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兮说着已是哽咽,“奴才怎能忘了,发生这样的事儿,爷心下何尝不是跟奴才一样着急上火,一样心痛如绞的可爷却还要顾着大局,要冷静查问,还得顾着皇太后的圣寿,又得安抚奴才去”“爷承当的本比奴才多了太多太多,奴才不能帮爷分担,却还给爷肩上再压担子去奴才这会子回想起来,真是想挖个坑儿将自己给埋了算了。”皇帝听着,混着鼻音,轻哼一笑,“这话还算中听。不过却本不必说,爷又没怪你。”皇帝将婉兮抱紧,“那会子你那满腔的伤心失望和担忧,不跟爷撒,还能跟谁撒呢况且你也没说错,是爷太稀罕咱们圆子,太早就显露了爷的心思去这是忌讳,且是大忌。”皇帝轻轻闭了闭眼,“终究咱们圆子,现在才四生日啊。他这么小,的确是还扛不起这后宫的算计来。爷得设法打打马虎眼,得等咱们圆子再大一大去才行。”婉兮紧闭双眼,用眼帘藏住泪花儿去。这泪花儿有对儿子的心疼,却也有更多对皇上的感激和感动去。皇帝轻轻啜去婉兮眼角的泪花儿,将额头与她顶了顶,“安心睡吧。万事,都有爷呢。”次日,亦即十一月二十六日,皇帝正式入斋。便在这一日,皇帝也并没闲着。敬事房呈览戴佳氏遗物。戴佳氏遗物记有:金累丝葵花面簪三块、金茶花簪一块、银镀金寿字一块、金莲蓬荷叶簪一对、银镀金荷叶流苏一对、银镀金灯笼簪一对、银方天戟簪一对等,共计一百零八件。宫中对薨逝主位留下的遗物,有多种处置的方法,比如可以赏给人去,存留念想;可以死者穿戴去,也可以随棺陪葬。这些方法好歹还都给死者存留一点儿遗迹,叫在世的人还有机会睹物思人去。况且戴佳氏还有亲生女儿在世,这便好歹都应该将戴佳氏的遗物挑精品留给八公主舜英去。可是皇帝却下旨,“熔化新贵妃遗物”。熔化,这便是将戴佳氏所有留下的贵重遗物,全都彻底毁灭了形迹,连一点儿模样儿都不给这个后宫,不给这个世上,尤其是不给八公主留下了。这便如戴佳氏看似曾经获得过的妃位、贵妃位去一样儿。她的妃位没正式行册封礼,即便是金册、金宝已经造成,却因为她已经死了,这便金册金宝也全都熔化,最终留在她神位之前的,不过是以绢制成的册文、宝印去罢了。赤金之重,丝绢之薄,又何止是只隔着生死而不同皇帝旨意传出,敬事房的太监们都忍不住一咧嘴皇上竟然都不给八公主留下几件儿当念想去与此形成对比的,是同一日呈进的福贵人的遗物之中,皇帝下旨将福贵人遗下的金凤五枝、金福寿挑牌、金二龙面簪等共二十六件嵌宝石、珍珠制品进行重新加工,将旧宝石珍珠拆下,换上或加添上新的各色宝石及珍珠等,以备再用。虽说福贵人的遗物也不再完整,却好歹还留下些形迹去。那拆下的珍珠、宝石,以及改制过的金簪无论给了谁去,也都能成为一份念想去。接下来次日,亦即十一月二十七日,敬事房跟着呈进慎嫔所留下的遗物。皇帝下旨,将慎嫔遗物银镀金蜻蜓簪一对、银镀金小正珠花一对、银镀金庆簪一对、银镀金寿字面簪一块等共一百零三件及一包银针,也全都同样熔化,不留念想去了。消息传来,后宫众人心下都是幽幽叹了口气。便从皇上对三人遗物的处置上来看,也能窥见皇上心中对这三位薨逝的主位的不同态度去。福贵人虽说进宫晚,位分低,可是皇上却对她的死颇为怜悯去;慎嫔虽说遗物也跟戴佳氏一样是熔化,可是慎嫔终究并无所出,这遗物没人继承也是说得过去。最惨的,就是戴佳氏母女了。皇上不待见戴佳氏,再加上戴佳氏那个假孕的传闻,皇上不留她的念想儿倒也可以理解;只是除了婉兮等知情者之外,其他人却没想明白,皇上又何以对八公主如此狠心了。终究八公主刚刚失去自己的生母啊,皇上如何忍心,连一件儿遗物都不给八公主留下呢同样是皇上的女儿,八公主究竟做了什么,竟让一向疼爱女儿的皇帝,做出如此绝情的决定来皇帝斋戒三天,那拉氏在后宫里本想大展手脚查问一番去,却哪儿想到皇帝便是在斋戒期间,还如此痛快利索地办完了戴佳氏、慎嫔、福贵人三人遗物的处理去。更要紧的,是从对这些遗物的处理方式的不同,显露出了皇上对三人的不同态度去。倒叫那拉氏也不能不受制于此,心下不由得再度因福贵人的死,忐忑不安起来。慎嫔好说,慎嫔的确是自行了断,慎嫔的父亲也的确是在西域谋叛事件中犯下罪过那拉氏不敢提的,唯有福贵人之死罢了。她心下揣着这样的忧心,在问舜英话儿的时候儿,便也没办法儿平静宽和。心底里的不欢喜,趁机全都发泄在舜英身上了。谁让舜英本是戴佳氏之女,眉眼之间已经颇有了几分戴佳氏的模样儿去,叫那拉氏一看见就想起一场桃花癣、外加桃花癫来再说了,皇上的意思也摆明了对戴佳氏母女的绝情去。原本那拉氏即便是正宫皇后,对公主却也要好歹客气几分皇上一向是疼爱女儿的父亲,从皇上对和敬、和嘉、小七、啾啾等几个公主的态度上来看,都将皇帝的慈父之爱一表无疑去,那拉氏也不想因这事儿触怒了皇帝去。可既然皇上自己都狠下心来了,那拉氏就也更不必虚套子去了。舜英终究是小孩儿,被那拉氏这般疾声厉色地当面问话,也已是吓得掉了泪去。叫那拉氏再吓唬几句,舜英便已是招了,供出了祥贵人来。原来小七给小十五吃栗子粥的时候儿,还配了几个小菜,其中有炝芹菜。小七秋冬季爱咳嗽,芹菜可以润肺止咳,故此在冬季小七的饮食里时常配着些儿芹菜去。小七的这个饮食习惯,舜英自是知晓。曾经祥贵人与她问起的时候儿,她便告诉给祥贵人了。那日祥贵人给了舜英一小碟芹菜,叫舜英都倒进小七素日所吃的芹菜里去。舜英看着跟普通的芹菜没什么两样,这便按着祥贵人的法子办了。舜英哪里知道,祥贵人给舜英的,其实不是正常的芹菜,而是一种野芹菜。这种野芹菜生长于山野,长得跟芹菜十分相似。一旦烹调过,就更难分彼此。这种野芹菜一旦误食会出现恶心、呕吐、手脚发冷、四肢麻痹,严重的可致人死亡也唯有庆幸小十五爱吃肉,倒不爱吃芹菜这样的素菜,当日只是浅尝了两口,否则后果将不堪设想。那拉氏叫了祥贵人来问话,关起门来,将所有人都撵了出去。祥贵人一见这架势,已知大祸将临,这便噗通跪倒在地,不顾自己满头的钗环,向那拉氏叩头下去。“妾身自知该死,妾身只是,只是,恨令贵妃当年的轻慢。妾身这便斗胆想叫她的孩子吃些苦头去罢了。妾身并不想害死十五阿哥的,只是叫他拉肚子罢了”那拉氏坐在炕沿儿上,傲慢地扬了扬眸。“按说本宫这会子便没的再与你耽误工夫去,只需将舜英方才所言都奏明皇上就是了。到时候儿皇上直接赐你一杯鸩酒,亦或一条白绫去,只说你是突发疾病死了,身后全你个声名去,就也完了。”祥贵人痛哭流涕,重重叩头,“可是主子娘娘还是肯给妾身机会来回话儿,那主子娘娘必定慈悲,不忍妾身就这么死了妾身求主子娘娘饶命。”第2502章八卷8、活着却已等于死了那拉氏满意一笑,“你还知道来找本宫救命,那你便是还没糊涂到底。”祥贵人霍地仰头,一双眼放着灼灼的光,“那令贵妃这些年来狐媚专宠,在后宫里自已早是公敌因为有她,她一个人生的孩子,都快赶上整个后宫所有人加在一起生出的孩子多了这后宫里只要有她,便没有旁人的活路去了”“她一个辛者库的汉姓贱婢,就更是恃宠生骄,如今竟然生生爬到了贵妃的高位,直接威胁到主子娘娘您的中宫威仪,更是将其他人全都踩在了脚下去更可怕的是,她如今已经不年轻了,可是皇上却依旧还没对她过了那新鲜劲儿去。”祥贵人说着也是绝望地闭了闭眼,“都说后宫里,只闻新人笑,不闻旧人哭。可是皇上对她的新鲜劲儿,竟然已经持续了二十多年去。主子娘娘您说,这岂不是太过可怕了”“有这样一个人在后宫里,别说妾身无望得宠,便连主子娘娘您也”那拉氏蹙眉轻斥,“放肆”祥贵人不敢再说,兀自伏地痛哭,“妾身今儿是办了糊涂事儿去,可是妾身却也不是为了一己之私妾身终究是无宠也无子,便是恨她也不至于非要跟她不共戴天去;妾身这样做,也是为了整个后宫,也是为了主子娘娘您啊”祥贵人一不做二不休,索性挑眸哭喊,“这后宫里谁人不知,主子娘娘也是最恨令贵妃的后宫里都说,想要得到皇后娘娘的眷顾,只需做一件事,就是替皇后娘娘除掉令贵妃去若不容易除掉令贵妃本人,便除掉十五阿哥去也是一样儿”“皇后娘娘妾身自知无宠也无子,如今皇上年岁又大了,妾身自忖若要将来在这宫里还能活得顺当,若还想护着自己母家的话,唯有效命于主子娘娘,唯有将一切希望都寄托在咱们唯一的嫡皇子十二阿哥的身上啊”那拉氏知道祥贵人这话,只能听二分、扔八分,可是不管怎样,至少听起来还是顺耳的。那拉氏笑道,“听你这意思,你教唆八公主办这算计十五阿哥的事儿出来,敢情还是为了我们母子了”祥贵人此刻哪里还顾得上“大言不惭”四个字儿去,只顾为了活命,这便什么话都肯说的。“妾身正是如此还求主子娘娘明鉴,求主子娘娘眷顾啊”那拉氏咯咯冷笑了起来。“当着明人不说暗话,你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本宫倒也不必与你打马虎眼去。”那拉氏端然坐直,下颌上扬,高高端起中宫的威仪来。“本宫是这二十多年来始终都看那令贵妃不顺眼这是大清后宫,是咱们满蒙世家的天下,她一个辛者库的汉姓贱婢,只该为奴为婢去便是也能被挑选进宫,便是生子,能封到嫔位就已经是极限可是她倒好,诞育第一个孩子的八年之前,就已经封妃了如今,更是成了这后宫里,仅在本宫之下的唯一的贵妃”“这算什么这究竟算是什么啊大清后宫的规矩,如何能被她一人给乱成这样儿便是当年顺治爷号称独宠的孝献皇后,那也是满洲勋贵世家的格格,何曾有过任何一个辛者库的汉姓女能登上如此高位去”祥贵人听着那拉氏的怒吼,心终于放下一半儿去了。皇后果然是将令贵妃恨到了骨子里,今儿这事她求皇后,便是拜对了山门了。不过那拉氏喊够了,却叹了口气,转而抬眸盯住祥贵人去,“不过话又说回来,本宫厌憎她是不假,却还不至于就被蒙蔽了眼珠子,瞧不出来你这眼巴前儿啊,是在本宫眼前演戏呢”“你是无宠亦无子,表面看起来你是不至于为了自己而跟令贵妃过不去所以本宫相信,你背后是有人的。只不过本宫可不至于将自己当成是那个人去。”那拉氏幽幽抬眸,“祥贵人,话已经说到如此地步,你的命便掐在你自己的手掌心儿里你是想死还是想活,都看你是否肯对本宫说实话去”“若再说方才那一番听似叫本宫顺耳,却实则不过是敷衍本宫的话,那就别怪本宫秉公办理,这便直接拿了你交给宫殿监,等着皇上发落去”祥贵人一惊,心里刚放下的那一半儿,倏然重又高高儿地提搂了起来。“主子娘娘饶命”那拉氏得意地冷笑,“想要活命,你便得将你身后那个人,给本宫照实了咬出来”祥贵人此刻只求自保,自知只利用皇后与令贵妃之间的矛盾已经不足以瞒过皇后去,若不说实话,今天这个坎儿便已经趟不过去了。她犹豫再三,还是将绵德母亲伊拉里氏给供了出来。“伊拉里氏”那拉氏听得拍着炕沿儿冷笑了好几声,“就凭她,也敢指望着绵德,掺和进这宫里的事儿来当年永璜是怎么被皇上斥责,褫夺了承继大宝的资格儿去,她这个当福晋的都给忘了”“我倒不明白她那个脑袋是怎么想的,怎会以为自己的丈夫已经没资格承继大宝,皇上还可能叫她的儿子再得了这个资格去”那拉氏怒极而笑,拍着桌子笑得俯下了身子去,“哎哟哟,这是可笑又可怜。也是,终究是寡妇失业的,这便只坐井观天,将自己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儿子身上罢了。当真以为绵德是皇上的长房长孙,又是早早儿就承继了亲王的爵位去,这便什么都有可能了哎哟,真是笑死人了。”那拉氏笑够了,指着祥贵人道,“你也真傻,她那浑天大梦,你竟然也肯信去,还肯帮衬着她一并去做这傻事儿”祥贵人咬咬嘴唇,“终究,前明时候儿,明太祖不是也在皇长子薨逝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