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暖和了,儿子会向皇上请旨,叫母亲指给儿子的那两个人,从漠北进京来给小七请安。叫她们再亲自与小七说说,这些年我可曾理会过她们小七自然就会大好了。”连婉兮都笑,“傻孩子,当真不必了。那两位格格终究是你母亲留给你的心意,便是你不喜欢,却也别委屈了;交待给你兄长们,既在漠北代你执掌扎萨克,那便只管用你旗里的收入,好好儿奉养着就是了。”“她们本不必来京在小七面前执妾室之礼,这是对她们的尊重,更是对你母亲的尊重小七之前是不知内情,才冷不丁心下给堵着了;此时既然你们将话都给说开了,便不必再为难那两位格格了。”能被拉旺的母亲选中,在大清固伦公主之下当妾室的,本身也都是身份高贵的蒙古格格。拉旺是成吉思汗嫡系后裔的博尔济吉特氏,蒙古各部的台吉们也多是出自成吉思汗后裔各支系的博尔济吉特氏;也有例外,还有各部首领不称台吉太子,而称塔布囊的,这些便不是出自博尔济吉特氏,而是出自成吉思汗的驸马们的家族。故此能与拉旺通婚的、身份同样高贵的蒙古格格,首选的便是出自塔布囊家族。例如绵锦的额驸丹巴多尔济,祖上便是塔布囊。拉旺这两个妾室里,便有一个是跟丹巴多尔济沾亲的。这样的塔布囊家族,同样关系到朝廷与蒙古的关系,故此当真没有必要为了根本就不存在的移情而伤了和气去。有婉兮这样的开解,拉旺却也还是坚持,“阿娘的心意,儿子都明白。可是儿子已经修书给旗里了,儿子不在意别的,儿子心中最重的永远都是小七。”婉兮欣慰点头,“好,那便由得你们小两口儿吧。你们都长大了,更是从小就情意两心知,那你们两个自己的私事,阿娘我也不管了,都放给你们自己去吧。”忙完了皇太后的圣寿,便是十二月了。宫里开始预备过年,各处陆续张灯结彩起来,将这北地京师的冬,装点得五彩斑斓,仿佛倒将寒意击退了去。啾啾的大格格已是到了学走冰、抽冰尜儿的时候儿。十二月初二,皇上御瀛台,婉兮便也带着孩子们赴西苑玩儿冰雪。啾啾和札兰带着那孩子上了冰去,大格格今儿穿一件儿大红的斗篷,远远看上去,像是雪里一朵小梅花儿似的。婉兮身子弱,今年有些不敢上冰去,便在亭子里拥着手炉和脚炉坐着,隔窗远远看着外孙女儿在冰上脚步蹒跚。可真招人稀罕,像个小扳不倒儿似的,无论俯仰,都那么娇憨可爱。婉兮有些恍惚,指着窗外对婉嫔和容妃说,“你们瞧瞧,我这一恍惚啊,仿佛看见的是莲生和啾啾竟都忘了,这中间已经过去了十多年去;莲生和啾啾啊,也都是嫁为人妻去了。”婉嫔含笑道,“有时候想想,我也想忘了着中间的十多年去呢。那咱们就依旧还是当年的年纪,皇贵妃你呀刚刚三十岁呢。”容妃也问,“如果能重来,皇贵妃会不会想要回到当年的青春好年华去”婉兮抬眸,没有迟疑便笑着摇头,“女人谁不爱青春好年华呢可是如果重来一次的代价,是将孩子们都抹去了;那我情愿不换。”“有了孩子们,就算不得不让青春远去,可是孩子们带来的欢喜,又哪里是年华能取代得了的青春虽好,可若没有孩子们,那这些岁月啊,却也是空洞的。”婉嫔和容妃也是相视一笑。何尝不是呢如果没有小七和啾啾这两个孩子,她们两人在这后宫里的年月啊,就都是苍白到几乎毫无意义的。“对了,皇贵妃娘娘,大格格的名儿还没定呢,您既这会子看着她欢喜,何不先帮她取个小名儿去”容妃见此时婉兮兴致颇高,这便凑趣儿。总归宫里的规矩是,一般来说为了孩子“好养活”,能平安种痘去,都在种痘之后才定名儿。大格格还没种痘呢,故此无论是皇上,还是婉兮自己,都没忙着这个。况且今年永璇的三个女儿都出了痘,次女还死在种痘之事上,就更叫人觉着心下不安,故此就更暂时不取名没有名字的小孩儿,痘疹娘娘便是要带走,也没办法点名儿不是就是阎罗王,也没法往那生死簿上记不是故此婉兮含笑点头,“倒不急。札兰念书多,我忖着札兰心下怕是会有更好的主意。”容妃却也笑,“札兰是念书多,可是轮到自己女儿取名的事儿上,竟是窘了,翻过了多少书,拎出来多少个好字儿,却凑在一起都没满意。”容妃轻轻垂下头来,“皇贵妃娘娘,您就为大格格先取一个吧。反正暂且不是学名,也不是品级名号,只是一个咱们在家里关起门来方便叫的小名儿就好。”婉嫔轻轻转头,无声看一眼容妃。容妃垂下眼帘,从袖口里轻轻与婉嫔手指一握。两人心下皆有明了,只是都不说出来罢了。婉兮只当没看懂,转头过去看向窗外,那白雪映衬下的小小外孙女儿。婉兮笑了,“札兰出自乌雅氏,是皇上的祖母孝恭仁皇后的母家后辈,我想咱们那孩儿的小名儿里便该嵌一个德字、一个雅字。”孝恭仁皇后曾为康熙爷德妃,况“德”字是无论女子还是男子,立世的第一根本。而“雅”,更是女子的情致,若娴雅,若雅致,更是美好高尚的最好代名词。婉兮垂首,“暂叫德雅,可好若将来或者皇上,或者札兰,或者阿窅你和啾啾,或者是陈姐姐你们都能帮我想到更好的,咱们再换。总归是小名儿,换起来也好说。”容妃却是先一拍掌,“这样想来自是最好的我啊便先替啾啾和札兰谢皇额涅的恩了”婉嫔有一点点出神。婉嫔是皇帝潜邸老人儿,年岁比婉兮还要大十多岁去呢,婉嫔这一发呆,婉兮反倒不放心了。婉兮轻轻拍拍婉嫔的手,“陈姐姐”婉嫔不好意思地一笑,“叫你说起孝恭仁皇后啊,我倒有些想念我的永和宫了。”永和宫曾为孝恭仁皇后寝宫,可是这位老太后当年偏心幼子十四爷,非不肯接受皇太后之号,不肯挪到慈宁宫去。以致于永和宫成为了这位老太太身为皇太后的寝宫去这便总归得将永和宫升格一些才好。故此皇帝为了纪念祖母,将曾经悬挂在坤宁宫的匾额“位正坤元”,挪到永和宫来悬挂。婉兮忙问,“陈姐姐这是怎么说难不成翊坤宫不好么”婉嫔轻叹一声,“翊坤宫虽好,可却更多只有那拉氏的影子,反倒没有我自己的记忆。而永和宫啊,才留着我这辈子最珍重的回忆去。”婉嫔眼圈儿有些红,看了容妃一眼,“莲生那孩子从小到大的影子,都印在那边呢。”婉嫔有些难过,不敢再将这难过影响了婉兮去。恰好啾啾和札兰带着大格格回来了,婉嫔这便先告辞回宫去。暖轿缓缓从西苑回内廷,婉嫔的眼圈儿却始终红着。以主子这数十年的通透,赤芍都极少见到主子如此失态的模样,赤芍便赶紧轻声问,“主子可是又悬心七公主的身子了”婉嫔叹口气,终是点点头。她想念永和宫,她想回去继续住在跟小七共同的记忆里因为她比皇贵妃更知道小七的情形。终究皇贵妃自己身子也不好,故此无论是内务府还是皇上,以致于拉旺那孩子,在向皇贵妃说起小七的身子时,都是极力隐瞒的,将万事都往好了说。可是小七身边儿有白果,白果本就是婉嫔自己位下的女子,故此白果便是能隐瞒皇贵妃,却是不能隐瞒她的。小七今年这咳血的毛病,竟就没断过。“今日难得皇贵妃她高兴,我也本不想难受来着;可是啊,你没看容妃非要叫皇贵妃替九公主的大格格取个小名儿去么连容妃都担心皇贵妃的身子,怕再迟了,大格格这外孙女儿都没办法叫皇贵妃给取小名儿了这才勾动了我的伤心。”婉嫔举袖拭泪,“唉,今年这是怎么了啊,怎么能叫皇贵妃和莲生这母女竟都病了,病情也是相似,都是咳痰之症去。”“虽说这咳痰之症在冬日里常见,可是也不能叫母女两个一起得啊。若只是她们当中的一个人这样儿,倒也还罢了可是这眼睁睁看着她们这娘担心女儿、女儿又挂心娘的情形,真是叫人揪心呐。”婉嫔怕是最明白小七这个孩子对于皇贵妃的意义去。小七是皇贵妃的第一个孩子,是皇贵妃入宫十几年才等来的宝贝啊。或许说句不该说的,就算是皇贵妃其他的孩子生病,皇贵妃也不会如此时悬心莲生那般的难受。赤芍也是叹气,“主子悬心皇贵妃、心疼七公主,自是有的。可是主子千万别因此就伤了自己的身子去啊”终究主子的年岁更大啊。婉嫔叹了口气,“帮我去递牌子,马上就腊八了,我要再请旨出宫,看莲生去。”腊八看完小七回来,皇上悄悄派人来问过。两天之后,皇帝又再度叫大总管王成赴七公主府,给七公主单独赏赐:广橙十五个,枣糕二十块,煳眼糖五十五块。广橙自不用说,又是生津止咳的;而这枣糕,在宫中制作又加入山药。皇帝自己年过花甲,又是最重养生,故此皇帝自己对山药的效用十分有心得。这便叫枣糕里格外加入了山药去。枣泥山药糕易于消化,味道清甜。而红枣可以补气血,山药可治诸虚百损,疗五劳七伤;除烦热,多记事,益肾气,健脾胃,止泻痢,化痰涎,润皮毛对七公主这样病中之人,是极好的补养小食。第2622章九卷85、有惊无险皇帝与婉兮两人的心思都放在小七身上,却没想到十二月初十这一日刚给小七恩赏下广橙和枣糕去,没想到那边厢小十七又出了事。小十七出痘了小十七自是早就种过痘了,这次出痘便是与八阿哥永璇的长子绵志阿哥、长女大格格去年出痘的情形是一样的,乃是种痘之后再出痘。这便等于是宣告,从前种痘的法子来避痘,是失败了。这样完全失去了屏障的出痘法儿,最是来势汹汹,叫人不敢预测病情去。颖妃也吓得乱了分寸,派人来回婉兮。婉兮一听,便晕了过去从去年到今年,她本就悬心着永璇的几个孩子相继出痘的事儿,却何曾想,这事竟又出在了小十七身上。皇帝闻讯之时,正在养心殿处理政事。原本此时一班御前太监没有敢去打扰的,否则便是有罪。可是当送来的是这个信儿,门上的小太监们便有些迟疑,不敢往里传。总管魏珠在月台上远远瞧见门上似乎有动静,便上前来问。这一问,魏珠的汗都下来了,手指头点着那几个小太监的脑门子,“你们呐,你们真是半点长进都没有这消息还能摁着不报那你们才真是要掉了脑袋去”魏珠亲自一溜儿小跑,奔进养心殿,在“勤政亲贤”门槛外头跪倒,“老奴斗胆回皇上,储秀宫有事。”皇帝一震,放下朱笔。他此时正在批阅的是阿桂来自金川的奏折,上奏进攻甲尔纳之事。因甲尔纳的地理位置极为重要,乃是通向得式梯、噶尔丹寺两处的咽喉要道,“贼匪自必悉力拒守,攻之颇为不易”,故此皇帝要亲自给阿桂运筹帷幄。战事紧急,这批复要八百里加急送到四川去。军机处等着,那驿路传递的兵役也已整装待发,只等皇上朱批成就。可是皇帝哪里还顾得上,已是掀袍而起,一个箭步越出门槛,就向储秀宫的方向疾奔而去。魏珠惊了,在后头冒死大喊,“皇上皇上您还没穿大衣裳,至少也得戴上暖帽啊”皇上就这么穿着单薄的袍子,光着脑袋跑进腊月的冷风里。就更别说什么辇轿了,压根儿就全都顾不上了。魏珠一边在后头撒腿跟着跑,一边抬手召唤銮仪卫,预备暖轿,在后头跟上去。可是等銮仪卫预备好,皇帝已然从养心殿直接跑到储秀宫去了。虽说养心殿距离储秀宫算不得远,可是六十多岁的天子,这般在宫墙夹道里、顶着腊月的寒风奔跑,也是太难为了去。待得皇帝披了一身的寒气奔进储秀宫时,婉兮已然醒了。她没有流泪,也没有再虚弱地晕倒,她只是躺在炕上,满脸满身的疲惫。那疲惫,就像是枝头上的秋叶,拼尽了全力瑟瑟坚持,叫人心疼。“你别担心,没事的。”在储秀宫门外,归云舢早守在值房里等着皇帝。皇帝进门之前,已是得知了小十七出痘的消息。皇帝此时心下也是心急如焚,可是此时他却不能在婉兮面前显露出来。“虽说小十七也出痘了,不过你想想绵志,想想永璇的大格格,他们两个不也都是有惊无险地兜过来了小十七是他们的叔叔,又是从小用人参补出来的娃娃,身子的根基又哪里是那两个孩子能比的”“那两个孩子都能稳稳当当过来,小十七必定也会平安无事。”婉兮轻轻点头,“爷说得对,我啊也是就卡在他本是人参补出来的孩子这儿,总觉着他身子骨儿该比谁都好,结果怎么反倒还又出痘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