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还有点儿熟悉。薄禾回过头,错愕半秒,不由笑了。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熟人全都凑一块了?“真是你,我刚才以为看错了。”对方也些惊讶和惊喜。“张师兄。”薄禾笑笑,“你从国外回来了?”她的笑容很客气,很有礼貌,却绝对没有半分让人错认的激动。张辰有些失望,却也有几分高兴。茫茫人海,在没有刻意的联系下,他们还能重逢,这不正说明了某种缘分?“我回来有一阵了,现在被邀请担任剧组顾问。”张辰道。薄禾:“历史顾问?”张辰:“历史,道具相关。”薄禾点点头:“你是学近现代史的,正好对口了。”张辰欲言又止,似想解释点什么,到嘴却变成另外一番话:“你还好吗?”刚才薄禾在那忙进忙出,帮忙搬东西,怎么看也不像是好。张辰对薄禾的家境是有些了解的,见状他已经油然脑补出薄禾的辛酸。心底某个地方悄然揪痛,话也跟着脱口而出:“你现在有工作吗,愿不愿意来帮我整理一些资料,我会给你报酬,你就当兼职了。”薄禾一见他表情就知道他误会了,但还是感谢他的好意:“我有工作的,这两天是陪朋友过来,她拍完戏,我们就回去了。”张辰哦哦两声,有点不知道说什么好。薄禾笑了笑,主动道:“我以前不懂事,给师兄添了许多麻烦,还请师兄别介意。”张辰忙道:“怎么会呢,这天气太热了,你要是没事,我们不如去隔壁茶馆坐坐,那里氛围不错。”一个年轻女孩儿蹦蹦跳跳走过来,好奇看了薄禾一眼,笑嘻嘻道:“辰哥,去哪儿,带上我呗!”张辰面露迟疑,薄禾顺势道:“那你们去吧,我就不打扰了,我过去那边看看他们还有啥要帮忙的。”她也没等两人回应,直接就走开了。欧阳很快就拍完自己今天的戏份,回去卸妆的间隙正好瞧见薄禾跟张辰他们聊天,卸完妆就禁不住好奇,找了个机会私下问薄禾。“你这么快就跟导演女儿认识了?要是有门路的话,也给我介绍介绍呗!”她脸上带着不讨人厌的热络,不像巴结,更像在开玩笑。薄禾毫不犹豫道:“不认识!”像是为了打脸,她刚说完,张辰就走过来。“薄禾,你晚上有空吗?”薄禾直接就拒绝了:“抱歉,晚上我有事。”张辰明显失望,但也不好强人所难。他一走,欧阳就道:“他想追你?听说是剧组请来的顾问,圈外人,样貌气质都不错,你要不要考虑考虑?”薄禾叹了口气,只得实话实说。“以前上大学的时候,我们交往过。”“哇哦!”欧阳用了这两个字表达自己的感叹,“那导演呢,我刚才见她看了你好几眼了,你们也认识吗?”薄禾笑道:“我们要是认识,我还用得着当你的临时小助理?”欧阳想想也是,就高高兴兴挽起她的手。“你今天辛苦了,走,去吃下午茶,我请你!”与此同时。秦川从梨城的机场走出来。第25章梨城机场, 秦川的心情与薄禾有微妙的共通。如果薄禾早知道给欧阳帮忙会遇到不想见的人, 哪怕欧阳生气, 她也不会来剧组。同样,如果秦川早知道自己休假的心情会因为那一通电话而消失殆尽,他也不会去接。时间回到昨夜。沉迷游戏的秦老板成功把一名美女主播气跑,他的行为却勾起某些人的挑战欲, 甚至还有人以能够跟秦老板说上三句话为赌注, 前仆后继乐此不疲。秦川烦不胜烦,正欲起身回家,一通电话打过来。来电显示的名字让他微微皱眉。沈锐不知什么时候出现,赶走他身旁的莺莺燕燕。“干嘛呢, 你爸的电话都不接?”秦川看他一眼,还是按下接听键。他没有起身避开沈锐,这说明允许沈锐旁听,也是一种对兄弟的信任, 沈锐心里高兴,厚着脸皮就没走。“听说前两天海岛地震,你们正好去团建了, 人没事吧?”秦氏掌舵人以这句寒暄作为开场白。寻常人这样说, 自然没什么问题, 但父子之间,未免就有些古怪了。资讯如此发达, 两小时前的地震, 两小时后新闻就已铺天盖地, 更何况是两天。而且这是父亲关心儿子的语气吗?沈锐听不见秦时愉说了什么,但他从秦川的表情上,可以猜出一丝端倪。“没事。”秦川也回以同样的淡漠。秦时愉笑了一声:“还为分手不高兴?我早就说了,那个小明星不适合你。”秦川冷冷道:“合不合适,我自己会有判断,用不着你操心。如果你没有让人把她陪酒的视频发给我,我会更感激你。”秦时愉的声音也冷了下来:“你这是什么态度?我不忍心看你被这种女人蒙在鼓里,作为父母,难道还没有关心子女的权利了?你要是真不在意,你会跟她分手吗?说到底还不是她自己有问题,你也忍不了!”秦川:“爸,你恐怕搞错了,我跟她分手的根本原因,不是那段视频,就算我们分了手,我也不会照你安排好的路走。”秦时愉:“你别忘了,盛名绝大多数股份在我手里,你想彻底独立,等你能白手起家,再来跟我谈平等吧。过两天,梨城有个新项目,你过去考察一下,具体资料,我让人发你邮箱了,就这样,晚安。”他几乎不给秦川反驳的余地,一气儿说完,就直接挂断电话,似乎笃定秦川不会不去。“怎么了?”沈锐凑过来,“又谈崩了?”基于对秦家情况的了解,他下意识用上了“又”字。在沈锐的印象里,秦氏父子俩的关系很差,几乎到了,没有必要,不会联系的地步。就他认识的朋友之中,父母忙碌,与子女属于感情沟通的比比皆是,但也没有差到这个程度。“我说你可忍着点,别真跟老秦决裂了,不然你辛辛苦苦白干几年,流血又流汗,最后都便宜他那私生子了!不管怎么说,你都是长子,他总不可能啥都不给你留的。”秦川摇摇头:“你还是不了解他。我也好,私生子也好,这些都是次要的,他眼里只有他自己。”沈锐张了张嘴,却说不出反驳的话。他对秦家内部的事情所知不多,许多消息还是从父母那里道听途说的。据说解放前,秦家本来是大资本家,老太爷膝下几方妾室,生了不少儿女,不少人去了海外,也有留在国内的。动荡那几年,秦家虽然早已家徒四壁,但他们这种历史成分,难免还被归入清算的行列。秦时愉的父亲,也就是秦川的爷爷不知从哪提前得知了消息,生怕自己落得凄惨境地,当夜就逃跑了,居然还真让他给跑掉,从此音讯全无,可他却把妻儿扔下,少年时期的秦时愉,没少因此受罪,至今腿脚微跛,就是那时落下的毛病。国门打开之后,秦川的爷爷衣锦还乡,众人才知道他当时一路颠沛跑去港城,跟港城的秦氏族人联系上,还认了亲,在亲戚的资助下做出一番事业,又组建了新的家庭。正因为有秦川爷爷的第一笔资金和那些人脉门路,才有了后来的秦氏集团,秦时愉能把集团做大,做出规模,生意手腕自然也毋庸置疑。但,可能源于少年时的经历,秦时愉此人非常难打交道,而且在沈锐看来,也非常自私。最起码,他从未在对方对待秦川的态度上,发现半点父亲对儿子的慈爱。沈锐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那你也得忍着吧,要是他一个不高兴,把财产都留给私生子了,那你累死累活有啥用?”秦川漫不经心点开游戏,下意识看了好友栏一眼。薄禾依旧不在。“谁说我是为了他才努力工作?管理盛名可以积攒经验,我只是在为以后自立门户做准备,这几年我自己也做了一些投资,很快就会离开盛名了。”沈锐赶紧揽上他的肩膀。“兄弟,冷静点,你想自立门户,我赞成,但是资金呢?你们家老头再不好,你甘心把秦家财产都拱手让人?”秦川奇怪反问:“我自己能赚钱,为什么一定要图他的财产?”沈锐目瞪口呆。上至帝王将相,下到小门小户,有为了权势富贵,也有为了一套房子,争得头破血流,亲人反目,沈锐自己听说看到的,就有好几个例子。他怎么也没想到,会从秦川这里听到这样的答案。“你,是不是傻?”这可不是几套房子或一点家产,是整个秦氏。秦川:“我问你,以我现在的能力,就算离开盛名,能不能拥有和以前一样的物质生活?”沈锐点点头,他是见过秦川名下一些资产的,对方这几年的确赚钱不少,又不吃喝嫖赌,怎么都足够了。秦川:“就算将来继承秦时愉的大部分财产,我能因此变得更好吗?”沈锐想了想:“有整个秦氏支撑,你可以变得更有权势。”秦川:“但我必然还得照着秦时愉规定的方向去走,不能有任何偏差。”沈锐:“那是自然。”秦川面色淡淡:“所以我决定放弃,既然我有能力,为什么要勉强自己照着他设定的路去走,让自己不开心?”沈锐:“就算你想另起炉灶,只要有秦氏在的一天,你就得没法彻底摆脱你爸的控制。”秦川:“他手再长,也不可能跨行业干涉。”沈锐震惊:“你还想跨行业?房地产做得好好的,你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