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恒怎么回事?怎么走了?”花霓双手环胸,挑眉问。16595“酸!特别酸!真动心思了!”手上笛子转的缓慢。“看得出来。”并不惊讶。“这青乔君惹得情债都很重啊!”无奈一笑:“我其实一点都不想喝茶。”“我也一点都不渴。”“那多谢花掌尊配合我!”“客气客气!”一抹得意之色,牵着笑。兰荀手中笛子转的快了些:“我看着雾霖的景色也不错,不如随意去瞧瞧?”“乐意奉陪!”“请!”收起笛子,手势作请。两人走后,一光投下,止恒出现,附身于门口侯着的其中一仆人身上。侧耳听着房内动静。“风别君,我想吃红豆羹,绿豆汤。”这声音有些软,无力的很,却还透着一丝撒娇的意味。“你还记着呢?”温柔宠着。“你说过我们要自己做的。”声音更加软,止恒听着这苏苏的声线,把自己的双手搓的通红。“嗯,那也得等你身体好一点了再说。”他还是宠的不行,不过语气里加了一点小命令。“我想挑豆子。”“圣域里,没有红豆和绿豆。”有些为难。“去凡间拿些回来好不好。你就让我躺着,很无聊的。”这句话说的有些喘,有些慢。止恒侧着头努力的想透过那紧闭着的门看到什么。他旁边的仆人拽拽他:“你怎么了?脸色这么不好?”他摇头,眉头皱成了山。“真是个孩子,那你等我,我很快回来。”不舍得离开,却更不舍得陆青乔不开心:“你先睡一会。你精神太差了。”“嗯,风别君你真好!”一阵阴凉风起,墨蓝身影带着暖笑消失。随后白光乍现,止恒甩出法灵不让门口的人听见房间里的声音。他双手握拳,拧眉望着床上一脸满足的人。完全忽略他的面色极差,身体极弱。“止恒君?”陆青乔勉强坐起来,眼里欢喜,却又突然淡了下去,不解而语:“止恒君你为什么要伤了风别君?”“我有事找你!跟我走!”“去哪?”他头晕。止恒抱起陆青乔化光而去。床上软毯飘落地上。他带着陆青乔来到墨川河,陆青乔身子虚,使不上什么力气,勉强能被止恒扶着站好。被他带到这里,有些疑惑,靠在他的肩上,柔声轻语:“止恒君,有什么事要来这里与我说?”曾经在这河水对岸那东妄山后经历过的事情原本都淡忘的差不多了,这又不得不想起来那残忍的画面,且这身后的水里,有多少刚出生就被挖了心拔了皮的幼婴尸体,怕是这河水的颜色如此漆黑就是因为这里面无辜的血太多了吧。他脑海里还夹着凡间世子府众人鲜血喷薄,尸体横倒的场景。胃里一阵难受,刚才吃的那点汤羹翻滚着。他一点都不想在这里待着。可是没有力气离开。止恒没有注意到他本就不太好的脸色上的不情愿情绪,侧低着头看着靠在自己肩上的陆青乔,声调不快:“青乔君,你不是说,蒲风别很讨厌你吗?”他的脸挂着尘嚣:“你前两日,跟我说他待你的好,都是虚情假意,你不是说你在再也不要见他,也不要理他的吗?”“我之前理解错他的意思了。”他顿了顿,不自觉的摸了摸小指上的戒指:“不过好像,是我自己一直弄不清应该如何定义他的存在。”声音温和却不似对蒲风别那般软糯。“青乔君你,你不觉得你太伤我的心了吗?”“伤心?”他离开止恒的肩膀,用尽力气把稍微动一下可能就会摔倒的身体站好。看着他,那双泛着春水一般好看的眸子里现在却是生满了火焰,陆青乔才察觉到他情绪特别不对:“止恒君你怎么了?”“你不是说,他有喜欢的人!不就是那个长得一脸魅态的世子!”陆青乔垂下眸子,咬了咬唇,实在是虚弱的难受,慢慢的蹲下去,吸收了周围几棵树的精华,略略觉得有了些精神:“是啊,我总是容易忘事,你不提我都想不起来了,风别君喜欢青羽非……”他完全沉浸在于与蒲风别独处的氛围里,没脑袋想别的。他连大哥都想不起来了,又怎么会想得起来他青羽非的事。他好像也忘了,蒲风别在琥珀杏花林里,多么深情郑重地对他说了「我喜欢你」!“是…他说他喜欢他。止恒君,为什么我会这样在意,在意到会生气。”止恒也蹲下,抓着他的手:“青乔君,我也很生气!你怎么可以辜负我的一颗心!你对你说话的不去负责任的吗?”一脸不知所以的陆青乔抬起眼睛看着他:“你在说什么?止恒君?你抓的我好疼。”手上的疼痛持续不断,可止恒并没有松手的意思。前几日在非烟遥梦,蒲风别握着他的手画杏花胎记的时候,生怕有一丁点的用力会弄疼了他。在荒林迷路,切磋武功时,他一句疼都没喊完,就被蒲风别瞬间的松手,被内疚关心的致歉。“青乔君,你接受了我的诉情!你也对我诉情了!”他的手更加用力。“诉情?止恒君,真的疼,你怎么了。”他挣脱着,眼角因为手疼不自觉的有点点泪溅出。他咬着唇忍着,本就不舒服的他,用着力气挺着不喊疼,更加耗费体力。止恒强硬的按住他的手,不让他挣扎!眼前人原本的面若桃花不见,现在的他愤愤而视。让陆青乔的脑子里,不受控制的跳出来蒲风别温暖的抿嘴浅笑。那只对自己的笑。有些恍惚的陆青乔被止恒接连不断的说话声拉回。“在不周林你为我疗伤之时,我对你十分感激。我娘是去害你的,你却对我一直和善。在杏林我告诉你我是通交之子的时候,你对我那样温柔,一点都没有鄙夷我的态度,让我已经碎成不堪的自尊没有完全陨落!而是留着那么一丝余热!而后在这里你为了护着我,没有把我的事和我娘的事告诉任何一个人!为了护着我,你把赤狐族和蓝狐族归成一族!为了护着我不让我娘暴露我的身份,撑着病体不顾自己难受封了她的口!你为了护着我把我捧上了这赤蓝族掌尊之位!为了护着我你昏迷之际不忘化出一枚新的掌尊符令给我!还让兰掌尊带你传话,以服赤蓝众族人奉我之心!这些事你让我感动到一塌糊涂!你知道吗青乔君!你对我的好,让我忘不了你!”陆青乔眼前总是一阵一阵的出现金点,头脑转的很慢:“止恒君,这些都是求其自然顺理成章的一些事,都只是力所能及而为之事,你无需这般谨记在怀!我从未想过你会这般深重的记挂着。止恒君,我得回去雾霖了,不然风别君回来看不到我,又以为我是不辞而别了!”他每说一句话,都要停一停,缓一缓力气。身体难受的不行,手上疼的不行。“青乔君你是在玩弄我的感情吗!”止恒的嫉妒蹿升:“你记不记得我对你说过我很喜欢你!而你当时很快的也告诉我你很喜欢我!”“记得啊,我的确很喜欢你呀,止恒君!”他轻轻的哼了一声:“止恒君,你松开我。疼…真的好疼…”对方的无动于衷,让他有些心里发凉。“青乔君!既然你喜欢我,既是我们互相诉过情!你为何要去在意蒲风别!”他的情绪像是破了口的窗户,被肆无忌惮的狂风吹着!陆青乔想起来蒲风别问他为什么你可以喜欢止恒而他不能去喜欢青羽非。的确如此,他喜欢青羽非无非不就是与自己喜欢止恒一样吧?也没什么大不了吧?前几天自己难受的要死究竟是为了什么?为什么当时听到那一句「我喜欢你,特别喜欢」就失去了所有思考能力?就非得认为那是「特殊癖好」?可就算是他们两个真的有「特殊癖好」,自己又在伤心什么?他现在好像对特殊癖好的定义都有些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了。乱,他觉得有些头疼。虚弱的身体,让他连思考的能力都减弱了,他觉得疲惫的很。此时真的很想窝在蒲风别的怀里好好的歇歇。陆青乔摇摇头:“我喜欢你跟我喜欢风别君没有冲突……止恒君,我不明白……”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又觉得被抓着的手更加痛了起来,不禁又轻轻的哼吟了一声。疼的额头上渗出了汗。“我也不明白!我以为你是因为自己定下了不能通交的规矩,你对我说了喜欢,却不能有所作为。而我也是,把对你的情深压制着!克制着!我甚至都不敢去不周林看你一眼,我怕我会忍不住对你的情扩散的更甚!”陆青乔试图抽出似是已经有些肿的手,却被抓的更紧,一动更疼。他有些傻傻的问:“你在说什么呢?止恒君?通交之事与我们互相喜欢有何关系?”止恒控制着他扭动的手,不顾陆青乔疼的漂亮的鼻尖上也渗出了细细的汗,语气突然的高了起来:“你知道喜欢是什么意思吗???”“止恒君我真的很疼,我不受力的,你松开我好不好?”长时间的与这疼撑着劲,他的身体已经全然无力了,头重的像是灌满了泥,眼角不受控的泪聚了一大颗,兜在细长美然又带着些可怜的眼睛里。止恒看他真的是情况太糟糕了,不情愿的松开,没有注意到陆青乔赶紧背在身后的一双手除了红,还已经轻微的留下了淤青的痕迹,那白皙瘦长的指节明显的肿了一些。小指上的戒指嵌进皮肉里,渗出一圈血色。“喜欢是什么,你告诉我!青乔君!你知道吗?!”他一点都不客气的语气,再一次的带着质问,带着强行的必须回答让陆青乔有听着些不舒服。他耳边似是幻听般的出现蒲风别对他笑意盈盈的说着什么,温柔又安心的,不紧不慢的稳稳而语。他的手被狠厉抓了许久疼的有些失去知觉,很胀,很烫,似是血液好不容易找到了出口,极速的冲击回流!他头沉又晕,也不敢揉,他怕止恒看到自己的手。那颗因疼挂了半天的泪啪嗒一下落在自己的衣服上,快速阴湿一小块圆形痕迹。陆青乔把头埋在自己的膝盖上,额头贴到那滴泪,有些凉,像是蒲风别手指尖的温度触摸在自己眉心。又一次被止恒更加厉声的问他什么是喜欢,他让自己已经转的很慢的思维特别艰难的思考了一下,缓缓的拖着声音,无力而语:“喜欢就是不讨厌,看着顺眼,聊得来,相处的愉快。”为什么这样难受了,感觉自己马上就要失去意识了,还要回答他的问题?「“好像我说什么你都会顺从着,是你天生性子就这样,还是独独听我的话?”」蒲风别的这句话冒了出来。“我,大抵是,天生性子如此吧…”大抵是被一千三百年的心痛磨成了如此吧。陆青离曾经说过,陆青乔本不该是这样的。这个不多出门见人的孩子,带出来的顺从温和,带出来的浅笑,也许本不是他原来的样子吧。他以前挺着心痛站直身体,微微扬起头,一点难受都不表现出来,被人理解为那是自信的表现。他为何顺从?温和?因为他连自己的心痛,都拿不出来半点办法去抗衡。他习惯了接受所呈现在眼前的一切,他五岁就承受了自认为是最差的事,,还有什么事可以让他觉得更差?被折磨的没了脾气,多少也有点失了自我。像是水放多了的面团,怎么揉都行,还不粘手。顺从别人的意思,对自己来说没什么。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也没有什么。与其说他顺从,温和,倒不如说他,处处忍让,隐耐。事事觉得无所谓,都无妨。不到极限不会反抗。且千年熬出来的韧性让他的极限非常不容易爆发出来。外表柔雅的不像话,内心却韧硬的很深。他为何浅笑?不想家人担心自己,不想他们整日为自己的事焦头烂额,伤心难过。只要心痛到不是无法忍受,那他所有的情绪都用一个空洞的笑替代。可是他不知道,任是自己笑的再努力,眼里的雾色是化不开的,心里的苦痛是藏不住的。只是家人都知道他的心思,都配合他,不再去表现无助无奈无心无力的心疼。谁又见过他自己一个人,面对空荡冷清静到一片叶子掉落都清晰有声的青玄苑里是什么样子?他无时无刻的想要逃离这个充满阴影的地方,这个除了记得心痛的地方。可是他十三岁那年出去后,却发现自己融入不了与别人共处的环境了,他不太会去直视别人的眼睛说话,总是微微垂着眸子,礼数周到的拘谨站着。他不太知道待在不认识的人面前应该把手放哪,把脚放哪。他面对不熟悉的环境会一味的想要不被任何人看到。有人多看他几眼,都觉得头皮有些麻,脸上有些烫。太久的孤独一人,让他失去了正常的与人交流的能力,他甚至都听不太明白一些话的意思,叫不出来一些东西的名字。他其实早已习惯了独居,习惯了静的可怕的环境,只是自己没有察觉原来自己最讨厌的地方会是自己待的最舒服的地方。他不得不重回青玄苑,他已经完全熟悉了如何在那里生存。一个让自己痛苦却也让自己唯一不陌生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