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听着那连绵不绝的尾音,沈翎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那种细节,不用记得这么清楚。”斜瞄他一眼,“我说,进城前不是与你说过了,六殿下他那个你就不怕被关进天牢上回你放火顶多下个大狱,要是这回让人发现喂,你给我起来”某人的长篇大论还未结束,越行锋已合衣躺在睡榻上,神情舒适:“不走。”看来是没得商量沈翎坚定信念,往他腿上一锤:“那你也不能睡我榻上要是我爹突然开门进来,你要我怎么解释快起来”越行锋眯一只眼看他:“睡哪儿”沈翎抬手指向屏风,一手扯他:“那边,跟上回一样。给我过去”越行锋懒得看,轻松把他掰开,含着倦意说:“不去。”“你这人真是”沈翎气得语结,抄起拳头直接在他胸口一顿乱砸,“你怎么这样不知好歹小爷收留你,你还有理了这是我家,我让你睡哪儿就睡哪儿哪轮得到你选”“也不知当初谁想我想到哭。”越行锋握住他手腕,猛地将他拽到榻上,“睡都睡你家了,睡榻睡地还不都一样”“你放手喂越行锋,你干什么混蛋给我放开门没锁喂”“少爷,饭来了。饭”阿福推门进来,一眼瞧见二少爷的睡榻上好一番风景,嘴就那样张着,再也合不上。沈翎捂着衣襟,挣扎起身,本想解释个一两句,后觉实在多余。此情此景,难不成还能有别的意思阿福向来知情识趣,何况当初就看出些苗头,眼下这般也委实没什么值得惊讶是吗沈翎默默走过去,往他肩上一拍:“跟上回一样,别说出去,有你的好处。”阿福连连点头:“是、是的,少爷。那屏风后边应、应该不必了吧”“不嗯,不必了。”沈翎黯然扶额,说不出其他的话,而睡榻上的某人更是不管不顾。这混蛋,好歹也帮忙说一声好么“二少爷,如果饭菜不够,再吩咐。”阿福丢下饭菜,溜也似的逃了。这时,睡榻那头才飘来一个声音:“不让他备点热水,沐浴更衣么”沈翎恶狠狠地瞪去:“不沐了以后都不沐了”沐了还得了,天晓得发生什么事转念又想,貌似什么也都发生过了。一时叩门声急促,沈翎暗暗咒骂是阿福有落下了什么东西,怒得去拉门栓:“不是出去了吗又回来干”眼前是一座皱着眉头的大冰山。沈翌站在门前,也不往屋里看,淡淡问了句:“他在”沈翎浑身起了两层鸡皮疙瘩,表情一僵,机械地顿了顿脑袋。看一眼桌上的饭菜,沈翌冷声道:“让阿福小心一些,你刚回府,很多人看着,先前的事未了,柴府不会善罢甘休,明日早朝,亦是难卜。还有,京城不比外头,在驿站我可以睁一眼、闭一眼,但那天六殿下与你说了什么,你最好知些分寸。”听他这番话,想到越行锋之前说的,沈翎看待这位兄长愈发不同:“哥,我会记下。”所以终是往屋内一扫,从门缝瞥见榻上的衣角:“他真要留下”沈翎点头:“嗯”沈翌眉心微拧:“我会安排。”回京的头一晚,两人最终抱着睡了。枕着越行锋有力的臂膀,沈翎睡得很稳。日上三竿,沈翎从丝被里钻出脑袋,糊着眼晴往屋里四处看,见那人又跑了没影,心底像是干了水的井底。还说着昨夜他安分,岂科人一醒又乱套。不对,阿福呢这个时辰,他怎么也该端着水盆在门外候着。数月劳累,沈翎想好好在家中养上一阵子,也懒得穿衣,裹着丝被就起身,稍稍开了门缝,探出头,院子里竟然一个下人也无。回头想喝杯水,可壶里一滴水也无。沈翎猛然记起沈翌说过,他会安排。搞了半天,所谓的安排,就是清场他可真懂。是出门叫人,还是躺着等人沈翎披头散发坐在圆椅上发呆,不到片刻,又春春昏昏欲睡。“啧啧,一大早还以为见了鬼。”越行锋的声音传来,伴着铜盆碗碟落桌的声响。“你没走”对于某人的神出鬼没,沈翎已然习以为常。“你哥把人都给支开了,阿福也给打发了去外头做事,除了我,可没人伺候你。”越行锋说着,拧了面巾,直往沈翎脸上抹,“眼闭上。”“哦。”沈翎半梦半醒地接受某人的服侍,心安理得。抹完脸,擦完手,梳头。越行锋将他连人带被抱到铜镜前。杂乱的发丝很快变得平整,沈翎整个人精神了不少:“看不出来,你还会这一手。”越行锋道:“看清楚了这才叫伺候人,看你平时跟报仇似的,说是送水来,却一盆洒了半盆,然后迫不及待去了子谦那边。”沈翎依然垂着头,嘟囔道:“哪有。”越行锋又把他连人带被抱回圆椅:“吃饭了。”“嗯”沈翎半睡着睁眼,见一勺饭正往他嘴送来,忙摇手,“我自己来”“醒了”越行锋把碗递给他,自己去桌旁吃起,忽然道,“我出门逛逛,你来不”“你出门”沈翎险些把粥喷了一地,忙双手合十,“拜托你,不能好好在屋里待着吗”越行锋好整以暇地看他,略过他的苦心提议,认真摇头:“我会易容。”沈翎顿时无语。是啊,他会易容,易容到旁人完全认不出。问题是,他出门做什么沈翎想问又不好意思问,把心一横:“我也去”京城一如既往地嘈杂,车水马龙,人来去往。沈翎与越行锋走一道,又不敢太过走在一道。各种考量激得他越走赶慢,到了人少的地方,赶紧凑上去一句:“你走前面,我走后面。”不说还好,越行锋这一听,立即把他拽到身边,把他手臂扣在身侧:“什么前面后面媳妇陪夫君逛街,天经地义。看你这幅模样,是有多么见不得人”沈翎低声道:“那倒不是。怕你被人看见,人多眼杂,你懂的。”越行锋争若有所思:“哦,我懂。那我们就去一个人不多、眼不杂的地方。”沈翎还未听清,整个人已被他拖了往前。半刻之后,沈翎坐在一处熟悉的地方,浑身不自在:“这个地方人不多、眼不杂”越行锋正直道:“是啊。除了姑娘,没有其他人。”浓烈的脂粉气钻进鼻腔,三五七只小嫩手抚上胸口,沈翎左闪右躲,仍是没躲开那一双双饥渴而热情的眸子。这里是绛花楼,是柴家的地方越行锋是吃错了什么药才把他带这儿来沈翎根本没开口的机会,妹子一灌了他一杯酒:“沈二公子,你怎么这么久都不来找奴家,奴家还以为你把我给忘了呢。”紧接着,另一个嘴角生痣的妹子又道:“公子,上回你还说要买镯子给我。”“我、我说过”沈翎完全记不得这事,尤其眼下越行锋叫了一群姑娘把他围着。当务之急,脱困为先“你们的沈二公子,坐怀不乱真君子啊。”越行锋在对面喝酒,像是在看戏。“坐怀不乱你妹夫”沈翎恨不得把她们全给赶跑,冲对面大嚷,“你也敢来这里”“为什么不敢”越行锋笑道,“若不来绛花楼,在外人眼里,你还是沈翎么”、第081章 自作绝食没想到越行锋还有这层考量,沈翎光顾着为他的安危忧心,却忘了自己这一茬。以玩乐为己任的沈家二公子,陪个陌生人在街上闲逛实在着人思量。但带陌生人去将绛花楼就不同了,这才是他沈翎的一贯作风。这么一带,非但让路人消了疑惑,更可让柴廷满心以为沈翎仍在他的眼皮底下活动。也不知越行锋是从哪里得来的结论,仔细想想,这还真不是什么光彩的属性。经过数月的“历练”,沈翎愈发不习惯当下的感觉,断袖之癖算不上什么家族荣光,但公然把姑娘家赶走也有损风度。沈翎左思右想,只得不抱期望地向越行锋求助:“我们去赌坊如何本钱我出。”越行锋挑了挑眼角:“出多少”不等他开口,又道,“多少我也不会去。比起赌坊,我更喜欢这里,沈二公子,难道你变了口味”听他一点,沈翎隐约感到姑娘们的异样眼光,忙解释:“赌坊比较刺激,你一定没去过。”“我没去过”越行锋举杯掩了笑意,“就当我没去过,我还是喜欢这里。再说了,这么多姑娘围着你,不开心么”“你你个混蛋”沈翎总算弄明白越行锋的目的,他就是来看戏的看越行锋那副悠哉样,沈翎实在气不过,正准备拍出银票,打算让众姑娘围攻他,哪知有人突然闯进屋子。扫兴地一瞄,居然是阿福阿福行色匆匆,正直得对姑娘视而不见:“二少爷,老爷急着找你。”沈翎有些愕然,暗道这位父亲急道命人来绛花楼寻人,还真是头一糟:“没听错吧”阿福连连摇头:“大少爷也在关河堂等着呢。”沈翎望了望外头,正是下朝的时辰。经过昨夜,今日早朝必然只有一件事可议,难道父亲寻他与那些人有关如果是这样不由看向越行锋。越行锋问他:“不走”沈翎应道:“我走,你先去赌坊逛逛。”使了眼色,越行锋当即会意。昭国公府。关河堂。沈翎的步子莫名有些沉,走到父兄面前定住:“父亲,您找我”昭国公望着他,皱眉道:“为何低着头抬起来。”父亲之命,自是照做。沈翎不记得有多久没打量父亲的样貌,作业晚归也无细看,今日四目相对,竟是苍老十载。然即便如此,他眼中依旧耀着骇人的光,一如母亲死去的那天。昭国公道:“今日早朝,帝君夸奖你,说你一路护驾有功,更相助擒拿乱贼。不错。”这是赞许的语调,沈翎分辨得出。往日这种语调只属于他的兄长,没想到今日亦可落在自己头上,可听起来,原来并不似想象中那般动听、悦耳。沈翎暗自笑了笑,应他:“是帝君过奖了。我随六殿下同行,并未多做什么,至于擒拿乱贼,只是凑巧罢了。”“很好。”昭国公难得一连赞了沈翎两回,然这两字过后,气氛急转直下,“下朝之后,六殿下又单独约见为父,说了一些关于你的事。”至于乐子谦说了什么,沈翎并无好奇之心,有的只是担忧。某种预感,已十分明显。昭国公问他:“你想不想知道,六殿下与为父说了些什么”沈翎不敢问、不敢想,父亲这一句,令他无法回应。“来人送二少爷去出莲阁休息”昭国公一言如是千山落雪,一寒千里。冷漠而决绝的音调,与方才判若两人,沈恪还是沈恪。“父亲”沈翎大惊失色,未及半句辩驳,已被家将捆住手脚。出莲阁是什么地方那是沈翎生母生前居住的小楼,亦是终生禁足之地。最终,这个地方,在今天囚了沈翎。昭国公冷笑着,眼角瞥向被摁跪在地的儿子:“六殿下说的那个人,一定随你回京,一定在我昭国公府。沈翎,今后的事,你不用管了。带下去”沈翎瞠目难言,他不懂乐子谦为何找了父亲、授意了何事,他更不懂乐子谦与越行锋是数载好友,为何在几日之间变得这般被拖离关河堂之时,沈翎挣着回头,看见沈翌的眼神。禁足出莲阁,已有两日,不知越行锋先下如何。依沈翌最后的眼神,他定会尽力确保越行锋无虞。但,之后呢沈翎捂着绝食两天的肚子,又陷入苦思,如果某人不肯听话,只怕沈翌如何也保他不住。望着墙上悬着的画像,沈翎缩在榻上,两眼盯着母亲的笑:“娘,我饿了。”出莲阁什么也不缺,就缺吃的,若早能知道绝食是这般难受,沈翎绝对会选另一种方式抗争,比如上吊、比如撞墙,眼下这状况,是自作孽。房门被人推开,沈翎连眼皮都懒得抬,他想八成又是父亲的家将来看他死了没有。故而翻身往里边,朝来人一挥手:“告诉我爹,他一天不放我,我就一天不吃东西”一句话嚎完,沈翎又觉追悔莫及,简直与那日跪在雪地里,有着异曲同工之妙。脑子一顿,猛然想起两次遭难的罪魁祸首,竟然都是越行锋“少爷,是我,阿福。”门边传来的声音小心翼翼,全然不似家将的强硬。“阿福”沈翎激动地翻身跃起,然两天粒米未进的他,两脚着地时,不免晃了晃。“少爷小心”阿福放下木盘,急匆匆过来搀扶。几乎失灵的嗅觉,闻到诱人的饭菜香,瞬间复苏。沈翎不由自主朝桌上看,木盘里都是他最爱吃的东西:咸菜肉饭、黄骨鱼炖豆腐、九味烧鸡、酒酿龙骨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