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记得当年同族的旧事。不过昔日的孩童根本没有能力做出什么回敬罢了。一路上顺风顺水,很快就到了静安港口。这里虽然是个小港口,但是因为是唯一的港口反而有三分繁华。水手靠近了码头开始补充淡水和蔬菜。还特意问了林明岚有没有什么需要的东西。“公子可以试着出来透透气,在船舱里肯定闷坏了。”船头正好站着个小管事模样的人,林明岚记得他跟在何管事的身后。他觉得船舱里确实有些气闷,于是站在船头看着风景。小小的码头,有附近的村人叫卖着自家的蔬菜,还有几家食铺的旗帜在晚风中飘摇。“这里虽然小,但是接下来连着百余里都没有其他码头,所以补充淡水的人也多。”本来宁静的码头,突然来了几个流里流气的年轻人。一走到摆摊的小贩面前,直接伸出手来,小贩赔笑着把铜钱递到他的手上:“今天赚的不多,还请多关照。”年轻人掂量了手里铜钱的重量,哼了一声,直接去了下一个摊位。“这些人是来”“这些都是乡间有关系的人。本来在这些地方摆摊就需要纳税,官府是不屑蝇头小利的,但是衙门里的小官小吏平时都没有个油水,就靠着这样增加些额外收入。所以这些有点关系的人,主动揽下这个任务,每月定额交钱。还能落下些在自个的包里。”雁过拔毛,肉过沾油,自古如此。就算何家这样的大商户,每次经过漕运的关卡,还是需要打点。不多时,收够铜钱的几个年轻人扬长而去,码头又恢复了刚刚热闹的氛围。采购足够的淡水之后,船只不再停留,直接朝着镇江的方向去了。岸上的生活称的上十分无聊了。林明岚自己带的书都被他看了无数遍,每天练字的时辰还延长了,但是该玩的都玩的差不多。再好看的水上风景,连着看了十几天也看厌了。林明岚开始怀念飞机高铁,几天的时间可以从边陲到京城。其实水路算是好走的了。速度可以不是最快,但是胜在一路平稳。走陆地的话,管道都是青石板铺成,长约一丈,可以容许两辆马车并行。但是毕竟官道造价太高,平时更多的还是小道。俗话说走的人多了,就成了路,这样的路都基本都是泥路,下雨天泥泞难走,晴天尘土飞扬那是常有的事。所以古人经常困于自己的一州一县,出门最远不过百里。要是有水泥就好了。青石板毕竟产量有限,且需要开凿,耗时费力。而水泥取材方便,随取随用,还能任意塑造形状,可比石板好用多了。水泥的制作是先用石灰石加上粘土混合,高温煅烧之后加上石膏磨成粉,按着一定的比例而成。但是具体比例是多少,他已经想不起来了。不过没关系,比例的问题可以通过试验一步步摸索出来看厌了两岸的风景,吃够了河鲜,船终于抵达了京城的北码头。两个小厮忙着叫码头的车夫搭着几大箱的行李回老宅。看见有客商上门,等在码头的车夫赶紧上前自荐:“公子包我们的车,我这好几个兄弟,拉着又快又稳,一趟东西都带走,只要二两银子”“一两银子到学府巷。”林明岚转成京城口音,直接砍价。砍价砍一半也是试探。“行,包您两刻钟就到。”车夫本来以为碰到了外地来的肥羊,却没想到是本地人。一听车夫答应的这么爽快,就知道他还有赚头。不在乎这点小钱,不过不喜欢被人当傻瓜罢了。几个车夫很快搬着东西上车。车轮缓缓转动,一路朝着记忆中的地方驶去。虽然有十余年没回来,变动也不大。商业街上还是这么繁华,倒是新添了许多房子。不过居民区很是幽静。到家了。以前留守的门房接到消息,已经把房子打扫出来了,虽然这些年尽力维护,但是无人居住没有人气的房子难免有几分荒凉。不过从今天开始应该会焕发新的光彩。门房老蔡一直帮着搬着行礼,等卧房的用品放的差不多了,略带点拘谨的说:“想必还缺个煮饭的婆子,这些灶上针线的活还需要人做,公子您看怎么安排”“老蔡对这儿熟,你看着办吧。”“那我家那口子怎么样平时就住后巷,现在就能叫过来。”“行。”老蔡美滋滋的去叫了自家婆子,然后去后厨烧水。主家风尘仆仆而来,当然是先洗尘。一夜安眠。第二天,应该是去拜访林氏的族长,宣告他正式回归。前一任的族长已经年老卸任,新一任是从族里推选出来的,年富力强,处事圆滑。族长笑眯眯的收了见面礼,还回赠了一套文房四宝。闲聊了些风土人情,林明岚知趣的告辞了。书房的屏风一转,出来了一位妇人。她皱着眉头:“这家孩子如此年轻,你用的着这么客气吗”京城的秀才多如过江之鲫,就算在族里也有数十位。“莫欺少年穷。”族长笑眯眯道,“再说了,与人交好总比交恶好。”而且当年这家人为什么离开京城,他隐隐约约知道三四分事实,如今当事人回归京城,当然交好为上。出了族长家的门,林明岚一路朝着自己家里走去。刚刚转过一天小巷,就听到不远处,隐约的声音问道:“这家主人回家了吧快去通报一声,就说他兄弟来了”门房为难的声音也传来:“现在主人不在家,确实不太方便”“没事,我可以在茶房等着”老蔡一看见林明岚出现在巷角的衣摆,如蒙大赦,赶紧说道:”主家回来了”听见声音的那人回身,先楞了一下,然后欢喜的说:“明岚好久不见”原来是林明峰这个小胖子,当年族学的同窗。多年不见,他变的不仅是身高,还有体重,圆圆的脸上笑起来眼睛眯成缝,自带三分笑意。“虽然一直收到你的信,但许久没见,没想到你还变英俊了嘛”林明峰托着他肉肉的下巴,感叹道;“大半月前我就发现你家在打扫院子,我就猜你要上京城来怎么没有给我传信”林明岚一拍头,这个真忘了。他歉意说:“怪我,就想着走水路也快,也没有提前告诉你一声。”“认罚就行了,找个时间我做东,不醉不归啊”林明峰大笑着拍着林明岚的肩膀,走到客厅,“家里还乱遭遭,简直不好接待客人。”“咱俩谁跟谁啊我又不在乎这个。”林明峰一落座,就迫不及待的询问他的近况。林明岚把最近几年的情况略略说来,隐去其中的为难和困惑之处,最后说道今后很长一段时间他都要在国子监学习。“兄弟放心,以后我罩着你”林明峰哈哈大笑。林明岚:作者有话要说:有点孩怕第七十四章第三日, 他带着相关文书,径直去了国子监所在的渡头街。门房直接就把他带到监里的执业先生处。执业先生平日也负责初入学的监生安置。接到文书之后,执业老师在学生名册上划下一笔墨痕:“监里上学跟府学其实没甚差别, 作息时间相同。有家近的监生,每日从家中赶过来。也有住在后院的, 十日一休, 你还有其他的问题么”“没有了, 先生。”“嗯,好, ”先生翻了翻名册,“本来以为你要花上一个月才能到京城,没想到这么快,正好两日之后是旬休, 三日之后, 跟你同时入监的还有好几人, 一起过来罢。”平白多了三天假期的林明岚乐的多准备几天。他对国子监的老师完全不了解,正好借此打听打听。第二日他直接上了早前南山先生提过的同窗, 俞司业的门。但是被告知俞司业不在。枯坐了一个时辰,最后怏怏而归。但是晚间的时候,俞司业府上托人带来了一本册子。册子上是往年国子监的课程笔记和课程安排。原来俞司业不过是避嫌罢了。想来自刚刚到京城不好深交, 但还是尽到自己的心意。课程表不仅是反映课程的偏重,哪个先生受器重,从课程安排中也能窥得一二。两日飞逝而过。进监那天天还没亮,鸡叫头遍, 他就起身了。从井里提上的水冰凉透骨,掬一捧到脸上,激的他一颤,残留的三分睡意一扫而空。再用温水一洗振奋精神,穿上国子监送过来的浅蓝监生服就出发了。街面上很安静,只有几个出早摊的老妇人,灶上竹竿挂着一盏纸灯,轻轻摇晃,升腾的雾气把纸灯的光芒模糊不少。车轮辚辚的碾过石板路,只有几声闷响。不过两炷香的功夫,就到国子监,门口就显得有人气多了,门口还有几个烧饼豆汁摊子。陆陆续续有人进了朱红色的大门。这片院落占地极广,前前后后有四层院子。每一层院子呈回字型,走廊边是学堂。“第一层院落是丙班,并不代表成绩,而是指进监不满两年的新人。满两年的会进乙班,在二院。依次类推。顺便一提,我也是刚刚进监的新人,你呢”背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穿着同样的蓝色儒衫,模样看起来应该比林明岚大上两三岁,手上拿着本四书讲义。注意到林明岚回头了,他大方的说:”我叫陶子华。”“我叫林明岚。”“咱俩一块进来的,说不定要被分到同一个班,日后学业上还请多多关照。”“陶兄客气,术业有专攻,每人都有擅长的学业,大家多交流。“他们俩客套了几句,一边朝着执业先生的房间走去。执业先生那里已经等了四五个学生,年纪不一。不过大多是十七八岁以上。“你们都是此次新入监的学生,虽然不知道以前你们的水平,想必相差不远。这样,我把你们都编入丙三班。”众学生点头称是。执业先生又指明了丙三班所在的位置。几人同行,一起在丙三班的后排落座。上学的时候大家都喜欢后排,这样做小动作不会被老师发现。但是在国子监却要坐前排。一是课堂上光线不太好,后排采光不足。二是没办法及时的询问先生教义中不懂之处。新生来的晚,也只有坐后排的份儿了。。一会儿的功夫教室人就满了。稍等片刻,先生就从正门过来,开口就道:“不管你们是用什么办法进来的,相信都不是草包,总该有点实力,今天也别藏着掖着,以子谓颜渊曰,用之则行,舍之则藏,惟我与尔有是夫为题,一个时辰为限,速做一篇时文。”干脆利落说完,先生直接在讲台上落座。其他的学生想必已经习惯了先生的这种作风,研墨的研墨,铺纸的铺纸,下笔如飞,刷刷刷的写起来。看这架势,林明岚把砚台摆了出来。幸好他来之前考虑过这种情况,加上以前冬日的时候砚台常常结冰,他备了一小玻璃瓶的墨水,揭开木塞,直接倒入砚台。拿起羊毫笔,蘸墨,先打草稿。题目出自论语述而,大意是孔子对颜渊说:受到重用就出来做事,不被重视就深藏不露,只有我与你是这样的。他提笔,写下一句,圣人行藏之宜,俟能者而始微示之也。嘴角忍不住扬起。这个题目出的很有意思。进了国子监的,觉得自己半只脚进了官门,最不济都能够当个小官。熙熙攘攘皆为利来。要他们接受这种思想,十个人有十个人不乐意。但是做时文的时候这样的想法怎么能直接说出来还得揣摩出题人的用心。写时文有灵感可以一蹴而就,他很快就写完,环顾周围,许多人已经搁笔,正在检查。好快林明岚暗暗记在心里。课余的时候,早上搭话的陶子华头凑过来:“你准备的真齐全,还提前把墨水装好了。咦,这是水晶瓶”“这是玻璃瓶。头天研墨好的墨水装进去,第二天直接能用。”“玻璃也不便宜啊”陶子华自来熟的说:“南边一直都流行玻璃,我娘排了三个月的时间,才排到一个玻璃的屏风。”然后他滔滔不绝的夸了半天他家的屏风如何如何的精致脱俗。“”顾客这样直白的夸赞,林明岚既不好说自家产品的坏话,也不好厚脸皮的承认。只能支支吾吾的应答。“其实我也想买一个,不知道你从哪家店铺买的”“我那儿还有好几个,我送你一个。”“那可不好,你花了多少钱,我付给你,总不好占你便宜吧。”陶子华笑。然后两人一起去饭堂吃午饭,下午还有课。第一堂课的先生抱着满怀的纸,回了先生专门的休息处。放下纸,他甩了甩胳膊,铺开纸,一张一张捡起来看。“俞先生,平日就是你最忙了”“新入监好几个学生,测试一下他们的水准。”俞司业淡淡的说。“这倒是,陛下恩荫,新进了许多的监生。”有人答话。几个先生说了说恩荫进监的学生,说着说着,又说到其他的方面,话题转的很快。俞司业答了几句,开始批注试卷。其他的监生水准差不多,新来的几个学生,水平倒是不错。看来以后名次榜上风云有变。毕竟在府学也上学这么久,国子监的生活林明岚很快就适应。旬休那天,他想起来自己做石灰的想法,准备去找人手。要在偌大的京城,找到靠谱的人手。想来想去,首选的还是江南会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