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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1 / 1)

李世安跟在身旁,模样似乎有点拘谨,也难怪他拘谨,他家祖上虽然在朝中担任过保章正一职,但到他这代就很穷了。陈家气派,不同于一般富室,也只有郑远涯才能将这样的人家,当成自家般自若。东水濠在城东,夹岸是商肆,最热闹的地段有一座石桥,叫鹊儿桥。今日桥上挤得水泄不通,桥下不远处是一艘打翻的货船,运满沉香木,官兵在沉船前后拉网,不让其它船只通行。上好的沉香木可是价比黄金,船货贵重需要保护,何况濠渠中有沉船,其它船只要是蛮闯,必会搁浅。陈郁远远看到鹊儿桥人头簇动,本不打算登桥,被郑远涯硬是给拉上去,郑远涯也是厉害,凭借着高大的身板,凶悍的长相,在人群中劈出一条道来。陈郁被郑远涯紧攥住手,带到石桥中段,郑远涯推开人群,给陈郁占了个好位置。陈郁吃惊看向桥之下,濠渠之上,船只堵得老长,跟条巨龙似的。四周人声鼎沸,似有数千张嘴在说话,陈郁不大习惯这样的环境,看了看船,又看了看人群,便就回头找郑远涯,见他带着李世安正在往他这边挤来。陈郁笑着朝他们招招手,他有时会觉得远涯有点像阿剩,他对身边的伙伴都很照顾。适才李世安是和他们在一起的,但是被人群给挤没了,远涯这是回去找他。很快,三人凑在一起,身子趴在桥栏上,看起吊沉船,看打捞沉香木。陈郁和李世安安安静静观看,郑远涯不时在上头大声喊话,瞎出主意。他有一个建议不错,被船主采用,即在沉船两侧凿孔,让船舱里的水更快泄出,以便吊起沉船。沉船吊起后,受征募的水手积极下水,打捞沉香木。船主称重打捞上来的沉香,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想来他也不清楚沉香木泡水后的重量该是多少,他能挽回多少损失。邻近午时,堵塞在濠渠里的船只终于能缓缓通行,桥上围观的人略有减少,但还是黑压压一片,郑远涯扫视夹岸的商肆,琢磨着到哪找个地儿坐坐。要是只有他和世安,他们更喜欢去瓦舍,但带着陈郁,得寻处清雅、整洁的去处,他正思着,突然听到一阵急匆匆的吆喝声,伴随着车辘轳声,他眼疾手快,快速抓住身侧陈郁的细腰,将他往自己怀里揽。陈郁似乎在望着什么,看得出神,以致没留意一辆运货的独轮车冲他而去,险些撞着他。落进郑远涯怀里,陈郁才意识到自己躲避过一次险情,他抬头愣愣看着友人那张放大的脸,惊魂未定。莽汉!怎么看路,险些撞着人!郑远涯怒斥独轮车的车夫。那车夫因为鲁莽,一路已经被好几个人指责,看着脾气也挺大的,居然还骂骂咧咧嫌桥上人堵道,扬长离去。郑远涯忙于问陈郁是否受伤,顾不上教训车夫。没撞着,无事。陈郁摸摸手脚,身上没有被撞的疼痛感,也没伤。你刚在看什么,看得出神?陈郁听到这话,才意识到自己还被远涯搂在怀里,他用手推开友人,似有些不自在。郑远涯忙拿开自己的手臂,他不是有意搂着不放,他绝对没有老爹那种嗜好。小郁!桥上这一阵小骚动,让走在岸边的赵庄蝶发现陈郁的身影,他在人群里吃力蹦跳,热情朝陈郁招手。他身边有赵端河,还有赵由晟,与及数位奴仆,他个头矮,被人群遮挡,赵由晟高挑的个头,倒是很显眼。奴仆们手中提着主人购买的大包小包物品,他们想必是去逛了城东的商肆。陈郁朝庄蝶点点头,其实他早就见着他们,正因为看见由晟的身影出现在人群里而走神。你不过去?郑远涯见陈郁没动弹,只是挥手示意。李世安显得有些激动,揪郑远涯袖子小声说:我见过他们,他们是住在城西的宗子。这么多人,不过去了。四周人挤人,都在看热闹,再说他本就是跟着郑远涯,李世安出来,丢弃这两个友人,去找别的友人,陈郁觉得不该厚此薄彼。赵庄蝶等人在岸边待了一小会儿,见陈郁没过来的意思,四周又挤便就离开。郑远涯对李世安说:宗子又怎样,在这泉州城里,掉片叶子砸中十人,能有两个是宗子你信不信?李世安才不信。对平头百姓而言,宗子这个身份,还是挺唬人的。小员外怎么会结识他们?李安世听说宗子不跟外人往来,很高傲,皇族就像一个圈,将自己人圈在里边,将别人圈在外边。看着赵由晟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人堆里,陈郁怅然若失,回过头来,答道: 小时候就认识。李世安非常羡慕,他祖父曾是京官,但官职小,从没有机会结识什么皇亲国戚。赵由晟一群人走出拥挤的人群,来到春风楼,登楼入座。今日赵庄蝶做东,请吃酒,赵庄蝶边点酒菜边念叨:真不派人去把小郁喊过来?赵端河没说话,他和陈郁没庄蝶那么亲,交集也不多。赵由晟靠窗坐,居高临下看街道的行人,似乎在思考着什么。阿剩,你也在意郑远涯是海寇出身吗?赵庄蝶看他也不吱声,很失望,往时他跟小郁最要好,怎么突然冷漠起来。是不便结交。赵由晟淡语。阿剩居然也这么在意,赵庄蝶懊恼说:小郁不该和郑远涯那么要好,都是因为阿剩去了宁县,才会跟他走得近。那他该跟谁要好?赵端河觉得这责怪莫名其妙,他指出:郑远涯是海商,陈家也是海商,李世安家懂天文,是能牵星过海的阴阳生。量酒博士给三位贵客倒酒,赵由晟端起就喝,一饮而尽,他勾着酒杯,一言不发。量酒博士离去,赵庄蝶捧住酒杯,小呷一口,絮絮叨叨说当宗子真没意思,想交个有趣的朋友,还要考虑对方爹是不是当过海寇,自己会不会因此被朝廷冠以勾结海寇,意图谋反的大罪。赵庄蝶念叨一堆,把杯中酒饮尽,正要使唤赵端河给他倒酒,抬头一瞧,见两位同伴居然都从座位上站起,齐齐看着窗外。街上一片骚动,迅速围聚许多行人,众人指指点点,在人群中心,是三四名兵痞。看那情景,似乎是一位扛板凳的老汉,拦住兵痞的去路。作者有话要说:导演:我似乎闻到了醋味。郑三官:臭小子,找打是不?第36章扛板凳的老汉是羊肉店的店家叫查魁,他生得高壯, 颇有些勇力, 年轻时也曾有名号, 被人唤做魁虎。原本查魁在厨房里切肉, 听得外头伙计急叫什么吃白食, 不给钱之类的话,举把锋利无比的切肉刀就要追出去。愣是被老婆子拦住,叫他把刀放下,大丈夫怕老婆本是美德,查魁放下肉刀,扛起店里的长凳就追了出去,把三名兵痞给堵在道上。查魁在这条街上是出了名的人物,人们见他拦下一群兵痞, 大嗓门叫囔,呼朋唤友, 纷纷聚集过去观看。三名兵痞身上披挂脏兮兮的甲衣, 蓬头垢面,吃酒吃得满脸通红,他们拔出手刀,摇摇晃晃, 嘴里骂娘不断。围观群众看他们打架, 瞎起哄,声声喊得热闹,于是聚集更多人来。查魁用一条板凳挡住兵痞砍来的刀, 抬脚将那醉醺醺的兵痞踢翻,嘴中怒骂:不去问问,我魁虎的地头,凭你们几只瘦猴也敢来狂妄!查魁抡起板凳砸向攻击他的另一名兵痞,直将人砸趴在地,拥有战斗力的兵痞减一,人群一阵喝彩。当地驻军多,许多店家都遭遇过兵痞的骚扰,大多敢怒不敢言。看同伴被打倒,另两名兵痞酒也醒了大半,他们对视一眼,分两头抱抄查魁,查魁两只手打不过四只手,再说他年老体力差,很快就呈现败态,被打得连连倒退。群众只管惊慌,没人搭手。眼看着查老汉的板凳被兵痞砍断成三截,再无物遮挡,人就将被刀劈伤,不知打哪蹿出一名金刀少年,救下查老汉,跟那两名兵痞缠斗。少年身手了得,三下五除二,打掉其中一名兵痞手中的手刀,挥臂猛击对方的脸面,兵痞捂脸哇叫,一嘴血。兵痞减二,人群喝彩,呐喊声不止。最后一名兵痞长得猴瘦猴瘦,他见两名同伴倒下,当即胡乱耍了一套刀法,本想唬人,被金刀少年一脚踢倒,一把明晃晃,金灿灿的弯刀横在他脖子上。人群哗笑,齐声欢呼,热情洋溢将金刀少年拥簇。其实要是仔细看的话,会发现金刀少年不是独自一人出现,他还有两位伙伴,只不过他打斗的时候,他的伙伴因为不懂武艺,都退到一旁观看。赵由晟和友人下楼,走去探看时,正见查老汉遭两名兵痞围攻,金刀少年跳出来,救下查老汉。他们来得晚,被人群堵在外头,离得也远,等他们挤进人堆,金刀少年已经解决掉一名兵痞,人群喝彩声震耳。赵庄蝶个矮,在人堆里努力跳动,想一睹勇士风采,终于教他见着,他回头欢喜大呼:你们快看,是郑远涯!赵由晟早就认出是郑远涯了,虽然他对郑远涯的印象是个络须大汉上一世,由晟二十岁时才见着郑远涯,但此时还是一眼认出他的模样。长得这么流里流气又爱打抱不平的人实在不多。赵由晟吃惊于郑远涯用刀的娴熟,他那手法精湛得仿佛杂耍般,虽说兵痞喝醉了酒,战斗力减弱,可就是他们清醒着,也绝非郑远涯对手。虽惊讶郑远涯武艺高超,但赵由晟的目光并非全落在对方身上,他注视的是郑远涯身后的一抹淡色身影陈郁。陈郁全神贯注,视线全在郑远涯身上,并没发现赵由晟也在周边,他看郑远涯的神态,流露出钦佩之情,如同周边围观的群众那般。在这份钦佩之外,另有份喜悦,那是对亲友才有的喜悦,夹杂着亲昵与自豪。赵由晟目光随着陈郁的移动而移动,见他穿着件素色的氅衣,氅衣里边是绛色的锦袍,头系着红发须,他走动时,宽大衣袍和轻盈发须飘动,可以说,若是认真去打量他,将很难移开目光。氅衣遮挡住他腰间佩戴的香囊,但赵由晟能想象出他身上的香气,他不陌生。人群爆出一阵笑声,赵由晟挪回目光,见郑远涯脚踩在兵痞身上,一把金刀架上对方的脖子。他威风凛凛说着训斥的话语,叫三名兵痞赶紧把酒钱付给查老汉,立马滚蛋。这三名兵痞想来也是吃软怕硬,爬起身,垂头丧气,凑一起交谈。其中一名年长的兵痞解下钱袋,不情不愿把一串钱丢给郑远涯,对他意味深长道:郎君,可知我兄弟三人是在哪位官人帐下听职?郑远涯接住钱,掂掂手,笑得露出一排牙齿:哎呀,不就是芦场将校范威的兵嘛,终日在城东欺压百姓,作威作福,还能是谁。三名兵痞或惊愕咋舌,或怒目相视。根本不在乎他们有什么反应,郑远涯将钱塞进查老汉手里,朝三名兵痞道:教你们认识,老子叫郑远涯,就住在城东港口。他的金刀扛在肩上,一脸不羁的笑,实则是很欠揍的笑容,看在吃瓜群众眼里,他简直整个人都闪闪发光。赵庄蝶跟着人群激动地喝彩,心里实在佩服,赵端河看至郑远涯自报家门,皱起眉头,觉得这人太狂,早晚遭人算计报复。赵由晟见到陈郁笑着走到郑远涯身边,两人在交谈着什么,很是亲好。我们请郑义士一起喝酒如何?赵庄蝶再次萌生请这个海寇儿子喝酒的念头,而且还尊称人家义士。怕是太迟。赵端河手指前方。查老汉正把住郑远涯的手臂,将他往自家店铺里邀,十分热情,想要报答这位救命恩人。虽说如此,赵庄蝶还是上前邀请郑远涯到春风楼喝酒,郑远涯颇为诧异,打量了下对方。他认出此人就是在东水濠跟陈郁打招呼的宗子,再见他们三人结伴,郑远涯将三人一并打量,尤其是站在正中的赵由晟。也是有意思,他本来不认识赵由晟,可小郁跟他说过很多这人的事,他的模样似乎也就因此而鲜明,见得本人时,郑远涯当即就猜出他是谁。再说嘛,自从这三人出现,小郁一脸笑容,目光一直看着他们中间最是器宇轩昂的那位宗子。郑远涯将陈郁推上前,道:让小郁陪诸位饮酒,我与世安另有应酬。也不管李世安多不愿意,郑远涯拽着他一起走,进入查老汉的羊肉店。郑远涯在海船上长大,不爱行礼数,必是怕应付宗子麻烦才拒绝如此干脆。再说他本也是个世故的人,又岂会不知道他海家寇出身不讨喜,和宗子一起喝酒什么的,实在有点荒诞。虽然被郑远涯拒绝了,见到陈郁归队,赵庄蝶还是很高兴,揽着陈郁,一路激动的说个不停,尽问他郑远涯的事,称赞此人是古时才有的侠客。四人返回春风茶楼,赵端河和赵由晟走在后头,赵端河说:行侠仗义虽好,可要是有范威这样的仇家寻上门也挺麻烦。赵庄蝶道:郑义士既然敢自报家门,肯定是不怕范威,不就是一个小小的盐场将校。赵端河摇了摇头,上前一步,跟想法天真的老友讲道:那得看是帮谁看盐场,庄蝶,有权势不在于官职大小陈郁被端河越过身,抢走与他交谈的庄蝶,他自然而然就和赵由晟走在一起。他在由晟身边,心里高兴,从再次撞见他们就满心欢喜,他们四人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不曾聚集在一起。赵由晟问:小郁,适才那辆车撞着你了吗?桥上的事,原来阿剩看见了。没撞着,幸好远涯拉了我一把。赵由晟确实看见了,还看的很清楚。桥上的陈郁,离得很远,密密麻麻的人群阻挡,而此时身边的陈郁,触手可及。四人慢悠悠来到春风楼,登上楼梯,两两交谈,依旧有往昔相伴时,亲密无间的氛围。来到雅间,四人落座,量酒博士要给陈郁倒酒,赵由晟把手一挡,问陈郁喝不喝得习惯流霞酒,此酒就是只喝一杯,不擅长喝酒的人也会喝醉。我想和你们喝一样的酒。陈郁笑答。庄蝶年纪不大,不也在喝流霞酒,陈郁觉得自己喝点没事。就是,别怕喝醉,喝醉有阿剩背你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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