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都已经清理好了。只是这些日子,那边没人,我们才没过去住。庄子的确是被齐家庄派去的人打扫清理的干干净净,所有器具也都齐全。可死了那么多人,谁还敢去住呢?这么些天,庄里都冷冷清清,人一旦靠近似乎都可以感到那里的仓皇悲凉,怎么会有人去?秦霜几次想去,但都被齐晨拉回来了。秦大哥,齐晨听着两人的对话,你确定要回庄里住?秦枫点点头,确定。但又看眼秦霜,看了看众人,你们不必陪我,我自己过去就好。哥哥,我陪你去!霜儿,秦枫看了眼齐晨,又看着她,你别过去了,先在竹屋里住着吧。不不,我要去庄里住着,我早就想回庄了!那毕竟是我们生活过的地方,不是吗?她看着秦枫,满眼都是认真。秦枫本还想拒绝,但看着她的眼神,终是答应了,好吧。齐晨看这情况,道:秦大哥,既然如此,那我也陪着你们住在秦家庄吧,顺便调几名护卫和仆人进来。我可以睡在厢房,这三个院子都离得近,我们之间也好有个照应。秦枫点点头,随即向花寒衣和泉雨露道:你们就不必陪着我们睡在庄里了,这庄里阴气重,雨露身子又弱,不太适合住在庄里。泉雨露说:秦大哥,我住在竹屋就可以了。花寒衣看一眼泉雨露,女孩子一人住那太危险了,虽说是有护卫,可真遇上高手,也难以抵挡。不如我住在竹屋偏房,保护泉姑娘几日。秦枫点点头。齐晨看了泉雨露一眼,也点了点头。几日互相施了礼,就分道而走了。屋顶决裂秦枫、秦霜和齐晨三人在庄里吃了晚饭,分别住在了枫院、霜院、和院。是夜。秦枫坐在椅子上,望着腰间的玉佩,不可自抑地想起了那个人。他又想起了自己昏倒之前花暻衣的话。不禁苦笑了。他,可是鼎鼎大名的玉罗刹啊身中寒毒,倒在胡燕坡,自己就这么把他带了回来。明明有解药,却不自救,忍受了四年多的苦痛可是这秦家庄,由原来的热闹人气,变成了现在的冷清凄惨,难道和他真没关系吗?他是天下最厉害的杀手,伏罗的大堂主,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的玉罗刹,他也视秦家庄为眼中钉吧!可若想灭掉秦家庄,为何要等那么久?又何必身染寒毒?他在厅前做了许久。回想那么多年的事儿,不免觉得自己可笑。早就知道他的身份的,却还是选择信他。信他真的是失忆;信他是遭到了伏罗的暗害;信他功力全失,成了个将死的普通人可自己终究是错信了人。父亲,看到这番景象,应该是恨自己的吧?他望着当日与父亲分别的地方,回想父亲当日的言语,再也忍不住,竟是握紧了玉佩,狠狠拽下来,想猛地丢出去。可就在这时,砰地一声,一个麻袋从天而降,正落在院子中央。麻袋很大,里面好像装了很大的东西,里面的东西会动,隐隐似是挣扎。谁?谁会在这儿?秦枫把玉佩放在桌子上,走出大厅,望望天空,竟是空无一人。有那么一瞬间的迟疑,想到今晚庄里也是调来了三十名护卫的,就猛然了然于胸,能在这个时候送来如此重物还不被察觉的,还会有谁?他把袋子拖到大厅,才慢慢地解开,里面的东西果然不出所料。他看到自己的冰泉剑,把它拿了回来,又看到里面还有一个人。花暻衣被重重绳子捆绑着,塞在麻袋里,嘴也被堵住了,整个人都透不过气,就这么被玉罗刹背了过来,憋了一路。唔,唔他挣扎着,努力发出声音,看向秦枫,想让他帮忙拿掉嘴里的那块布。秦枫将冰泉剑平放在桌子上,又看了看他,并没有动。唔,唔他晃着肩膀,想让他把布拿开。就算是死,也得死的明白些吧?秦枫深深呼吸了口气,走过去把布拿开了。想说什么话,就说吧。秦枫在厅前的椅子上坐下来。秦公子,花暻衣连着大喘了几口气,才接着说:这才过了多久,你不会不认识我了吧?当然认识,花暻衣,是吧?秦枫似乎笑了笑,又接着道:不,或许我该喊你花临春。既然你都知道了,花暻衣望着秦枫,你可也知道,苏先生就是玉罗刹?你想说什么?你到底知不知道?花暻衣糊涂了。知道能怎样,不知道又怎样,秦枫看他一脸不解,也不解释,直接问:我问你,当日为何诱我出去,然后屠尽秦家庄?!秦公子,花暻衣笑了,难得啊,醒来后知道那么多,也看到柏树林里那么多墓穴,竟然还能如此淡定,不恼羞成怒,也不暴跳如雷,还能如此平静地同我讲话,看来我真是小看你了。不,应该是我小看了你。当日你穿着平民商客衣服,举手投足间也是市井气息,可见伏罗把你培养的不错。你知道我是伏罗的人?花暻衣一惊,但转而一想,应该是哥哥告诉他的。这么说,哥哥应该没出事。秦枫没有回答,反说道: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哦,花暻衣点点头,你问我为何要灭了秦家庄,他又笑了,因为这是秦家庄啊,天下第一庄,伏罗一直想取而代之。我就是要让玉罗刹看看,他没能完成的事,我可以完成。你不服玉罗刹,可以讲讲原因吗?哈哈,花暻衣笑得癫狂,转而又神色一凛,你说我不服玉罗刹?不,不,我那是不甘心!当年在伏罗,不管比什么,我总是第三,比不过玉罗刹,也比不过花罗刹。我一直想着,能自立门户,勤加练功,好好和他们比一场。现在我输得彻底,你以为我被绑着,一直跪在这里是我良心发现?然后恳求你原谅我?别做梦了,这都是因为玉罗刹,你可别觉得是因为你。好,秦枫点点头,苦笑道:这么说,是他把你捉回来,然后送给我的,他可真是有心了。我之所以跪在这里,是因为愿赌服输!我输给他,当然愿意按他说的办!噢,这么说来,我突然想起了你们秦家庄的一位姑娘,她最后是自杀的,以身殉庄,啧啧啧,真是惨烈。你说的是洛星?对,好像是叫什么星吧,最后被我葬到伏黛河边了。秦家庄那么多人,我就佩服她,一个女孩子,还能这么卖命,你们秦家庄,究竟有什么好的?秦枫冷笑,秦家庄不好,难道还是你的永夜门好?你的永夜门,不也还是和秦家庄一样的下场?不,要比秦家庄惨,被灭完了,江湖上也没几个人知道,你这主人,也被绑着跪在这儿了,猜猜看,会有人来救你吗?你!花暻衣立刻怒了,我当时就不该让你喝下那毒药,该把你直接杀了!呵,秦枫又是一笑,那我可要多谢你,还留着我这条命。花暻衣看着他,眼睛一转,突然道:你以为你能活到现在,是因为什么?那是因为,你是玉罗刹的一个玩偶,他还没玩够,不想让你死。你说什么?!秦枫一惊。哈哈,这次是花暻衣笑了,可怜你还一直被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他一直都想灭掉秦家庄!此心从未改变!他潜伏在你身边多年,真的是想帮你吗?不,别天真了,当然不是。他这么做,不过是想得到一个玩偶而已。秦家庄只要存在,他的野心永远不会满足,你这个玩偶他也永远得不到。秦枫忍不住开始颤抖,脸也一层层沉了下去。可怜我也被他骗了,他利用我对付了秦家庄,又把我送给你,讨得你开心,这样岂不是两全其美?想来,我们都是一样的可笑花暻衣笑着,可那笑渐渐地变成了苦笑。花暻衣,秦枫努力定了定神,深深呼吸了几口气,随手拿起了冰泉剑。花暻衣一愣,停下来望着他,突然惊慌了:你要干什么?这把剑,他慢慢地把剑□□,在武林兵器行中排行第三,他转而望着他,和你的脖子,很配!秦枫,你羞辱我?!花暻衣疯狂地从地上跳起来,你竟敢羞辱我?!我要死在惊羽扇三个字还未发出,就已被秦枫一剑封喉。让你死的痛快些,留你全尸,算是看在花罗刹的面子上。秦枫走过去,将他的眼睛盖上,轻声说。转而起身合上冰泉剑,慢慢走出大厅,一个飞身,落在了屋顶。秋天晚风很凉爽,夜晚也有种悠然的静谧。天上挂着一轮弦月,月光倾泻而出,铺洒在这片庄子里,一切的一切,似乎还没变,可这一切再不复往常。屋顶上果然站着一人。他穿着一身白袍,手里拿着把扇子,如玉的面孔在月光下更显俊秀。挺拔俊逸,颇具神采,眼神里的锋芒再也藏不住,身上的光芒和气质,再不是当时谦恭而又病恹恹的苏先生了。你好啊,玉罗刹。秦枫第一次这样向他打招呼。苏雪音一怔,眼圈一下就红了,阿枫,在你心里,我是玉罗刹,不是苏雪音?呵,秦枫笑了,在你心里,我是阿枫,不是公子?阿枫,他第一次这样喊自己时,自己是多兴奋开心啊。可如今物是人非,他再这样喊自己,竟觉得难以接受。公子,苏雪音努力让自己平复,施礼道:只要你愿意,你永远是我苏雪音的公子。不必吧,秦枫摆摆手,当你的公子,我可不敢。恶名满天下的玉罗刹,杀人如麻,残忍嗜血,当你的公子,那还不知几时死在你那扇下。公子,我我从未想过害你。他的声音有些紧张,又有些无奈,我突然看到手里的惊羽扇,急忙接着道:这把扇子,就是惊羽扇,是我的师父留给我的,他就是你的三师叔啊,我们师出同门,我我怎么会害你?他急切地想说出来,但看着秦枫疏离冷漠的眼神,就再也说不出口了。秦枫的眼睛扫了一下惊羽扇,但还是没说什么。他虽然听父亲说过惊羽扇,知道这是第一名器,但三师叔对他来说太陌生了,从出生就没见过,师出同门,又能怎样呢?秦枫静默了片刻,才转身对苏雪音问道:我就只问你一句话。秦家庄今日之祸,和你有关系吗?苏雪音看着他的眼睛,没关系。秦枫点点头,知道了。你走吧。你不信我?苏雪音看他这般要赶自己走,而又想到刚才花暻衣给他说了那样的话,不禁揪起心来。不信你?!秦枫苦笑一声,眼睛不自觉地变红了。不,我信你!我就是太信你了!他们说你来历不明身份未知的时候,我信你!他们说你心智超群身份必定不凡的时候,我信你!他们说你是假意相帮居心叵测的时候,我还是信了你!在柏树林,我看到你和齐晨谈论,知道你一直在利用秦家庄的时候,我信你,事到如今,我家发生了这样的事,但只要你说一句和你没关系,我还是选择相信你!一句句话,像声声雷鸣,在苏雪音的耳边轰隆巨响着,每个字都震撼无比,让他忍不住震颤,也如同阵阵鼓声,击打着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