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便是再不愿意想这样伤心之事,可是这事却已经到了不能逃避的年纪去了。“若想叫你十五阿哥在毓庆宫里住得稳稳当当,除了朕自己的安排之外,”皇帝眯眼,“这便最需要你十五阿哥身边儿有能叫人放心的人。”毛团儿忙道,“总管桂元是令主子亲自看好的人,几个嬷嬷也是从小就伺候着十五阿哥的人”皇帝却摇头,“那些人虽说也妥当,却不足以叫人安心。终究他们与你十五阿哥的情分,不过都是普通的主仆之情。”皇帝长眸轻扬,“毛团儿,你请求替你十六阿哥去守墓的事儿,朕不准朕叫你跟着你十五阿哥吧你心下对十六阿哥的愧疚,就都给你十五阿哥身上补回来”毛团儿一怔,随即身子一颤,已然伏身在地,双肩轻颤。“奴才只怕,怕奴才会再对不住皇上和令主子去”皇帝亲自俯身,将掌心按在毛团儿肩上,“你十六阿哥的离去,不是你们谁的疏忽,是你们也都想不到,咱们这大清的后宫里会出了那么一个阴毒的女人去若说有错,朕立了这么一个皇后,错自然在你们之上”“这会子便是你去给你十六阿哥守墓,又能抵偿你令主子几分去以她对你之心,若知道你又去守墓,她的心下又怎么能舒坦去”“与其求去,不如留下。打起你一百二十分的精神,帮朕和你令主子,将你十五阿哥给护得铁桶一般去”毛团儿落泪,重重叩头,“奴才,奴才誓不辱命若十五阿哥再有半点闪失,奴才便自己将自己给剁零碎去,再不入轮回”皇帝怅然而叹,点点头,“好。”经过三天斋戒,五月初四日,皇帝行祭地大典。当晚回到圆明园。次日端午,皇帝奉皇太后赴“万方安和”,与往年一样,在此处陪皇太后用膳、在水上戏台看戏。陪皇帝一同,立在皇太后御座旁伺候的,自是婉兮。皇帝尚且没将晋位的事儿说破,只是心下早与皇太后有了默契,这便不时抬眸瞟向婉兮,唇角挂着笑意去。婉兮也不知道皇上这是怎么了,当着皇太后和内廷主位、皇子皇孙,以及宗室王公福晋的面儿,心下倒觉着有些不安去。终究,她心下还没能放下小十六离去的悲伤呢。想让她笑,她暂且还真是笑不出来啊。婉兮这便深深垂下头去,尽量避开皇上的目光。看不见,就不用勉强笑脸相迎了吧可是皇帝偏偏问,“贵妃,你今年倒是给朕绣了什么呀”内廷主位们在端午给皇帝进献香囊、燧囊,这都是惯例。婉兮便红了脸,急忙低声道,“妾身可瞧见皇上都收了两大盘子的香包去了。皇上快别难为妾身了,妾身那一手针线,皇上又不是不知道。”皇帝点头,“宫里从来都不缺精巧的手艺,反倒是那返璞归真的才最稀罕。贵妃的女红总有大象无形之妙。”亏皇上竟然还有本事找出这么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来婉兮都好悬被呛着。婉兮明白,这是皇上怕她今年伤心,这便故意想逗着她开心吧。婉兮不想让皇上失望,这便极力地勾了勾唇角,“瞧皇上说的,更叫妾身无地自容去了。”皇帝索性绕着膳桌走过来,立在婉兮面前,向她伸手,“拿来。”婉兮无奈,只得从袖口里掏出一个小小的香包来。她自知绣工是拿不出手了,故此只在荷包的形状上下了点工夫:因着当年的白玉葫芦坠儿,故此婉兮将今日的香包做成了葫芦形。上头也没格外绣什么图案,只是应着节气,用五彩线分别绣了一个花瓣,凑成五瓣的花朵,应五月初五的意头罢了。皇帝看了却是一把夺过来,含笑点头,“就这个了”皇帝说罢就垂首,自己将那香包挂在腰间。这便也是宣告,今年皇帝腰间的香包已是选定了,其余嫔妃也不用再猜测今年这个位置属于谁去了。皇帝回眸望皇太后,笑意吟吟,“皇额娘瞧,贵妃的心意多好。今日不仅是五月初五,也正是儿子五十五岁之年,她用这最简洁的五瓣花儿,却最切中儿子的心意。”皇太后只能无奈地摇头了,忍住心下的叹息。儿子五十五岁了么怎么瞧这态度和作为,根本像个十五岁的去了今日眼见婉兮不但代皇后为后宫之首,且与皇帝如此,愉妃心下总是有些不得劲儿。既是端午,她自不会忘了重提永琪火中救父之事。一众皇子前来给皇太后、皇帝行礼之时,愉妃忙抓住机会道:“永琪你这孩子真是的,腿病又犯了,这便连行礼都有些摇晃”皇子列班行礼,因为那拉氏的情形,今日十二阿哥永璂是怎么都不敢以嫡皇子的身份为首的了。没有了母亲护持的孩子,畏畏缩缩躲到后头去,只按着序齿的次序排列罢了。四阿哥永珹又是出继的皇子,自不便为首,这便又叫永琪明晃晃地为首来了。愉妃这么一说,倒叫永琪更加醒目起来。愉妃自己说完,倒起身向皇太后行礼,“妾身替永琪给皇太后请罪不是这孩子不好好儿行礼,而是这孩子当年从火里背出皇上来,腿硬是给伤了。便是养了这两年去,竟也还没好。”皇太后便也唏嘘,“哎哟,可怜见儿的。这伤都是孝心,哪儿能责怪,反倒该赏”皇太后说罢,便将自己眼前的一盘样式新颖的五彩粽子,叫赏给永琪去。愉妃瞟了婉兮一眼,得意道,“说来也是好意头,今儿是五月初五,又是皇上五十五岁之年,永琪他赶巧儿了就是序齿为五阿哥当真是吉祥之数。”“还有巧的。永琪他媳妇儿进门数年都没有动静,今年这也有了喜了嫡子一脉有继,皇太后今年圣寿之时,自又有重孙可抱,那便自也是永琪的一片孝心了。”有这样的喜事,皇太后自也高兴,这便含笑道,“好,好啊。再赏一笼粽子给永琪的媳妇儿去,叫她好好养着”婉兮在畔听着,淡淡含笑。玉蕤立在婉兮椅子后不由得摇头,“我这会子对他们母子已经无话可说。我心下唯有替英媛心疼。”婉兮轻轻握了握玉蕤的手,“别难过。英媛自有英媛的福气,她如今有了儿子,将来等儿子分府,她自然能跟着出宫奉养去。那自然是比在宫里更自在多了。”瞧愉妃说得热闹,皇帝原本坐在一旁,只含笑听着,倒没说话。待得愉妃这便热闹够了,皇帝才幽幽抬眸,“当年出了那事儿之后,朕就已经亲自指了太医去给永琪医治。这转眼也两年了,治也治了,养也养了,怎么看样子还没见起色”皇帝吩咐高云从,“回头叫内务府大臣去问问,那几名太医是怎么给五阿哥看的,开的什么方子,用的什么药。怎地两年还不见动静”高云从忙趴地下道,“嗻”听皇帝此言,之前还满心欢喜的永琪,不由得面色微微一变。待得好容易从皇太后和皇帝眼前下来,永琪急忙转到僻静之处,吩咐自己位下的太监三德:“你这便去见太医张如璠,宋国瑞等,叫他们稍后给内务府大臣回话,嘴上仔细些万万不能叫皇上知道我这病根儿是从哪儿起的”他决不能叫皇阿玛知道,他的腿病是因贪了欢而受凉起的;他必须叫皇阿玛始终以为,他的腿是为了救皇阿玛才得的病。三德行礼,“阿哥爷放心该说的话,奴才必定会跟几位太医说明白的。相信几位太医也都是有眼色的,谅他们都知道眼前情形如何,必定知道该如何说话”永琪点点头,“你不妨再将皇后此时的情形与他们透些口风,叫他们知道,老十二这嫡子也已经没戏唱了”三德含笑点头,“自古储君,不是立嫡,就是立长。如今嫡皇子不中用了,自是以阿哥爷为长”永琪勾了勾唇,“便是皇上问话,叫他们心下明白该怎么说,那倒也是他们自己将来的造化了。”皇上叫人问话,太医不敢隐瞒,否则就是欺君之罪唯有叫他们明白来日的格局,才能叫这几个太医听他的话,才能叫他们生出胆子来,宁肯犯这一回欺君之罪去。刚过完端午,五月初九日,皇帝下旨:“奉皇太后懿旨,令贵妃敬慎柔嘉,温恭端淑,自膺册礼。内治克勷,应晋册为皇贵妃,以昭壸范。钦此。所有应行典礼,各该衙门照例举行。”一时间,前朝后宫,无不惊愕皇后尚在,皇上竟然就晋封了皇贵妃去这已经都是多少年没有过的事儿了自打顺治爷公然在中宫之畔,册立董鄂氏为皇贵妃,其后所有的皇贵妃都是在病重之时为冲喜而封,或者是中宫之位空悬,为册立继室皇后,才有册封皇贵妃之举。皇贵妃的册立,岂不是暗示着皇后失德,中宫极有可能被废了去不管大臣们会如何猜想,只担心中宫废立之事,在宫中嫔妃们和皇子皇孙们担心的,却更是储君之位之事。大清立储,一向是子以母贵。若以此时后宫嫔位的位次,婉兮已经为皇贵妃,不但位次更高,更已是居于二妻之位那皇贵妃所出皇子,亦可称嫡皇子。乾隆爷也自称小十五为“吾嫡子”这规矩便如顺治爷曾经将董鄂氏所出的皇四子,在早已有皇三子康熙爷的情形下,依旧将这位皇四子称为“朕之第一子”一样,因为彼时董鄂氏为皇贵妃,那董鄂氏所出的皇子便也可称作皇帝的嫡长子去了。便以此,对永琪来说就是当头一棒去何曾想到,刚因那拉氏之事,庆幸一个嫡皇子倒下了;结果又因为皇贵妃之封,又一个嫡皇子出现了再加上宫里已经有人给他递出消息来,说毓庆宫正在整饬,说是十五阿哥要挪进去了嫡皇子、毓庆宫,哈,这不正好儿又是康熙朝太子东宫的重演虽说尚未行皇贵妃册封礼,然则皇帝谕旨已下,一众皇子都要进内行礼。永琪是咬牙强撑着才行完的礼,待得离开“天地一家春”,两腿便又如铅坠,又如两把尖刀刺着,疼得几乎支撑不住。永璇从后头走上来,扶了扶永琪,笑意吟吟道,“我从小腿就不好,这事儿上的经验自比五哥丰富些。五哥听弟弟一句经验之谈:腿疼啊,就别走得太快,更别急着站到所有人前头去。”“就忍忍,落在人后头又怎么啦,便是不露脸又能怎么样呢五哥得从此学会甘居人后,学会慢慢悠悠,这腿才有得好。”永琪眸光倏然一寒,“老八,亏你说的这话我前头看你给皇贵妃磕头,也磕得比谁都积极,倒没甘落人后去啊”永璇呲牙一笑,“磕头又不用腿不是五哥若瞧不惯,也可以比小弟我更积极去啊,小弟绝不与五哥抢。”永琪切齿而立,恼得说不出话来。永璇含笑点点头,“如今,咱们哥们儿里头,四哥、六哥、我、老十一、老十五,我们四个人的生母都已是皇贵妃;老十二的生母是皇后啧啧,所有的兄弟里头,只委屈五哥一人,依旧只为妃位额娘所出了。”第2526章八卷32、什么都没有了被永璇这样一番讥讽,永琪在人前竭力克制,不肯发作。待到少时后回到愉妃的寝宫杏树院去,永琪终是按捺不住,当着愉妃的面儿发作开。从前他是子嗣凋零,可是如今他已经有儿有女,且嫡福晋也已经有喜了他如今最大的软肋,直如永璇所说,偏成了他的生母是所有皇子生母之中,位分最低的。他便是不想埋怨母亲,可是当着母亲的面儿,他还是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了。愉妃知道儿子委屈。这样好的儿子,偏叫她给拖累了。更要命的是,她如今已经年过五十,早已撤掉绿头牌。本就不得宠,这一下子更是已经再不可能侍寝了想要再晋位,几乎已经没有了可能去。愉妃心下所有的恨,便都集中在那永璇的身上去。“他的腿不好,他的嘴也不好我都不知道他又能美个什么劲儿去,就凭他有了尹继善这么个好岳父可惜啊,那尹继善的闺女嫁给他去,如今是一个蛋都下不来”愉妃情急之下口无遮拦,可是永琪反倒平静下来了。眸光一扬,凝住母亲,反倒笑了。“额娘说的对,他既然没有子嗣,那皇阿玛便不可能传位给他去”愉妃便也松了口气去,“如今想着,当初叫老八媳妇摔了那一下子去,当真是摔对了要不然事到如今,咱们倒不知道怎么约束他们去了。”永琪含笑垂首,“总归是老八两口子成婚有年,却无所出。外头也不知道是老八的福晋不能生,还是老八自己不能生”愉妃便也是一拍手,“那便自然该叫外头以为是老八自己不能生”永琪笑意便更浓了。“额娘说得对,若只是老八的福晋不能生,那再给他那撷芳殿里多指进几个侍妾去也就是了。这自然不是咱们想要的咱们啊,得叫皇阿玛和外人都以为是老八自己的毛病”永琪越想越是笑意浓了起来,“幸亏老八他是个情种,除了他福晋之外,竟然在他撷芳殿里,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