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张看起来好亲近的脸其实是他稳定轨道的破坏因子,因为这张脸他不知道被多少不明就里的人打扰过,也因为这张脸他无数次拒绝打扰后被迫接收了许许多多好感变反感的情绪。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会因为他的拒绝融入而生气,完全尊重他人轨迹的个体还是不少的,只是远没有会在背后对他指指点点从维护到加入的人多而已。
他也没有很在乎,因为人就是这样的生物。
感性,总是喜欢结合自身的心情、当时的感官以及所得的利益做一些会与事物本身有所偏离的论断。
享受过戴面具过活的清净与发声的强力效果,再让他回到本来面目的重重阻碍中,对他个人来说绝非好事。
“94号队的人已经看到过了,我们刚才的表现也足够他们生疑,再把面具戴上效果应该更好。”
这可以让他们知道自己这边多么需要维持住一个凶狠面具人的形象,而且游乐园里就有面具,不用承担再出去找面具的风险。
姜曜收回挂在后面的两条胳膊,头一仰坐直身体。
“我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但刚刚改主意了。”姜曜看着他,给他分析,“坐实我们只有脑子的弱队形象也有很大的益处,能够让1号队和2号队也放松一些。”
人是很容易被感官所左右的,虽然心里知道对方一定有所长不能大意,但打从心里的警惕心是大脑不能完全控制的。
人的本能就是看到一个满脸横肉的壮汉自动就会把警戒心拉满,而看到一个面目清秀不笑都很可亲的小哥哥就算告诉自己这是个坏种,警戒心也很难达到峰值。
“所以我想的是,你戴归戴,适时的也给1号队和2号队‘露’一下真容。”
原来是个折中的方案。
傅醒思考一秒,同意了。
“可以。”
最重要的事情商量完,姜曜开始翻公共物品池,边翻边嘀咕:“积分消耗一半了,加无敌状态的道具也没了,接下来没法乱来了……”
整理完物品池,她又开始整理包。
从27号那里摸来的枪支她没细看,扯着比巴掌大点的收纳袋捣鼓了一阵后成功找到一根抽拉绳,轻轻一扯,折叠得极为紧实的滑翔伞就张开来了,吓人一跳还差点被戳到了肺管子。
还好两人反应快,同时向两边移动离开长椅这才躲过一劫。
姜曜对这个新玩具很是喜欢,她看到过27号的玩家从高楼上滑翔下来的场景,逃命时应该用得上。
捣鼓半天又给它收回去,姜曜把自己的东西也整理了一下,枪,刀,剪刀,飞虎爪,喇叭……
扶了扶眼镜,机械鸟还在天上没被打掉,操纵器……不知道94号那位给没给扔了。
终于整理完毕,她重新背好包,想说休息够了出发,抬起头时视线却被身前人脸上的红色伤痕吸引。
傅醒皮肤白,伤口就显得格外狰狞。
她很是后知后觉地开口:“伤口这么深还没痊愈?”
出口后脑子里忽然闪过什么,电光火石之间被她一把抓住。
不对。
“我看看。”
她一脚踩上长椅,把站在椅子旁边的傅醒扯过来一些,一手按住他的肩膀一手捧住他没受伤的半边脸,微微弯腰仔细凝视那道三公分长,从颊侧到颧骨的伤口。
伤口周边的血开始凝固,颜色也变为暗红,可还远远没到结痂的进度。
天晚江风大,别在耳畔的长发被吹得散落出来,拂向对面的傅醒。
距离太近了。
傅醒清楚地看到姜曜皮肤上每一根细小的绒毛,也看清了她脸上沾染的灰尘和几道细小的擦痕。
那双端详伤口的眼睛半垂着,没有往日抬头看自己时睁得那么大,由于背着光,眼中的光彩不再灼人而是沉淀下来,两者结合,竟让她看起来有几分成熟。
“肿了。”姜曜开口,气息很近地吐在距离傅醒不到十公分的地方,“但不该肿的。”
发丝对江风毫无抵抗之力,一而再再而三撩上他人的脸颊。
有些发痒。
姜曜是个小女孩,但也是个大姑娘了。
傅醒听着自己的心跳微微抿唇,再一次确认这个事实。
「???????」
「?????????」
「玛德」
「好红啊」
「他娘的真见鬼他脸红了」
「耳垂都红了!!!」
「果然不是天色晚我看错了是真的红了」
「不是,这就红了?没亲没抱手都没拉啊他不是奔三了吗???大眼千金十八岁都脸不红气不喘啊」
「年下我可以小脸通黄jpg」
「有没有可能大眼千金根本没往那方面想……」
「确实,她要是往那方面想了搞不好脸不红心不跳地直接亲上去了」
「咳咳,这就是小秘密啦,他心率一快就会脸红,尴尬会脸红着急会脸红生气也会脸红,红得朝霞满天!他现在就尴尬了!这张脸简直一览无余」
「……氛围杀手」
「一边去吧你,我不管这明明是心动的脸红!」
姜曜再三确认伤口,终于松开他的脸。
“你怎么回事?”她面色凝重,“生命力呢?”
傅醒答得滴水不漏:“一次挑战本中出了意外,清了。”
姜曜经验少,并不对这个起疑,但不妨碍地对时间节点的追究:“路西法岛那次不是因为路西法的刀有什么特殊的禁制,血止不住是你的生命力值太低了是不是?”
傅醒沉默一秒,“是。”
姜曜再往前推:“谜语本,被入侵的世界你的小腿被划伤迟迟不能痊愈,也是因为生命力值没了是不是?”
傅醒又是一阵沉默,再点头,“是,好几个月之前我的生命力值就回归普通人了,之前没有声张是因为……徐行知道了会很麻烦,之后是局势复杂化,我出问题的事情如果公开只会让场面更加动荡难以控制,所以没让任何人知道。”
合情合理。
姜曜心中有种微妙的违和感,但也没多想。
在这种事上,傅醒还有什么撒谎的必要吗?
于是她点点头,只是确认了他的其他加点情况,得到别的值都没有被影响后稍稍放心,从长椅上跳下来。
“本来还想让你在走投无路的时候扛一扛的,现在这个设定变了我也得调整一下……”她一边说一边走在前面,“让人发现你真面目这事儿更有必要了……”
傅醒走在她单薄的背影后头,微抿的唇角力道松懈,呈现出本身的柔和弧度。
江面漾起层层水波,轻轻推动靠岸的鸭子船,让它飘荡,起伏,更加迫切地想要靠岸。
两人在小丑木偶的地盘找到了正在玩游戏的小丑,这一次它的游戏伙伴是卖烤肠的摊主,两只木偶面对面蹲着,十分认真地玩找小球游戏。
木偶还是不记得她,但对好感度满值的她报以了极大的热情,就算她帮助辨认不出小球位置的摊主作弊,小丑也只是心平气和地重开一局,并且表示下一局谁猜中谁获得奖品。
傅醒旁观一人两偶玩完游戏,看着姜曜毫无悬念地赢下奖品拿到试吃券,又跟小丑撒娇换到能够拿到面具的券,不费吹灰之力就达到了此行的目的。
和两只木偶挥别,两人踏上迎接新面具的旅途。
路上傅醒开口:“它们产生变化了。”
姜曜不以为意,“世界本身就是变化的,它们也是这个世界的一份子。”
她的语气理所当然到作为普通人的傅醒都快觉得这事儿确实无比正常了。
木偶人开始相互沟通交互?正常?
正常个鬼。
小玩具摊的种类还挺丰富,除了面具发箍还有按着会亮的宝剑、捏着会叫的鸭子售卖,姜曜翻来翻去,挑了一个粉色的兔子面具。
“这个好看!”
傅醒不在乎他人的目光,但也有自己的审美底线,用沉默表示无声地反抗。
姜曜只好叹息一声,给他挑了个丑兮兮的花脸。
傅醒正要接过来戴上,姜曜想起来什么,一扬手收回面具,视线落在他脸上的伤口上,“你这碰一下还在流血,等它再凝固点吧。”
说完她把手和面具都背在身后,蹦蹦跳跳地前往海洋球场地。
“我们再休息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