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溢彩,面上也是平静的端然两人便对视一眼,终于能放下心来。豫妃亲自带了拉旺回宫去,皇帝便也含笑握了握婉兮的手。“若此咱们便也尽可松一口气下来。是时候儿了,该明明白白给这两个孩子一个身份去。”婉兮微微迟疑,脑海中还是闪过福康安那孩子的身影可是婉兮终究也还是点了头。当真不能再拖了,若趁着这会子他们年岁还不算大,这便早早说明白了一切,便对三个孩子都是好的。千万不能等到将来小七已是到了正式厘降的年岁再挑开,否则对那被蒙在鼓里的孩子,伤害只会更深。婉兮便不由得轻声道,“说起这个来,奴才倒是想到,十一阿哥、十二阿哥的年岁也快到了。那福康安既为两位皇子的侍读,那孩子又是九爷的嫡子,更是孝贤皇后的内侄儿,论理,那孩子的身份也够成为备指额驸的。”皇帝静静看婉兮一眼,缓缓点了点头,“嗯,爷记着。”十二月十七日,皇帝御乾清门听政。这一天,两江总督尹继善上奏,恭请皇帝于后年,亦即乾隆三十年,“再举南巡之典,以慰臣民仰望”。这一年江南水患又起,皇帝已命兆惠南下,会同江南当地官员一同治水。尹继善的这份奏折,更勾起皇帝对江南河工的重视来。皇帝在乾清门前,对天、对群臣语重心长道:“江浙地广民殷,一切吏治农功均关要计;且襟江带河滨湖近海之区,筹画泽国田庐,无一不重萦宵旰。”而此时浙中海潮之地,如海宁,新修的柴塘、石塘,都已竣工。这些都是皇帝上一次南巡时,亲自勘探规划、拍板定夺的工程,便也都等着皇帝亲自察看、验收。且濉河荆山桥等处,亦为数省灌输吃紧关键,此时正是都等待皇帝亲自验收之时。故此皇帝欣然准奏,定于后年再度奉皇太后南巡。此事定下,前朝后宫人人都知,尹继善这便是又做了一件令皇帝高兴的事儿去。尹继善此人一生端正,唯有在皇帝数次南巡之事上,略微显出些承奉之意,便连挚友袁枚、还有九爷傅恒都曾笑谑嘲讽过;而尹继善显然并不将早年众人的嘲讽放在心上,今年依旧故我,倒叫人有些意外。可是表面的意外之下,必定有内里的必然。永琪便自是第一个想到了永璇去。尹继善是永璇的岳父,尹继善这般放下自己的颜面,毫不掩饰对皇上的承奉之意,自然叫永琪觉着,这尹继善实则是为了永璇筹划。如今永珹、永瑢相继出继,成年的皇子唯有永琪和永璇两个;且以永璇生母位分为高。永璇更有尹继善这样一个岳父,而永琪自己的岳父却已经死了。永琪心下十分介怀,回到兆祥所里,闷闷不乐良久。自从永琪的腿坐了病之后,他在自己的所儿里便仿佛是换了一个人,再不是从前那个体恤下人、英俊明朗的主子去。每当永琪这般闷闷不乐,便整个兆祥所上下,谁都不敢上前劝解了。鄂凝知道,自己便是再不愿意,可是这上上下下自都是瞧着自己呢。若自己不去,难不成要叫下人们瞧着主子们之间这般尴尬去鄂凝只得硬着头皮来劝永琪,小心翼翼地问,今儿乾清门听政时,阿哥爷可是遇见了什么不顺心的事儿去。永琪苦笑一声,懊恼地砸了砸自己的腿,“还能是什么这般寒冬腊月的,又是站在乾清门前的风里,便是旁的倒没什么,唯有这腿是越发不中用了。”永琪说着,眼神也是一黯,“从前这样的时候儿,倒是尽可以看老八的笑话儿去。可如今,我这腿怕是也比老八好不到哪儿去了便是再咬牙撑着,与他相比,亦不过是半斤八两。”“我怎么都没想到,竟有一日,我连那瘸腿的老八都要比不过去了”听话听音儿,鄂凝听出了阿哥爷的心结又是出在八阿哥永璇那儿。鄂凝轻轻垂首,“要说对付老八,也不是没有现成的法子。只是妾身上回出的主意,却惹得阿哥爷不快意了;那这回,妾身倒是不敢再轻易张口了。”永琪长眸轻眯,盯住鄂凝。半晌,终是起身,走过来轻轻抚住鄂凝的肩。“上回也是我着急,一声说话口无遮拦,倒误伤了你去。我事后回想,如何能想不明白,你那些也都是为我着想。”永琪说着,缓缓伸手握了握鄂凝的手,“你是我的福晋,自是一颗心全都向着我。你与她们都不一样儿,你是要帮我分担一半儿去的正室,故此你自然想得更多,也承担了更多的委屈去。能得着阿哥爷这样一句话,鄂凝的眼圈儿终可红了。她使劲吸了吸鼻子,却是竭力展颜而笑,“阿哥爷说的好,妾身是阿哥爷的嫡福晋,是要与阿哥爷分担一半儿去的正室。那妾身便没有什么委屈,妾身承担的也都是自己应当帮阿哥爷担起来的。”永琪阴郁地点点头,“快与我说说,你心下有什么好主意了”永琪抬眸,眸子了闪过一丝光芒去。“你姑姑就是尹继善的继室福晋,若说想捉他们什么把柄,便没人比你能知道的更多。”鄂凝这般听来,反倒更是满脸的羞愧。不提她姑姑是尹继善的继室福晋还好,一提起这身份来,便总叫她想起上回的偷鸡不成蚀把米的失手去。她便尴尬地连忙岔开方向去,“阿哥爷怎么忘了,老八还有最大的一个软肋,就在令贵妃宫里呢当日阿哥爷既是因为这事儿好悬吃了挂烙儿去,那此时还有什么可顾忌的,索性都抖落出来算了。”“我就不信,那尹继善知道女婿实则心早已放在了旁人身上,不在他女儿这儿,他心下还能痛快”鄂凝如此旧事重提,永琪不由长眉紧皱。“此事既已提过,又何必再提”永琪不能不想到英媛去。刚与英媛和好了些,英媛肯接受他进她的屋子,偶尔也肯在夜晚伺候他了,若他这会子再提起翠鬟和永璇的事儿去,那英媛她岂不是又要与他翻脸了去鄂凝悄然盯着永琪,心下已是冷笑。她何尝不明白,阿哥爷这会子的迟疑,都是为了英媛啊。她今儿旧事重提,便也是为了英媛呢眼见着阿哥爷跟英媛又重新好起来了,眼见着那英媛虽说脸上还是有些儿清冷,可是夜晚也还是重新伺候阿哥爷了英媛这一副欲拒还迎的样儿,便叫她最是心下生恨若当真因为孩子的事儿,对阿哥爷冷了心,那便彻底断了阿哥爷的念想去,哪怕自己断了发当尼姑去也行啊到头来还不是将这脸上的清冷,都化作了吊着阿哥爷的手腕去那她便要好好儿地重新将那翠鬟的故事提起来,既然阿哥爷忌惮那八阿哥永璇,那眼前这个法子就是一石二鸟,对她和阿哥爷都好的。“虽说这是旧事重提,不过时机已是不一样儿。所谓此一时彼一时也,当初那会子阿哥爷还念着兄弟情谊,倒肯放八阿哥和那翠鬟一马去;可是如今呢,八阿哥和那尹继善都欺负到了咱们鼻梁子上来,阿哥爷哪儿还能妇人之仁去”鄂凝上前一步,目光紧紧盯住永琪,“又或者说,眼前这会子,咱们还有旁的什么更好的法子,能叫八阿哥尽失人望去若阿哥爷能想到更好的主意,又或者有谁能帮阿哥爷想到更好的法子去,那阿哥爷尽管使去,就当我今儿什么都没说过。”永琪便也是深深皱眉,无言以对。鄂凝捉住了他的七寸,他此时当真是苦无良策去。鄂凝这便满意地长长舒了口气去,“身为皇子,擅自结交官女子,结下私情这便是天大的罪过。阿哥爷便别犹豫了,若再迟疑,难不成要等后年皇上再度南巡,因尹继善的功,倒叫永璇得了机会,反超阿哥爷之上去么”永琪吞住一口气,幽幽抬眸,“便小心放出话儿去吧。只是千万嘱咐人小心些,别叫外头瞧出是咱们放出的消息。”尹继善这边儿前脚刚又奏请皇上南巡,叫皇上嘉许;后脚皇上在十二月十九这一日,又命礼部尚书陈宏谋为经筵讲官。经筵讲官,那便是皇帝之师傅去了。尹继善和陈宏谋两人,是安宁身败名裂的最大推手,故此这会子心下不舒坦的不止永琪一个,还有一个,自是忻妃。当皇历翻到了十二月,忻妃的心便莫名地慌乱起来。这个月便是她的胎坐满了七个月的月份去,该报遇喜了,该添守月姥姥和守月大夫去了;那她的身边儿,便不只是自己的人,还要多了这几个经验丰富老道的人去。那她直到这个月还是依旧淅淅沥沥按时来的“漏红”,便难瞒过这几个人去了况且宫门内多了守月姥姥、守月大夫,宫门外还增加了宫殿监的值房呢。宫殿监里那一个个儿的总管和首领,都长着什么样的眼睛去呢,便是她宫门内能瞒得过去的,却也未必能瞒得过宫门外的这帮子人去趁着报遇喜的日子还有几天,她便再度将陈世官请来,仔仔细细将“漏红”之事问过陈世官去。陈世官却依旧送上定心丸,说她喜脉稳健,喜形如常。陈世官还浅笑道,“忻妃娘娘这是到了即将临盆之期,这便心下忧思过甚,未免多虑了。还请娘娘安心保养,一切到时自会水到渠成。”忻妃却还是难以完全放下心去,“可是我这漏红”陈世官笑笑,“这漏胎也不算罕见,便如医宗金鉴中所明录,本有不少妇人虽每月漏红,却胎气依旧好,足月时仍能将胎儿安安稳稳分娩下来的。”“将来忻妃娘娘这漏红,一来与年岁有关;二来,娘娘是早年诞育过两位公主,这中间却是隔了几年未曾见喜,故此身子也还需要有个适应的过程故此还请娘娘安心就是。”陈世官如此笃定,忻妃也想不出陈世官有撒谎的理由。况且她自己的肚子还在那鼓着,虽说这回的肚子没有她前两回诞育两位公主那么大,不过这“喜形”却还是分明存在的。忻妃便也松了口气,盯住陈世官道,“若我母子都得平安顺遂,我到时候儿自是亏待不了你去。我这便向皇上求恩典去,叫你来当我的守月大夫”陈世官自知自己在此事中,早已是泥足深陷,身不由己。这便也只能苦笑着点头,“微臣谨遵娘娘懿旨。”忻妃当日便叫了宫里的总管太监去养心殿奏明,可是养心殿总管魏珠出来给的话儿却是,皇上已经将忻妃的胎统都交给了皇后去,便叫忻妃但凡有事,尽管去回明皇后即可。忻妃这便硬着头皮,再叫总管太监去一趟翊坤宫。却没想到,这回竟然没遇见半点的阻力,那拉氏丝毫没有趁机刁难的意思,反倒是痛痛快快就准了。倒叫忻妃不由得心下暗暗一喜:总道终究是自己即将临盆了,此事天大地大不如皇嗣的安危要紧,故此那拉氏便是再怎么着,也不敢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再作梗去了。这便是皇嗣,尤其是一个皇子,对于后宫女人们的意义所在。这也便是千百年来,后宫里的女人们便是要打破了脑袋、算计掉多少性命,也非要抢来一个孩子,尤其是想要生下皇子的缘故啊。忻妃终于放下一半的心来:守月大夫有陈世官,那便守月姥姥再不是自己的人,便也比之前的两眼一抹黑强多了。十二月二十五日,在那拉氏的主持之下,忻妃终于正式报了遇喜。遇喜处的太监们开始刨喜坑、提前预备下忻妃临盆所需要的一应物事去。守月大夫是陈世官,另外又添守月姥姥一人,唤作孙氏的。只添了一个守月姥姥,按说对于妃位来说,稍微有些怠慢了。终究今年后宫里就她一个遇喜,不存在守月姥姥分配不过来的缘故,那自可叫宫里常备的三位守月姥姥都来伺候。可是忻妃因这一回心下藏着不可告人之事,却反倒觉着只添了一位守月姥姥却是好事。只防备着一个经验老道的姥姥,自然比要同时防范着两位、三位姥姥去,更容易多了。那拉氏亲自带着孙氏到咸福宫里来,名为看望,实则却是明里暗里都盯着忻妃的肚子仔细看去。忻妃也不示弱,故意在那拉氏面前将肚子高高挺起。那肚子虽说不大,却是着实存在着的,倒叫那拉氏心下也有些画魂儿。可是这会子陈世官既然已经定为忻妃宫里的守月大夫,便要从这一日起,一直在宫里伺候着,以备随时可能的临盆。便是皇后,也已经不方便再随便叫陈世官离开咸福宫去。那拉氏也不想多呆,这便借着离去的当儿,深深盯了陈世官一眼去。万语千言,便都在这一眼里了。陈世官在那一眼之下,也只觉在水里油里滚过,身上一阵冷一阵热,这便忙低垂了头去,不敢对上那拉氏的眼神儿。那拉氏便轻哼一声儿,缓缓道,“陈世官,以你职分的低微,竟能伺候妃位主子遇喜这是好事儿,是你的造化;我便提醒你一声儿,凡事小心,否则,倘若有半点差池,便仔细你自己个儿的脑袋去”那孙氏不明就里,却也被那拉氏一脸的阴沉给吓了一大跳,这便也与陈世官一同跪倒。那拉氏这才冷冷而去。孙氏不由得低声向陈世官请教,“倒不知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