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灰,但并不意味着桥下曾经有活水往来。石莲花、石盆子,甚至是石鱼,连同托起石鱼的水柱,皆是石头雕镂,如今略有风化。一眼望去,越行锋深感此处根本不曾有人居住,日光之下仍往来阴森,与其说此处的越氏故居,倒不如说这里是一处建在平地之上的陵墓。行进至亭子,越行锋仍不相信石楼之中全无机关。石亭之后是一处园子,其中的花鸟草木,依然是石制。唯一例外的,是一棵奄奄一息的古树,树冠几欲凋敝。看地面的古老裂痕,只怕这树在石楼建造之初是没有的,而是在后来漫长的岁月中,破土而出。沈翎看得心底发毛,拉了拉越行锋:“你家的祖屋很特别。”越行锋笑了笑:“是啊,都不用请人的,反正花也不死,鱼也不死,住死人刚好。”沈翎忽然觉得与他说话没什么意思,转而看向前边两人:“他们要干什么”前面是一间石砖堆砌的屋子,两位长老正准备推开房门一探,哪知石门封死。越行锋见状,不禁笑道:“你们看这里,说是有宝藏,但依我看来,这里更像是埋着我族先人骨骸,这石门之内的,说不定就是一副棺椁。你们好歹是南越长老,就这样扰死人的清净,不觉得不太好么”常目示意穆元停手,随后仔细观察周边浮雕,试图寻得开门之法:“少主为何不说,封闭其中的便是宝藏”越行锋掩着嘴,笑得很明显:“像你们这么推法,倒不如拿火药炸开。”看着他们的面色明晦难定,他又道,“不敢用火药,说明你们也很担心封在里头的是先人棺椁。”穆元有些恼怒:“越氏先人留下线索,定然不会让后人空手而回。”越行锋看着他们努力,连须火也上前帮忙,越行锋牵了沈翎,步步后移:“搞不好你们被诓了。我说过,若传言可信,当年如何兵败难道你们以为随便动个东西、踢块石头,就会有什么暗门打开,然后出现一个装满金银财宝的密室别天真了,这里的东西,你们一定都动过了,否则也不会执著于这扇门。你们以为带我来有用呵呵,我不会帮忙的。”此话一出,常目居然卸了力,回头望着越行锋,将目光幽幽侧向沈翎:“不会帮忙少主,只怕由不得你。”他抬手弹指,周遭山林似松涛如浪。耳闻起弦之音融于一道,越行锋自知置身于箭阵之中,笑道:“难道我不出手,你们就要弑杀少主”穆元摇首:“不,如今山岭万道箭矢,正对的人,是沈翎。”听了这话,沈翎不仅没考虑化身筛子的问题,反而问他:“不怕误伤么”越行锋更是笑得滥颤:“翎儿说的对,箭阵这东西”手背划过冰冷,他侧目,是一支羽箭,恰好掠过两人交握的手,钉入石板。沈翎惊得倒退,脚后跟磕上花圃石边,痛感激得手一松,竟是没抓住越行锋,身体直直向后倾倒,整张后背撞上那棵古树。越行锋吓得够呛,瞄着树后的石鸟雕,心说要是这里没长这树,沈翎准得磕成傻子。正要去扶他,伸手过去的一刹,沈翎竟然又向后倾了几寸,手抓了个空。不对后倾的不是沈翎,而是树干沈翎的身子单薄,刚才那么一倒,连枝头的枯叶也没震下来,这下子居然把树给折了地面的裂缝朝两边徐徐退开,沈翎身体一坠,一只腿已落在缝里。越行锋赶忙倾身过去,猛地一捞,把他捞回平地。越行锋没心情去看那裂缝,只顾着问沈翎:“有没磕疼了”沈翎则是没心情理会越行锋关切,他手指那棵树,又往下:“你看有光”光越行锋虚瞟过去,眼皮霎时僵在那里我去还真有所谓的光泽,是金银特有的光彩,混杂着圆润明珠散出的光华。果真是宝藏因为沈翎脚滑,所以摔出的宝藏一条石阶直通地底,不少珍宝已迫不及待地趴在石阶下方,引诱着看客。沈翎自己也吓得狠,尤其是瞧见成堆的宝物隐在黑暗之中:“越行锋,我总觉得好像干了一件坏事。”越行锋把眼光飘向箭矢袭来的方向:“不,应该是那个人。”随即笑着对三人说,“你们不打算赏点什么给那位”穆元一脸肃然,好似对宝物不屑一顾:“此乃越氏先祖之物,岂容儿戏”越行锋摊手道:“不儿戏。既然你们要的已经找到,那我是不是可以走了有了这些,即使没有我,你们一样可以北上。”常目握紧长杖,指向越行锋之时,全无丝毫敬畏:“少主,这就是天意。是上天要少主领受重任,复我南越之威”越行锋愣了半晌,侧弯了腰,对沈翎耳语:“说实在的,我第一次觉得钱这么麻烦。翎儿啊,不如当作补给你的聘礼,如何”沈翎斜眼看他,拖出胸前的指环,往指尖一套:“不必,我比较喜欢这个。”、第189章 有名无实在沿途弓箭手与影魅的“护送”之下,越行锋与沈翎慢悠悠地逛回了军营。行走山道之时,越行锋张扬高调地与沈翎说了不少话,大多是说给那三位老头听。的确,纵使南越的财力与大崇不相上下,但南越仍难有胜算。一是南越无将,二是南越兵卒缺乏长期训练,第三则是北上寒冷。一旦战线拉长,粮草稍有不济,他们将很难等到开春。总而言之,一定是作死。然而,以常目为首的众长老并不这么看。他们认为有钱能使鬼推磨,如今寻得南越先祖宝藏,虽未清点,但至少能够数年军费之用。关于粮草不济,他们更是未作此想。看着三位长老壮志满怀,沈翎更加相信越行锋的推断。有钱又如何大崇将士每日被他哥哥沈翌操练成那般,南越要想与之匹敌,最少也得练上个三年五载。但是,有人想送死,真是拦也拦不住。但愿,别出岔子。入夜时分,越行锋携沈翎回了刚刚辟出的一处军帐,宽敞清净。然两人还未来得及欣赏住处,就见羽在帐前等着。一见沈翎前来,羽先是行礼,后望着两人的神情:“刚才见那三位笑成那样,是找到了看你们的样子,像是情况不妙。”越行锋将山上的事情加叙述,而后望着沈翎:“媳妇,这回可真得靠你了。”未等沈翎想出一二,羽便摸清越行锋的意图,代沈翎说道:“怎么,想让我找花家的人把你祖上的财宝搬空听你说的那处地方,似乎远了点。况且沿途守备森严,我们未必能寻得空隙下手。”越行锋的神色既不是肯定,也不是否定,他的眼光始终注视着沈翎:“箭阵一出,谁都活不了,何况那么多金银,若花家要去搬,必定打草惊蛇。所以,我们何必费这个劲,等他们运下山来便是。”这监守自盗的活计,听得沈翎一愣:“你可真够狠的。没了这笔钱,他们准得退兵。”岂料越行锋抽出一根手指晃着:“不不不,我做的事,比这个更狠。”待两人聚精会神地看来,他才说,“即便财宝搬下山,也不该让花家染指。”沈翎表示理解,没人愿意把自己的钱无偿送人,况且还是一大笔钱:“你打算藏哪儿”越行锋看穿他的心思:“你以为我想独吞,我像是这样的人吗不让花家染指,只因这世道,不论谁吞下这么大笔钱都凶险万分,毕竟这是明里的钱。众人眼红,群起相争,到那个时候,恐怕连繁吹谷也护不了花家。至于我,即使明里暗里都是我的钱,但我也拿不起。”羽起了兴趣:“怎么说”越行锋揉着沈翎的手:“所以我说,这回得靠翎儿。”沈翎听得愣神:“我我有这么大本事你可真看得起我。刚才还说花家不能染指,转眼又要我解决,我从哪儿找那么多人来搬东西除非回京你”越行锋含笑点头:“我家媳妇可真聪明。”眼下不是愣神的问题,沈翎全然傻眼:“你不是开玩笑吧青青好不容易才帮我们脱身,现在回京城,无异于自投罗网。”越行锋扶额:“全天下有多少人挤破头想给你送信,你知道么”眼睛眨了眨,沈翎意识到自己脑子抽了:“也对。慢着你想把钱送给大崇”见某人点头,连羽也瞠目结舌:“你这么做,当真出人意表。”越行锋无奈道:“无论谁吞下这笔钱都得死,唯一不用死的,便是高高在上的那个人。而且,只要把财宝交出去,说不定他们还能看在钱的份上,放过那些人。”沈翎听懂了,越行锋是想用这批宝藏换南越一族的平安。可是,他们会领情吗越行锋取来笔墨:“你得快些,我怕他们得了钱,会加快攻城掠池之事。”沈翎盯着笔出神:“即使帝君肯放过那些人,你能肯定那些人能放过你出卖先祖财产,这跟卖国没什么两样。”“没有国,何来卖国之说”越行锋倒显得轻松,“大不了又是躲躲藏藏的日子,反正我也过惯了。”“你可真看得开。”沈翎接过笔,又是一顿,“为什么是我哥”越行锋把纸铺好,叹息道:“此事上报帝君,真伪难定。既然难定,他必然不会派遣真正信服的大将前去,要是有诈有去无回,他也不至于损失。”其言中之意,已点明昭国公府之现状。不受重用、不受信任,是事实。墨已研磨,越行锋替沈翎蘸墨:“只要让你哥再拿一个类似西临的战功,你家的声望定能恢复。到时候,谁也奈何不了你沈家,自然也不好奈何你。”沈翎从未想到这一层,但他却已经将后事种种参透完全。心底不禁生出一种想法,如果由他统率南越大军,战局可会有所逆转越行锋见他发呆:“在犹豫什么这可是一箭双雕的大好事。”沈翎深深望着他:“我知道。”信连夜送出,自然是花家的人,也是羽的亲信。整个过程没有引来那三位长老的猜疑,因为送信的,是军中之人。不知何时,羽已命人潜入军营,连越行锋也未察觉。心思缜密,实在令人惊叹。次日晨,越行锋出门探查风声,然还未出辕门,就见十数名士兵在打点行装。越行锋已恢复原本容貌,也在常目的安排下,在众将士面前露了脸,甚至在各营房都逛了一圈,所以,几乎所有人都认得他。一走近,士兵们纷纷放下手中活计,下跪行礼。对此,越行锋只觉头疼,指了指车上装载的箱子、铲子等物,轻易地猜到什么,却是明知故问:“一大早,去哪里”几人畏畏缩缩,终是推了一个倒霉蛋出去:“常长老有令,随后随须长老上山。”至于上山干什么,倒霉蛋没有明说,只是两只眼是不是瞄着越行锋,欲言又止。越行锋用脚趾也能想到上山之事。常目交代的,只能是挖掘运送财宝的破事。看这几位士兵为难,越行锋也不勉强,只是随口问了句:“如果我不允,让你们都回营房歇息,你们会照做么”日前口口声声忠于少主的将士们,居然犹豫了,且是公然地在越行锋眼皮子底下犹豫。越行锋抢先道:“哦,原来南越最大的,是十知阁,而非我这个挂名少主,对么”语调一字一句提上去,显然是不悦、恐吓。十数名士兵齐齐跪地:“属下不得违抗长老之令,还请少主恕罪”唉,的确挺可怜的。越行锋刚想放过他们,却闻耳边传来一声:“起来吧。”是常目。他一声令下,那些士兵竟然听令起身在听他吩咐两句,更是忽略越行锋的存在,径直驾车上山去了。越行锋对此见怪不怪,只当常目回身过来,他笑道:“常长老当真是今时不容往日,愈发有王者之风。相比之下,我这个有名无实的少主,可真是佩服万分。”常目皱眉,却无下跪之意:“少主何出此言属下所为,只为南越,对主位全无觊觎之心。少主,你多虑了。”越行锋眉目含笑:“我没有多虑,只是真心佩服常长老的威望。看来从今往后,若是我越行锋不与长老平起平坐,恐怕军中将士、南越子民都将因此不臣服于我。”常目料到越行锋会冷嘲热讽,却不曾想过他说得如此露骨:“既然少主这么说,那么请恕属下直言。少主所想,属下清楚,但属下仍是要说,少主身为越氏后裔,如弃祖上基业于不顾,非但辜负这一身血脉,更是辜负南越子民。少主可知,我族子民有多想脱离大崇”越行锋挠挠耳朵:“别说得振振有词。若你们真心想复国,我没意见,但你敢说,你们对大崇疆土全无野心若你们敢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