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航直起了身子,一副拿她无可奈何的眼神盯她。他今天穿着湛蓝色的v领衫,胡子刮得干干净净的,不再是那天颓废的失恋少年了,他全身荷尔蒙勃发,光线一照,洗眼的矜贵帅气,眼睛被夕阳照得亮亮的,仿佛会发光,晃得她眼花缭乱,心也乱。季念手臂缠了上去,扣住他的手臂,脑袋搁在他胸膛口,听到他有力的心脏砰砰跳动,仰头看着他眼底的那束光芒,笑得眉眼弯弯,“我想你了。”☆、第四章程航拨开她压下来的脑袋,冷淡的语气,带着挖苦,含着讥诮,“你想的人有点多。不累么?”季念被他推开,还是用挺大的力度,脑袋差点就磕到玻璃,但她也没有生气,就仿佛她没有尊严,转眼她就能再次贴上他的手臂。这次她有经验了,手指也缠了上去,仰着脑袋问他:“那你都不想我吗?”他抿着唇不说话,把她手指一根一根拨开,但他很快发现她贱得出格,他每拨开一根她能再缠上一根。他也没有用重力,这个女人的手和她的腰一样软得像水做的一般,等会给她掰断了,以她的无赖,还得赖他一个罪名。程航最后只能放弃抵抗了,就任她手指缠在他腰上。其实季念知道他要是真想掰开自己也不是不可以,他不掰开她,有两个解释,一个是他舍不得弄疼她,另一个是他懒得理她。想来想去,似乎还是第二个可能性多一些的。程航直视着前方,侧脸的线条又冷又硬,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不要脸,还死命倒贴的女人,他真想一脚把她踹下去,可是在那之前他还有件事要做。“东西交出来。”程航说。“什么东西啊?”“别装傻。”他声音隐隐噙着怒气,“我的身份证丢了,不是在你那里吗?”“啊……”季念佯装思索了一番,“我不知道什么身份证啊。”“你再装!”程航斜睨她一眼,抓过她缠在身上的手,猛地将她往座位上一摁,抓起安全带,火气十足给她扣好了。车子像箭一般驶出去。季念抓紧了安全带,车子猝不及防驶离,她心脏猛提了起来,耳边听到一声急促的刹停声,她身子惯性往前,差点撞到了挡风玻璃,一只大手稳稳护住了她的额头,将她往座位上摁了回去。她心口起伏不停,吓死了。“现在知道身份证在哪里了吗?”他倾下身子看她,眼底噙着暴跳如雷的火苗。季念咽了咽口水,点头,“知,知道了。”“在哪里?”“在我租房里。”-程航开车和她一起到了她说的租房里。他本来想在楼下等她的,但她说自己上了楼就不想再下楼,他只能和她一起上来。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又被套路了。程航发现,这是个老旧的教师公寓区,环境不错,空气也可以,绿树成荫,住的大多是在职或退休的教师,她楼下还有很多退休教师在下象棋。程航奇怪她一个出来卖的,怎么会租到这样一个地方。把客人带回来不会被这些老教师发现异常么?这个公寓是没有电梯的,程航和她一起走路上楼的时候,就听到她说:“你是第一个我带回来的男性!”程航当然不相信,嘲讽的口吻说:“那我很荣幸?是你新家的第一个嫖.客?”“什么嫖…啊,你能不能小声一点。”她语气低下去,走前头去了。程航走在她身后,大冬天的她也穿裙子,是那种长裙,就露出小腿,底下是平底鞋,她穿平底鞋也不矮,反而还更显身材,他的眼睛落在她的平底单鞋上面,一点点往上移,移到她头发,再到耳朵,看见她耳朵红彤彤的,搞不懂她耳朵在红什么。她站在自家门口找钥匙,翻了很久也翻不到钥匙,最后是在门口的鞋柜里面,找到了一把钥匙,这才开了门。程航有些头疼的扶了扶额头,他觉得她这样放钥匙,真的很容易被强.奸,虽然她就是干这个的,但是强.奸和你情我愿的接.客,还是有本质区别的。他犹豫着要不要提醒她一句,钥匙不要放在鞋柜,想了想就觉得没必要,以后也没交集了,她被鬼强.奸都不关他事。房门打开的时候,他闻到了一股香味,这个味道对他来说有些熟悉,是洗衣液或是某种香皂的味道,很好闻,会让人感觉心情变好的那种香味。季念拿了拖鞋给他穿,他垂眼一看,是双男式的灰色拖鞋。他绕过了她送来的拖鞋,还挖苦了她一下:“我不穿别人穿过的鞋。脏。”然后他直接穿着鞋子进来了,把她打扫得干干净净的屋子,踩得一个脚印一个脚印。季念站在他身后,狠狠瞪了他一下。程航穿着鞋进来后,稍微观察了一下这个房子,是套一居一室的装修,他往客厅那张藤条椅子一坐,眼睛一抬,刚好就看到了卧室里的那张床。哦,她估计就用这张床接.客了。这床还铺得很整齐,温馨的米黄色,上面有点缀的小黄花,看起来就很土,但又是很舒服的那种土。她铺床也铺得很有讲究,不是冷冰冰的那种铺法,是把床单全部摊开来,皱皱的但看起来很软,一看就很想往上面一躺,直接睡过去。程航拒绝内心的这个念头,别开目光,转眼看到她在倒水,说了句:“别瞎忙,我不喝水,东西拿了就走。”季念自己喝了口水,“我也不是给你倒的。”程航分明看到桌子上有两个水杯,还是情侣杯,心想她倒是很会做生意的,还懂得搞个情侣杯来留住男人的心。可他怎么看那情侣杯子就怎么火大,他想起自己那天晚上怎么会栽她手里,回去后他想了很久也想不出个所以然,他有些后悔,不是觉得自己对不起任何人,只是觉得自己不该那样对她。就算她是一个妓.女,但也许她出来卖只是因为生活太困难了。他在那晚之后,还为她想过很多个出来卖的借口,还给她编造了一个悲惨的身世,他觉得她可能是佣人的女儿,妈妈或是爸爸得了重病,她家里没钱治病,她在医院里有正当工作,之所以出来卖只是为了给父母治病。男人大都同情身世凄惨的女性,尤其她和他发生了关系后,他对她也多了些怜悯。他甚至在想,如果她真的很困难的话,以后他还可以在经济上支持她一下。但是他现在看到她过得这么滋润,她一点都不像是缺钱的。她穿的衣服不差,租的公寓虽然没有电梯但是在市中心,周围是学校和医院,房租绝对不便宜。她还把房间布置得很温馨,窗户上有白纱窗帘,一看就知道是她进来后才装进去的玩意。卧室的床上用品也是精心布置的,至少不是便宜货,他住过大学宿舍的,知道便宜的床上用品是长什么样的。她如果真的是因为缺钱才出来卖的,那她不会住这么好的出租房。程航突然就觉得,自己一点都不再同情她了,对她幻想出来的那一点点怜悯,也一点点幻灭了。他现在就想立刻拿了身份证走人,如果她肯乖乖配合,他也许会再给她一点钱,叫她以后再也不要来烦他。从此以后天涯陌路,几十年后再见面,他们谁也不记得他们曾经上过床。但他好像错误估计了事情的发展。季念翻遍了整个房间,也没有找到他的身份证。程航等烦了,没好气的问她:“你到底还要找多久?”“对不起,我真的忘了放在哪里了。”季念一脸苦恼。“季念,你别给我装!”程航低声警告她,“我没心情陪你玩游戏!”季念皱皱眉,进房间里拿衣服,进浴室,“我真的想不起来了,这样吧,我先去洗澡,一边洗,一边想。也许就想出来了。”程航看着她像兔子一样进了浴室里洗澡,水声哗哗哗传来的时候,他心烦意乱,扯了扯衣服,他不知道还要不要等下去。然后,他就看到了她挂在阳台上的那盆绿萝。那绿萝让他烦躁的心情有短暂的舒缓,可它被吊在阳台下被日光直晒,叶子都枯萎了。程航走过去把绿萝拿进来屋子,恰好看见从浴室里出来的季念。她洗了澡,洗了头发,没有披浴巾,身上却穿着那件黑色的吊带。他看一眼,就记得那是她那天晚上开.房时穿的吊带,奇怪的是,他一直以为那件吊带是短的,差不多到腰那里,今天一看才发现这件吊带竟然是长的,到大腿处。她刚洗过澡,身体还是湿湿的热气,那吊带裙的布料薄如蝉翼,她身体就贴着那布料,勾勒着曲线。她站在那里看他,头发上的水一滴滴垂在地板上,眼睛被水洗过了,连着眼神也干净清澈。他喉咙一紧,收回目光,低头看着手里的植物,说道:“绿萝不能一直晒太阳,叶子会很快枯萎的,我帮你拿进来,你偶尔浇水就好,它们很容易养活的……”他都不知道自己在解释些什么。季念却仿佛听得很认真,很乖巧的点头,说:“我知道了。以前也有个人和我这样说过。”“谁啊?”他把绿萝放在了桌子上,随口的一问。她没有回答。转眼就出现在他眼皮底下,手湿漉漉的拿钥匙给他:“这个钥匙给你。”程航认出这个钥匙,是她刚才从门口鞋柜里拿出来的钥匙,推掉她的手,冷漠的望向别处,“给我干什么?”“我怕我有一天忘记带钥匙了。”季念说,“总放在门口会被贼发现。”程航想了一下,还是提醒她,“只有傻子才会把钥匙放门口。”但他也绝不会拿她钥匙,“你别给我,我和你不熟。”虽然程航表明了态度,但是季念还是走过去,把钥匙放进他放沙发上的外套袋子里,她才不管他要不要拿,反正她就要给他。程航又不是瞎子,他当然看到季念做了什么,但也没有第一时间去把钥匙掏出来,反正他迟早会拿出来。季念拉着他的手问他:“你要不要参观一下我的新房间?”“不要。”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她连拖带拽,扯进了她的新房间。她指了指床上那个四件套被套,问程航:“我的新被子好看吗?”程航被她绕进去了,瞥了一眼她说的新被子,尚算冷静的口吻,“还可以。”“真的吗?”季念笑了起来,好像被夸奖的小孩,“我花了一个月的工资才把这个被子买下来,我买完心好痛,你猜我花了多少钱?”她说着话手臂又再次缠了上来,仰头用清澈的眼睛看她。“不猜了。”程航看到她眼底有一层茫茫的水雾,就好像小孩子哭过之后的眼睛,要是她再扁扁嘴,眼泪可能就要掉下来了,然后他就把要挖苦她的话换成了另外一句,“你没钱买被子吗?上次给你的不够?”“够的。”“那你心疼什么?”“你都不知道,现在的钱都不经花,随便买一下就没了,我最近花很多钱……”她滔滔不绝。程航觉得她有时候话挺多的,尤其是提到钱的时候,他把前因后果联系在一起后,郑重问她:“所以你这是在暗示我必须给你钱,你才肯把身份证还给我?”“不是啊。”她坐到了她那张很贵的床单上面去,眼睛亮亮看他,“其实你给不给我钱都一样的。”程航就觉得可笑,笑过之后又觉得她道行很深,他发现她每次和他要钱都不必主动开口,也许她和其他男人要钱的时候也是这样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