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逸清十分愧疚地说:妈,对不起。樊母一愣,摇头叹息道:你自己选择的路,即便是摔的遍体鳞伤也怪不得别人,不用跟我道歉,你对得起你自己就好,我先走了。送走樊母,樊逸清一个人搬凳子坐在窗户边,蒋正霖走进来的时候就看到正午的阳光均匀的撒在他身上,照的他脸有点红。他笑了笑走过去拉了一半纱帘,伸手摸了摸樊逸清的脸,温度很高。蒋正霖:怎么住院还把脑子给住傻了?这时候正是阳光最毒的时候,跑这里坐着不难受吗?樊逸清抬头看着蒋正霖,心想:他是我自己选的,我一点都不后悔。蒋正霖见他盯着自己目中含笑有些不好意思的问:你没事吧?樊逸清轻轻摇头:嗯,我是想问你柯北那里有什么消息吗?蒋正霖的脸色变得严肃,他沉声说:侦探所传来消息,前天他们跟丢了柯北,不排除有被发现的可能性,所以截至目前都没有得到有用讯息。樊逸清继续看着窗外,继续跟着他们吧,起码可以保证他们近期内不敢再轻举妄动。他的家人绝不能受到伤害。*萧筱透过车窗看见人行道上正在前行的那对母女,她连忙对司机说:小刘,麻烦你靠近路边停一下。送妻子去琴行的蒋朝乾十分不解,他面向妻子问道:筱筱你怎么了?是不是你的身体不舒服?萧筱笑的很开心,她指了指窗外说:朝乾你看,那个小姑娘是我的学生,她叫赵雅清,是个很有天赋的孩子,我很看好她,我们正好顺路接她们一起去琴行吧。嗯,你决定就好。蒋朝乾看着小姑娘身边的女人,问道:那个人是她奶奶吧?哎呀。萧筱连忙用手拍了一下丈夫的胳膊,责备道:你一会儿可别乱说话,那是她的妈妈,我听雅清说过她还有一个三十多岁的哥哥,老来得女也是一种幸福吧。萧筱因为身体的原因生蒋正霖都困难万分,她没生儿子以前确实也憧憬过一儿一女的生活,可惜女儿这个梦想这辈子都无法实现了。蒋朝乾安慰她:你喜欢她的话可以偶尔把她接到家里来教她学琴,正好也能陪陪你。可以吗?萧筱不敢置信地问:你不是一向反对我教人学琴吗?就连来她的好朋友安迪这里教琴,蒋朝乾一开始也是不允许的,最后答应他一个月只来两次他才妥协。车缓缓停在路边,雅清牵着樊母的手一摇一晃哼着前几天刚学的钢琴曲往这里走过来,萧筱下了车站在车边等她们。雅清一眼就看见了她,惊喜的向她挥手,大声喊道:萧老师好!妈妈,妈妈,你看哪里站着的是萧老师,她弹钢琴弹的可好听啦。雅清的声音中带着发自内心的崇拜,松开妈妈的手跑了过去,一把抱住萧筱的腿撒娇。萧筱很高兴,眼睛都跟着笑成了月牙。樊母赶紧走过去,客气地跟她打招呼,您好啊萧老师,我家小清给您添麻烦了。萧筱的举止娴雅,笑意融融道:雅清妈妈您好呀。她低头含笑摸了摸雅清的羊角辫,雅清是个极具天赋的孩子,教她最不麻烦了。女儿被老师夸赞,樊母心里十分高兴,只是她看见旁边停着的豪车和萧老师的穿着打扮,就知道这位气质出众的萧老师应该是一位名门贵妇。樊母连忙责备女儿不懂事,都多大了还跟老师撒娇,别把老师的衣服弄皱了。没关系的。萧筱弯腰抱住就要退开的小清笑道:您的女儿很可爱,我很喜欢她的亲近。明明是豪门贵妇却又平易近人,樊母不自觉的放下心防,甚至对这位萧老师非常有好感。萧筱建议道:雅清妈妈,今天我去琴行教大家上课,正好顺路带雅清过去,您可以先回家休息等傍晚下课再来接她回家。这样实在是太麻烦您了,我送她就好。樊母一向不喜欢麻烦别人。萧筱紧接着解释道:虽然距离上课还有段时间,不过正好我可以带雅清提前去琴房教她点新内容,您真的不需要跟我太客气,毕竟我是她的老师,我有义务教好她。这样的话,那就拜托萧老师了。樊母不再固执,又嘱咐了女儿几句,才放心把女儿交给萧筱,自己先行回家。由于多了个孩子,蒋朝乾下车坐到副驾驶座位上,雅清看了看他甜甜地喊了句:叔叔您好。咳咳,嗯,你好。这孩子按理来说都可以叫自己爷爷了,猛的被这么一个小辈喊叔叔,蒋朝乾脸上有些挂不住,尴尬的别过头看着窗外。萧筱看到自己丈夫吃瘪的样子,心里觉得好笑,不由得更加喜欢这个小女孩。蒋朝乾将妻子送到琴行后,嘱咐她不要太拼,当心自己的身体,像唐僧那样唠叨许久后才离开琴行回公司坐镇。他已经听方述说了蒋正霖正天天猫在医院里陪樊逸清,若是以前他肯定会派人到医院把儿子强行带走,可是现在他自知理亏,更无法与儿子沟通,他不想跟儿子闹得那么僵惊动了萧筱。她的妻子注定是温室的花朵,经不起风吹雨打,他必须尽全力保护好她。傍晚,蒋朝乾提前半个小时就到了琴行楼下,接即将下课的妻子回家吃晚饭。下课后,学员们都走的差不多了,琴行的员工告诉雅清樊母在家里扭伤了脚没办法按时来接她,要雅清在琴行里等等自己的爸爸。萧筱怕雅清饿肚子,于是决定带她去附近的快餐店买点吃的,谁知两个人走出琴行没多久,突如其来的犬吠声把行人们都吓了一跳,六七只大型犬像疯了一样地奔向萧筱和雅清。蒋朝乾坐在车里正低着头看新闻,耳边突然传来疯狂的狗吠声,没等他反应过来,下一刻就听见妻子的尖叫声和小孩子的哭救声。再抬头他就发现妻子趴在地上,身下还紧紧抱着雅清,群狗正围着她攻击。蒋朝乾几乎已经听不见外界的一切声音,脑子里全是妻子倒在狗群中恐惧无助的样子,他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冲下的车,也不知道狗群是被谁给驱散开,只知道再次清醒时,已经昏迷的遍体鳞伤的妻子被他牢牢抱在怀里,自己颤抖着拿着一块巾帕给她堵着额头,血液已经将巾帕浸湿了大半。医院!快去医院!!!小刘一路飞驰载着蒋董和重伤的夫人,副驾驶座上还有店员抱着一个受惊过度却一声不吭的小姑娘。雅清紧紧趴在店员怀里,透过店员的肩膀看着不省人事的萧老师,浑身战栗着,豆大的泪珠像断了线的珠子那样砸到店员肩膀上,不一会儿店员的半边肩膀的衣服都湿透了。蒋正霖是在和樊逸清吃饭的时候接到了司机小刘的电话,在得知母亲受重伤的一瞬间,他的面色变得成死灰色,手里的筷子被他硬生生单手折断,部分木刺插入他的掌心。他知道母亲自从生产完就得了血小板减少症,她不能受伤,一旦受伤就可能会危及生命。樊逸清被他的反应吓住了,连忙抓住他受伤的手查看情况,发现他的手冰凉刺骨。你怎么了?逸清,我妈妈,我妈妈她,不好了!第64章樊逸清陪同蒋正霖赶到专给萧筱治病的医院, 在急救室外看见了魂不守舍的蒋朝乾。七十多岁的老人孤独的坐在急救室外的长椅上, 蒋正霖快步跑过去蹲在父亲面前, 手轻轻放在父亲的膝盖上。他颤声道:爸爸,对不起我来晚了。蒋朝乾抬起血红的眼睛, 带着恨意看着自己的儿子, 突然伸手重重的抡了他一巴掌。清脆的巴掌声在空荡的医院走廊里格外清晰,回音不断。蒋正霖没闪没躲, 硬生生挨下这一巴掌。爸爸,对不起。啪!又是狠狠地一巴掌。你给我滚!蒋朝乾没看但却指着樊逸清骂道:带着那个贱人一起滚!我蒋朝乾就当没生过你这个孽障!蒋正霖依旧跪着不动, 蒋朝乾单手握拳狠狠地砸向儿子的背部, 哐哐哐的声音响彻医院,附近的病人和医生都投来好奇的目光。声音很大, 连樊逸清都觉得疼了,蒋正霖却一动不动,跪的笔直笔直, 也不出声, 偶尔从嗓子里挤出一两句闷哼。樊逸清实在看不下去了,上前一把拉开蒋正霖, 蒋朝乾还在捶打儿子,儿子被拉开他没收住拳头捣在樊逸清的腿上, 樊逸清疼的皱了皱眉。蒋正霖指着他们俩吼道:你们赶紧滚!樊逸清是三人中最清醒的一个, 他开口劝蒋父:蒋老先生,这里是医院,我们应该保持安静, 萧伯母正在急救室里抢救,您这么激动可能会吵到她和急救的医生。况且正霖是伯母的亲生儿子,您不该也没有权利赶他走。正要破口大骂的蒋朝乾一想到可能影响到急救室里的妻子,强行压下心中的怒火,低声指着蒋正霖却看着樊逸清吼道:他不是我们的儿子,他是你的儿子!他妈妈出事的时候他在哪里?啊?他在医院里陪你,你才是他的心头好,我们两个年迈的老人对他来说什么都不是。蒋正霖此时也正处于深深地自责中,他最近确实忽略了自己的母亲。自从知道自己可能是杀人凶手,父亲是陷害樊逸清的推手后他就再没回过父母家,跟母亲除了视频通话,近一个月都没见面。可现在,母亲正躺在急救室,生死未知。他红着眼眶摇着头,哽咽道:不是的,不是的,你们都是我的家人我的亲人,你们我谁都放不下,我没想到妈妈会,妈妈会受伤,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没有保护好妈妈。你闭嘴!你不配喊她一声妈!我真后悔,真后悔当年纵容她生下你,如果没有你,她也不会得上血小板减少症,也不至于数十年都活的小心翼翼,我真是恨不得,恨不得杀了你!蒋朝乾气极之下开始口不择言,用最尖刻的语言打击儿子,从而来减少内心的恐慌感。樊逸清上前抱住蒋正霖,给他支撑与安慰。他在路上已经听蒋正霖断断续续地解释了萧筱是因何原因受的伤,他看着蒋朝乾,其实他能理解蒋父为什么这么生气,毕竟当时那种情况,如果是蒋正霖在,他一个壮年男人肯定要比一个年迈的老人要更有能力保护萧筱。可这世上哪有如果?樊逸清毫不留情的质问蒋朝乾,我不能苟同您的看法,萧伯母出事的直接原因和间接原因绝不是因为正霖不在现场,群狗发狂这是一场意外事故,意外无处不在而且不可控。所以,我们现在要做的,是为伯母祈祷,等她平安出来,而不是乱作一团,让她不得安心。而且您何必说这些伤人的话语来刺激正霖?萧伯母她是一名伟大的母亲,您没有权利剥夺她成为母亲的权利,况且您真的不在乎他吗?樊逸清决定拿出杀手锏逼蒋朝乾收起他的火爆气焰。您如果真的不在乎,那谁来还我那消失的十年青春?蒋正霖身体抖了抖,樊逸清拍了拍他的背让他安心。蒋朝乾恨恨地看着他,咬着牙把话憋回肚子里,他不得不承认这个小子说的对,可是他现在就像热锅上的蚂蚁,急需一个突破口让自己释放出来。哥哥!樊逸清一愣,一时间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听,直到带着哭腔的呼唤声再次响起,樊逸清才转头看向声源处。小清被琴行店员抱着,正哗哗流泪,朝樊逸清伸着手,一脸恐惧与无助。樊逸清连忙起身跑过去一把接过妹妹,小清紧紧抱着他的脖子,哭的浑身抽搐不止。呜呜哥哥,我害怕,呜呜呜樊逸清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只能拍着妹妹的背安慰道:没事没事了,哥哥在呢,小清别怕,哥哥一直在呢。我妹妹她怎么了?樊逸清一边安慰妹妹,一边询问店员。店员赶紧解释道:她被群狗攻击,吓坏了,不过你放心,刚刚医生检查过了,除了严重受惊,胳膊上有些擦伤,没有被咬伤的痕迹,护士已经处理过她身上的伤口了。店员突然看到樊逸清身后站着的蒋朝乾吓了一跳,唯唯诺诺道:就,就是,萧老师伤的有些重,是她保护了雅清。樊逸清还没来得及消化完这个消息,背后蒋朝乾的声音冷冷响起。她,竟然是你的妹妹?萧筱豁出性命保护的竟然是你的妹妹?哈哈哈,你是在报复我对吗?你直接杀了我多好,为什么要伤害我的萧筱,她什么都没错,她甚至什么都不知道,所有人都以为她是贵太太,可她受的苦比谁都多,为什么,为什么啊?蒋正霖去拉有些癫狂的父亲,爸爸你别这样,妈妈受伤跟逸清没关系。樊逸清受够了蒋朝乾的偏执,他毫不留情的撕开了蒋父羞愧心上的保护膜,萧伯母受的所有的苦,不是别人给的,所有痛苦的来源都是因为你。蒋正霖头快要炸了,他用祈求的眼光看着樊逸清,逸清,求求你别说了,我爸爸他现在有些伤心过度,所以才会口不择言。樊逸清:他需要正视自己,尤其是自己犯下的过错。说完抱着妹妹走到走廊另一侧尽头,给家里打了电话。电话里,樊逸清才知道樊母脚扭伤了,赵叔加班接小清晚了些,还没到琴行就接到琴行说小清受伤在医院的通知,赵叔现在正往医院赶,樊母十分着急,樊逸清告诉樊母小清没事,她才渐渐稳住情绪。挂了电话没多久,赵叔风尘仆仆地赶过来,从樊逸清手里接过哭睡过去的女儿,先一步回了家。樊逸清没提萧筱的事情,打算等这边有了结果再通知家人。回到急救室门外,蒋朝乾已经六神无主般地坐在长椅上,蒋正霖蹲在地上安慰他。樊逸清看着急救室的亮灯,他恨蒋朝乾没错,甚至就算他爱上了蒋正霖,也不能代表他原谅了蒋朝乾。但是他不恨萧筱,那样温和、善解人意、待人和善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