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的亲卫,悄无声息地撤去大半。小雅撑着头坐在桌边发呆。黑暗中传来苏娇娇幽幽的声音,“伤心吗夫人弃你而去。”小雅立刻怒了,压着嗓子喝道,“黑了心肝的,我家夫人好心救你出火坑,你却在背后挑拨离间。”苏娇娇轻声笑道,“我是瞧你面上不痛快才这么说别当真,我一身一命皆系在夫人上,断不会做自掘坟墓的事。”小雅方知她是顽笑,心中不快,嘴里便哼哼唧唧嘟囔个不停。远离风月场,苏娇娇心性放开不少,她瞧着小雅的样子有趣,忍不住逗她。二人就开始压着嗓子斗嘴玩儿。忽听到院门口有女声哭闹,小雅立刻打起精神,蹭蹭几步出去,大声喝道,“哪个没规矩的敢来这里闹腾”外面哭声一顿,有婆子来禀报,“是林侧妃和周侧妃,闹着要见夫人。”小雅正憋着火,正好来了出气筒,她哗啦一声推开门,恰好看到田果儿一张泪痕遍布的脸。小雅不便对两位侧妃耍横,便粗声粗气对田果儿嚷道,“半夜不睡觉给你娘嚎丧呢”田果儿被堵得呛了口冷风,不住地咳嗽。小雅冷笑道,“不知两位侧妃深夜来访,所为何事”林氏和周氏不由面面相觑,她们听田果儿说看守的侍卫少了很多,怕是出事了。二人本来就惴惴不安,田果儿又煽风点火说她们被郡王妃抛下了,一时情急,不管不顾地冲了出来。但好像没什么异常小雅横眉冷哼,“这风口浪尖的时候,还请两位侧妃多替郡王考虑些,半夜三更吵吵闹闹,让对面院子听见怎么想帮不上忙,也不要添乱不是”又指着她们身后的侍卫叱责道,“夫人怎么吩咐的一个个耳朵都是摆设不成”那几个侍卫头疼不已,这几个女人失心疯般硬闯,他们总不好对郡王侧妃动粗啊。田果儿大着胆子说,“奴婢有要事禀告夫人,请雅姑娘通禀一声。”“有什么事跟我说”“须当面禀告夫人。”小雅迎面啐了一口,“呸,你算个什么东西,中间隔了几层就想直接见夫人说你没规矩还真没规矩”她叉腰指桑骂槐,说得田果儿脸红得要滴血,两位侧妃几乎下不来台。直到胸中郁气散尽,小雅才令几个粗使婆子将她们“护送”回院子。回到房中,苏娇娇给她斟了杯茶,叹道,“今日我才知道什么叫狐假虎威。”小雅白她一眼,接着斗嘴玩儿。丫鬟斗侧妃这一出戏,自然被有心人看到,偷偷禀告各自的主子。朱嗣炯得知,颔首暗笑,“等事了了,好好赏一赏这个泼辣的丫头。”“郡王爷,城外消息,郡王妃安好。”朱嗣炯看清来人,诧异道,“怎么是你杨广呢”陈平讪笑道,“那个,属下想立大功,硬逼着他跟我换了差事”其实恰恰相反,是杨广硬逼着他,但陈平不敢说。朱嗣炯皱皱眉头,心中突然冒出无名火,他深深吸了两口略带寒意的空气,冷静片刻,沉声道,“传令下去,听讯息动手”黑黢黢的夜色中,冷风吹过,一重重高大的殿宇发出些许微啸。朱嗣炯迎着夜风,负手而立,眼中闪过森森杀气,旋而向着德嘉帝的寝宫大踏步而去。第70章谁的刀快德嘉帝躺在龙床上,双目紧闭, 浑身浮肿, 青白的脸没有一丝生气。朱嗣炯怔怔地看着他,面上浮现不可名状的悲伤。殿外传来纷乱的脚步声,毡帘一掀, 朱嗣炎率先踉踉跄跄撞了进来, 他看了一眼德嘉帝, 当即跪倒, 放声大哭,“父皇,你怎的抛下儿臣走了”“皇上”阮贵妃紧随其后,捏着帕子伏在德嘉帝身上,又拍又打,眨眼间哭得如同泪人一般。后面跟着高敬等几位臣工,内侍传皇上口谕,命他们即刻进宫商议立储事宜。听闻皇上已醒, 便是高敬也略略放了心, 他想要权倾朝野不假,却不愿朝局再起波澜, 毕竟,这个国家目前的状况,无法再次承受战火的肆虐。国都没了,他这个首辅还有什么权力却没料到这副场面高敬到底老成持重,不似旁人那般大惊失色, 他回身示意下,跟着的御医立刻上前,给皇帝把了把脉,戚戚然跪下哭道,“皇上宾天。”“陛下”高敬颤巍巍地跪下,满是皱纹的脸老泪纵横。殿内众人呼啦啦全部跪倒,撕心裂肺的号啕声中,唯有朱嗣炯昂然站立,一声不吭,显得格格不入。朱嗣炎抹了一把眼泪,声色俱厉道,“三弟,你怎能下此毒手”“二哥什么意思”“屋里没别人,分明是你”阮贵妃本想说是你杀了皇上,但对上朱嗣炯阴冷的目光,竟不自觉打个哆嗦,生生将后半句吓了回去。朱嗣炯扫视一圈,冷冷说,“你们也都这么认为”他声音不高,语气中却带着巨大的压力,压得众人透不过气,便是高敬这样的重臣,也被震得心头一颤,缓了缓方说,“不能贸然定论,老臣以为应查一查。”朱嗣炎神情一僵,朱嗣炯却说,“用不着查,犯案的就在这里。”他一指朱嗣炎,“他”朱嗣炎如何肯认,厉声说,“我们进来时就你一人,不是你杀的又是谁这么多朝臣在,你想诬陷我也诬陷不了”朱嗣炯默然盯了他会儿,反问道,“你怎知父皇去了”朱嗣炎一愣,又听他追问,“你一进门就喊父皇去了,彼时御医都没确定,你怎看一眼就知道父皇去了”朱嗣炎未想到这一层,不知如何作答,呆滞地嚅动了一下嘴唇,木木答道,“看刚才的情形,父皇俨然没了气息。”“你的医术莫非比御医还厉害除非”朱嗣炯已是铁青了脸,“你早知道父皇已死,是你杀了他,再假传圣谕唤我来,栽赃于我”“胡说,血口喷人”朱嗣炎一跃而起,急急对高敬说道,“高首辅,一定要彻查,此事还需你做主”高敬口口声声唤着皇帝,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朱嗣炎边迭声催着他,边看殿角的镀金自鸣钟时刻。“你在等罗致焕”朱嗣炯的笑容有几分狰狞,“他来不了啦宣府卫所的六千兵力正在路上等着他自投罗网。”闻听此言,朱嗣炎但觉“嗡”地一声,耳鸣了好一阵,他两腿发软,几乎跌坐在地上。阮贵妃扶住他,耳语道,“不能被他三言两语击垮,罗致焕的京畿大营兵力也很了得,更何况罗家还有私兵咱们宫中也有布置。”心中稍定,朱嗣炎擦去额头冷汗,朗声说,“三弟你擅自动兵,只这一条,就足以说明你图谋不轨。”“我不想与你打嘴仗。”朱嗣炯缓缓说道,慢悠悠地走上前,“我已经厌烦和别人说理了,二哥,我本想留你一条生路的。”他忽觉心中一阵绞痛,面孔都有些扭曲,“你不该对父皇下毒手,他那么疼你”“分明是你杀的”朱嗣炯突然飞起一脚,踢向朱嗣炎。他坚持习武多年,筋骨强健,这一下更是用尽浑身力气,又准又狠,而朱嗣炎喜好文墨,不通武艺,又是猝不及防,这一脚正中其心口朱嗣炎“哇”地惨叫一声,噔噔后退几步,喷出口鲜血,仰面直挺挺倒在地上。“炎儿”阮贵妃扑到儿子身上,连声喝道,“还不快将朱嗣炯拿下”不待旁人动作,朱嗣炯飞快将阮贵妃踹开,死死踩着朱嗣炎的脖子,“谁敢拿我”擒贼先擒王,比的就是快朱嗣炎武力本就不如他,且失了先机,只能徒劳抓着他的脚,嘴长得老大,却仅发出嗬嗬的声音。朱嗣炯从腰间抽出软剑,刺进他胸腹三分,恶狠狠笑道,“你们布置的人手呢”他一身杀气,面如恶煞,殿内几个内侍相互看看,无人动弹,门口几个侍卫犹犹豫豫,却没有人敢上前。阮贵妃向殿外扯着嗓子喊了几声,但无人应声人去哪里了森森寒气从脚底而生,她冷汗淋漓,惊觉大事不妙。列位臣工一片愕然,谁也没想到朱嗣炯会突然发难,一个个如木雕泥塑般僵在原地。一时间,偌大的寝宫如古墓一般死寂,只听到自鸣钟“咔嚓咔嚓”的声音。“当当”自鸣钟蓦地响了两声,惊得众人身子一颤。已是丑时四刻,忽连声炮响,殿外的喊杀声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朱嗣炯将脚收了回来,地上的朱嗣炎已半死不活。小半个时辰后,陈平大踏步进来,浑身血迹斑斑,行了个军礼,“禀郡王,乱贼已伏法。”阮贵妃脸上血色霎时间褪了个干净,眼皮一翻,昏死过去。高敬从极度的惊愕中迅速镇定下来,身子一仰一俯,跪倒急急说道,“国不可一日无君,请靖江郡王以嫡子身份灵前继位”他脑子转得极快,不提长幼宠爱,不提兄弟相残,只说嫡庶尊卑。首辅一表态,余者忙附和。众臣工满怀诚意的恳请声中,朱嗣炯望着龙塌上的父皇,心里陡然生出一片寒凉。晨光熹微,起早的老百姓惊奇地发现,连绵多日的秋雨终于停了。不过睡了一觉,不只是老天爷,还有京城的天,就变了德嘉帝驾崩,内阁重臣拥立靖江郡王登基。而之前盛传的继承人宁靖郡王,涉嫌谋害皇帝,以谋反罪名被杀。满大街都是杀气腾腾的官兵,那些追随宁靖郡王的大臣可倒了霉,还没睡醒就被抄了家。这一场皇宫内的争斗,于臣工是腥风血雨,于普通老百姓,不过是场热闹大戏。他们更好奇新帝如何处置罗家,罗致焕栽了,可人家大哥镇北侯聪明,老老实实待在西北抗击北狄,据说还打了个不大不小的胜仗。老百姓哪里知道,镇北侯想动,可他军中粮草只够三日的,根本动不了户部是卡着日子给他发粮食。等镇北侯得了朱嗣炎事败的消息时,京城早就大局已定。他不禁感叹,朱嗣炯的刀,太快了。若是吕秀才知道,必会捋着胡子笑呵呵地说,“快刀斩乱麻,要的就是个快字”管你阴谋阳谋,一刀斩断你前途拥立的主儿都没了,你们下头还瞎起什么哄眼见京城局势平稳,朱嗣炯也顾不得如何处置罗家,跳上马车接老婆孩子去出了京城往南二十里地,观音庙旁一座二进小院中,万碧抱着睿儿正在院子里晒太阳。西北风飒飒吹来,满地红的黄的落叶被风吹动,呼啦啦地贴着地面划过,好似一条宽大的锦毯徐徐展开在面前。睿儿被这景象吸引,拍着小肥手哈哈直乐。他一岁多了,万碧抱着有几分吃力。杨广忍不住道,“不如让小少爷下地走走。”“他懒得很,一步也不想走,你看”万碧将睿儿往地上一放,睿儿小腿立即一软,肥屁股就要往地上坐。万碧重新抱起他,无奈道,“真是富贵命,明明早就会走,就是不肯动。”杨广想了想,回屋取出睿儿常玩的藤球,轻轻抛了几抛。藤球里的银铃发出阵阵清脆的响声,睿儿顿时看了过来。杨广将袍子一撩,掖在腰间,足尖微挑,接住藤球,一下一下变着花样踢起来。铃声阵阵,那藤球就像黏在他脚上,在空中起伏翻飞,就是落不了地。睿儿眼睛都瞪圆了,小短腿一蹬一蹬,万碧瞧着有戏,忙把他放下来,双手虚抱着,护在他身旁。他竟真的走了两步万碧眼睛发亮,看着杨广正要夸几句,却听院外马蹄声声,门口的侍卫喊道,“参见郡王爷”自家爷来啦万碧大喜,抱起睿儿就向外走。她步履匆匆,几乎是一路小跑。藤球从空中落下,但这次没人接住它,任凭它直直摔落,砸在地上,弹跳着滚了好远,直到碰到院墙才停下。杨广呆立片刻,上前捡起藤球,轻轻擦掉灰尘,整整衣衫,默不作声地站到侍卫队列。万碧奔到门前,恰看到朱嗣炯要下马车。“阿碧”朱嗣炯没踩脚凳,直接跳了下来,一把将她母子紧紧抱在怀中,“可想死我了”他声音发颤,透着一丝哭意,万碧忍不住鼻子发酸,几乎坠下泪来,她仰面笑道,“我的爷,我日日夜夜担忧,这是不是最后一遭”朱嗣炯双目霍然生光,颔首笑道,“阿碧,往后必不会再让你担惊受怕,走,我们回家”万碧看迎接的车驾,描金纹饰,莲座宝盖,极其高贵华丽,是皇帝专用的大辂,她略微迟疑下,忽身子一轻,她和睿儿齐齐被朱嗣炯抱了起来。睿儿兴奋不已,抱着朱嗣炯的脖子,咯咯笑个不停。朱嗣炯一手一个,踩着脚凳登上马车。小内侍早躬身挑起车帘,待二人坐定,放下车帘,高声唱道,“起驾”万碧有些担心,“你还没登基,这样不会引起非议”朱嗣炯抱着睿儿逗弄,闻言满不在乎道,“本就是灵前登基,只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