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咱们只在家里喝糖水,不在外头喝!”
这时候,大家都困难,朱凤英也知道不能太招人眼,不然别人还不知道会打什么主意呢,上次换粮食被坑的事儿,也算是让朱凤英长了几个心眼
子了。
第一天上学,邓秀宁也没什么作业,就拿出课本来看。
她并不打算按照老师教课的进度来学,那样的话,她得学到什么时候,才能自己读书看书啊?所以她想尽快地认字学字。
见邓秀宁学习,蔡解放也没什么玩的想法了,掏出书和作业本来写作业。
等到晚上吃晚饭的时候,蔡解放就麻溜地收拾了书包走了。
以前在别人家蹭饭,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儿,现在粮食那么紧张,蔡解放就不肯厚着脸皮蹭了。
将菜端了出来,朱凤英一边拿碗筷一边说:“老大怎么又没回来?今天是被什么事儿绊住了吗?”
林琳听了应道:“早上闹小学那么大的事儿,是军校那边派人来镇场子的,估计后续也有通报全校处理之类的,今天耽搁了也不奇怪。”
有人竟然一大早堵着小学的校门,要求学校给他们没考过考试的孩子也读一年级的事儿,早就在军属区里传开了,两队绿军装出动去处理的事儿,大家也都知道了。
说起这个,朱凤英就忍不住压低了声音,说:“你们知道不?隔壁的……”说着,她指了指隔壁那家,“李翠花也卷进去了!”
邓秀宁说:“这个我知道,我们早上在校门口看到她了,她还故意说就是我找的梁校长的关系进学校的,弄得好多人都来骂阿姨呢!”
朱凤英听了顿时脸色一变,骂道:“果然不是个好货,遇到事儿就知道攀扯咱们家!和他们家住一起,真是到了八辈子霉了!后来呢?你们俩没被怎么样吧?”
林琳故作轻松地说:“当然她们都冲着我来,一群人围着我,吹胡子瞪眼睛地质问我,要我给个说法,要我处理这个事情之类的。还有人一直扯着我的衣服,幸好秀宁直接咬了人家一口,不然我还脱不了身呢!”
其实这个时候想起来,林琳还是有些心有余悸的。以前家长们面对她,多少都要客气一些,因为她是老师。
可是早上那群人,根本就是不讲道理的,管你是老师还是谁,就是当成阶级敌人的感觉。
林琳也无法想象,如果真被那群人缠上,还会发生什么事。她可是才出月子的产妇。
想到这里,林琳不由得感激
地看了邓秀宁一眼。
朱凤英听了,忙捧起邓秀宁的脸,让她张嘴,仔细检查了一下她的牙齿。
邓秀宁忙说:“奶奶,我没事儿,牙齿也好得很!就是那个人的手太臭了,想起那个味道我就觉得想吐。”
“她们就是不讲卫生,不爱干净!”朱凤英嫌弃地说。
朱凤英刚从农村来的时候,确实也有点不讲究,可是邓秀宁要求多,她也只好跟着慢慢改了。
再后来林琳嫁进来,讲卫生的地方和规矩更多更细,朱凤英又被指导了一番,现在的她,和以前那个农村老大娘的做派,是完全不同了。
想了一会儿,朱凤英说:“待会儿你姑姑回来,我得问问要怎么防止你肚子里生虫之类的,别咬了人家一口,你就跟着病了。”
邓秀宁的身子骨比别的孩子要差一些,是朱凤英的心病了。
三个人聊着,等了没多久,杜文雨和邓奎先就一前一后回来了。
一家人热热闹闹地吃饭。
看着桌上的菜色,杜文雨惊喜地说:“今天有小鱼干啊!”
朱凤英说:“是啊,今个儿有辣椒炒肉,可是肉不多,我就打回来炒了些小鱼干,还挺好吃的,盐都不用多放。”
从食堂打来新鲜菜,和自家的菜一起做个新菜,是朱凤英想出来的新的节约粮食的法子。
杜文雨迫不及待地尝了一下,连连点头说:“焦焦脆脆的,好吃。你们都尝尝!”
其他人都纷纷伸筷子,夹了小鱼干试试。
热络地聊了一会儿,林琳发现邓奎先有些没精神,便问:“奎先,你这是怎么了?好像很不高兴的样子?”
邓奎先点了点头,说:“今天,老金被叫去调查了一天,才被放回来。今天回来晚了,我就是去等他的消息了。”
“调查?”
“老金?”
“他怎么了?”
一家人都觉得很意外,金振汉人说不上多惹人喜欢,但他这个人的背景和经历,还有思想之类的,肯定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邓奎先十分无奈地说:“还不是因为李翠花惹得那事儿。”
一家人都听出了邓奎先的怒气,他以前叫李翠花都叫嫂子或者李嫂子之类的,极少直接叫人家全名的,弄得邓秀宁在家里也只能叫李翠
花做李阿姨。
大家稍微想想,也就懂邓奎先说的什么了。
“那个事情,那么严重吗?”朱凤英有些忐忑地问。
邓奎先点头:“很多事情,你们只能在报纸或者广播里知道,实际上,苏联和我们的关系,已经十分严峻了。赫鲁晓夫他要访美,不知道他会和美帝国主义谈成什么条件,最坏的情况就是,他们勾结在一起,对我们下手。所以我们一直在提着一颗心,小心戒备。在这个紧张的关头,闹出了这样的事情,上头会怀疑和间谍活动有关。”
这个消息,着实是让所有人都结结实实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特务和间谍,好像离大家有些远的样子。
可是他们这儿是军校,是个敏感单位,如果真爆发战争,他们学校那些学员,可能就会在紧急情况下直接被授予职务,带部队去前线作战。
因此,他们这段时间的活动和行为,都被高度关注着,就是为了避免有问题的人派去了重要位置,影响作战的情况。
林琳明白这背后的利害关系多一些,也是许久才说:“那这件事,对老金的打击蛮大的吧?”
邓奎先点头,说:“这是要记入档案的事情,你说呢?”
也就是以后,金振汉的每一次调动,每一次升迁之类的,这个事情都会被上头的人看到,会成为一个被考虑的因素。而且很有可能成为他将来的绊脚石。
有了这样一个污点,金振汉就要花好几倍的力气,去证明他的忠诚,同时还要更努力地提升个人的能力。如果他不能更优秀出众,别人履历档案干净的人,就能抢了他的机会。
朱凤英虽然不懂那么多,可是这么久了,也知道记入档案是个很严重的事情了,叹息说:“小金真是倒霉。这事儿和他有什么关系嘛?”
邓奎先说:“反动派的特务间谍,最会做的就是从身边的人下手,然后影响人,腐蚀人。老金这一次虽然倒霉,但也是他活该的。”
关于处理家里的事情,邓奎先也和他说过许多次了,要他多管管两个儿子,多教育教育李翠花,就算是不能让她多聪明多厉害,总要分得清事情的轻重吧?在这个节骨眼上闹事,不就是主动找死吗?
杜文雨也
点头说:“老金确实是有责任的。军属中,有那么多从农村来的,还有那么多被小学拒绝了的孩子,怎么就她们几个去闹了呢?军人不止要自己进步,也要带着家人一起进步!”
被杜文雨这么一说,邓奎先心里又忍不住同情金振汉了:“话说的容易,李翠花是那么容易进步的吗?”
这点朱凤英表示赞同,她一直觉得李翠花就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货色,“和李翠花那种人,讲道理是很难讲通的!你一个字说的不对,她还和你对着干。小金又不是那种脾气好的人,两个人搁一块就很难说到一起去。”
这点邓奎先很同意,朱凤英到底是活了大半辈子的人了,有些事情比别人看的明白多了。
大家对金振汉,是又同情,又觉得合该他遇到这样的事儿。
过了一会儿,朱凤英小心翼翼地问:“老大,你刚刚说会打仗,不会是真的吧?”
朱凤英这大半辈子的时间,就是生活在动荡的世界里。年轻的时候还稍微好点,没那么乱,后来结了婚生了三个儿子没多久,她男人去县城里一趟,就说是被拉去打仗了,很快就没了消息,她也就守了寡。
再后来,日本人打过来了,国民党打过来了,反正谁来都没好日子过。
要不是一家人活不下去了,她是死也不肯老大当兵的。在她心里,打仗就意味着苦日子,就意味着不得安生。
邓奎先见她害怕了,便说:“也不一定的,而且就算是真的打仗了,也打不到咱们这儿来了。在朝鲜战场上,美帝国主义就没能打赢我们,以后就更别做梦了。”
邓秀宁知道朱凤英是担心邓奎先会上前线,这个儿子可以说是她失而复得的,心中的担忧也更甚。
“奶奶,你放心好啦,不会打的!”邓秀宁记得,建国以后,除了一些解放战争和边境冲突,国内就没打过针对侵虐者的战争了。
一家人都吃惊得很,都问:“你怎么晓得?”
邓秀宁眼睛转了转,说:“因为苏联和美国,不是一路的,尿不到一个壶里。”
具体原因她确实不知道,所以只好瞎说。
朱凤英显得忧心忡忡的,说:“你这丫头,上次还把你妹妹说成弟弟,这次我是不
敢信你了。”
邓奎先皱眉沉思了一会儿,说:“秀宁说的有道理。苏联和美国,一个社会主义国家,一个资本主义国家,要合作也很难。秀宁在这种国际关系的事情上,总有着很特别的直觉的样子。”
上次苏联会不会对中国施压的事儿,她也是说对了。
邓秀宁有些汗颜,她只是幸运地知道一些事而已。
邓家人的话题逐渐转到美苏关系的时候,隔壁金家,李翠花噗通就跪在了金振汉跟前。
金振汉坐在椅子上,虽然他身上没有任何伤痕,可整个人像是经历了十分严酷的战斗一样,少了许多精气神。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降温啦,仙女们注意保暖呀~:,,,