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修回过身,说了一句“作为朋友”后张开手臂,飞快地环住百里颦。他抱住她,甚至拍了拍她的肩胛,轻声在她耳边说了句“自己保重”。随后立刻上车,关紧车窗催促司机快踩油门。汽车发动,从后视镜中看到愣在原地的李溯和百里颦,孟修总算肆意地笑出声来。-“我们吃了火锅!”搭配以上文字用聊天软件发来的照片里,百里颦笑得乖巧而不真实,李溯散漫地倾斜着上半身,孟修比了拍照的手势,而按下快门键的徐庆舟则满脸纯真地笑着。为什么是这四个人……结束工作以后回到家,百里慎脱掉上衣,刚打算走进浴室,就听到消息提醒。百里颦发来实时动态。毕竟也是亲戚,百里慎认识徐庆舟。初中时孟修和百里颦可以说是形影不离,做叔叔的也不算陌生。李溯是今天才见过的。在这三个人中间,就连战斗力爆表的百里颦,竟然都像只小白兔一样楚楚可怜起来。百里慎猛地甩了甩头,试图将自己对侄女的错误认识尽快舍弃。小白兔?见过一拳能打死牛的小白兔吗?!不过放大照片,李溯慵懒地倾身时,几乎要靠到百里颦肩头。而她也显而易见地离他很近。肢体语言不会说谎。百里慎自言自语道:“这俩小孩果然在谈恋爱吧……”他丢开手机,哼着歌打算进浴室,然而,一回头,就看到背挺得笔直的老妪站在黑暗里。“我去!”百里慎“嗷”的一声捂住胸口,“妈!你吓死我了!”他捶着自己,把上身抵在沙发靠背上,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祖母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睥睨着他。良久,德高望重的老太太开口:“最近,颦颦怎么样?”“啥?”百里慎皱着眉反问,“什么怎么样?”“你刚才说她谈什么?”老太太侧目。不安像无数双手从背后伸上来,渐渐地轻抚、覆盖,随后攥住他再不放开。百里慎的脸隐匿在阴影中。再抬头时,他脸上徒剩下一截苍白而难堪的笑容。“弹棉花?”他试探着回答。-李溯和百里颦看着计程车扬长而去。夜晚的路边,霓虹灯光影重叠,她回过头,看了一眼李溯,李溯也正望着她。对于刚才她被两位男性接连拥抱的事,李溯闭口不谈,径自落到下一个话题:“我送你回去。”她懵懵懂懂地点头。说是送她,两个人住的地方却很近。他们步行去地铁站,百里颦还恍恍惚惚,和孟修的小打小闹算不上什么,徐庆舟在她眼里也是哥哥的存在,但被拥抱时,心脏却还是像是濒临跳停般挣扎着。她过快的心率很奇怪。在别人的拥抱里、却仿佛被磁场吸引着去关心李溯这一点也很奇怪。车厢里人不多。地铁运行时,车内只有高速震颤时的嗡鸣逼得人耳鸣。百里颦忽然出声。她说:“李溯。”李溯不吭声,静静盯着她的脸。看样子,今晚受到冲击的不只是她一个人。她忽然觉得好笑。不论面对擅长还是不擅长的科目,李溯就连做题都没有过这种表情。这种又不爽、又不解,却也不知道如何是好的表情。百里颦笑得前仰后合,即便李溯说“别笑了”也无济于事。他也忍不住嘴角笑意上泛,不过转瞬就压下去,伸出手捏她脸颊。她刚才还得意忘形,随后就立刻叫着“疼”。到换乘站,百里颦推开他的手率先走出去。她佯装生气,不肯回头,却又借路上反光的广告牌偷偷确定他有没有跟上来。李溯垂着头,走在离她有几步之遥的身后。时间还很充裕。百里颦加快脚步,李溯也加快脚步。她跑起来,他也跟着跑起来。他们跑着在关门提示音变得急促之前上车。住宅区不在热闹地带,又是夜间,走出地铁站时路上几乎见不到人影,唯有路灯把影子拉长。他们并排走回去,百里颦双手插在外套口袋里,望着空旷的道路忽然说:“今天感觉很开心。”李溯也远眺着延绵不尽的路灯道:“被他们抱很开心?”百里颦猛地瞥他一眼,颇为不满地质问:“你很在意吗?”“在意的话能怎么样吗?”他也不否认,但坦白之余又夹带着些不耐,反倒把百里颦堵回去了。她语塞,思索时不由得停下脚步。“你、你在意的话,”一时情急,百里颦忽然朝着他的背影喊道,“我也给你抱啊!”原本李溯已经走出去几米远,听到这话时,背影猛地停顿。他回头,看到女生大义凛然张开手臂,站在原地认真地望着他,像是自以为得出了一个无可挑剔的结论。她甚至嗅了嗅衣服下摆,确认身上全是衣物清新喷雾的香气。夜风无声无息把她的前发吹乱。暖色调的灯光下,李溯在倏忽间熠熠生辉地笑起来。他骤然朝她走去。百里颦在窒息中咬紧牙关,刚要闭上眼,却并未落入预想中的臂弯。他伸手,缓慢把她的碎发绕到耳后压好。“我不是那种没有正当理由就抱对方的人。”说这话时,李溯很严肃。正当理由?百里颦却扑哧一声笑起来。正当理由是什么?浅粉色的泡腾片落入水中。闪亮亮的海浪伴随着气泡从心脏中溢出。“但我是。”百里颦向前收拢手臂,微微踮脚,笑着把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作者有话要说:孟修:哥们儿我就帮你们到这了88第43章-“我回来了。”握着包带进门时,其实百里颦原本是有几分紧张的。时针指向九点。来这边后,这是她最晚一次回家。本以为爸爸妈妈是不是会有些不高兴,没想到进门打了招呼,她也没得到回音。直到走近餐厅,百里颦才看到一家三口正坐在桌边说话。她对餐厅没什么好印象。因为百里康才特别喜欢在餐桌上教训孩子。虽说百里颦几乎没被教训过,但被迫旁听弟弟被骂也不是什么好的体验。时间一长,每当百里康才一开始甩餐具,尽管被呵斥的不是自己,百里颦也总觉得额头有经脉在止不住地狂跳。百里慎中考将近,下周百里康才要去给他开家长会。濒临发病期,其实医生是不推荐他走动的。但百里康才执意要去,只能杨洛安作陪。中考决定了高中三年要去哪里备战高考。百里颦原本想蹑手蹑脚回卧室,没想到还未到楼梯口,就被杨洛安叫住。“颦颦,”杨洛安抬头说,“弟弟要考高中了。你也来谈谈你的想法,帮笑笑做做思想工作。”她去做思想工作,只怕百里笑不出问题都难。但心里这么想,嘴上不能这么说。百里颦走过去,像坐到审判席似的坐到百里笑身边。刚落座,她听到百里笑忽然低语:“你今天很开心嘛。”她没回话,只草率地笑笑了事。百里康才也徐徐说道:“你姐姐虽然中考成绩不理想,但如今也靠自己的努力,在高中进展得不错。她那时候读书,我听你奶奶说,一晚上就睡三、四个小时,到处去上补习班……”这话百里颦听得胆战心惊。她认真学习时,的确是豁出命去读的。但百里笑基础这么好,等上了高中,不仅不需要像她这么拼命,而且成绩没准还会更好。她微笑,也只能说“笑笑一定没问题”这种客套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