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野哥哥,你说过要给我放烟火庆生。柯北松开手,冒着火光的麻绳掉在来不及爬走的林野腿上,只是一瞬间的功夫,火焰蔓延林野的全身,林野发疯般的原地打滚,嘶吼,哀鸣,最后只剩下骇人的咔咔声,就像嗓子里被火烧焦。黑暗的厂区唯有这里冒着诡异的红光,十分钟以后,浑身是火的林野躺在地上再也不动了。柯北看着火光中的那具尸体越来越小,越来越焦,小声喃喃道:如果当年那个火星刚冒出来你不阻拦我喊人救火,或许他们就不会死,他们的痛苦你尝到了吗?当火光越来越小,林野的尸体几乎被烧光时,柯北哭了。你说要陪我一辈子,也就这句话你做到了。柯北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看了一眼来电人。尚文杰。柯北拒接了电话并将他转移到来电黑名单中,然后他给尚文杰编辑了一条短信。文杰,那两个孩子你帮我送回去,德国你自己去吧,忘了我,你值得更好的人。我真心祝你幸福!刚一发出去,柯北就收到了尚文杰发来的短信。我爱你柯北,我求你回来,我准备了你的生日礼物和蛋糕,柯北,生日快乐!紧接着又收到一条,依然是尚文杰的。不要别人,我只要你,回来吧,求求你,求求你!!!无论什么事,我陪你一起面对!柯北看完,低头吻了吻手机上尚文杰的名字,然后关机将手机从四楼平台上扔了下去。咔嚓一声脆响,柯北知道该结束了。早在三个月前他查出自己患了胃癌中期,就有了这个计划。他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枚子弹,这枚子弹是他故意留下的一颗,在一开始他就决定了,七声枪响之后就了解自己的生命。死前他要报复那些曾经利用自己的人,林野和蒋朝乾。蒋朝乾罪不至死,但是他用了强硬的手段逼自己回国,原本他是打算忘记过去留在乔治身边的,虽然他不爱乔治,但是乔治给了他一个温馨的家。为了自己的离开不会让乔治过于伤心,回国之前他刻意装疯卖傻,乔治累了怕了或许就会高兴他的离开,毕竟谁愿意跟疯子住在一起呢?柯北不想直接报复蒋朝乾,而是选择报复他最珍视的儿子,况且他也想看看蒋正霖和樊逸清真的像传说中那样相爱吗?嫉妒与羡慕,让柯北一次又一次蒙了心。他也赎罪了不是吗?用当年的真相,用林野和自己的命。子弹装入枪膛,一切就绪后,柯北靠着墙坐下,右手握枪顶在自己的心脏处,他抬头看着天空,一切都释然了,一股发自心底的轻松感传来。如果真有神灵,在我赎罪后赐我一个真正的家,一位真心的爱人吧。尚文杰的笑脸浮现在眼前。再见,我的无缘人。划破长空的一声枪响,世间又少了一个罪人。*樊逸清和蒋正霖已经成功逃脱,开着车跑了半个小时,距离庆远垃圾处理厂越远两个人越放松。由于蒋正霖腿伤不能开车,所以刚考过科目二的樊逸清担起了开车重任。人在极端条件下可以更专注,做事更容易成功,所以在蒋正霖的指挥下,樊逸清成功发动了汽车开了出去,而且一路都很稳。蒋正霖调侃道:不愧是我媳妇,跟我一样能干!樊逸清鄙视了他一眼:那你让干吗?蒋正霖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后摆手道:媳妇你的腰娇贵着呢,体力活老公做就行了,你只要好好享受就好。哼!关于那s/m我不是,我真没有过蒋正霖突然一阵头晕,眼前发黑,他猛的晃了一下头,症状却丝毫没有减轻。樊逸清好像还在说什么,可是他却一句没听进去。媳妇,我好困,我先睡一会儿,到地方你记得叫醒我。我爱你,晚安。随即昏睡了过去。正霖?蒋正霖?樊逸清叫了他几声,对方却没有一点回应,他突然不安害怕起来,赶紧看导航看距离最近的医院还有多久。十分钟。樊逸清压下油门加快了速度。第72章程桦和厉甄东接到通知后风尘仆仆赶到医院, 找到急救室的时候就看见樊逸清垂着头背靠墙蹲在急救室对面的走廊。逸清!我哥怎么样了!?颅内出血, 正在抢救樊逸清头也没抬, 直勾勾地盯着手里的两张病危通知书,上面病人姓名那一栏写着蒋正霖。一个小时前, 樊逸清在医院门口停下车, 试图叫醒蒋正霖,但无论怎么呼唤拍打都喊不醒他, 樊逸清只好喊来医院的急救医生。原本以为是腿伤失血过多导致的昏迷,但当大家将蒋正霖抬到病床上时, 雪白的枕头上竟然沾上了血迹, 血液还有不断扩散的趋势。樊逸清顿时慌了手脚,他不记得蒋正霖头部有受伤。在做完全身检查后, 医生告诉他从脑部ct影像中发现蒋正霖脑中有异物,像是某种金属碎片,脑干受损出血导致深度昏迷, 而且脑干出血量已经达到了15ml, 死亡率极高,让他做好心理准备赶紧叫患者的家人过来。医生, 求求你救救我的爱人。心疼到极限,只剩下浓浓的绝望和忧伤, 医生是他爱人活下来的唯一希望。蒋正霖进入急救室不到五分钟, 樊逸清就收到了第一份病危通知书。等他将蒋正霖病重的消息通知厉甄东,让他想办法找最好的脑科大夫过来,又给赵勤打电话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 不过才半个小时,他又收到了医生送来的第二张病危通知书。厉甄东一把将樊逸清无力的身体提起来摔在墙壁上,用胳膊卡住他的脖子厉声质问:他为什么会颅内出血?又是你对不对!你他妈到底要害他到什么时候!樊逸清无法顺畅呼吸,肺部憋气快要爆炸,脸瞬间涨红发紫,但他手里紧紧攥着那两张病危通知书,程桦连忙去拽厉甄东的胳膊,你疯了吗?你这样会掐死他!他死了更好!你放开!逸清也是受害者!你以为他现在好受?他比谁都焦心!你起码听听原因啊!厉甄东恨恨地松开他,樊逸清的脖子上已经被勒出了红痕,触目惊心。咳咳咳咳咳樊逸清手捂着脖子不停地咳嗦,程桦替他拍着背,逸清你没事吧?咳嗦了一阵后,他沙哑着嗓子问:我没事医生呢?医生去手术室准备了,你放心,他命大不会有事。厉甄东推开程桦揪着樊逸清破烂不堪的衣服,说!我哥为什么会受伤!柯北绑架了我,你哥救我的时候被柯北打出的子弹碎片击中一定是柯北用子弹打断铐链时崩出的碎片击中了他的头部,只是碎片太小他没感觉到,颅内出血量缓慢增加,所以直到成功逃脱他才昏迷了过去。妈的!柯北呢?大概在庆远垃圾处理厂,我已经报警了,走的时候我们听见了林野的哀嚎和枪响声,可能,柯北杀了他。你通知我伯父了吗?没有,萧阿姨还没好,他的身体樊逸清,你他妈就干了这一件靠谱事!厉甄东转身走到楼梯间不知道跟谁通电话,语气很严肃。程桦拍了拍樊逸清的肩膀安慰道:他命硬着呢!你信他,他能撑过来。如果我能早点信他,或许一切,都不同了。三个人在急救室门口焦急的等待着,樊逸清的眼睛一直盯着门上的提示灯,他既希望看到灯灭,又害怕看到灯灭,他怕自己心中好不容易燃起的那盏灯也跟着灭掉。漫长的等待中,樊逸清收到赵勤打来的电话,他得知妹妹和林野的女儿已经被尚文杰送到警察局,警察赶到庆远垃圾处理厂时林野和柯北都已经没有了生命体征,尤其是林野,尸体几乎被燃烧殆尽,他们赶到的时候尸体还在冒着火星。挂断电话,厉甄东咬牙切齿道:死了?便宜他们了!死了也好,活着说不准再折腾人,这两个人太可怕了,折磨逸清和你哥十三年。程桦有些叹息道:就是没留下证据,没法为逸清翻案。无所谓了樊逸清依旧盯着抢救室的提示灯,法律意义上的清白对他来说早就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里面的人平安出来。直到清晨第一缕曙光从走廊尽头的窗户投进来,抢救室上方的提示灯毫无征兆的灭掉,眼睛通红的樊逸清心里咯噔悬到半空,他猛的站起身,铺天盖地的眩晕感迎头而来,他用手掐了一下大腿肉才恢复清醒状态。厉甄东和程桦也站起身和樊逸清一起走到急救室门外等待医生出来宣布治疗结果。急救室门打开的时候一阵血腥味扑鼻而来,医生陆续从里面走出来。被连夜请来的脑科医生走在最前面,他摘下口罩露出疲惫不堪的面容。医生,我的爱人他,他怎么样了?医生抬眼诧异的看了他一眼。你爱人?里面那个?对,他是我的挚爱。医生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他命挺大,子弹碎片避开了大部分要害部位,嵌在脑干上的位置也不凶险,不过出血量太大,脑压一时间严重超标,他心脏也不太好,好几次室速室颤,心脏骤停两次,倒硬是挺过来了他没事了?命是救回来了,不过能不能醒,什么时候醒就要看恢复状态了。厉甄东还想问医生病情跟着他走了,樊逸清站在急救室门口看见护士把蒋正霖推出来。蒋正霖全身插满管子,戴着氧气罩,头发全被剃掉能看见手术后头部被缝好的刀口。心电监测仪上面的曲线平稳规律地跳动着,伴随着滴滴滴的声音,那是蒋正霖还好好活着的证明。樊逸清跟着护士走在蒋正霖的身侧,他伸出手摸了摸蒋正霖苍白的脸颊,轻声道:谢谢你,谢谢你努力的活下来。他的手轻轻抓住蒋正霖的左手无名指。一辈子,我陪你。*三个月后。赵勤赶到医院的时候,樊逸清正拿着毛巾给蒋正霖擦脸,两个人沐浴在阳光里,一个躺着没有任何动静,另一个目中含情的看着他,嘴角噙着笑意,擦完脸樊逸清弯腰在蒋正霖右脸上狠狠亲了一口。懒猪,还不醒,再不醒你媳妇就跟隔壁老王跑了。赵勤调侃道:哈哈哈,什么隔壁老王,跟隔壁老赵跑了也行啊!赵哥你怎么来了?樊逸清连忙将毛巾搭在脸盆的侧边,转身过来招待赵勤。刚去了一趟法院,去提交你的翻案材料。赵勤接过樊逸清端来的水仰着脖子两三口喝完,用手背擦了下嘴兴奋的问道:你猜怎么着?赵哥,你就别跟我卖关子了。嘿嘿嘿,你小子真没意思!赵勤从公文包里掏出一份材料递给樊逸清,法院决定受理你的冤案,你小子的春天要来啦!真的吗?樊逸清也显得有些兴奋,他不停地翻看着法院的同意受理案件书。赵勤笑道:骗你干什么?这文书可比真金都真。话说回来,柯北这小子临死前倒是干了件人事,不但你手机里面的录音没毁,他银行保险箱里面的几本日记本和他与林野之间通话录音的u盘都是有力证据。更何况还有蒋朝乾的证词,虽然让刘忠逃出了国,不过我们找到孙宏鑫女儿的时候,她交给我们一个光盘,里面正是当年未修改的原版案发视频。孙宏鑫当年是被刘忠所迫才不得不帮他们作伪证,内里一直愧疚的很,所以才偷着保留了原版视频,就是打算某天恶人倒台了,他能拿着这盘视频还你一个清白。可惜死的早,就托付给他女儿代为保管了,现如今也算是物有所用,值了!我一直相信,这世上还是善良的人占大多数。赵勤严肃地说:所以说,恶人,才更加可恶!而我的使命就是将恶人绳之於法,还原这个世界原本真善美的面貌。樊逸清笑道:赵哥你说得对!赵勤:好了,你跟我去一趟警局,我们还要再走一些程序。好,你稍等一下。樊逸清走到蒋正霖的病床边伸手摸了摸他锃光瓦亮的大脑门。我出去一会儿,你乖乖休息,睡饱了就醒过来,知道吗?赵勤大声喊道:走吧樊子,咋不要这个睡不醒的负心汉了,跟哥走,吃香的,喝辣的。哈哈哈樊逸清转身笑着跟赵勤走出了病房,他并没注意到蒋正霖放在床边的右手手指有小幅度的移动。直到傍晚樊逸清才回到病房,护工看他回来打了声招呼就收拾东西离开了。樊逸清拿起棉签沾了些水给蒋正霖润唇,然后低头将自己的唇印了上去。突然,他感觉有个温热濡湿的东西正在轻轻摩擦着他的唇。熟悉的触感传来令樊逸清有一瞬间的恍惚。他慢慢抬起头看向蒋正霖。原本双眼紧闭的男人现在正直勾勾地看着自己。樊逸清按捺住内心的激动。你醒了?颤抖的嗓音却出卖了他此刻的所有心情。蒋正霖似乎有些茫然的想了一会儿,淡淡的反问道:你是谁?咯噔一下!樊逸清慌张起来,医生说过蒋正霖颅脑出血时压迫了脑神经可能会出现失忆的现象。他,不记得自己了。樊逸清有些悲伤。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