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刻,今日又到时辰了。和黎阡陌简单说了两句,楚千凝便动身进宫。去永宁宫的路上,她意外见到了一个人。齐召南四目相对,她明显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滔天怒火。不顾宫人的阻拦,他匆匆几步走到楚千凝面前,指着她大声辱骂道,“怪道世人常说,青竹蛇儿口,黄蜂尾上针,两者皆不毒,最毒妇人心”眯眼看着他,楚千凝并未接话。比起从前,眼下的齐召南已不复昔日的光彩照人。许是齐家接连出事,让他看起来憔悴了不少,人也清瘦了许多,原本剪裁合身的锦袍如今穿在身上竟有些空荡。一脸平静的看着他眼底的乌青之色,楚千凝艳丽的红唇微微勾起,气死人不偿命的同他说道,“老侯爷一病倒,齐家便连个懂规矩的人都没有了吗见到本宫,世子爷竟如此无礼”“呵”齐召南冷笑着看着她,“你还真拿自己当回事儿了,不过就是陛下身边的一条狗罢了。”见他出言不逊,周围的宫人纷纷低下头去,生怕公主殿下发起怒来迁怒他们。可楚千凝却并未动怒,反而神色淡淡的挥手示意他们都退下。待到宫人们远远的退到了后面,她才缓缓的走到齐召南面前,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笑道,“那你还总是魂不守舍的盯着我看”“你”“怎么不承认”根本没想到楚千凝会面不改色的提起这种事,齐召南满脸通红,更多的是被人戳破后的羞愤,“你少胡说八道”“究竟是不是胡说,你自己心里清楚的很。”漫不经心的看着他,楚千凝的声音冷冷响起,“我原本无意戳破世子爷的心思,更不想令你我难堪,可谁知你如此不醒事,一边暗中肖想我,一边又没有胆子承认,反将所有事情推到我身上,幸而我待自家夫君一片痴心,天地可鉴,否则,怕是就要被你说成是勾引你的放荡女子了。”被楚千凝夹枪带棒的讽刺了一番,别提齐召南的脸色有多难看了。但他不愿承认的却是,在听到对方说“对黎阡陌一片痴心,天地可鉴”之时,他的心里竟莫名升起了一股嫉妒。可怎么会这样呢自己是天之骄子,自幼便习惯了成为人群的焦点。放眼整个建安城,有多少世家小姐挖空心思想嫁入侯府成为自己的妻,但也不知吃从几时开始,他就像是着了魔一般,只要有楚千凝在场,他的目光就忍不住落在她的身上,想收也收不回。偏偏她早已嫁为人妇,与他断无可能。如今,更是她害得齐家灾祸连连,自己本该恨她入骨,可一看到她那张脸,却还是不免被她迷惑。懊恼的闭上双眼,齐召南一时无言以对,却气得浑身发抖。见状,楚千凝微微挑眉,并不心软,“依你的聪明才智,应该不难发现事情的始作俑者其实是当今陛下,但你没胆子指责他,更怕说破一切之后无法为齐家人报仇,是以你只能将怒火都发泄到我身上,柿子也要捡软的捏,这一点我很清楚。”顿了顿,她又道,“说白了,你不过就是个懦夫而已,除了会吟诗作对,你还会做什么除了在此对我冷嘲热讽,你又能做什么”“我”“说句不好听的,若非你在齐家无甚影响,你以为你还能安稳的活到今日吗”早在对齐迟出手的那日,她就对他下手了。但就像方才说的,除了吟诗作对他什么都不会,只空占着一个世子的名头,对付他并无用处。换句话说,他的存在,连被人陷害都不值得。明白楚千凝是何意,齐召南的脸色瞬间变的惨白无比,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似是还嫌将他打击的不够,楚千凝望着他黯淡的双眼,音色愈凉,“我曾听闻,你与曾经的宜妃娘娘两情相悦”“没有”一听她提起此事,齐召南便急着否认。“你无须急着辩解,此事又没有证据,自然随便你如何遮掩,也随便我如何去想,我只是想说,若非你懦弱无能,又怎么会眼睁睁的看着她进宫受苦,从秀女一步步的走到如今的妃位,你可知她都经历了什么,又付出了什么”楚千凝的话如一把把锋利的刀子刺进了齐召南的心,眼前一幕幕的浮现出昔日与傅思悠恩爱缱绻的画面,一方面自责于自己移情他人,另一方面也懊恼当初的怯懦。便如楚千凝所言,当日若是他能再强硬一些反驳祖父,或许结局就会完全不同了。将人打击到如此地步,楚千凝这才住了口。见齐召南目露追忆之色,她微微敛眸,二话不出便绕过他离开。平心而论,她对此人的印象极差。若说从前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那么今日之后,她便彻底厌恶上了他。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针对自己了,从前在侯府就曾有那么一幕,他明明没有参与那次的诡计,却自以为是的指责自己。齐家将他捧得太高,日后摔下去的时候,会比其他任何人都疼。宫门口处发生的这段小插曲很快就传到了后宫,傅思悠听闻齐召南和楚千凝私下里叙话之后,特意打听了一番他们究竟说了什么,但却无人得知。越是无法探知,她心里便越是好奇。是以待到楚千凝去永宁宫为太后上香的时候,傅思悠便特意候在了那里。两厢见面,已非当日之势。“公主为太后娘娘上完香,还请到颐华宫一叙。”扶着身旁宫女的手,傅思悠慵懒道。“本宫急着回府照顾世子,宜妃娘娘若有何话,不若就在此说吧。”她如今怀着孕,身子娇贵的很,自己可不敢与她单独待在一处。已经有了皇后娘娘这个前车之鉴,她自然得提防着对方。闻言,傅思悠掩唇一笑,“难得见公主也有这般小心谨慎的时候”“宜妃手段非常,本宫自愧不如。”“瞧公主说的,活像本宫是吃人的妖怪一般。”盈盈一笑,傅思悠随即漫不经心的问道,“听闻方才公主殿下见到了钦阳侯世子,不知你二人说了些什么”听她提起齐召南,楚千凝眸光微闪,状似毫无所觉的回道,“齐世子误以为侯府之事皆是本宫所为,是以便同他解释了一番。”“这样啊”“说起来,宜妃娘娘能有今日全都仰仗侯府,如今那府上遭难,你却步步高升,甚至并不施以援手,世子爷竟未怪罪你”、第296章 借刀杀人在楚千凝看来,依着齐召南那种性格,若傅思悠对他们见死不救,他还不得将她恨死,背后指不定如何咒骂她呢。但如今瞧着她提起对方并无厌恶之色,难道余情未了也不知是不是为了印证楚千凝心中的猜想,傅思悠听闻她的话后,目露追忆之色,而后低声叹道,“表哥心善,不忍对我过多苛责。”“这般说来,齐世子还是个多情之人”“我与他年幼相识,虽是表亲,但志趣相投,彼此感情自然非旁人可比。”闻言,楚千凝弯唇笑笑,漫不经心的对傅思悠说,“宜妃娘娘如今已贵为人上人,言词之间还须谨慎小心才是。”“公主说的极是。”似是一时不察吐露了心事,傅思悠面露尴尬。淡淡的瞟了她两眼,楚千凝便收回了视线。又同她闲聊了几句,傅思悠便带着宫女离开了永宁宫。走出宫门的那一刻,她脸上的笑容蓦地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寒。伺候她的花楹见状,不禁好奇的问道,“娘娘,您怎么同公主说了那么多,万一她跑到陛下面前去告状怎么办”后妃谈论外男,这可是宫中的大忌。况护国公主又素来得陛下信任,难道后者不会听信她的谗言。花楹倒是想的细致,反观傅思悠自己倒并不上心。似笑非笑的看了花楹一眼,她信心满满的笑道,“如此无凭无据的事情,她便是说了我也不会承认的。更何况,陛下也未必就肯相信。”“可是”“谁会相信,本宫会大意到与一个外人说起这种事,糊涂了不成”话至此处,她眸中的笑意便愈发明媚灿烂。“还是您思虑周全。”“本宫就是有意让楚千凝误会,让她以为本宫对齐召南尚有旧情,如此她便会以为拿捏住了本宫的软肋,以为收拾了齐召南,就是对本宫最大的报复。”但实际上,看楚千凝对齐召南出手,她求之不得。若自己动手的话,难保不会落下什么把柄在别人手里,可换成别人就不一样了,简简单单几句话就能借刀杀人,便宜的很看着傅思悠眼中毫不掩饰的恨意,花楹不禁微微低下头去。原来宜妃娘娘竟如此憎恨齐世子。花楹自然不会知道,最初进宫的时候,傅思悠便对齐召南这个人彻底死了心。父母亡故,她被接到齐家那日起心里就明白,没人会无缘无故待她好,齐家之所以会收留她这个孤女,不过是因为钦阳侯看中了傅家的家产。自己要想在齐家过得好,便得小心翼翼的巴结着那府里的每一个人。而那群人当中最大的一条鱼,无疑就是齐召南。她心知那位世子爷的脾气秉性,是以故意装出一副不谙世事,清高脱尘的样子来引他倾心,待到二人情深,有他照拂,便足以让她在齐家站稳脚跟。不过随着日子渐渐过去,傅思悠越来越清醒的意识到,依着自己的身份和地位,怕是根本无法成为齐召南的正妻。彼时她甚至在想,即便为妾,她也认了。只因她确定,自己能够很好的拿捏齐召南的性子,必然不会在后宅吃了亏。可让她意想不到的却是,钦阳侯那个老狐狸居然想让她入宫为妃。目的,不过就是生下一个孩子,以此帮他的亲孙女巩固地位。凭什么他们沾了她的家财,如今又要将她当成棋子摆弄。她不甘心,于是便去找齐召南哭诉,却没想到,素日一口一个山盟海誓的男人缓缓的掰开她的手,让她安心入宫。那一刻傅思悠就确定,想要依靠别人活下去是不能了,她能靠的,只有自己。左右进宫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她与其寻死觅活的惹人生厌,不如乖顺一些,还能令齐敏等人卸下防备。于是,入宫选秀。一朝承宠,她彻底被禁锢在了这巍巍皇城中思及此,傅思悠缓缓的停下了脚步,望着前方漫步尽头的青石砖路和两侧暗红色的森严宫墙,眸光渐渐黯淡。既已成了笼中鸟,她便没想过再飞出去。但即便是金丝雀,她也势必要成为那金贵无比的鸟儿,让世人再无人敢欺她分毫。楚千凝、齐召南她一个都不会放过几次宫宴,她都曾看到齐召南眼神发直的盯着楚千凝在看,她也曾被那样的目光注视过,是以很清楚那代表着什么。可她当时还不明白,他怎么会喜欢上楚千凝这般心机深沉的女子。就是因为她的那张脸吗同为女子,她不得不承认,楚千凝的确美得令人嫉妒。只是她没想到,素来自诩清高的齐召南居然也会这般以貌取人,想来他自己也对自己厌恶的很吧。仔细想想,傅思悠对他们俩人的恨意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她与楚千凝同是寄人篱下的孤女,对方甚至还比不上自己的境遇,可是凭什么,她步步顺遂,一路如有神助。便是嫁了个病病殃殃的夫君,但至今也未见黎阡陌一命呜呼,反而对她疼宠有加。太后薨逝那日,她看到黎阡陌对楚千凝温言软语,任由她一个女子对他人咄咄相逼,他却只温润的笑着,站在旁边不发一言。没人知道,当时她心里有多羡慕。为何这样的好事总会落到楚千凝的身上到底她有哪里好,事事都可占尽上风回到颐华宫后,傅思悠神色倦怠的倚在贵妃榻上,花楹小心翼翼的为她捏着肩,视线落到她颈后的胎记上时,眸光不禁微闪。她至今仍记得,娘娘当日刺上这枚胎记时,场面有多惊人。定睛看着,花楹不自觉的朝她问道,“您如今还疼吗”闻言,傅思悠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声音甜柔的笑了起来,“傻丫头,都已经这般久的时日了,哪里还会有感觉”“奴婢瞧着就觉得疼。”“这般疼痛只疼一时,熬过去也就好了,否则的话,便是要疼一辈子的。”回想起当日做出这个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