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老伯痛心疾首,恨不得上前将那小娘子从这郎君背上扒下来。
枉他这些天还一直沾沾自喜,觉得自己好心成全了一门亲事。那位荆州来的赵将军若真娶了他江东的小娘子,岂不是喜上加喜了?
谁知道这小娘子竟然做出这样的事,若被那赵将军知晓了,再告知刘使君,伤了两家和气可如何是好啊。
脑补自己险些酿成外交大祸的老伯心有戚戚,想劝他们回头是岸:“哎呀,这,怎么能这样呢。”
见那小娘子一副醉态,老伯将矛头指向诸葛亮,“唉,真是作孽呀。看你这郎君长得也挺俊的,干些什么不好,非要来做这勾当?这墙角是随随便便就能撬的吗?今晚是被我老头子看见了,若是那赵将军,恐怕早把你打一顿了。”
……
诸葛亮莫名其妙被人骂了一通,也不生气,甚至仍旧笑着,“哪个赵将军?”
“这还有哪个赵将军?就是那位从荆州来的赵子龙将军啊?”老伯见他思索起来,以为他是要知难而退,立刻再加把火,“也别怪老伯我说话难听。你们这些年轻郎君呐,没点儿经历,一个个心思单纯得很,一不留神就会被人给骗了。”
老伯顿了顿,看了一眼他背上正昏昏欲睡的刘琼,继续说道:“等她把你玩腻了,过阵子就和那将军去荆州,再也不回来,到时候你哭都没地哭去。听老伯的话,及时止损,还来得及。”
“是子龙啊。”诸葛亮打断老伯喋喋不休的教导,问道:“他们怎么了?”
哎呀,他就说嘛。如此俊的郎君怎会自降身份去做这么不堪的事,果然是被这小娘子欺骗了感情。现在还不知道这事呢。
“他们都要成亲了……”老伯同情地看着诸葛亮,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个一清二楚。不过中间难免掺杂了一些他个人的猜测,以及一点点艺术性的加工。
谣言就是这么可怕。经过老伯的一番叙述,刘琼从那个害羞得不敢上前的女娃,摇身一变成了已经与赵云定亲,还来招惹诸葛亮的坏女人。
诸葛亮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样啊,多谢老伯。要不是您,我还被她蒙在鼓里呢。”
“唉,不用谢我,”老伯摇摇头。看他听完这话仍旧背着刘琼,心道这郎君知道是知道了,可能还是得缓缓才能放下。
他重重叹一口气,对这个欺骗了他、赵将军和这郎君的小娘子很是恨铁不成钢。现在连看都不愿意看她一眼,摇摇头继续打更去了。
待那老伯走后,诸葛亮将人放在地上。
原本趴在他背上睡得正香的人被迫站好,揉揉迷蒙的双眼,“到了吗?”
“没有,”军师大人板着脸,冷冰冰地说道:“背不动了,自己走。”
啊?这神仙好弱啊。刘琼的脑子被酒熏得都不转了,现在还未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她顺着本能批评道:“你这体力可不行啊,像我们这些做将军的……”
“像你们这些做将军的?”
“你们”二字被着重强调。虽然知道老伯约莫是误会了,可还是难免有些气闷。
“实在对不住,像我们这些做军师的就是这样。”诸葛亮看她一眼,“将军要是不满意,不如现在回吴侯府上。我想赵将军应该还没走呢,让他背你回去吧。”
这神仙怎么忽然这么阴阳怪气啊?喝了那么多酒,到底还是有些难受。现下她只想躺到榻上大睡一通,好不容易走到这儿了,哪还有回去的道理?
“不行,我不回去。”刘琼上前一步拽住神仙的衣袖,“我要回榻上歇息。”
军师大人看她半晌,轻嗤一声,终是没有甩开她的手。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以一种怪异的步伐回了馆驿。
馆驿里的侍女早就在门外等候了,见他二人走回来,心里还奇怪呢。其他大人都是坐车回来的呀?怎么他们……
不过她不是个多话的人,况且这位军师大人看上去不是很高兴的样子,还是赶紧带着娘子离开好了。这样想着,她连忙伸过手去掺住刘琼。
“慢着。”
军师大人还有什么吩咐?侍女疑惑地回头看他。
“她今日饮了许多酒,等下熬一碗醒酒汤给她喂下。否则明日又要嚷着头疼。”
“是。”侍女默默应下,心道这位军师大人还挺心细的嘛。
日出时分,刘琼照常从睡梦中醒来。她坐起身摇摇头,纳罕此次醉酒自己竟然没觉得头疼,莫不是她酒量见长了?
这样想着,她颇为愉快地穿衣洗漱。心道就江东那些个将军,还要与她比酒量,恐怕此刻还在榻上呼呼大睡呢吧。
一通剑练完,刘琼擦擦汗,在案几前坐下准备用膳。
往常她喝醉了之后,倒也不会什么都不记得,就是有些混沌罢了。
见侍女站在一旁,她漫不经心地问道:“昨晚我喝醉了,没做什么奇怪的事吧?”
奇怪的事?好像没有。侍女摇摇头。
那她就放心了。刘琼掰了一块饼放进嘴里细嚼,正要咽下去。
“不过娘子昨日是和那位军师大人一起走回来的。”侍女仔细想了想,忍不住补充道。
都醉成那样了,却还要坚持走回来,应该还是有点奇怪的吧。
这样啊……
嗯?军师?
昨晚的记忆被唤醒,一个个画面在脑海里浮现。
“咳咳咳,”刘琼被这块干饼噎住,剧烈咳嗽起来。侍女忙上前替她抚背,过了好一会儿才平复下来。
完了,她都干了些什么啊。刘琼心里默默将昨晚发生的事过一遍,并评判一番该行为可能带来的影响。
非要说军师是神仙,没事没事,她平日里常这么夸;吵着不要坐车,额,这应该也没什么吧,就当是让军师锻炼锻炼了;强迫军师背她……这,反正军师也没说什么,想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吧?
再之后……刘琼腾地一下脸就红了。她竟然,竟然趁着醉酒对军师这样那样。
她把脸埋在臂弯里,半天都没动,说不清心里是个什么滋味。这事儿可真是太罕见了,不知道会怎么样啊,先跳过好了。
然后就是,他们遇见了那位眼神不好且过度热心的老伯。老伯说……
等等,刘琼猛然抬起头,面容狰狞地抓了抓头发。
侍女被她这副样子吓了一跳,小心翼翼地问道:“娘子,您,您怎么了?”
“老伯,”刘琼哭丧着脸对空气一顿拳打脚踢,哀嚎声震天:“咱们什么仇什么怨,你要这样害我啊!”
刘琼在诸葛亮院门外探头探脑,见侍从出来,忙把人拉到一边,“哎,我问你,军师今早用膳用得香不香?心情怎么样?脸色还好吗?”
这?侍从挠挠头,军师吃得和平日里一样啊。心情如何,这个他怎么能知晓啊。至于脸色,军师对着他一直都很和善,好像没什么变化。
如此看来,军师并没有生气啊……刘琼心中复杂,想了想,还是抬步进了院子。
她心里想事情,没注意看路。在屋门外一时不防,猛地撞上一堵人墙。抬头一看,正是要找的军师大人。
眼下两人离得极近,昨晚的种种画面又在脑海里浮现。刘琼一个激灵,猛地跳出两步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