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来了”最近梦魇渐多,卜出来的卦象也混沌不清。这天下,有多少人敬他爱他,自然也有多少人憎他恨他。是福是祸帘外雨阑珊,挑着几缕乳白色的雾,雾霭里,隐约可见玲珑的太湖石假山。不知他在远方可好“破阵”随着一声龙泉吟响,寰宇帝手中碧落剑直指敌阵战鼓轰雷,万马嘶啸如血夕阳中,铠甲染血的骑兵如一道利箭般向着敌军三万军阵狂飚直前。狂风刮过面颊,刮过火热的胸膛朔风激昂,卷起那面战旗烈烈飞扬杀伐之音震天动地。铁骑所过之处,如画河山尽化为修罗血域。夕阳的金光背投在方君乾的铠甲上,恍若战神降世,耀目得使人不敢逼视。胸中血液沸腾。这发自内心的呜呼声是如此巨大,以至在瞬时间压过那巨响的战鼓乱世建不朽之功勋,盛年开万世之太平。好男儿,当如是“拜见公主。”婢女似是无意撞见庭院中的莼阳公主,慌忙跪倒。毅飞莼今夜似乎有点魂不守舍,打量了那婢女几眼,那婢女年方二八十六岁,容貌清秀有中上之姿,不过似乎自己从未见过,面生得很。“平身吧。”“更深露寒,公主小心着凉。”小婢靠上前,将凫羽披风披上毅飞莼肩膀。异国他乡竟得如此关怀,虽对方只是一小婢,但毅飞莼还是不由心生感动。谁知自己耳边传来轻不可闻的声音:“无双公子耳目众多,小婢不能久留。昨夜小婢将国主旨意转达给了公主,不知公主意下如何”毅飞莼霎时如坠冰窖。“是你趁夜将信放于本宫床头的”婢女谦卑道:“小婢该死,公主恕罪”毅飞莼倒吸一口冷气,随即自嘲:“本宫哪敢降罪与你。”她既然能神不知鬼不觉将信放上自己床头,那自然也能躲开守卫盘查,无声无息取自己首级。这怕是自己大哥的授意,要敲山震虎。“自公主远嫁他国后,国主甚为挂念,无时无刻不在想让公主摆脱这种寄人篱下的生活。此次暗杀事关重大,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公主是我聊盟皇族,自会予小婢援手”“不。”婢女倏地抬头,目光如淬毒的匕首:“公主说什么”“本宫说,不。”“公主你别忘了,你是聊盟人。”“现在你们记起我是聊盟皇族了那当初皇兄下旨令莼阳和亲时,他怎么没想到毅飞莼不单是聊盟皇族还是他的亲生妹妹”枯黄的秋叶随风摇曳,在这深秋时分,毅飞莼一身单薄衣衫飘然而立后园,月光下,她的影子拉得很长。“毅飞莼即已嫁给了方君乾,拜过了方家祖宗灵位,那么毅飞莼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婢女的声音却冷酷的比忘川水还要森寒:“公主要背弃聊盟”“是聊盟先背弃了我”久久静默。婢女忽的嫣然一笑:“小婢话已带到,至于公主怎样决定是公主自己的事,小婢无权过问。”毅飞莼转过身。看似挺拔傲立的脊背,其实早已微微颤抖。“要不要帮我们,还请公主三思。”毅飞莼挺着微微僵硬的脊背,走出庭院。“如果我是你,我肯定会这么做。”“他活着,方君乾永远不会把目光放在你身上,如果他死了,公主起码还有期望。”背对着她,莼阳眼睛里涌出了抑制不住的潮水,时时刻刻都要伺机夺眶而出然而,头也不回得消失在婢女视线中“公子,聊盟内线传来的密报,聊盟许多工匠无缘无故失踪了,其中包括监造火凰的聊盟第一工匠金大柱。工匠们的失踪在聊盟民间引起巨大恐慌,不过奇怪的是,此事被官府压制下来了。”无双公子微微颦眉。他颦眉的样子很俏,也很冷。带着令人心疼的脆弱,仿佛颦到了别人的心里去。“看来火凰完工了可有确切消息回报共有几架火凰吗”“听说只完成四架。”张尽崖好奇道:“公子,那些聊盟工匠为何会失踪”无双公子一合折扇,垂落的长睫浓密也如扇子,遮掩去不忿与杀气:“是被灭了口。”张小朋友吓一跳:“灭,灭口”无双收拾了下自己的情绪,依旧淡淡的表情。“将制造火凰的工匠早早灭口,是为了怕铸造之法泄露。而今全天下虽只有四架火凰,却也够八方军头痛了。”战场之上,火凰绝对可以发挥出巨大威力“而且火凰虽然射程远威力大,但无法调整投射距离,且换弹药十分不便,往往第一轮投射后便会被对方知晓武器所在之处。”“不过此物体积庞大,要是搬运起来显然困难重重。也幸亏如此,才可以让我们早做防范。”张尽崖撇撇嘴:“看来那个什么火凰也没什么了不起”精美的折扇敲上张尽崖的脑袋:“切不可掉以轻心聊盟花费无数人力物力打造的武器毕竟利大于弊,岂会如此不堪一击”拂袖转身,眉间朱砂清逸出尘:“韩词,立刻飞鸽传书让陛下小心行军,勿中敌人圈套。”“是”等黑影凭空消失后,张尽崖立刻拉住公子的衣袖:“公子,快过重阳了,今年重阳佳节我也要去”“去那儿”“泼墨倾城阁呀”无双公子淡然一笑,毫不留情地戳破张小朋友满满期望:“不行。”张尽崖跳起来:“为什么”“尽崖现在还不够资格,等过几年尽崖有所大成,为师一定在各宗师面前为尽崖举荐。”公子,您这算不算开后门张尽崖嘟起小嘴:“以前公子去那儿都有劳叔伺候的,难道今年公子还要带他去吗”无双公子颔首。“为什么他能去我就不能去我也要去我也要去我也要去尽崖也要去”张小朋友死死攥着公子衣袖,摆出一副“你不答应我我就不放手”的无赖样,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直比初生婴儿还纯洁三分。无双公子满头黑线:谁教他这招的,该不会是方君乾吧“尽崖别闹,劳叔能去是因为他武功高绝,乃一代武学宗师。你以为泼墨倾城阁的三楼是什么人都能上的吗”说话间,沉稳寡言略显木讷的劳叔走进了书房。“公子。”肖倾宇朝他笑着点点头。张尽崖同学瞪了他一眼,从鼻孔里哼出一个破音。虽说时过境迁,但张尽崖对当初劳叔背叛公子一事依旧耿耿于怀。无双公子的话语温润中透着淡淡疏离:“劳叔,九月九日重阳节就有劳你陪肖某一起去了。”劳叔猛地抬起头,呆滞的眼珠仿佛掠过一丝凄怆。“是。”“站在你们干什么”尽忠职守的守卫拦住一干准备推车进城的脚夫。“兵爷,咱们进城呢”那几个脚夫满面风尘,古铜色的肌肤一看就是长年在阳光下暴晒而成。他们推着八个板车,几只麻袋将板车罩了个严严实实。“把麻袋掀开,检查”守卫强硬道。“是是是”为首脚夫唯唯诺诺答应着,掀起盖住板车的麻袋。麻袋下尽是一些前所未见的东西。有的形如铁锹,有的状似铁棒零零碎碎,奇形怪状。犹疑地拾起一段长条般的东西,细细检查了番没发现什么问题,这玩意儿没棱没角不见有什么杀伤力。“这些是干什么用的”“兵爷,这都是废铁,城里大老爷要俺们把这些废铁运回城重新铸造,做些锅铲卖钱。”守卫忍不住腹诽几句,却也没有理由留难那帮脚夫。挥挥手放行:“你们走吧”“谢兵爷谢兵爷”脚夫们大喜过望,忙不迭推着小板车进入城门。他没有见到,在他决定放行的一刹那,那些貌似忠厚的脚夫们嘴角竟不约而同露出阴森的笑容。领头的脚夫桀桀怪笑:“大概无双公子做梦也没有想到,火凰最大的优点不是射程远威力大准度高,而是如此庞然大物居然能拆卸开来分批运藏。”另一人接口道:“也许他没想到的是,火凰没在战场上用来对付寰宇帝,却被偷偷运往了大倾皇都,用到了他自己身上。”“行了,这儿人多眼杂小心为妙。”为首之人毕竟谨慎,“现在把四门火凰隐藏在皇都东南西北四个角落,烟花为号,重阳佳节按计划行事”转眼又到重阳。静静端坐于泼墨倾城阁的顶楼,无双公子俯视着灯火辉煌的欢庆场景。整座皇城张灯结彩,星火璀璨。流动星河盘曲蜿蜒。楼下百姓欢呼雀跃,你推我搡。然而九九重阳台上却还是空无一人。回想起去年重阳佳节,那个火巾男子踢彩球分福是众望所归,那不知今年的重九送福人是谁会不会如他这般深得民心要是他还在的话今年的重九送福人不知花落谁家不过,也应该不会是他了吧。毕竟已贵为人君,再参加此类民间活动也不合时宜。肖倾宇胡思乱想间,却不知在皇城的四个角落,四架火凰已悄悄搭起“轰咚”一朵巨大的紫牡丹在夜空轰然炸开以全盛的妖娆姿态滞留片刻后,紫牡丹开始凋谢,夜空徒留落瓣点点。第一朵烟花揭开了烟花盛典的序幕,转眼间皇都上空百花齐放,争奇斗妍忽而满天金波,金光耀眼。忽而赤日当空,红霞喷薄。在这样普天同庆的时刻,在光与影的无声交替中,肖倾宇忽然从心底涌起孤寂与空虚。“吁”一声清脆凤鸣划破暗穹。炽烈火凰破空出,扶摇直上九重天火凰凄艳的火羽将黑夜照得如同白昼。红与黑的强烈对比让烟火溢满了残酷的美感。漫天血与火,开遍那是火凰的暗号。与此同时,四架的散落隐藏在东南西北的“火凰”终于发射,毫不留情地投射向“泼墨倾城阁”人间乐土转瞬化为修罗地狱。火药在阁楼附近亲密接触,无数百姓被炮火吓得连滚带爬,哭叫之声立刻被震耳欲聋的炮火声盖过。“怎么回事”负责拱卫京城的御林军急冲冲赶到。老将泰岩临危不乱,有条不紊地下达命令:“第一小队快驱散人群,免得踩伤踏伤第二小队负责灭火第三军赶快查明爆炸原因,如有可疑人物先抓候审,万万不可让他们有机可乘大肆破坏”衣襟被一双小手攥住张尽崖披头散发满面黑灰,见到他不由哇哇大哭:“快救救公子呀公子还在里面啊”“什么”泰岩大惊失色。一声近在咫尺的爆炸,让“泼墨倾城阁”剧烈摇晃。“公子公子”楼下无数将士撕心裂肺地悲鸣。“咔”粗大的栋梁从中断裂。失去了支撑,泼墨倾城阁推金山,倒玉柱,缓缓倾斜下去,屋脊上的瓦片簌簌滑下。无数人或悲或喜或震惊或不信的目光中,历经三代饱经风霜的“泼墨倾城阁”奄奄一息倾塌。无双身不由己地往下坠落。失去意识的刹那间,肖倾宇竟想起那个千军万马中红衣烈烈的男子。想起他在一片如血夕阳的背景下,对自己温柔地笑。他说“倾宇,等我回来”帅帐中。方君乾蓦地抓紧胸口,突如其来的黑暗几乎使他昏厥。“皇上”“陛下您怎么了”众将大惊,纷纷起身红衣男子勉强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