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上小心地不将前朝的事说与婉兮,语琴等人也都将后宫的事拦在她们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倒叫婉兮安心养胎。只是婉兮终是年纪大了,身子本就纤弱,到了冬日里带着孩子便更显得辛苦。偏这个孩子还特别“闹腾”。从四个月前后有了胎动,那孩子就每日都折腾个不停,婉兮只觉每日肚皮上都是好几个小鼓包,显见是这个小东西手脚并用。“倒像是在里头折跟头似的,可别是个活猴儿。”婉兮也无奈地与皇帝说。前边儿几个皇子,小鹿儿也好,圆子也罢,都是懂事的孩子。便是天性活泼,可都遵守规矩,知道进退,便在娘胎里也没折腾成这样的。皇帝倒笑,“他爱折腾,就由得他去。总归他性子活泼,才更是健康不是”婉兮自是也希望孩子热闹些,这样叫她时时都能真切感受到孩子的存在,才能叫她心下安定去。只是,她的身子却跟着实在有些辛苦。皇帝这便给婉兮送了大量的人参来补着。从十二月到正月,婉兮饮人参汤,用人参三两一钱;噙化用三两一钱;汤药内用八钱。在一个月里用人参竟达七两,每日二钱有余,算得上是“峻补”了。这些婉兮的身子未必都能克化了用,倒是有不少是直接给补到婉兮肚子里那个最爱调皮捣蛋的孩子身上了。同样的服用人参底档里记载,婉兮这样一个月内服用七两,已经算“峻补”;而永琪却在同样的一个月里,服用了十五两八钱那就更是已经是不计后果了。第2545章九卷8、幼子登科十二月二十七派出正月初一入宴的旨意一下,一众皇子们就都赶紧忙碌了起来。毓庆宫里,小十五看着十一哥和十二哥小心整饬衣裳,看着也觉新鲜。他从前小,还不明白乾清宫入宴的意义,他能跟着额娘和庆妃额娘到坤宁宫跟着女眷们一起欢宴也就够了。可是他今年已经正式进学了,连住处都从庆妃宫里挪到毓庆宫了,他从自己心眼儿里已经将自己当成个大人,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可是他转悠了一圈儿,发现一众兄弟和侄儿们里头,除了五哥卧病在床的缘故之外,就他一个被排除在这事儿之外了。他忍不住,这便出去扯着永瑆的袖子道,“十一哥,你们的衣裳可真好看”自然好看啊,皇子们入乾清宫家宴,那可是要穿礼服的。最华贵郑重的礼服,全套的朝冠、朝珠,别提多华贵熠熠了。且他皇阿玛刚在十月里,重新定了亲王、郡王们的坐褥规制,定亲王的坐褥,用猞猁狲心、周围出貂毛的风毛。世子和郡王的坐褥,用貂毛为心、坐褥周围出猞猁狲的风毛连这坐褥都这么好看,小十五早就看得眼馋了。宫里未封爵的皇子,虽说衣着和待遇是相同的,可是到了这个年份,小十五的兄长里头,四哥永珹、六哥永瑢都已经封了爵位了;大侄子绵德也承袭了亲王爵这便都有份穿各自身份的朝服,坐那些好看的坐褥去了。其余,他七姐夫拉旺虽说没比他大几岁,可都是亲王世子了,比郡王还高呢即便七姐夫因还没能成婚,还不能入乾清宫家宴,可是他皇阿玛却特准了他七姐夫的叔叔车布登扎布入宗亲家宴车布登扎布当然不是皇家自家人,之所以能入家宴,自然是代表七额驸去的呀人家车布登扎布,也是亲王哎小十五说得挺委婉的,说的就是小孩儿喜欢好看衣裳的话,可是永瑆却也没被骗过,一低头看着小十五的神色,便是扑哧儿乐了。“怎么说,也想去,是不是”小十五嘟着嘴,“没有,我就是觉着十一哥的衣裳真好看”小十五小啊,虽说进学了,内务府给备下了皇子的常服去,上学用;可是小十五还不到参与任何朝务活动之时,故此还没给做礼服,也没有朝冠、朝珠儿呢。永瑆想了想,“小十五别急,再过几年,你就也能入宴了。”一众皇子里,三阿哥、四阿哥、五阿哥是乾隆十七年才开始入乾清宫家宴。那一年,三阿哥十九岁,四阿哥十四岁,五阿哥十二岁;六阿哥永瑢和八阿哥永璇是乾隆二十三年入宗亲家宴。那一年,永瑢十六岁;永璇十三岁。十一阿哥永瑆、十二阿哥永璂、皇长孙绵德、皇次孙绵恩四人,是乾隆二十七年入乾清宫家宴。那一年,两位皇子十一岁;两位皇孙十六岁。由此可见,所有皇子皇孙正式入乾清宫家宴,都得是满了十周岁以后的事儿。那时候也快长成了,行容有度,也懂了规矩,至少坐在乾清宫的宴桌上能坐稳当了。而小十五呢,乾隆二十五年十月二十五的生辰,这会子不过五生日另两个月。这么一个稚童,别说对乾清宫家宴的规矩都不懂呢,甚至叫他在乾清宫里坐稳当都难。谁也不敢保证这么一个小孩儿半道儿坐不住了,觉着没意思了,再撒腿跑了呀永瑆蹲下来哄着小十五,“要不这样儿,十一哥知道你爱吃好吃的,是不是好奇宗亲宴上有什么好吃的告诉十一哥,想吃啥,十一哥偷偷儿给你存袖子里,给你顺回来”永瑆说着故意苦着脸,“十一哥跟你说实话哈,乾清宫家宴其实可苦了,咱们到皇阿玛和宗亲们面前,规矩是半点儿都怠慢不得。就是桌子上摆满了好吃的,可是也不敢动啊,要是贪嘴,哪个礼节不对了,皇阿玛可不容。”“等过完了年回来上学,师傅和谙达一准儿得了消息去,这便得罚咱们站,要不就得加倍写大字呢”小十五终究这么小,永瑆自以为这么一说,小孩儿必定给吓着了。永瑆可不知道,小十五当晚去给婉兮请安,这便扯着婉兮的手问,“额涅,乾清宫家宴都有什么规矩额涅教导儿子好不好”小十五忽然说这个,倒叫婉兮和语琴都吓了一跳。婉兮和语琴对视一眼,便都笑,“你问这个干嘛你还小,还不到入宴的年岁,还有好几年的光景呢,由得你好好儿再玩儿几年去,不用过去跟着立这个规矩。”语琴也说,“可不是你看你拉旺哥哥,今年也都十二岁了,可是你皇阿玛还不叫入宗亲宴,还得他叔叔车布登扎布王爷代替他入宴呢。你拉旺哥哥都没急,你还差一倍岁数去呢,着什么急啊我的儿”啾啾淘气,从隔扇门伸头过来冲小十五做鬼脸,“再说你也没有朝服朝冠呢,你怎么去呀难道光股去么”小七在外间炕上跟着白果学刺绣呢,听了啾啾淘气,便也笑,“他可真不用穿朝服去,光不出溜也不要紧,只要肚子上围个大红珠孩帘儿去就行了。”小七的话叫婉兮和语琴也是大笑。白果一拍手,“七公主说的怎么那么对咱们十五阿哥,只要挂个大红的兜兜去,那就活脱脱是年画儿里的大福啊”大家都在笑,可是小十五却当真揣了心事,垂下头有些不乐呵了。婉兮心疼儿子,将小十五拽过来搂在怀里,“过年又不止乾清宫一处乐呵,咱们也可以在坤宁宫里热闹着啊。便是哥哥们的朝服好看,你暂且没有,也无妨。额涅和你庆妃额娘早就给你预备好新衣裳了,咱们也好看,等三十儿晚上就给你里外都换上”语琴哄了小十五走,小十五还是噘着嘴的。皇帝忙完了,从前殿过来,便问,“圆子这是怎么了走的时候儿,从窗户里都能看见他嘴撅二尺高了谁惹乎他了”婉兮无奈地笑,“小孩儿心性儿,爷别在乎。”皇帝坐下来轻轻摸摸婉兮的肚子,“是小孩儿心性,可是咱们圆子却不是顽童,他一向早慧懂事。今日不高兴,必定有缘故。”知子莫若父,皇帝如此说,婉兮也知道瞒不住,这便轻叹一声,将事情原委说明。皇帝没说什么,却只是笑。“爷还笑”婉兮伸脚,用脚尖儿轻轻捅了皇帝一记,“我都愁死了,说了那么多开解他的话,可是看样子那孩子是自己有老主腰子了。”皇帝大笑,顺势握住婉兮的脚脖,轻轻按摩着,“他有老主腰子了还不好他是皇子,越早有老主腰子,爷才越高兴”婉兮抬手按了按额角,“大过年的,我倒不知道该怎么哄着他去。就剩这三天的工夫,他要到正月初一还撅个嘴,那可怎么好”皇帝轻轻拍了拍婉兮的脚心儿,“不用你操心,还有爷呢。你自管好好儿养着身子去,什么都别想。回头爷跟他说去”皇帝说他来负责跟小十五说去,婉兮起初还不以为意,只以为是皇上去哄着小十五罢了。乾隆三十一年的大年初一这一天,婉兮小心翼翼下炕,更换朝服,准备赴坤宁宫行家祭之时,高云从忽然从前殿跑过来,兴奋得满脸通红。婉兮倒是轻笑,“今儿你是第一个来拜年的。压岁的锞子,赏双份儿。”高云从趴地下磕头,“奴才可不是为了讨赏来的。奴才是来给皇贵妃主子贺喜了”婉兮也是挑眉。她如今就住在养心殿东耳房呢,皇上如今只陪着她一个,皇上早上才离去,也没听皇上透露什么口风儿啊,这是何喜之有高云从乐得已是闭不上嘴了,“皇上刚刚下旨:十五阿哥亦着入宴。钦此。”婉兮虽说惊喜,可是惊其实大于喜。“这,这可怎么办”虽说是家宴,可这是大年初一的乾清宫家宴,故此皇子和宗亲们都得穿朝服,这是规矩最大的衣冠小十五还不到预备朝服的时候儿,这冷不丁下了圣旨来,倒要到哪儿给小十五找朝服、朝冠去“难不成真叫那小子光股,挂个大红兜兜去”婉兮自己都给急乐了。门外脚步响,皇帝一挑帘子进来。高云从趴地下不敢吱声儿了。皇帝瞪了他一眼,“还是个管不住嘴的不过你今儿这事儿,朕倒可以饶了你去还不敢到敬事房、内务府传旨去”高云从自是撒腿就跑,婉兮给皇帝行礼拜年,却还是难掩忧色去。皇帝轻哼一声儿,从身后取过一个小包袱来,摆在婉兮面前。“过年穿新衣,爷也早给小十五预备了一套。”婉兮的心便是激灵一跳。忙伸手展开,果然是一套皇子的朝服金龙褂既是朝服,与吉服相比,额外要多披领去。眼前这一套小衣裳,就连披领都正正经经地预备好了这还是婉兮进宫这些年来,第一回看见这么小号儿的披领呢。这道理跟后宫的进封是一样的,便是大年初一能临时下旨,可是相应的衣冠等必须都得是提前就预备的。且朝服的规制最高,绝不是三天两天就能预备好的,至少得几个月去。婉兮真是又惊又喜,已是忍不住要哽咽,“爷是什么时候预备下的”皇帝耸耸肩,“反正今年不是得给你预备皇贵妃的冠服么剩下些边角余料,糟践了也是糟践了,爷就忖着,就也先给小十五预备下一套呗。”皇帝促狭而笑,“你进封为皇贵妃,小十五已是爷的嫡子这朝服虽说预备的早了些,可是说不定用得上呢”婉兮真是要喜极而泣,“皇上既然早就预备好了朝服,那皇上还大年初一才冷不丁下旨叫他入宴,真是吓着我了”皇帝眨眼一笑,“要不怎么是惊喜呢就是不让那小子事先知道,他今天才能乐得颠馅儿了去”皇帝说着轻哼了一声儿,“得告诉那小子去,这大过年的,旁的皇子还有赏银可领;他的,就没了”婉兮抱着小朝服笑得捂住脸去。可不是,这一套贵重的朝服做下来,又哪里是旁的皇子们过年领的那点子赏银可比的去欢喜过后,婉兮还是有些担心,“可是规矩我还来不及教他。到时候儿乾清宫里,皇子皇孙、宗亲王公们在座,他要是闹了笑话去,可怎么好”皇帝伸手轻轻点了点婉兮的额头,“好了,还担心都说童言无忌,他这么小,谁能拿那些劳什子的规矩要求他去”“到时候,爷自将他身边就是,爷赐给他吃什么,他就吃什么你还不放心”这个正月初一,皇帝率领皇子皇孙和宗亲们,在乾清宫赐宴;婉兮奉皇太后,率领内廷主位、公主,以及皇子皇孙福晋、宗亲福晋们在坤宁宫家祭之后,再赐宴。婉兮已是到了五个月,肚子隆起。虽说身子有些沉,不过还是亲率六宫,行家祭之礼。至于本该亲手来做的煮福肉、上供等事,自然有舒妃、庆妃,并内务府的官员福晋们一起来分担。在这第一个没有皇后亲自主持的坤宁宫家祭,没有人能因皇贵妃身子沉了而能越俎代庖、取而代之。反倒是坤宁宫里没有了愉妃,竟然颇有人没能留意到去。而乾清宫里,已经是事实上的皇长子、且刚刚封了荣亲王的五阿哥永琪,非但没能荣耀而来,接受一众宗亲的道贺,反而缺席了这一场最重要的家宴去。永琪没来,宗亲宴上却多了个比豆儿大不了多少,白白胖胖的十五阿哥去。十五阿哥自己还没桌子腿儿高呢,却郑重其事地穿着小号儿的朝服,头顶最为奢华隆重的朝冠。皇子朝冠,以熏貂为之,十一月朔至上元用青狐顶,金龙二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