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直奔内院。还没到门口,就见落霞急急忙忙迎上来,“三少爷,王妃在正院等你。”朱嗣炯匆匆不停,边走边说,“阿碧呢”落霞脸色一下变了。听不见回答,朱嗣炯回头看过来,当即一愣,“你脸色怎么这样难看”“没,没”落霞慌乱不已,身体止不住地发抖,四处乱看,就是不敢看朱嗣炯的眼睛。朱嗣炯发现她的异样,心下微沉,低声问,“发生了何事”“没,没事。”“说”朱嗣炯厉声喝道,他的声音中透着巨大的压力,落霞浑身一颤,“扑通”一声跪倒,只是低头垂泪,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朱嗣炯拔腿就往院子里跑。“炯哥儿”一个苍老的声音叫住他。张嬷嬷拄着拐杖颤巍巍走过来,依旧是慈爱的目光,“炯哥儿,回府了应先去给母亲请安才是啊,怎么出去一趟,规矩礼数全忘了呢”“嬷嬷,我回去换身衣服。”张嬷嬷拉着他,一步一步慢慢走着,“不妨不妨,和自己亲娘还见外快走吧,王妃等得望眼欲穿了,好歹体谅下她的心情。”“嬷嬷,阿碧好吗”“好,有什么不好的。”张嬷嬷的语气沉静缓和,没有半分波动,“你回来了,她就解脱了。”解脱朱嗣炯心突地一跳。然而张嬷嬷不给他任何开口的机会,一直絮絮叨叨说个不停,更是紧抓着他的手腕,半点不肯放松。朱嗣炯怕伤了这个老人家,不敢用力挣扎,就这么半扶半拉到了王妃的正院。朱嗣炯进门就跪下给王妃行礼。“我的儿”王妃连忙下来扶起他,摸着他的脸,眼泪止不住地落下来,“黑了,瘦了,我的儿受苦了。”“不苦,您瞧儿子还长高了呢。”“是啊,三弟这是建功立业,皇上都对他赞许有加,夸他颇有大将之风,母亲应该高兴才是”世子朱嗣炽在一旁笑道,言语中不乏酸溜溜。一众兄妹都在,轮番见礼过后,王妃拉着朱嗣炯问东问西,朱嗣炯耐着性子答了半天,见母亲仍没有放人的意思,忍不住道,“母亲,儿子一路风尘过来,先回去换洗下。”王妃有几分不知所措,习惯性转头看张嬷嬷。张嬷嬷叹气,刚要开口,石莹插嘴说,“眼看就要到早膳时间,不要来回奔波灌冷风。母亲这儿也有三弟的换洗衣裳,就在这里让人伺候着洗洗。”她高声道,“倚竹,浅月,过来服侍郡王爷。”两声娇媚的应答,西厢房的帘子一动,便听到细细碎碎的走动声,环佩叮当,两个妙龄女郎含羞带笑,款款而来,行动间如弱柳扶风,轻盈得似空中飞燕。媚眼如丝,天然一副风流态,若是仔细瞧瞧,眉目间还有几分万碧的影子。在座男人的目光一下子被吸引过去。朱嗣炯依旧坐着不动,脸上还是笑,眼中却冷意森然,他沉声问道,“母亲,为何不让我回院”王妃又看张嬷嬷。张嬷嬷知道瞒不住了,轻声说,“炯哥儿,你安安静静听,不要激动,万碧,万碧已经去了。”“去了什么意思”朱嗣炯没有听懂。“她”张嬷嬷有些说不下去。石莹难掩恸哭之情,“三弟,万碧去了,她没挺过去,没等到你回来就去了”“什么”朱嗣炯一僵,眼中全是茫然之色,呆坐半晌,不知所措地站起左右看看,又坐下,木然问道,“你说什么”“哥儿啊,你要挺住”郑嬷嬷拿着帕子开始抹眼泪,“前阵子京城闹瘟疫,万碧染疫,死了。”“死了谁死了”“万碧,是万碧,万碧死了”王妃忍不住大声说道,“她死了,你别再想她了”朱嗣炯像被人重重撞击一下,身子一闪竟歪在椅子上。他脸色惨白,嘴唇不住哆嗦,胸口仿佛有千斤重,压得透不过气来。似乎有人攥着他的心,狠狠地捏成一团。朱嗣炯捂着心口弯下腰去,瘫在椅子上,不停地干呕。王妃吓坏了,“快,快叫太医”那两个女郎急急过来服侍,一个搀扶,一个送水到嘴边。朱嗣炯一把挥开,霍然起身,“人呢人在哪儿”“哥儿啊,哪里还有什么人啊,早就拉到焚化场烧了。”郑嬷嬷扯着嗓子哭喊。朱嗣炯猛然转身,额上青筋暴起,血红的眼睛盯着郑嬷嬷,“是你把她送过去的”那要吃人的目光把郑嬷嬷吓得结巴起来,“不、不是。”朱嗣炯耳朵嗡嗡作响,脑子一片混乱,看着郑嬷嬷,新仇旧恨,心中邪火无处可发,当胸一脚踹飞了郑嬷嬷。咔嚓咔嚓几声,是肋骨断裂的声音,郑嬷嬷发出凄厉惨叫,昏死在堂下。死一样的寂静,无人敢说话,只闻自鸣钟滴答滴答的声音。朱嗣炯环视四周,被他阴森森的目光扫过,众人皆是一凛。王妃颤声说,“怎么,你还要为一个婢女打杀你娘不成”朱嗣炯默然不语,摇摇晃晃向外走去,迈过门槛时,踉跄了下,竟一个跟头从台阶上滚了下来,狠狠摔在地上,怎么起也起不来。“郡王爷”侯德亮带着哭腔跑进来,他衣着狼狈,看样子刚与人撕扯过,“万、万姐姐,王爷”“扶我起来”朱嗣炯艰难说道。侯德亮用尽全身力气才把他架了起来,瞧见他胸前点点血迹,又惊又怕,“郡王爷,你吐血了”朱嗣炯擦擦嘴角,“回院”屋内窗明几净,应是刚打扫过,空荡荡的。她惯常躺的美人榻上,被褥换成了新的。朱嗣炯躺在暖炕上,恍惚中,她似乎睡在旁边,伸手去摸,却是冰凉的床榻。如此陌生的屋子他忽然起身,拉开衣柜,里面整整齐齐放着他的衣服。大到外袍,小到绫袜,全是新的,这些都不是阿碧做的。一丝念想都不给他留吗朱嗣炯暴喝一声,“落霞”落霞战战兢兢走进来,直直跪下。朱嗣炯靠在榻上,不说话,也不叫起。她不敢起身,就那么跪在地上,缩成一团,大气也不敢出,良久,才听他嘶哑的声音,“说。”说什么“看到什么、知道什么,就说什么。”侯德亮在外间门口提醒。落霞一激灵,便将郑嬷嬷送花、找花一事说了出来。“你的花呢”侯德亮去落霞屋子翻了个遍,找出了那两枝绢花,仔细查看没有问题,方呈给朱嗣炯。她的花没有异常,郑嬷嬷只找阿碧的花脑中什么东西飞快闪过,朱嗣炯漆黑的瞳仁骤然一紧,眼底的风暴越积越重,“你为什么挑红花”这是疑心自己落霞冷汗直流,“奴婢奴婢想成亲的时候用”“成亲哼,呵呵呵”朱嗣炯笑了几声,那笑声听得落霞毛骨悚然。他猛然坐起,哗的一声掀翻了桌子。茶杯、碟子、插屏,稀里哗啦碎了一地。落霞不敢躲闪,以头触地,凭茶水、碎瓷片打她一身。“你不是要成亲吗好,今晚就成亲,和你男人去阴间做夫妻吧”“爷饶命爷饶命”落霞砰砰磕头,转瞬间满头是血。侯德亮进来说,“爷息怒,这人还要留着审一审。”朱嗣炯颓然躺下,无力挥挥手,“你去安排。”大丫鬟都吃了排头,底下的丫鬟婆子更不敢过去,能躲多远躲多远。许是气氛太让人害怕,廊下的雀儿也不敢再叫。。侯德亮小心收拾好地面,轻声禀告,“爷,落霞审完了,她确不知情,应是让人利用了。”朱嗣炯递给他个匣子,“找人查查这花有什么问题。”“爷,你打开了小心”“我自有分寸”朱嗣炯打断他的话。侯德亮顿了顿又问,“送万姐姐出府的人员名单有了,爷看怎么办”是问要不要大办、狠办的意思。他顾及母子兄弟情,又有哪个顾及他“都抓起来,挨个审,还有郑婆子别用府里的人手,用私卫,你领头办”这次历练,皇上赏了他一队侍卫,本一起返程,没他马跑得快,预计后晌才能到府。“是爷,这会不会打草惊蛇没人撑腰,郑婆子不敢这么干”“蛇”朱嗣炯似哭似笑,“猴儿,这满府都是蛇啊”靖江郡王的侍卫比想象来的快,侯德亮按照吩咐,对外宣称进了贼,府门一关,就开始满府抓人。“胡闹拿来的贼”朱嗣炽带人冲到三弟面前,“叫你的人赶紧住手你眼里还有没有父王母亲这府里还轮不到你做主”朱嗣炯负手居高临下看了朱嗣炽一眼,冷冷吐出一个字,“滚”竟敢和自己这么说话,朱嗣炽差点气疯,手一挥,后面的侍从跃居上前。不待主人吩咐,朱嗣炯的侍卫唰地拔出腰刀。明晃晃的刀片寒光四射,吓住王府侍从。毕竟是从战场下来的兵,见过血,杀过人,铁血风范,单一个眼神,就杀气腾腾。平时只知摸鱼偷懒的王府侍从怎可与之相提并论。朱嗣炽见他的人都怯懦不敢上前,从旁边人手中抢过刀就砍过去,当然,他只是做个样子,吓唬吓唬,他就不信三弟敢以下犯上揍他揍了正好,让母亲将三弟赶出去,嫡子惟他一人就够了他想错了,根本用不着朱嗣炯动手。一个浑身精武之气的侍卫斜里冲出,刀背重重砸在他手臂上。朱嗣炽杀猪般地叫出来,他的胳膊断了一众下人目瞪口呆,郡王的人伤了世子“做的好杨广,回去领赏。”朱嗣炯目含赞许,继而冷冷看向众人“若有人阻挡,格杀勿论”朱嗣炽疼痛难忍,五官扭曲,咬着后槽牙说,“朱嗣炯,等着父王母亲家法伺候吧你”朱嗣炯仰头大笑,旋而脸色一冷,“都给我拿下”“都给我住手”说曹操曹操就到,宁王和王妃罕见地一起出现了。第32章拥你入怀“我的儿”王妃看到世子角度诡异的断臂,直接昏了过去。朱嗣炽又急又气, 母亲你好歹替我出口气再晕啊宁王已是怒不可遏, “孽障你要拆了王府吗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父亲都给我住手住手”他暴跳如雷,但朱嗣炯的侍卫没听到主人叫停,自然不肯住手, 该拿人拿人, 该审问的提到小黑屋关起来宁王说什么朱嗣炯根本就没听, 他直勾勾盯着王府上方的天空。天上的云压得很低, 乌云翻滚,远处隐隐传来雷声,要下雨了这王府,该好好清洗清洗了朱嗣炯将身子一侧,让出一条路,“父王可告御状。”什么宁王登时瞠目结舌,宁王爷父子反目,府中打杀一团, 他藏着掖着都怕来不及, 还往父皇那里捅,让父皇再骂他一顿吗让朝野上下看宁王府的笑话吗丢人, 太丢人家丑决不能外扬胳膊折了也要藏在袖子里宁王下了封口令,反正阿阮和二儿子都没牵涉其中,让王妃母子三人闹去吧不住喊疼的朱嗣炽看着离去的父王,恨不能自戳双目,这爹太窝囊父王都管不了他, 自己还是溜吧。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两眼一翻,晕了。下人们抬着王妃和世子,呼啦啦走了个干净。风携着雨,雨带着风,噼里啪啦打下来。朱嗣炯巍然不动,打湿的袍角被风卷起,在空中啪啦啪啦地响。万年青绿油油的叶上,沉重的水珠如泪般一滴滴流下来,落在地上,砸在心里宁王一心不愿让皇上知道,但皇上怎么可能不知道。不过小半个时辰,宁王府这桩公案就摆在了皇上的案头。头发花白的老皇上摇头叹道,“竟为一个婢女大动干戈,这不像他的作风,太沉不住气了”太孙说,“靖江郡王幼时颠沛流离,一直和这个婢女相依为命,若是无动于衷,才叫人心寒。”“孙儿啊,忠仆是要器重,但也要防他们借着主子的宠信肆意妄为,尾大不掉才是棘手。”太孙忙躬身说,“孙儿知道了。”皇上点点头,“嗯,你去趟宁王府,让靖江郡王见好就收,出口气就得了,还真要让御史们参他的目无尊长、忤逆不孝吗朕还要用他”“是”太孙领旨下去,走到殿外看到一个小黄门捧着奏折过来,“苟道,发生什么事乐成这样”苟道低头哈腰给太孙行礼,一脸的喜庆,“禀殿下,得皇上隆恩,瘟疫消散,这是各地疫情的简略。”“我当什么好事,疫情损失严重,你笑呵呵的,是过去领板子”“殿下,奴才天生一副笑模样,改不了啊”苟道故作愁眉苦脸,那挤眉弄眼的模样更加好笑。“哈哈,你个阉货,快滚进去吧”苟道唯唯诺诺,真个儿趴地上开始滚,那副蠢样又惹太孙一阵大笑。太孙已远去,苟道爬起来,拍拍身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