的事儿,早去早得;添乱便添乱,闹哄起来才热闹。”婉兮虽这样说,却也还是悄悄儿叫过小七来,低声嘱咐。小七静静听着,点头道,“额涅放心,我必定看着小鹿儿和啾啾,叫他们都乖乖的。”拉旺瞧见了便也走过来,立在小七身旁,“我陪着小七一起去。”孩子们这便去了,婉兮和语琴亲自送到宫门口。孩子们小,又爱热闹,愣是四个孩子挤在一个轿子里去的。在里头还不消停,从外头都能瞧见那轿子里头噼里噗噜的。婉兮也无奈摇头,回头叫玉蝉拿了两个小荷包叫刘柱儿塞给那几个抬轿子的太监去。永璐虽然不是亲生,语琴倒比婉兮更紧张,这便攥着婉兮的手低声嘀咕,“不如我跟去便是皇太后给脸子,也叫她冲我使,别委屈了孩子们。”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