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巧玲醒来的时候，天都已经大亮了。她迷糊了好大一会儿，才搞明白自己是在哪里。她轻轻动一下身子，发现周立伟的一只胳膊在自己颈下，另一只胳膊则环在自己的腰上。她心里一阵窃喜：他终究还是爱着自己的！巧玲轻轻的转过身来，脸对着周立伟，就见他双眉蹙着，睡得正熟。巧玲轻轻的伸出手，想抚平他紧锁的眉头。可手甫一接触到他的皮肤，周立伟就倏的睁开了双眼。“立伟哥，你醒了！”巧玲脸上带着红晕，微微的笑着和周立伟打招呼，好像完全忘记了昨天晚上周立伟把她拖出大门外的事情。周立伟忽地坐了起来，很嫌恶似的看了巧玲一眼，就起身出去了。巧玲呆呆的坐在床上，尴尬的不知如何是好。周平夫妇已经起床了。立伟妈在厨房里忙着早饭，周平则在打扫卫生。刘巧玲呆坐了一会儿，便也穿上鞋，讪讪的走了出来。她不知道应该干啥，也没有人搭理她。看看表已经五多了，她十点之前必须得赶回去，她还有四节课，可可馨怎么办？昨天晚上她并没有和周立伟谈拢。巧玲在心里埋怨自己：怎么就睡着了呢？原本打算着要诱惑周立伟的！可头一沾床，就睡着了，结果什么问题都没有解决！周立伟从卫生间出来，就在院子里洗脸刷牙。巧玲讨好的赶紧拿了毛巾递过去。周立伟却并没有接，反而伸手拽了另一块毛巾擦脸。巧玲恨恨的看着他，心里不由得很是奇怪：他这是怎么了？昨天晚上不还好好的给自己弄吃的么，怎么睡了一觉，就变脸了？周平看着他俩，摇摇头，暗暗的叹了一口气。周立伟刷完牙，就到自己屋里换衣服，昨天晚上他也和衣睡了一宿，衣服都黏黏的贴在身上，好不舒服。巧玲却也跟了进去，见他脱了衬衣，就赶紧到柜子里找衣服，找了一件粉色的衬衣，黑色的裤子，就腆着脸双手捧到周立伟跟前。周立伟看了她一眼，见她眼里满是乞求的神色，心里一软，就伸手接过了她递来的衣服。周立伟并不避讳巧玲，他换好衣服，就站在镜子前整理。巧玲看着他，就想起了往日的情景。顿时柔情蜜意涌上心头，就从后面搂住了周立伟的腰，并把自己的脸贴在他的后背上，温柔的像只小猫。“你松开！”周立伟皱皱眉头，伸手扯她的手。“我不松开！就不松开！”巧玲的双手搂得更紧。“你松开！我烦了啊！”周立伟皱着眉头警告她。“我再也不松开了！我要永远都这样搂着你，再也不分开了！”巧玲的泪出来了，顺着脸颊，浸湿了周立伟的衣服。周立伟的心里也酸溜溜的，眼眶里也盈满了泪水，但他硬生生的忍住，没让一滴眼泪掉下来。“立伟哥，从今以后，我们一家三口好好的过日子好不好？”巧玲很少这样低三下四的求人。“过去的就过去了，是不可能再回来的！”周立伟用了用力了，还是把巧玲的手指扳开了。“可是，只要你愿意，我们一家三口就团聚了呀！”巧玲转到周立伟的前面，仰着脸含着泪看着他。“只要我愿意？”周立伟冷笑了一下，“可我为什么要愿意呢？时间变了！你变了！我也会变的呀！没有人会在原地等着你！刘巧玲，你太自以为是了！”“那可馨呢？她才四岁……”巧玲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周立伟觉着自己的心都要被她的泪水淹没了。“可馨……”周立伟看了看躺在床上睡得正熟的可馨，心里一下就软了。“立伟哥，为了可馨……”巧玲泪眼模糊的已经看不清了周立伟的模样，她觉着心里有一块石头压着，她要喘不上气来了。“你放心，可馨有我照顾着，并且我向你保证丽娜会像你一样的疼她，爱她！”“你……”巧玲嘴唇哆嗦着，她退后一步重新打量着周立伟，她不相信他会变得这么绝情。“人不能只是自私的光想着自己！真正的爱不是奉献吗？不是成全吗？这还是五年前你教我的！我求求你，你就成全了我们一家人吧！”周立伟的脸上满是戏谑的表情。奉献？成全？巧玲突然大哭着笑了起来。她从没有想到有一天周立伟会拿自己的话来反驳自己！这是罪有应得吗？“可是，我已经知道自己错了！我……”巧玲哭得眼泪鼻涕一把一把的。周立伟拿了一卷纸，扔给她，便转身要往外走。“不，我不让你走，我就是死，也不让你走！我再也不要离开你了！”巧玲又从后面死命的抱住了周立伟的腰。为了可馨，她已经顾不得要脸面了！“立伟，你……”“立伟哥，你……”耳边突然传来一男一女，两个惊诧的声音。周立伟正和巧玲拉扯着，突然就听到了哥哥立军和丽娜的声音。他愣了一愣，挣脱的力量便更大。只一下，便挣脱了巧玲的搂抱。巧玲一个趔趄，一下扑倒到地上，胳膊正硌到了门槛上，门槛上有一块是铁皮包着的，巧玲的胳膊顿时就血流如注了。“巧玲……”立军眼睁睁的看着巧玲摔倒，提醒都没提醒的急。周立伟也转过头，看到趴到地上的巧玲，想也没想就赶紧连拉带抱地扶她起来。还满脸关切的问她：“你……没事吧！”丽娜的脸绿了几绿，撅着嘴，在旁边气鼓鼓的看着。立军在心里很是迷糊：“这是唱的哪出戏？”周平夫妻俩却还是各忙各的，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我……摔坏了！我走不了路了！”巧玲惨兮兮的看着周立伟，眼里迷蒙着一层泪珠。周立伟赶紧打横抱起巧玲，把她放在床上。巧玲咬着牙，用左手轻轻卷起裤腿。周立伟这才发现巧玲的左腿真的摔伤了，连裤子都破了一个大洞。“你疼吗？”周立伟看着巧玲，心里为自己刚才的粗鲁后悔。“只要你陪着我，我就不疼！”巧玲眼光柔柔的，声音甜腻如酥，听得周立伟的心里麻麻的。“立伟哥，你……”丽娜哪里能受了他俩这幅甜腻的图画，她是忍了好几忍，才没有哭着跑开。“你怎么来了？”周立伟抬头看了看丽娜，不紧不慢地问。“你昨天不接我电话，我不放心，就搭了立军哥的车回来看看！”丽娜的语气里满是委屈。周立伟一下觉得很是抱歉，他走过去捏捏丽娜的脸，道：“你先帮着妈去做饭，我有空再给你解释！”巧玲看着周立伟的动作，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心里顿时很不是滋味。“行，你……”丽娜很想向周立伟表示点什么，可周围这么多人，她还是很不好意思，就用眼睛含情脉脉的看着他。“我知道，你去吧，乖！”周立伟哄着丽娜。然后他到堂屋里拿了碘伏云南白药和纱布，就又走进东屋。巧玲眼巴巴的看着周立伟给自己清理着伤口。明明只有一分疼，她却嘶嘶的吸着凉气，好像有十分疼的样子。周立伟皱着眉头，手底下不由轻了又轻。“立伟哥，你今天送我回去好吗？我还有四节课！”巧玲可怜兮兮的恳求着。周立伟只是不停地给她包扎，并不回话。“吃饭了！”立伟妈在院子里喊。“能下地吗？”周立伟板着脸问。“我伤着脚腕了，还是那年的旧伤！”巧玲故意引周立伟回忆小时候的事情。周立伟果然上了她的当，他一下就想起了那年下雪时，巧玲伤着腿不能走路的事。“我来抱你！”周立伟的语气果真柔和了很多。巧玲伸手就搂住了周立伟的脖子。周立伟把巧玲放在椅子上，五年不见，她还是那样轻，好像一点没变的样子，可是能没变吗？周立伟在心里苦笑了一下，就把头转过去，看向了丽娜。丽娜哀怨的眼光也正看过来。周立伟走过去，拍拍她的手，就挨着她坐了下来。立军看看立伟，又看看丽娜和巧玲，觉得这真是天方夜谭。这样的奇景怎么就在自己家里上演了呢？周平装着什么都没有看见，端着碗，很平静的吃饭。立伟妈去看了看可馨，见孩子还睡得很熟，就给她盖了盖，也来堂屋里吃饭。巧玲的内心其实很是羞愧，她自己都觉着自己的脸皮厚得不得了。“妈，您吃菜！”巧玲把那盘清炒山药向立伟妈跟前推了推，她记得她最爱吃山药的。立伟妈被她这一声“妈”叫愣了，她看看立伟和丽娜，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他们几个也都愣了，互相交换了几个眼色，便都不做声。立军却在心里暗笑，在他的印象里，刘巧玲可一直都是很清高的呀，现在居然也学会服软了。他偷眼看看丽娜，就见她恨恨的看着巧玲，恨不得一口把她吃掉的样子。巧玲却装得很是自然，偶尔还会给立伟妈夹菜。周立伟看着丽娜气鼓鼓的样子，就给丽娜夹菜，道：“多吃点，你看你这几天都瘦了！”丽娜笑着给周立伟夹菜道：“立伟哥，你也多吃一些，我看你这些天也有些累！”巧玲把那盘蒸肉向周立伟跟前推了推，也道：“是啊，立伟哥，你昨天晚上睡得太晚了！要多补补！”立军“噗嗤”一声笑了，他觉得今天这顿饭吃得比鸿门宴都有意思。周立伟狠狠的瞪了巧玲一眼，便赶紧又给丽娜夹了一筷子菜，道：“快吃吧，别理她！”丽娜看了看周立伟，这才强压住心里的火。要不是有立伟的爸妈在旁边，她也许早就和刘巧玲骂起来了。刘巧玲观察着周立伟的神色，见他一味的向着丽娜，心里就不觉很是气馁：自己不要了自尊，不要了脸面，也毫不顾及村里人对自己的看法，这么死缠烂打的，到底是为了什么？这么一想，便一口饭也吃不下去了！这时大家也都吃饱了，纷纷站了起来。巧玲看看表，已经快八点的样子。她再也等不及了，便一瘸一拐的站起来，向门外走去。可她的脚踝确实是摔伤了，软软的，使不上一点力气。还没走两步，身子一歪，便要瘫下去的样子。周立伟赶紧抢出去，一把扶住他。“立伟哥……”巧玲丽泪眼蒙蒙的看着他。“立伟哥……”你那满腔委屈的看着他。周立伟叹了一口气，心里狠了又狠，还是没有狠下心来。他一把抱起巧玲就向外面走去。丽娜眼睁睁的看着他俩的背影，泪水滚滚的就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